試析東野圭吾《白夜行》的人物形象

摘 要：《白夜行》是一本深受人們喜愛的文學作品，作為日本小說家東野圭吾的代表作之一，本書通過對男主角桐原亮司與女主唐澤雪穗進行人物性格分析的方式，用一個凄美卻又令人深感絕望的愛情故事作為線索，為我們深度挖掘了人性與罪惡，同時展現(xiàn)了《白夜行》獨特的寫作特征和藝術風格。

關鍵詞：《白夜行》；人物形象；藝術特色

在20世紀90年代，日本經濟正處于蕭條時期，人們戲稱為“泡沫經濟時代”。然而《白夜行》的時代背景是日本經濟蕭條的時候，并通過富含推理性的愛情故事解讀人性的丑惡，反映了現(xiàn)實社會的急劇改變。在《白夜行》這篇文章中，作者東野圭吾用思維縝密、驚險絕倫的種種案件描述了兩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在經歷了一系列人生際遇之后命運的巨大反差。不再以一貫的“臉譜”化的主人公手法進行描述，細致的刻畫出了人格復雜并且貪婪無度的男女主人公形象。

一、《白夜行》的人物形象解讀

（一）從用邪惡保護自己到制造邪惡的轉變

本文在敘事手法上，筆者采用旁觀者的理解角度對兩位主角進行塑造，閱讀者不能透析到主人公行事的心理內容，所以閱讀者對于人物形象的認知只能通過文本中對于生活環(huán)境的描寫和警官的推理內容中來構想。因而，小說里人物之間的錯綜復雜的關系是否能夠清晰地描述是讀者理解人物形象的關鍵所在。

而我們在對文本事件的整理和分析中可以得出，本文的兩位主人公——桐原亮司和西本雪穗在看似毫無交叉的生活中相互依存的關系，這兩位主人公所作出主觀行動，常常建立在對方的感受和生活之上或者是雙方共同的情感所向。對于他們針對的對象，不僅有應該受到懲罰的罪犯，還包含著很多無辜的受害者。他們一開始是因為罪惡而成為弱者，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事件的演變漸漸變成了惡的統(tǒng)治者。不過兩位主人公不僅僅單純地是邪惡的產物與犧牲品，他們在文章中所展現(xiàn)的還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在這篇小說中，童年時期的亮司與雪穗所生活的世界，是一個正義感缺失、幸福貧乏的社會。亮司的家庭里，生母與員工關系不軌，生父有戀童癖而羞辱雪穗，令人難以接受的是雪穗的母親就這喪失人性的交易的促成者。正常的家庭人倫道德在主人公的世界里被分解否定，而國家制裁的實施并不能及時的對這一行為進行挽救。因而在這個充滿罪惡且荒誕世界中，主人公選擇了惡的方式來懲罰施暴者，他殺死了——亮司的父親和同謀——雪穗的母親，因為受到了倫理的傷害所以完全破壞了原有的倫理，建立了自己的倫理，并且脫離法律的束縛，更加大膽放肆。文章所描述的人物，男主亮司與女主雪穗全都才華相貌超出常人而情商智商更是難以想象，就像文中所說“雪穗幾乎所有科目成績都非常優(yōu)秀”，而亮司，作為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可以僅憑一片段的程序就能迅速的完整還原程序本身，并且利用磁粉的性質巧妙地破譯銀行卡密碼。他們不僅邏輯強大才藝過人，還有著不可磨滅的權力意志，遠遠高于一般人，并且利用他人的弱點來完成自己的目的。在某一方面，他們的形象符合尼采的“超人”構想。

他們超越弱者、超越自身，并且能夠充分的展現(xiàn)自己、凌駕于平凡人之上；自己作為自己的真理與道德準繩，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規(guī)范和價值觀；與此同時他們也是自私的、自足的、自由的；他們聯(lián)手作案，讓兇案更加的撲朔迷離，將普通人的良心與道德準則大肆踐踏，兩人為了更加完美不斷的計劃陷害栽贓阻礙他們的人：使得雪穗在涌入上層社會的障礙一掃而盡，并且積攢了巨大的財產。

（二）脆弱的“惡之花”——雪穗

筆者所構造的雪穗，是一名舉止高雅而聰慧靈敏的女性，她努力向上，自強不息，從不以男生為依靠堅強果敢。因為遇見這樣的女人，高宮誠開始產生一些微妙的自卑感。

他漸漸深信并且下結論，論營銷處事能力、膽大心細和自理能力這幾處，他可能都不如這個女孩。他還不了解她店里情況怎么樣，但是所見的是她們的服飾店業(yè)績越來越好。并且她已經開始籌備再開一家店。

在雪穗對其并不理會的表現(xiàn)中，其實展示了在男子主義里堅強獨立女性尊嚴獨具一幟的狀態(tài)。然而這種堅強在一方面又與文中提到的另一部作品《飄》相輔相成?！讹h》中的主角最閃光的品質就是堅強，盡管生存條件十分惡劣且飄忽不定，郝思嘉都堅強地反抗，表現(xiàn)了其頑強的生命強度，無視主流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和倫理常情。

但是雪穗的高雅與堅強形象并不能一路順風的完成下去，在小說中還有其他人對她的質疑。當然女主并非完人，雪穗雖然堅強，但是她用卑劣下流的手段陷害她人使她的形象大打折扣。文章中的任何一個人，如藤村都子、川島江利子和筱冢一成的女兒，當她們對雪穗表示質疑并提出反抗時，都會遭到雪穗背地的攻擊，并且雪穗不會對其施加簡單的報復，而是通過對其精神的創(chuàng)傷來摧毀她無法折服的對象，將自己的痛苦在無辜者身上重新體現(xiàn)，從而來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他并不采取公平的比賽來認同自己的挫敗。雪穗不肯承認自己恥辱，而是暗暗的報復說明她的內心中還殘留這童年的心理陰影。但是雪穗在現(xiàn)實中卻要以女王的姿態(tài)生活在上流社會，她巨大的虛榮是她脆弱內心可悲的保護墻。然而能夠讓雪穗以女王般的姿態(tài)生活的人是亮司。在對女主用旁觀者的理解角度敘述時，僅有的展示了主角心理活動的語言是這樣的，“在我的這片天空中，并沒有什么太陽存在，天空總是黑色的，然而我卻并不會感覺到黑暗的存在，因為，有某些東西替代了太陽，像太陽一樣溫暖，雖然不及太陽那樣明亮，然而對我來說卻已經是足夠的了……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太陽，所以，我對失去并不恐懼。”這里講述的雪穗世界中太陽的光，就是亮司。在以雪穗為中心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全部是司亮在主導。

（三）以雪穗為的幸福為一切——亮司

文中亮司所作的一件件罪行，卻都體現(xiàn)了他本身惡的形象所不同的行為：兩個女孩并沒有受到真正意義上的性侵，她們只是被撕壞了衣服拍照，對于破壞雪穗婚姻典禮的人，只是用計被錯過了高宮城的告白而已。對于后來成為團伙的園村友彥的態(tài)度，亮司表現(xiàn)出來了少見的溫情。他甚至贈與了有彥自己辛苦創(chuàng)立的店鋪，并給有彥和其女朋友送婚禮禮物。在種種卑鄙下流的行為里，亮司體現(xiàn)出了他沒有消失的可愛。這些十分糾結的行為后面，關系到主人公行動的主要目的。實際上在小說中，全部的犯罪事件，都是和雪穗有關。意味著亮司的一切行動的目的，都是關于雪穗。亮司最開始的弒父是為了保護處弱勢的雪穗的公義。而之后亮司的殺人也是為躲避法律的懲戒而殺死知情的人。同時亮司用另類的手段偷竊、欺詐銀行財務、甚至行不軌行為，都是為了不斷完成雪穗的心愿?？墒?，雪穗與亮司兩人并不完全是互利共生的關系，而是亮司為了雪穗不斷犯罪。亮司的人格分裂的實質是其價值觀與社會倫理規(guī)范的沖突。人在這個世界上，是通過自由意志來選擇價值觀，從而創(chuàng)造生活。人生下來就是自由的，創(chuàng)造自己認為的有價值的幸福生活才是自由的實質。

而對于亮司來說，從謀害親生父親開始，他就要永遠要去保護雪穗。只有守護雪穗時，亮司才會理解到人生的方向，即使他知道以后的惡行會使他處在“白夜”中。幸福的實質只能是附加性的行動，而不是付出的索取。

在小說里，他給予雪穗的愛，就是一種幸福，縱使最后并不能獲得雪穗的愛。這就是為何亮司會使用各種卑鄙方法去實現(xiàn)雪穗的愿望，甚至愿意奉獻出自己年輕的性命。因為亮司的價值取向就是去守護雪穗，雖然價值是一種主觀選擇，但是它的存在是一個文化事實而非一個個人事實。守護雪穗是亮司的全部生命的價值體現(xiàn)，這使得亮司的生活高過了生物性存在的意義，但是這種行動方式是既不偉大也不美好的，只是無恥的同流合污，這種性質顛覆了亮司行動的美好動機。

二、《白夜行》中塑造人物使用的藝術手法

（一）寫作視角的不斷變換

《白夜行》中的寫作視角，并不是以男女主人公為第一視角進行表述的，而是多次運用第三視角來描述。對于文學作品而言，使用第三視角通常是為了客觀、公正、冷靜地講述發(fā)生的事實，避免讀者的代入感過強，讓讀者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整個事件發(fā)生的經過。小說的開端就是一直通過警察笹垣潤三的視角來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來引出小說的男女主人公——唐澤雪穗與桐原亮司。在之后的故事發(fā)展中，也是以秋吉雄一、園村友彥等其他人的視角來進行敘述。雪穗和亮司雖然是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但是他們倆的人生軌跡卻是兩條永不交叉的平行線，雪穗美麗聰慧進入上流社會，而亮司卻隱匿在社會底層之中。他倆人的交集也都是在其他人的視角中體現(xiàn)出來的，作者卻并沒有展現(xiàn)二人的內心活動，而是把多視角運用得爐火純青，給讀者營造了一定的懸念，吸引著讀者去一探究竟，組成了敘事藝術的獨特性。

（二）敘事結構的復雜多變

整個小說跨越了19個年頭，通過13個小故事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所有的場景都是以警察、行人、同學、親戚、朋友等視角進行一一呈現(xiàn)，這種復雜的敘事結構，完美地由碎片化的信息組合成了男女主人公以及故事發(fā)展的完整性。東野圭吾將并行發(fā)展的敘事手法運用到了小說中，以唐澤雪穗和桐原亮司為兩條線索進行故事展開。在小說中，作者運用了警察的推理來抽絲剝繭般的講述故事的發(fā)展脈絡，唐澤雪穗雖然美麗聰慧，但她并沒有將其用到正途，而是把阻礙她的障礙一個個鏟除；桐原亮司則是雪穗除去這些障礙的“工具”，只要雪穗要求，亮司都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幫助雪穗實現(xiàn)需求。作者運用這種多元敘事結構不僅能使劇情邏輯分明，而且還能在故事的結尾，亮司死亡，預示著這條線索的終結，雪穗依舊可以過她想要的高等生活，雪穗借助亮司的手給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完美的犯罪逃脫。

（三）“寫實本格派”的寫作風格

“本格”在日語中是原味的意思，本格派就是指原汁原味的日本推理小說。日本著名的學者江戶川亂步這樣評價本格派的寫作風格：“運用了主次推理法撥開謎團，去疑解惑，描寫破案的過程，并且用情節(jié)來引人入勝。”隨著經濟的持續(xù)發(fā)展，學者開始重點描寫真實的社會，這一類作家就被稱為“寫實派”，而東野圭吾的創(chuàng)作風格就是結合了邏輯推理與社會描寫?！栋滓剐小房此剖且匝┧牒土了緝扇藳]有交集的愛情為主題，但其實是融合了很多日本20世紀90年代的真實的社會情境，重現(xiàn)了當時日本國情和民眾的社會價值觀念?！栋滓剐小分械难┧肱c亮司兩個主人公的形象塑造也使用到了“寫實本格派”的寫作方法，作者通過對雪穗和亮司性格養(yǎng)成的解讀，融入了當時小說創(chuàng)作的經濟背景，以現(xiàn)實生活中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運用到男女主人公身上，從而塑造出了非常有特色的人物形象。

（四）語言的象征意蘊

小說的題目《白夜行》就是即使沒有太陽，也能在夜晚中仍然有光明。小說中相對于雪穗而言，亮司就是夜晚中的那抹光亮，雪穗童年時受到的傷害，使她一直生活在心靈黑暗之中，然而長大后對別人的“報復”，又致使她的心靈更加黑暗，作者用到的象征詞語“太陽”“光明”“夜晚”等來加深讀者對文章主題的認知。小說中與此相似的象征意蘊的語言還有警察在葬禮上見到亮司母親的形象：“她顯然習慣了穿和服，就連走路的樣子好像也經過精心設計，好使得自己看起來楚楚動人。”略微帶有輕視性的言辭描寫表現(xiàn)了警察覺得彌子并不是什么正經的女人，果然，在之后的調查中發(fā)現(xiàn)，年輕的彌子確實是在酒屋工作過的。這種富有象征性的語言一般都具有感情色彩，例如“黑夜”，意味著作者對雪穗行為的不認可，因此雪穗的內心將一直活在陰暗的黑夜中，而“精心設計”的走路姿勢，也表明了作者并不喜歡像彌子這類女人，由此毫不留情地以警察的內心想法來對此進行嘲諷。

三、結語

作為一個“寫實本格派”的繼承者，東野圭吾在小說《白夜行》中用日本“泡沫經濟時代”來作為創(chuàng)作的背景，通過解讀男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來探討隱藏在人性中的黑暗面，生動形象地體現(xiàn)了人們在面對金錢沖擊時的本能反應和社會危機等一系列問題。《白夜行》的多視角寫作就是它的最大創(chuàng)作特點，通過敘事結構的復雜性和含有象征意蘊的語言來分析了女主——唐澤雪穗和男主——桐原亮司的人物形象，將一個現(xiàn)實意義的愛情故事和具有邏輯思維和推理能力的犯罪案件結合起來，不僅為讀者創(chuàng)造了新的視覺體驗，也在文壇特色創(chuàng)作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作者簡介：

張晨（1996—），女，漢族，籍貫：山東省臨沂市，渤海大學外國語學院，日語專業(yè)，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