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時期《東方雜志》傳播馬克思主義評析

五四時期《東方雜志》傳播馬克思主義評析*

郭彩琴

(太原工業(yè)學院, 山西太原030008)

[摘要]五四時期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重要時期?！稏|方雜志》在五四時期發(fā)表了一系列介紹馬克思主義和俄國情況的文章，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開辟了新的路徑，促進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但是，由于《東方雜志》自身的性質(zhì)和辦刊理念的原因，它在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帶有明顯的保守傾向，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關(guān)鍵詞]五四時期；《東方雜志》；馬克思主義；傳播

[收稿日期]2015-01-18

[作者簡介]郭彩琴(1984-)，女，山西柳林人，太原工業(yè)學院思政部與法學系教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

DOI[] 10.16396/j.cnki.sxgxskxb.2015.05.006

[中圖分類號]D61

五四時期，是指從1915年9月《新青年》創(chuàng)刊到1921年7月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之前這一歷史時期。五四時期是中國思想文化領(lǐng)域急劇變化的一個特殊歷史時期。提倡民主與科學的新文化運動在中國掀起了思想解放的潮流，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社會環(huán)境。俄國的十月革命，把馬克思主義由理論變成了現(xiàn)實。在五四運動的進一步推動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相結(jié)合，促成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中國共產(chǎn)黨的誕生。在近代中國，報刊一直是各種思想文化傳播的重要媒介。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東方雜志》雖然不是宣傳馬克思主義的主流雜志，但作為中國近代社會影響較大的傳播媒介，在五四時期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一、《東方雜志》簡介

《東方雜志》是商務(wù)印書館最重要的出版物,是20世紀前半葉中國發(fā)行最早、延續(xù)時間最長、影響力最大且完全民辦的大型綜合性學術(shù)期刊。

《東方雜志》于1904年3月在上海創(chuàng)辦，至1948年12月終刊。在這45年的發(fā)展歷程中，除了因故4 次?？?，共發(fā)行了44卷819期, 還出版過3本增刊、28本專號、21本特輯，發(fā)表作品達2萬余篇，共計1億多字。《東方雜志》先后經(jīng)歷了徐珂、孟森、陶惺存、杜亞泉等8位主編，其作者陣容強大，基本上包羅了當時中國各個領(lǐng)域的佼佼者；刊登的內(nèi)容包羅萬象，從政治到教育，從交通到軍事，從宗教到實業(yè)，從小說到科學，開辟了近40個欄目?！稏|方雜志》真實地記載了20世紀前半葉中國的社會發(fā)展歷程，被稱為“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資料庫”“雜志界的重鎮(zhèn)”“雜志的雜志”，具有很大的史料價值和學術(shù)價值。

二、五四時期《東方雜志》傳播馬克思主義概況

毛澤東形象地說，“十月革命一聲炮聲，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主義”，這并未完全反映歷史的真實情況。實際上，在十月革命發(fā)生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很少有人提起馬克思主義。直到民族危亡時刻爆發(fā)的“五四運動”，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才開始了真正的傳播。通過對《東方雜志》總目條的檢索，對五四時期該雜志發(fā)表的大量介紹馬克思主義和蘇俄情況的相關(guān)文章進行了統(tǒng)計，結(jié)果如下。

年份/篇數(shù)19171918191919201921介紹馬克思主義的相關(guān)文章16143116介紹俄國情況的相關(guān)文章41082910

(一)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情況

馬克思主義是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唯物史觀是核心)、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五四時期的《東方雜志》，為了把馬克思主義和各種流派的社會主義區(qū)別開來，基本上對馬克思主義這一理論體系做了全面而又系統(tǒng)的介紹。

唯物史觀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石。五四時期，反帝救亡是中國面臨的最緊迫的任務(wù)，而“唯物史觀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介紹與宣傳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是“馬克思主義傳播徹底革命性的表現(xiàn)”。杜亞泉在《東方雜志》第15卷第10號發(fā)表的《對于未來世界之準備如何》一文中，介紹了許多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觀點。比如“一切內(nèi)亂外患及其他破壞秩序、傷害道德、滅絕人道之事，無不由于經(jīng)濟制度不良而起”等。在《東方雜志》第17卷第5號上，心瞑在他的文章《唯物論與唯物史觀(完)》中給唯物史觀下了一個定義:“從唯物論之旨趣，以詮釋歷史，即所謂唯物史觀也”，并認為，從廣義上講，唯物史觀“乃以一切自然現(xiàn)象之勢力為主，而說明歷史者”。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是馬克思主義的主要內(nèi)容。列寧說，馬克思的經(jīng)濟學說“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最全面、最深刻、最詳盡的證明和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包括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學說和剩余價值學說。在《東方雜志》第18卷第4、5、6、7號上，潘公展連續(xù)發(fā)表了四篇《近代社會主義及其批評》,一方面肯定了剩余價值學說，指出“剩余價值是近代社會主義底經(jīng)濟學方面的基礎(chǔ)”；另一方面懷疑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學說。他認為：“資本家所得的利益,不是由勞動者所制造,乃是由消費者所給與。消費者之所以愿意出高價,這是因為消費者一面需要這種貨品,一面承認資本家沒有利益就不能工作,所以愿把一些利益給資本家而購得他底貨品?！?/p>

科學社會主義是馬克思主義的最終歸宿。五四時期的《東方雜志》，介紹與“社會主義”相關(guān)的文章達到30篇。比如，在劉大鈞的《社會主義》、三無的《法學的社會主義論》、淘葆霖的《各盡所能 各取所需》、陳望道的《社會主義的意義及其類別》等文章中，介紹了社會主義理論的許多正確觀點?？墒?，東方文化派知識分子對于未來社會主義社會的認識有很大的偏見，劉九峰在《東方雜志》第16卷第8號發(fā)表的《過激主義與民本主義之對抗》一文中指出，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的社會“仍為專制政治之社會”。化魯在《東方雜志》第18卷第6號發(fā)表的《馬克思主義的最近辯論》一文中，批評階級斗爭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學說,認為階級斗爭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與民主相背離。

(二)介紹蘇俄的情況

十月革命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由馬克思主義政黨領(lǐng)導(dǎo)的社會主義國家，其意義重大深遠。十月革命后，在中國掀起了一股向俄國學習的潮流，《東方雜志》刊登關(guān)于蘇俄情況的文章也越來越多，涉及蘇俄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外交等方面。

政治方面：杜亞泉發(fā)表在《東方雜志》第14卷第12號的《革命后之俄國近情》，是當時較早介紹革命后俄國情況的一篇文章，讓國人對革命后的俄國有了初步的了解。杜亞泉的《續(xù)記俄國之近狀》、善齊的《述俄國過激派領(lǐng)袖李寧》、謝嬰白《俄法革命之異同》、劉九峰的《俄國社會主義運動之變遷》和《俄國過激派統(tǒng)治之內(nèi)容》等，介紹了俄國過激派的高壓統(tǒng)治政策，表達了對俄國統(tǒng)治的不滿。

經(jīng)濟方面：革命后的俄國工業(yè)衰退，消費品相當匱乏，由于全國從事階級斗爭，加劇了資產(chǎn)階級和無產(chǎn)階級的對抗，工業(yè)生產(chǎn)進一步遭到破壞，導(dǎo)致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嚴重。列寧政府為了穩(wěn)定經(jīng)濟，實施了戰(zhàn)時共產(chǎn)主義政策，引起了社會各階層的強烈不滿。在善齊的《歐俄之真相》《勞農(nóng)共和國與理想社會》《勞農(nóng)俄國之電氣化》《俄國勞農(nóng)政府之農(nóng)業(yè)政策》等文章中均有介紹。

社會方面：善齊的《歐俄之真相》介紹了俄國的教育方針，認為俄國的教育目的是為了向國民宣傳社會主義思想。同時介紹了在勞農(nóng)政府的統(tǒng)治下實行婦女解放，實現(xiàn)了男女平等。胡愈之《俄國之協(xié)濟事業(yè)》一文，比較詳盡地介紹了俄國協(xié)濟事業(yè)的歷史和過激派執(zhí)政后俄國協(xié)濟事業(yè)的發(fā)展。列寧政府非常注重藝術(shù)事業(yè)，從《俄國勞農(nóng)政府之藝術(shù)設(shè)施》一文中可看出。列寧政府還實行了宗教改革，削減教會的權(quán)利，在《俄國之宗教改革》一文中有所體現(xiàn)。

外交方面：作為當時世界上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蘇俄的外交及外交政策也是世人關(guān)注的焦點。特別是蘇俄對于東方的外交，《東方雜志》給予了不少關(guān)注。從《勞農(nóng)政府之東方政策》《勞農(nóng)俄國東方政策之成功》就可以看出勞農(nóng)俄國的東方政策，就是要竭盡全力抵抗英國殖民主義的侵略，打破英國在東方的勢力；同時援助東方各民族勞動者抵抗資本家的掠奪，實行勞農(nóng)革命，實現(xiàn)民族解放和獨立。

三、五四時期《東方雜志》對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貢獻及局限性

《東方雜志》作為當時非常有影響力的雜志，在馬克思主義廣泛傳入中國的五四時期，對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做了一定的貢獻。但是，由雜志本身的性質(zhì)和辦刊理念所決定，對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也有局限性。

(一)貢獻

1．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開辟了新的路徑?！稏|方雜志》從創(chuàng)辦之日起，始終堅持愛國主義立場，在政治上具有明顯的反封建傾向，客觀上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起到了掃除障礙的作用。五四時期的《東方雜志》在杜亞泉的主持下，堅持“審慎的自由主義兼容并包”的辦刊思想，積極參與五四新文化運動，介紹了大量西方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思潮，有利于解放國民的思想。同時，《東方雜志》作為中間立場的刊物，在五四時期能夠及時介紹和報道馬克思主義和蘇俄情況，通過它廣泛的影響力，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提供了新的話語平臺，開辟了新的傳播路徑。

2．促使中國的一些先進知識分子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稏|方雜志》的讀者群基本上是具有較高理論素養(yǎng)的中國知識分子。報刊雜志是當時知識分子了解馬克思主義以及蘇俄情況的主要渠道。從上文的統(tǒng)計數(shù)字可以看出，《東方雜志》從 1917 年至 1921 年，先后發(fā)表了一系列介紹馬克思主義和蘇俄情況的文章。在這些文章中，有的贊揚馬克思主義并正面評價蘇俄，從正面?zhèn)鞑チ笋R克思主義，肯定了蘇俄的成就，有利于中國知識分子接受并信仰馬克思主義；有的文章雖然反對馬克思主義并批判蘇俄，但是從側(cè)面有利于知識分子辨別馬克思主義的正確性，從而堅定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

3．深入的理論探討加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是在斗爭中逐漸生根發(fā)芽的。《東方雜志》作為一個寬松自由的學術(shù)平臺，自然也少不了激烈的思想爭斗。《東方雜志》上發(fā)表的同情馬克思主義和反對馬克思主義的文章，為知識分子對馬克思主義進行深層次的探討提供了一個話語平臺。在這個平臺上，同情與反對馬克思主義的知識分子各自就自己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發(fā)表觀點，進一步探討馬克思主義是否適合中國的國情。同時，也可以以蘇俄為參考對象，既看到社會主義的美好未來，也看到在實現(xiàn)社會主義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這樣更有利于知識分子客觀地看待馬克思主義，接受適合于中國國情的思想理論，加速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

(二)局限性

1．五四時期的《東方雜志》受當時主編杜亞泉“調(diào)和論”思想的影響，主張用溫和的方式推動社會改良，反對暴力革命，反對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這些都與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完全對立。這種保守思想的傾向，使得《東方雜志》對馬克思主義的宣傳不可能到位，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2．由于東方文化派知識分子站在社會改良主義立場上,雖然對馬克思主義學說作了全面介紹，但是對馬克思主義學說仍持有懷疑態(tài)度，對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階級斗爭學說、無產(chǎn)階級專政理論等存在過多的誤解和歪曲，無法完整地反映馬克思主義。這些都不利于中國人民正確認識馬克思主義，不利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特別是對于已經(jīng)建立了社會主義國家的蘇俄，《東方雜志》中不乏詆毀蘇俄的文章，也不利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3．《東方雜志》傳播馬克思主義,局限在知識界這個狹小的圈子里,對于普通的人民群眾沒有多少影響。究其原因：一是《東方雜志》是民族資產(chǎn)階級上層知識分子群體創(chuàng)辦的刊物,由于自身的階級局限性,沒有能夠傾聽下層民眾的聲音。二是《東方雜志》是一個民營經(jīng)濟主辦的、自負盈虧的商業(yè)性刊物，這種特性決定了它不同于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一些帶有明顯的政黨性的名報名刊，它是一個自由開放的論壇。為了保證自身的生存和發(fā)展,在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采取比較平和的態(tài)度，帶有明顯的保守主義傾向。

五四時期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廣泛傳播的時期，作為當時影響力較大的《東方雜志》也參與了這一新思想的傳播。雖然東方文化派知識分子不信仰馬克思主義，但是他們在《東方雜志》上介紹馬克思主義和蘇俄情況，從側(cè)面?zhèn)鞑チ笋R克思主義，擴大了馬克思主義的宣傳范圍和受益群眾，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也促進了早期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

[參考文獻]

[1] 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70.

[2] 張德旺.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傳播歷史特點評議.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1):66.

[3] 心瞑.唯物論與唯物史觀.東方雜志，1920，17(6)：64-65.

[4] 列寧.列寧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86.

[5] 潘公展.近代社會主義及其批評.東方雜志,1921,18(4):50.

An Analysis of the Spread of Marxism in China in

OrientalMagazineduring the May Fourth Period

Guo Caiqin

(TaiyuanInstituteofTechnology,Taiyuan030008,China)

Abstract[] The May Fourth period is an important period for the spread of Marxism in China. As a China′s modern influential media,Oriental Magazine published a series of articles about Marxism and situations in Russia in the May Fourth period,which has opened up a new path for the spread of the Marxism in China, promoted the Sinicization of Marxism.However,due to the nature of the Oriental Magazine itself and editorial philosophy,it showed a distinctly conservative tendency in the propagation of Marxism,which to some extent hindered the spread of Marxism in China.

[Key words] the May Fourth period;OrientalMagazine;Marxism;spre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