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留守兒童容易出現(xiàn)心理健康問題。心理彈性是兒童心理健康發(fā)展的關鍵因素。因此,通過一項持續(xù)3年的追蹤研究考察團體干預對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促進作用。以河南省某農(nóng)村中學的254名留守學生為被試,以青少年心理彈性量表為研究工具,對其在初一、初二和初三時分別進行了3次測試,考察他們心理彈性的發(fā)展水平,以驗證干預效果。結果發(fā)現(xiàn),通過干預,留守兒童在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等心理彈維度上的發(fā)展趨勢呈“U”型變化,在積極認知維度上呈直線上升趨勢,而在情緒控制維度上則保持不變;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在性別以及是否為班干部上存在顯著差異。因此,應該針對不同階段、不同個體來促進初中生心理彈性的發(fā)展,關注差異。
關鍵詞:團體干預;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縱向追蹤研究
中圖分類號:B84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502(2024)03-0046-13
作者簡介:王田震,河南大學教育學部碩士研究生;李海芳,河南大學教育學部碩士研究生;于一凡,河南大學教育學部碩士研究生;趙柏佳,河南大學教育學部碩士研究生;趙俊峰,河南大學教育學部教授,河南大學心理學科負責人。
《鄉(xiāng)村兒童心理健康調查報告》顯示,留守兒童心理問題頻發(fā),如何確保留守兒童身心健康發(fā)展成為學界關注的焦點。從社會學視角來看,留守兒童在成長過程中與父母長期分離,會經(jīng)歷更多的危險性因素,因而容易出現(xiàn)各種心理健康問題。心理彈性是影響兒童心理健康發(fā)展的關鍵因素,也是個體對抗逆境所需的重要能力[1],它有助于個體在面對逆境時表現(xiàn)出良好的發(fā)展與適應能力。因此,促進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發(fā)展具有現(xiàn)實意義。
根據(jù)社會生態(tài)學理論,個體身心健康發(fā)展不僅與個人特征有關,還與其所處的綜合環(huán)境有關。學校、家庭、社區(qū)、團體等多個子系統(tǒng)構成了兒童的生態(tài)學系統(tǒng),它們之間密切聯(lián)系、相互作用,并且共同發(fā)揮著整體功能[2]。兒童所處的團體作為生態(tài)學系統(tǒng)中的一個子系統(tǒng),對兒童的成長和教育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為此,本研究采用團體干預的方法,立足于留守兒童的現(xiàn)狀,基于留守兒童身心健康發(fā)展的需要,尋找問題解決的路徑。
一、團體干預對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促進作用
(一)提高心理彈性是保障留守兒童心理健康發(fā)展的有效舉措
《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和《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年)》發(fā)布后,學生心理健康逐漸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留守兒童作為弱勢群體,被界定為父母雙方或一方外出務工持續(xù)時間6個月以上,被留在戶籍所在地由父母一方或其他親屬撫養(yǎng)的不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3]。由于與父母長期分離,留守兒童面臨養(yǎng)育質量下降、教育資源短缺等不利處境[4],這導致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會遭受更多逆境和面臨更多風險因素[5],使其心理健康水平降低[6]。但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有些留守兒童在存在多種不利因素的環(huán)境中依舊可以很好地發(fā)展,這說明一部分留守兒童擁有抵抗不利因素并健康發(fā)展的能力。這一現(xiàn)象符合心理彈性理論,該理論認為處于不良環(huán)境中的個體在保護因素的作用下也可以有良好的發(fā)展[7][8],換言之,即使留守兒童面臨與父母長期分離、養(yǎng)育質量下降等風險因素,只要存在保護因素,他們的心理也可以健康發(fā)展。
以往研究表明,心理彈性能夠保障個體的心理健康,當個體面對逆境時,心理彈性水平越高的個體就越能抵抗逆境帶來的負面影響,從而降低個體產(chǎn)生不良心理的風險[9][10]。從社會學角度出發(fā),留守兒童在社會中處于弱勢地位,這意味著留守兒童在成長過程中會面臨更多風險,并且這些風險所帶來的消極影響存在累積效應[11]。研究表明,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得分低于非留守兒童[12]。因此,促進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發(fā)展,探尋更多積極的保護因素,對留守兒童的健康發(fā)展具有現(xiàn)實意義。
(二)團體干預對促進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發(fā)展的教育價值和功能
團體干預是指團體領導者運用專業(yè)方法,通過活動促進成員間的交往互動,最終改變個體不合理認知和行為的一種干預方式[13]。其在促進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發(fā)展方面教育目標明確、分步進行、循序漸進。在成長過程中,留守兒童長期與父母分離,容易產(chǎn)生孤獨、焦慮等不良情緒及學業(yè)不良、攻擊反抗等問題行為[14-16]。另外,初中生正處于青春期,情緒易沖動[17],控制力較弱,這會對他們的心理健康產(chǎn)生影響。團體干預會根據(jù)留守兒童的特殊性和發(fā)展特點設計一系列能促進個體心理健康成長的活動,旨在減少那些影響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風險因素,增加保護因素來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心理學專業(yè)團隊對總目標進行認真規(guī)劃,按照教育規(guī)律和學生發(fā)展特點設定多個容易實施的分目標,讓留守兒童在活動中獲得積極體驗和直接經(jīng)驗,促進其心理彈性的發(fā)展,最終提高他們的心理健康水平。
科學系統(tǒng)的干預,能夠幫助留守兒童掌握心理彈性調整的策略、方法和技巧。納斯倫德(Naslund)等人認為同輩形成的社交網(wǎng)絡具有相當大的同構性,能最大程度地為心理疾病患者提供情緒和心靈撫慰及經(jīng)驗借鑒,幫助個體學會應對生活中的不良事件[18]。團體干預依照科學的理論與步驟,結合學生的留守經(jīng)歷及日常生活事件,針對情緒管理、溝通能力、問題解決等方面進行系統(tǒng)干預。在團體干預中創(chuàng)設模擬環(huán)境,輔導者與多名成員之間進行多向溝通,可以使團體成員得到輔導者和其他成員的幫助[19]。這能夠挖掘個體內(nèi)部積極向上的心理能量,構建和諧、統(tǒng)一、健康、互助的心理環(huán)境,有助于個體掌握心理彈性調整的策略和方法。團體干預致力于提升那些心理發(fā)展不夠完善個體的內(nèi)部心理能量,完善其外部支持系統(tǒng),幫助個體在遭受逆境時獲得心理能量及抵抗逆境的能力,是當今應用較廣泛、效果較好的干預方式之一。因此,本研究嘗試通過團體干預這一方式來促進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發(fā)展,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
二、團體干預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內(nèi)容與程序
(一)研究對象
根據(jù)自愿參加原則,采用方便取樣法選取河南省某農(nóng)村中學的初一學生為被試。分別在初一(T1)、初二(T2)、初三(T3)時對他們進行施測,施測時間為每年的10月份。第一次施測時間為2019年10月,363名學生參與了測試;312名學生于2020年10月參與了第二次測試;339名學生于2021年10月參與了第三次測試。將三次數(shù)據(jù)進行整合,剔除數(shù)據(jù)不足3次、規(guī)律性作答的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254份,縱向流失率為30.03%。卡方檢驗結果表明,流失學生與保留學生無性別差異(χ2=0.07, P=0.07),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流失學生與保留學生在是否為獨生子女(t=-0.02, P=0.98)、是否為班干部(t=1.64, P=0.10)、父親文化程度(t=-1.03, P=0.30)、母親文化程度(t=-1.13, P=0.26)等人口學變量上不存在顯著差異,這表明樣本為完全隨機流失。最終樣本中包含男生113名(44.5%)、女生141名(55.5%);班干部47名(18.5%)、非班干部189名(74.4%)、18人未作答(7.1%)。首次施測時學生年齡為13.27±0.75歲。本研究經(jīng)過當?shù)亟逃趾蛯W校領導的審核,獲得了班主任、任課老師及家長的知情同意,學生也閱讀并簽署了知情同意書。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使用胡月琴、甘怡群開發(fā)編制的《青少年心理彈性量表》[20],該量表共有27個題目,包括目標專注、積極認知、情緒控制、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五個維度。量表采用五點計分法,分數(shù)越高表示心理彈性水平越高。目標專注、積極認知、情緒控制、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等分維度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分別為0.81、0.71、0.74、0.81、0.73。總量表在T1、T2和T3時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分別為0.84、0.84、0.88。
(三)團體干預方案
1.團體干預的目標
團體干預旨在關愛留守兒童身心健康,提高其心理彈性。通過相關講座和活動干預達到提高留守兒童心理健康水平之目的,使留守兒童獲得物質和心理援助。
2.干預程序
團體干預持續(xù)1年時間(2019.10—2020.10),共包括準備、實施、總結和結果反饋三個階段。在準備階段,給留守兒童準備禮物,并進行心理彈性測試(T1),以了解其心理彈性的基線水平及存在的主要問題;在實施階段,由經(jīng)驗豐富的教授和高水平的心理學專業(yè)研究生針對不同主題在學校內(nèi)開展一系列講座和活動,通過講座為留守兒童普及心理學知識和技能,在教室內(nèi)開展以游戲為主要形式的干預活動,以促進留守兒童的心理發(fā)展,提高其社會適應能力;在總結和結果反饋階段,通過問卷形式對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水平進行定量分析(T2/T3),評估本次促進心理彈性發(fā)展活動的干預效果。心理彈性干預開始前的首次施測(T1)作為基線,以后每隔一年進行施測(T2/T3)來檢驗干預后效。
3.干預內(nèi)容
團體干預圍繞七個目標,十次主題活動展開[10]。七個目標分別為積極的態(tài)度(1, 2)、情緒管理(3)、溝通能力(4, 5)、尋求幫助的能力(6)、問題解決的能力(7)、積極樂觀的未來希望(8, 9)、自尊與自信(10)。通過提高這七個方面的能力來促進兒童的心理彈性,具體干預內(nèi)容如表1所示。每個干預團體由10名左右兒童組成,設立兩名小組輔導員:一名為組長,一名為助手,均由心理學專業(yè)研究生擔任。干預組長與助手在實施干預前均需參加心理彈性團體輔導技能培訓,對所有活動過程銘記于心,在同輩團體中演練一次,并在每次干預前檢查所有活動材料是否備齊。
(四)數(shù)據(jù)處理
使用SPSS 22.0處理數(shù)據(jù),進行描述統(tǒng)計、獨立樣本t檢驗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三、對留守兒童心理彈性進行團體干預的效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檢驗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結果顯示,三次測量的特征根值大于1的因子分別有7個、6個、7個,且第一個公因子解釋率分別為20.88%、20.44%、24.46%,均小于40%的臨界標準,因此不存在較大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水平特點
通過對留守兒童的心理彈性進行團體干預,預期能促進其心理彈性發(fā)展,為此我們進行了描述統(tǒng)計來分析心理彈性的總體發(fā)展水平,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來檢驗心理彈性的年級差異,用獨立樣本t檢驗來分析心理彈性在性別和是否為班干部這兩個維度上的差異。
1.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總體發(fā)展水平
對留守兒童心理彈性進行三次測量并對各維度進行描述統(tǒng)計的結果如表2所示。從表中可知,個體的情緒控制在心理彈性及其各維度中的得分最低。這表明,對情緒控制維度進行的團體干預效果不如對心理彈性其他維度的干預效果好,后續(xù)研究應對情緒控制多加關注;除情緒控制維度外,心理彈性各維度在T2階段得分均低于T1和T3階段,但得分差異是否顯著還需要進行差異檢驗。
2.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年級差異
采用3(測量時間:T1、T2、T3)×2(性別:男、女)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進行差異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心理彈性的測量時間主效應顯著,F(xiàn)(2, 250)=5.41,P=0.002,ηp2=0.047;事后檢驗發(fā)現(xiàn)T1、T3心理彈性得分均顯著高于T2(I-J=0.11,Plt;0.01;I-J=0.09,Plt;0.01),這表明心理彈性呈現(xiàn)先下降后上升的發(fā)展趨勢。其他各維度的具體結果如表3所示:家庭支持、人際協(xié)助均呈先下降后上升的發(fā)展趨勢;情緒控制無顯著差異;目標專注呈下降趨勢;積極認知呈直線上升趨勢。這一結果說明,團體干預在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這兩個維度上開展的“愛的連接”“我的支持環(huán)”“溝通小能手”等活動的干預效果良好,但具有滯后性。與干預前學生的心理彈性得分相比,干預結束后心理彈性水平不能立刻提升,需要個體在與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過程中逐漸提升。積極認知維度的“積極劍客”“問題解決秘籍會”“我的未來不是夢”“陽光總在風雨后”等活動干預效果最好。干預結束時學生的積極認知立即得到提升,且這種提升具有長期性,表現(xiàn)為初二、初三得分逐年上升。學生在情緒控制上的得分無顯著差異,這表明“情緒高手”活動干預效果并不明顯。
心理彈性在不同時間點上的變化趨勢如圖1所示:在心理彈性的總分上,T1和T3階段留守兒童心理彈性得分均顯著高于T2階段,T1和T3階段心理彈性得分無顯著差異。T1~T2階段心理彈性水平的下降說明干預初期不能完全抵消外部環(huán)境的變化對學生造成的消極影響,即使經(jīng)過干預其心理彈性水平仍會暫時降低。T2~T3階段心理彈性的上升說明心理彈性作為一種能力,不會像緊張、憂傷等心理狀態(tài)那樣在經(jīng)過干預后立即得到提升,而是需要通過自身與環(huán)境的交互作用來促進發(fā)展。
3.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性別差異
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性別差異結果如表4所示??傮w來看,男生心理彈性得分低于女生得分,但僅在T1階段的目標專注維度上、T1和T3階段的積極認知維度上差異顯著,其余維度上的差異均未達到顯著水平。
4.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班干部身份差異
留守兒童心理彈性得分在班干部身份方面的差異情況如表5所示。身為班干部的學生在T2和T3階段的心理彈性總分高于非班干部的學生;兩者在T1階段的目標專注和積極認知維度上,在T2和T3階段的情緒控制、積極認知和人際協(xié)助維度上差異均顯著。
四、教育啟示
(一)討論及結論
1.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發(fā)展趨勢
描述統(tǒng)計的結果發(fā)現(xiàn),留守兒童的情緒控制維度在心理彈性各維度中的得分最低。除情緒控制維度外,心理彈性各維度在T2階段得分均低于T1和T3階段。方差分析結果發(fā)現(xiàn),留守兒童在T1階段、T3階段心理彈性的得分顯著高于他們在T2階段心理彈性的得分,并呈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發(fā)展趨勢。在各維度上的得分,留守兒童在家庭支持維度上T2階段的得分顯著低于T1和T3階段,在人際協(xié)助維度上T2階段顯著低于T1階段,在目標專注維度上T1階段顯著高于T2和T3階段,在積極認知維度上呈直線上升趨勢,在情緒控制維度上無明顯變化。
留守兒童在情緒控制維度上的得分,干預前后不存在差異。這可能與初中生所處的特殊階段有關。初中生正經(jīng)歷人生中的“暴風驟雨”時期[21],具有半成熟半幼稚的兩面性,情緒起伏較為劇烈且盲目沖動,這使得他們在情緒控制維度上得分較低,故干預效果不明顯。在目標專注維度上留守兒童得分呈下降趨勢,通過對干預程序的梳理,在干預活動中沒有針對目標專注的干預內(nèi)容,這使得學生們在干預過程中無法學習相應的提升技巧。因此,留守兒童在目標專注這一維度上的發(fā)展趨勢體現(xiàn)了他們在無干預的情況下的自身發(fā)展變化。而目標專注作為心理彈性的一部分,在未進行干預的情況下,應與心理彈性及各維度變化趨勢保持基本一致。正如刁華等人對七八年級的學生進行為期一年的調查發(fā)現(xiàn),對照組的心理彈性在各維度上均呈下降趨勢[22]。留守兒童在積極認知維度上逐步提高,這說明認知作為人類最基本的心理過程,會最先展示出干預效果。“積極劍客”“陽關總在風雨后”“問題解決秘籍會”等活動改善了學生的消極信念。這些活動改變了學生消極的認知模式和退縮的行為反應,增強了他們的積極認知,使他們在遇到挫折時選擇積極的解決方案。心理彈性總分及家庭支持、人際協(xié)助維度得分呈現(xiàn)“U”型變化,前半段得分的下降可能是因為初一新生懷著對新生活的憧憬進入學校,他們需要與其他同學建立友好關系。另外,父母會對孩子是否適應新生活感到擔心,進而給予初一學生較多關心,這些條件使初一學生具有較高的家庭支持和人際協(xié)助。與之相反,初二學生面臨外部環(huán)境的變化及逐漸增加的學業(yè)壓力,干預不能迅速提升他們抵抗逆境的能力。而后半段的上升說明在積極認知維度提升的基礎上,“溝通小能手”“愛的連接”“我的支持環(huán)”“讓愛發(fā)光”等活動讓學生掌握了溝通的技巧和方法,讓他們意識到自己不是孤立無援的,在面對困難時可以向家長、同學和老師尋求幫助。這些能力需要個體在與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中慢慢提升,所以到了初三階段干預效果才逐漸顯露。這一變化恰恰證明了心理彈性的“能力論”[23],即心理彈性作為一種能力,需要在個體與環(huán)境的交互作用中不斷提升,且提升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根據(jù)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分析結果可以得出,團體干預在積極認知維度上對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促進效果最好,在家庭支持及人際協(xié)助維度上也起到了積極的促進作用,這一結果符合團體動力理論[24]。該理論認為在群體活動中,處于同一群體中的個體總是不斷相互作用并相互認同和適應,個體的心理與行為會隨著他人的影響而發(fā)生改變。因此,改變個體生活的群體可以有效影響個體,故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提升離不開團體干預。同質性、接納包容和理解信任的團體氛圍對團體干預效果具有積極作用,但在情緒控制和目標專注維度上的干預效果未達到預期,未來研究將進一步完善干預方法,以提升學生們的心理彈性。
2.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的人口學差異
研究結果顯示,留守兒童心理彈性得分在性別、班干部身份方面存在差異??傮w來看,男生心理彈性得分低于女生,但僅在T1階段的目標專注維度、T1和T3階段的積極認知維度上差異顯著。身為班干部的同學心理彈性得分高于那些非班干部的同學,具體表現(xiàn)為在T1階段目標專注維度和積極認知維度,T2和T3階段的情緒控制維度、積極認知維度和人際協(xié)助維度上差異顯著。
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女生的心理彈性得分顯著低于男生[25],但本研究卻得出了相反的結論。本研究發(fā)現(xiàn)將T1階段作為基線,女生在積極認知維度上的得分顯著高于男生。這是因為女生往往有更多的親社會行為和良好的人際交往能力,這使她們與教師及家長的關系更為密切,從而使她們獲得更多的歸屬感和社會支持,促使其關注積極事物,提高心理健康水平[26]。在干預后的T2階段性別差異減小,這說明干預后男生學習到了相應技能,改變了其消極的認知模式。而干預不能立刻抵消外部環(huán)境變化給女生帶來的消極影響,因此出現(xiàn)男女生之間差距減小的情況。但在T3階段,女生的積極認知又顯著高于男生。這說明相比于男生,女生在個體成長與環(huán)境變化的相互作用中更能將在干預中掌握的改變認知的方法運用到實際生活中。不過從整體來看,干預活動對男女生群體的干預效果基本一致。除此之外,在T1基線階段,身為班干部的學生在目標專注和積極認知維度上得分顯著高于非班干部的學生,這可能與班干部在日常生活和學習中表現(xiàn)得更為積極、做事更有目標性有關。干預后,班干部學生在情緒控制、積極認知、人際協(xié)助和心理彈性總分維度上顯著高于非班干部學生,這說明干預效果對班干部學生更明顯。這可能是因為那些班干部不僅要完成自己的學業(yè)任務,還需要在日常的班級管理中提升自身的溝通和組織能力。在此過程中,班干部能有更多機會將干預時所學的控制情緒、積極認知、人際協(xié)助等知識應用到生活實踐中,進而提升了他們抵抗逆境的能力。因此,擔任班干部可以較好地促進學生心理彈性的發(fā)展,并能提升他們的心理健康水平。
(二)教育啟示
本研究可以得到以下兩點啟示。
第一,應該針對不同階段、不同個體來促進初中生心理彈性的發(fā)展,關注差異。從心理彈性發(fā)展趨勢來看,初二學生的心理彈性水平最低,因此學校和家庭應多關注初二學生的心理健康發(fā)展。正值青春期的初中生,渴望得到外界的關注,當尋求不到這種關注時會產(chǎn)生被忽視感,因此,學校和家庭應給予他們更多人際協(xié)助,共同創(chuàng)造有利于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發(fā)展的氛圍。此外,初中生心理彈性在人口學變量上存在差異,本研究發(fā)現(xiàn)男生心理彈性得分低于女生,因此要多對男生進行心理彈性培養(yǎng)。在日常學習與生活中,學校和家長應給予他們更多的情感支持,幫助其開發(fā)潛能、發(fā)現(xiàn)優(yōu)點,提高他們的積極認知能力。相比于非班干部學生,班干部學生的心理彈性得分較高。因此,班級管理可以采用輪流值班的方式,讓每位同學突破舒適圈,嘗試不同的管理崗位,提升他們的責任感和心理彈性。
第二,心理彈性團體干預應增加活動數(shù)量,提高活動頻率。在干預過程中,應為學生創(chuàng)設多樣、豐富的干預活動。根據(jù)研究結果,可以看出在積極認知維度上的干預效果最好。通過對干預方案的梳理和回顧,可以發(fā)現(xiàn)與積極認知相關的干預活動最多。這說明活動量的增多可以有效增加干預效果。未來干預應縮短干預周期或增加干預活動數(shù)量。針對學生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提供全方位、高頻率的干預活動,讓學生了解并學習到更多技能;引導學生培養(yǎng)積極思維,幫助其掌握應對逆境的正確方式,積極主動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并不斷提升自己。
【參考文獻】
[1] 劉文,于增艷,林丹華.兒童青少年心理彈性與心理健康關系的元分析[J].心理與行為研究,2019,17 (01): 31-37.
[2] 趙俊峰.生態(tài)學定向對高校心理健康教育模式的啟示[J].高教探索,2006 (03):89-91.
[3] 萬嬌嬌,張亞飛,趙俊峰.農(nóng)村留守初中生安全感與學習投入的關系:學業(yè)自我效能感和網(wǎng)絡成癮的鏈式中介作用[J].中國特殊教育,2021(11):83-89.
[4] ZHAO J, WANG Q, XUE X. The longitudinal associations among perceived discrimination, social initiative, and depressive symptoms in Chinese rural left-behind adolescents [J]. Journal of Adolescence, 2020,81(01):114-123.
[5] FELLMETH G, ROSE C K, ZHAO C, et al. Health impacts of parental migration on left-behind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J]. The Lancet, 2018,392(10164): 2567-2582.
[6] 萬嬌嬌,紀莉莉,吳麗娜,等.農(nóng)村留守初中生親子親合與安全感的關系:一項交叉滯后研究[J].心理與行為研究,2021,19(04):500-506.
[7] 陳瓊,張瑋琦,王長福,等.信任在受艾滋病影響兒童心理彈性與未來取向間的中介作用[J].中國特殊教育,2017,205(07):91-96.
[8] HENLEY R. Resilience enhancing psychosocial programmes for youth in different cultural contexts: Evaluation and research [J]. Progress in Development Studies, 2010,10(04): 295-307.
[9] 何桂華.留守初中生心理健康與心理彈性的關聯(lián)[J].中國健康心理學雜志,2022,30(05):758-762.
[10] 趙俊峰.弱勢兒童心理彈性干預的理論與實踐[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6:66-68.
[11] RUTTER M. Psychosocial resilience and protective mechanisms [J]. American journal of orthopsychiatry, 1987,57(03): 316-331.
[12] 馮麗,姜英杰,劉繼琳.留守兒童心理彈性發(fā)展及影響因素分析——基于冀北農(nóng)村地區(qū)小學3~6年級學生的調查研究[J].教育科學研究,2021(11):48-53.
[13] 李巧靈,成坤蕓.團體心理輔導對提升高水平運動員應對自我效能的隨機對照研究[J].心理研究,2021,14 (06):543-550.
[14] SU S, LI X, LIN D, et al. Psychological adjustment among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China: the role of parental migration and parent–child communication [J]. Child: care, health and development, 2013,39(02): 162-170.
[15] REN Y, YANG J, LIU L. Social anxiety and internet addiction among rural left-behind children: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loneliness [J]. Irani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2017,46(12): 1659-1668.
[16] 張慶華,楊航,劉方琛,等.父母教育期望與留守兒童的學習投入:父母教育卷入和自我教育期望的中介作用[J].中國特殊教育,2020(03):76-82.
[17] 向玲,王美霞,劉燕婷,等.沖動特質對青少年認知控制的影響——基于雙重認知控制理論[J].心理學探新,2020,40(02):143-149.
[18] NASLUND J A, ASCHBRENNER K A, MARSCH L A, et al. The future of mental health care: peer-to-peer support and social media [J]. Epidemiology and psychiatric sciences, 2016,25(02): 113-122.
[19] 丁成,馬智群,李曉燕.團體輔導技術在大學生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中的應用研究[J].中國教育學刊,2015(S2): 20-21.
[20] 胡月琴,甘怡群.青少年心理韌性量表的編制和效度驗證[J].心理學報,2008,40(08):902-912.
[21] 陳英敏,李迎麗,肖勝.初中生人際關系與學校適應的關系:多重中介模型檢驗[J].中國特殊教育,2019 (04):83-89.
[22] 刁華,楊連建,李婷.青春期同伴教育對青少年心理彈性干預效果分析[J]. 中國學校衛(wèi)生,2021,42(07): 969-972.
[23] MASTEN A S. Resilience in individual development: Successful adaptation despite risk and adversity [M]. Educational Resilience in Inner-city American, 2012:3-25.
[24] 吳軍其,操令瑜.基于團體動力理論的課堂問題行為及其管理[J].教學與管理,2019(22):5-8.
[25] 劉朝霞,鄭凱莉,儲珺.心理彈性與神經(jīng)質中介壓力知覺與抑郁癥狀的關系:基于路徑分析[J].中國臨床心理學雜志,2021,29(02):352-356.
[26] 宋廣文,駱風,周方芳.學優(yōu)生、學困生社會支持、心理彈性與心理健康的關系研究[J].中國特殊教育,2014(03):48-53.
Promoting Effect of Group Intervention on the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of Left-behind Children
WANG Tian-zhen, LI Hai-fang, YU Yi-fan, ZHAO Bai-jia, ZHAO Jun-feng
(Henan University)
Abstract: As a vulnerable group, left-behind children are prone to mental health problems.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is a key factor in children's mental health development. Therefore, this study adopts group intervention on the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of left-behind children, which was a follow-up study lasting three years. A total of 254 junior students from a rural middle school in Henan Province were selected as subjects, and the Resilience Scale for Chinese Adolescent (RSCA) was used to test the resilience development level of left-behind children, followed up by three consecutive times of tests over three year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development trend of family support and interpersonal assistance dimension show a U-shaped change, and positive cognition dimension show a straight upward trend, while emotional control dimension remain unchanged.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the scores of left-behind children's resilience in terms of gender and whether they are class cadres. Therefore, we shoul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junior students'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ccording to different age stages and individuals' needs, paying more attention to the differentiation.
Keywords: Group Intervention; Left-behind Children;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Longitudinal Follow-up Study
(責任編輯:魏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