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彬, 黃 釗, 王 暉
(1. 廣東藥科大學生命科學與生物制藥學院, 廣東省生物活性藥物研究重點實驗室, 2. 廣東藥科大學中藥學院, 廣東 廣州 510006)
藥物經(jīng)皮吸收進入血液循環(huán)是一種給藥途徑,但是皮膚屏障在保護機體免受外界損傷的同時,也限制了藥物經(jīng)皮吸收的速率,應用皮膚吸收促進劑(PE)是增加藥物經(jīng)皮吸收的一種常用方法[1]。薄荷醇是一種單萜類物質(zhì),作為PE已得到廣泛應用。目前針對薄荷醇促透機制的研究尚存在爭議,如 Yang等[2]研究認為,薄荷醇在低濃度下破壞角質(zhì)層有序的脂質(zhì)結構,高濃度改善藥物在角質(zhì)層中的分配發(fā)揮促透作用;Huang等[3]研究發(fā)現(xiàn),薄荷醇可直接改變脂質(zhì)的厚度和流動性,促進槲皮素的跨膜轉(zhuǎn)運;Chen等[4]研究認為,薄荷醇發(fā)揮促透作用主要從兩個方面,一是競爭脂質(zhì)-脂質(zhì)氫鍵位點,從而降低脂質(zhì)穩(wěn)定性,二是薄荷醇具有很強的膽固醇親和力,可增加類脂膜的流動性。在本課題組的前期研究中通過光鏡、掃描電鏡、透射電鏡觀察發(fā)現(xiàn),應用薄荷醇后可導致皮膚角質(zhì)層細胞間隙增大和細胞排列發(fā)生改變[5-6],但是,薄荷醇如何引起上述變化而發(fā)揮促透作用的分子機制尚不清楚。因此,本研究在體外建立角質(zhì)形成細胞單層模型,考察薄荷醇的體外促透作用的可能機制。
1.1 試劑和抗體FITC-BSA購自于北京索萊寶科技有限公司(貨號:SF063);Keratinocyte-SFM培養(yǎng)基購自于美國Gibco公司(貨號:1134210);U73122購自于美國Sigma公司(批號:U6756);硝苯地平購自于美國Sigma公司(批號:040M19120);白屈菜紅堿購自于上海晶純試劑有限公司(批號:C107686);薄荷醇購自于上海晶純試劑有限公司(批號:110716);考馬斯亮藍(R250)購自于北京鼎國生物技術有限責任公司(批號:69P10150);ATP含量檢測盒購自于南京建成生物工程所(批號:20120321);超微量Ca2+-ATP酶試劑盒購自于南京建成生物工程所(批號:20121009);Fluo-3/AM熒光探針購自于碧云天生物技術研究所(批號:S1056);PLC ELISA試劑盒購自于上海百沃科貿(mào)有限公司(批號:BV-E121022);PKC ELISA試劑盒購自于上海百沃科貿(mào)有限公司(批號:BV-E110905)。
1.2 KC的原代培養(yǎng)包皮組織移入0.25% DispaseⅡ分離表皮和真皮,表皮剪成碎片,37 ℃下使用胰蛋白酶水解消化5~7 min,離心5 min收集細胞。使用KC-SFM培養(yǎng)基,在5% CO2、37 ℃、90%濕度條件繼續(xù)培養(yǎng)至融合度達到80%~90%,0.25%胰酶消化傳代。
1.3 薄荷醇對KC單層細胞模型連接緊密性的影響胰蛋白酶消化重懸細胞,調(diào)整細胞數(shù)量為1×104/孔,接種至12孔Transwell(孔徑0.4 μm)小室內(nèi),培養(yǎng)至細胞完全融合。用含有不同藥液的培養(yǎng)基培養(yǎng)細胞2 h后,檢測細胞電阻抗(TEER),每組設3個復孔。1×104KC細胞接種至Transwell小室內(nèi)至融合后,內(nèi)室換為含0.05 g·L-1FITC-BSA的培養(yǎng)基,外室中加入含有不同藥液的培養(yǎng)基培養(yǎng)細胞6 h后,收集內(nèi)室液體。激發(fā)波長520 nm,發(fā)射波長492 nm,熒光分光光度計測定內(nèi)室液體吸光度值[7]。
1.4 薄荷醇對KC細胞內(nèi)Ca2+濃度的影響KC細胞分為不同組別,添加不同組別的培養(yǎng)基繼續(xù)培養(yǎng)5 min,離心沉淀細胞,吸去培養(yǎng)基。將細胞重懸于終濃度為2 μmol·L-1Fluo-3/AM溶液,37 ℃避光孵育30 min。激發(fā)波長488 nm,發(fā)射波長525 nm,流式細胞儀測量細胞的熒光強度。
1.5 薄荷醇對KC細胞內(nèi)Ca2+-ATP酶活性、PLC活性、PKC活性和ATP含量的影響將KC根據(jù)實驗分組,加入相應的培養(yǎng)基后培養(yǎng)4 h。細胞消化,離心,收集細胞,勻漿器破碎細胞制備細胞懸液,采用試劑盒檢測Ca2+-ATP酶活性、PLC活性、PKC活性。同法細胞培養(yǎng)4 h后,收集細胞,90 ℃~100 ℃水浴勻漿破碎,沸水浴中加熱10 min,采用試劑盒檢測ATP含量。
1.6 薄荷醇對KC微絲骨架結構的影響接種KC于預置玻片的6孔板中,細胞貼壁后48 h,加入相應的培養(yǎng)基后培養(yǎng)細胞4 h。參考文獻方法[8],對培養(yǎng)的細胞依次進行2.5%戊二醛固定、考馬斯亮藍染色,玻片置于甲醇冰醋酸溶液中脫色。倒置顯微鏡下觀察、拍照。
2.1 薄荷醇對KC單層細胞模型連接緊密性的影響分別采用0、50、100和200 μmol·L-1薄荷醇處理KC單層細胞模型,測定TEER和FITC-BSA滲透量。結果顯示,薄荷醇能劑量依賴性降低TEER和增加FITC-BSA滲透量(P<0.05),表明薄荷醇能降低KC細胞間的連接緊密性。相對于200 μmol·L-1薄荷醇組,10 μmol·L-1U73122+200 μmol·L-1薄荷醇組和100 μmol·L-1硝苯地平+200 μmol·L-1薄荷醇組TEER明顯升高(P<0.05),F(xiàn)ITC-BSA滲透量明顯降低(P<0.05),表明PLC抑制劑U73122和鈣通道阻滯劑硝苯地平可以逆轉(zhuǎn)薄荷醇引起的KC連接緊密度下降,見Fig 1。
Fig 1 Effect of menthol on junction tightness of KC monolayer cell model
2.2 薄荷醇對KC細胞內(nèi)Ca2+濃度的影響流式細胞儀結果顯示,薄荷醇能劑量依賴性增加KC細胞內(nèi)Ca2+濃度(P<0.05)。10 μmol·L-1U73122+200 μmol·L-1薄荷醇組和100 μmol·L-1硝苯地平+200 μmol·L-1薄荷醇組胞內(nèi)Ca2+濃度明顯低于200 μmol·L-1薄荷醇組(P<0.05),表明PLC抑制劑U73122和鈣通道阻滯劑硝苯地平可以降低薄荷醇引起的KC細胞內(nèi)Ca2+濃度升高,見Fig 2。
Fig 2 Effect of menthol on intracellular Ca2+ concentration of KC
2.3 薄荷醇對KC細胞內(nèi)Ca2+-ATP酶、ATP的影響薄荷醇能劑量依賴性降低KC細胞內(nèi)Ca2+-ATP酶活性和ATP含量(P<0.05)。10 μmol·L-1U73122+200 μmol·L-1薄荷醇組胞內(nèi)Ca2+-ATP酶活性和ATP含量高于200 μmol·L-1薄荷醇組(P<0.05),表明PLC抑制劑U73122可以降低薄荷醇引起的KC細胞內(nèi)Ca2+濃度升高,見Fig 3。
Fig 3 Effects of menthol on Ca2+- ATPase and
2.4 薄荷醇對KC細胞PLC活性的影響薄荷醇能劑量依賴性增加KC細胞內(nèi)PLC活性(P<0.05)。10 μmol·L-1U73122+200 μmol·L-1薄荷醇組胞內(nèi)PLC活性低于200 μmol·L-1薄荷醇組(P<0.05),表明PLC抑制劑U73122可以降低薄荷醇引起的PLC活性升高,見Fig 4。
Fig 4 Effects of menthol on PLC in KC
2.5 薄荷醇對KC細胞PKC活性的影響薄荷醇能劑量依賴性增加KC細胞內(nèi)PKC活性(P<0.05)。10 μmol·L-1U73122+200 μmol·L-1薄荷醇組和5 μmol·L-1白屈菜紅堿+200 μmol·L-1薄荷醇PKC活性低于200 μmol·L-1薄荷醇組(P<0.05),表明PLC抑制劑U73122和PKC抑制劑白屈菜紅堿可以降低薄荷醇引起的PLC、PKC活性升高,見Fig 5。
Fig 5 Effects of menthol on PKC in KC
2.6 薄荷醇對KC微絲骨架結構的影響考馬斯亮藍染色結果顯示,角質(zhì)形成細胞呈不規(guī)則鵝卵石形狀,細胞間連接緊密(Fig 6A)。薄荷醇處理以后,角質(zhì)形成細胞顯著收縮,細胞間可見明顯的間隙(Fig 6B)。不同濃度白屈菜紅堿處理后,可明顯逆轉(zhuǎn)薄荷醇引起的角質(zhì)形成細胞間隙增大(Fig 6C和Fig 6D)。
Fig 6 Effects of menthol on microfilament skeleton structure in KC (1000×)
既往的對PE促透機制研究多集中于促透劑對角質(zhì)層中生化成分的結構、狀態(tài)及構象的影響,如改變角質(zhì)層脂質(zhì)排列的有序性和相變溫度[9]、加快角蛋白碳的運動、增加角質(zhì)層的無序性而促進藥物的吸收等[10],而忽略了PE對細胞與細胞之間連接的影響。表皮分為基底層、棘層、顆粒層、透明層和角質(zhì)層。角質(zhì)層主要由KC細胞組成,相互連接的KC細胞構成了表皮的主要屏障。KC間連接的緊密程度直接影響表皮的滲透性及其功能[11],而藥物經(jīng)皮吸收的一個重要途徑就是細胞間隙擴散,細胞之間連接的緊密程度直接影響了藥物的經(jīng)皮吸收量。因此本文以人原代角質(zhì)形成細胞為研究對象建立了KC單層模型,考察薄荷醇對KC細胞模型的連接緊密性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薄荷醇可明顯的降低細胞間的連接緊密程度,降低細胞間TEER,增加FITC-BSA的跨膜滲透量。
在正常的表皮中,由內(nèi)到外從基底層到角質(zhì)層Ca2+濃度逐漸升高。Ca2+濃度對于維持KC細胞的正常功能具有重要作用,如促進KC細胞的增殖、分化和皮膚修復等[12]。有研究報道,KC細胞內(nèi)外的Ca2+濃度發(fā)生變化,可導致KC細胞間的間隙增大,從而增大皮膚對藥物的滲透性[13]。我們通過流式細胞術顯示,薄荷醇可以增加細胞內(nèi)的Ca2+濃度。因此,我們推測薄荷醇的促透作用可能與薄荷醇增加細胞內(nèi)的Ca2+濃度有關。
那薄荷醇是如何影響KC細胞內(nèi)Ca2+濃度的呢?細胞內(nèi)的Ca2+主要來源于兩個方面,一是由細胞膜上鈣離子通道從胞外直接流入胞內(nèi),二是通過內(nèi)源性鈣池釋放[14]。內(nèi)源性鈣池由PLC調(diào)控,細胞膜上的PLC被激活后可促進4,5-二磷酸磷脂酰胺肌醇(4,5-phosphate-dylinositidediphosphate, PIP2)水解形成三磷酸肌醇(inositol-1,4,5-tripho- sphate,IP3)和甘油二酯(duacykycerol,DAG),IP3增加后可促進鈣池釋放Ca2+,從而使胞內(nèi)Ca2+濃度升高[15]。PIP2水平下降可降低胞內(nèi)Ca2+-ATP酶活性。DAG可促進ATP外流,降低胞內(nèi)ATP濃度,ATP的減少同樣可降低Ca2+-ATP酶活性[16]。Ca2+-ATP酶(即Ca2+泵)使胞內(nèi)Ca2+不能泵出到胞外,進一步間接增加胞內(nèi)的Ca2+濃度[17]。我們對KC單層模型分別使用鈣離子通道阻滯劑硝苯地平和PLC阻滯劑U73122后,均可使胞內(nèi)Ca2+濃度顯著下降,薄荷醇引起的細胞間的連接緊密程度下降也被逆轉(zhuǎn)。因此,薄荷醇可能通過增強PLC活性釋放胞內(nèi)鈣池Ca2+,促進外源性Ca2+內(nèi)流,共同增加胞內(nèi)Ca2+濃度。
PKC是G蛋白偶聯(lián)受體系統(tǒng)中的效應物,其激活既依賴膜脂甘油二酯的出現(xiàn),又依賴細胞質(zhì)中Ca2+濃度的升高[18]。PKC激活后,可參與多種生化反應和基因表達的調(diào)控。在表皮PKC激活后可使細胞某些蛋白磷酸化,而影響細胞的骨架結構和細胞膜穩(wěn)定性,從而使屏障作用減弱。本實驗證實薄荷醇可使KC細胞間的間隙增加,且該作用與PKC的活性有關。因此,我們推斷薄荷醇通過增加KC胞內(nèi)Ca2+濃度,上調(diào)PKC活性,從而降低細胞間的連接緊密性發(fā)揮促透作用。
綜上,薄荷醇通過增加KC胞內(nèi)Ca2+濃度發(fā)揮促透作用,其增加胞內(nèi)Ca2+濃度作用與增強PLC活性,促進外源性Ca2+內(nèi)流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