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對策思考

摘要：江永女書是世界唯一的女性文字。共建“一帶一路”背景下，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是展示世界文化多樣性，提高中華民族文化自信心，傳播男女平等觀念的重要途徑。盡管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取得了初步經(jīng)驗，女書的價值得到初步檢驗，知名度越來越高，但還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女書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世界文化之間的融合共生之路還很漫長。

關鍵詞：“一帶一路”；江永女書；海外傳播；跨文化傳播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10-0080-03

女書，是一種女性專用的與方塊漢字有著血緣關系的斜體表音異形漢字，在湖南省江永縣東北部的瀟水兩岸廣泛流行。2006年，女書成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目前正積極申報世界級非遺項目。女書作為一種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是一個民族古老的生命記憶和活態(tài)的文化基因，凝聚著民族的集體智慧和情感精神，具有形體之美和精神之美，能夠滿足人們的視聽覺需求，具有跨文化傳播的優(yōu)勢。

一、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形式

（一）通過傳統(tǒng)媒體進行的大眾傳播

江永女書的海外傳播歷史始于20世紀80年代初?，F(xiàn)有資料顯示，80年代初，國內(nèi)媒體的海外版及部分外國媒體都進行過女書的報道。青年學者宮哲兵發(fā)現(xiàn)女書在當時是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報紙、電視等媒體的廣泛熱烈報道，引發(fā)了人們學習探求女書的熱情，好奇的人們紛紛前往江永“探秘”。最初，海外人士是通過中文版的報紙、圖書、雜志和電視來了解女書信息的，后來才有了一些面向海外受眾的媒體進行女書的報道，如《人民日報》（海外版）、《中國婦女》（英文版）、《今日中國》（英文版）、《中國日報》（英文版）、《人民中國》（日文版）等等。

20世紀90年代末21世紀初，海外媒體中開始出現(xiàn)有關女書文化的零星報道。1995年11月，《基督教科學箴言報》（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發(fā)表題為“For Chinese women’s ears only”的報道，介紹了湖南省江永縣女書文字、習俗獨特性以及保存女書文化的困境，如經(jīng)費不足、傳承人斷層等。2004年9月，女書最后一位自然傳承人陽煥宜逝世，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和泰晤士報（The Times）都進行了相關人物報道。

美國的史凱姍、日本的遠藤織枝等學者在獲悉女書的信息后深入江永村寨做田野調(diào)查，義年華、何艷新等女書自然傳承人成為她們的合作伙伴。在武漢、江永召開的女書國際學術研討會上，來自美國、日本等國的學者出席大會，積極探討女書的文字性質(zhì)、起源、保護路徑等問題。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20世紀80年代初女書的跨文化之旅出現(xiàn)轉(zhuǎn)機。女書先后被列為“中國檔案文獻遺產(chǎn)名錄”“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中國首批非物質(zhì)性文化遺產(chǎn)名錄”，成為公認的全球唯一的女性文字。

影視作品的制作與傳播。20世紀末開始，中央電視臺、湖北電視臺、浙江電視臺、湖南電視臺等都制作了有關女書的電視節(jié)目。2011年，好萊塢導演王穎執(zhí)導，李冰冰、全智賢領銜主演的《雪花秘扇》在40個國家公映，將女書這一蒙塵已久的神秘邊緣文化推向了全世界。2013年，湖南出身的世界級音樂大師譚盾經(jīng)過5年努力，創(chuàng)作出微電影交響詩《女書》，在美國費城、日本東京、澳大利亞墨爾本等地巡演。

（二）依托學者、女書傳人、宣傳大使進行的傳播

女書最早的影響力是在學術圈內(nèi)，之后才逐步擴大到文化圈、藝術圈、影視圈。學者的研究和傳播活動在女書傳播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宮哲兵、謝志民、趙麗明、史凱姍、遠藤織枝等對女書文化的研究和報道活動，拉近了女書與普通大眾之間的距離。1983年7月，嚴學窘與宮哲兵合撰的《湖南江永平地瑤文字辨析》一文被提交到在美國召開的第16屆國際漢藏語學術會議，引起了國際漢藏語言學家的極大興趣，被稱為“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

在政府部門的協(xié)助下，女書傳人多次參加海外各種文化交流活動（見下頁表），通過實物、書寫、吟唱等方式面對面地向海外受眾傳播女書文化。女書題材的書畫展覽以及女書傳人的女歌吟唱等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美國、日本、英國、法國、瑞士、意大利等國，直到今天，這種形式依然有存在的必要。

傳承人的海外傳播活動具有人際傳播的優(yōu)點，互動及時、信息量豐富、感染力強、傳播效果好，是其重要的對外傳播類型。2016年4月，女書習俗在聯(lián)合國日內(nèi)瓦展覽期間，得到了眾多外國友人的喜愛、贊嘆?！拔姨貏e喜歡中文，喜歡中國的文化，沒想到中國還有這么神奇的女書。‘女書’太漂亮啦！”瑞士女翻譯官辛吉斯懂得五國語言，看到纖細娟秀的女字后，特地請女書傳人用女字為她書寫了自己的名字和中國人最喜歡的“福”字。

在對外傳播方面，女書走進“一帶一路”，并得到了人們的喜愛。2018年12月初，女書宣傳大使陳立新女士跟隨湖南非遺團隊到意大利米蘭進行女書非遺展覽。陳大使現(xiàn)場書寫女字，積極回答問題，并與參觀者合影，還接受了意大利國家電視臺、米蘭電視臺等新聞媒體的專訪。

（三）依托海外朋友和海外華人華僑的傳播活動

通過海外好友、海外華人的自覺行為傳播女書文化，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2013年，10余家世界華文媒體高層走進江永，探秘女書文化，他們被女書文化吸引，激動不已，積極參與文化互動，認真聽課、吟唱?！敖琅畷澜缫唤^”——澳大利亞《大洋日報》記者陳賀義在參觀完江永女書生態(tài)博物館后，用毛筆寫下這八個字，以表達內(nèi)心感受。來自新西蘭中華新聞通訊社的社長景曦和加拿大《世界華人周刊》副總編輯黃嘉華，分別將自己名字和所在媒體報刊名寫在黑板上，要求女書傳承人教其用女字書寫。

Giulia Falcini是意大利首個系統(tǒng)、全面研究女書并竭力推廣女書文化的意大利青年漢學家，他精通漢語，翻譯出版了中國著名作家蘇童的小說《碧奴》。他在接觸女書之后瘋狂地愛上了女書，多次前往女書發(fā)源地，著有《女書：承載女性神奇的文字》（Nüshu： La scrittura che diede voce alle donne），這是意大利乃至全歐洲，首次以“女書”為題材的意語原創(chuàng)書籍。Giulia Falcini還在2020年在意大利多個城市舉辦了女書作品展覽，接受了媒體采訪，積極在微博、網(wǎng)站上宣傳女書文化。

新媒體工具在女書跨文化傳播中被積極使用。早期的門戶網(wǎng)站、高校女書研究網(wǎng)站、文化部門網(wǎng)站，近年的微博、微信、短視頻等都是女書文化傳播的新媒體工具。女書愛好者聚集在“江永女書”“江永女書民間群”等微信群，共同探討女書文化，建立了學習共同體。蒲麗娟、胡欣、胡艷玉、何祥祿等女書傳人積極使用微信、抖音傳播女書文化，擴大傳播范圍，打造了“互聯(lián)網(wǎng)+文化+商務”的運營模式。2018年江永縣舉辦的女書·香柚文化旅游周中，開幕式、女書史詩劇《八角花開》首演和女書旗袍大賽都進行了直播，滿足了成千上萬女書愛好者、在外工作學習的江永人的觀看需求。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女書國際交流中心舉辦“女書·韻”大講堂，邀請女書專家學者、傳承人、文化大咖等為網(wǎng)民開展網(wǎng)絡講座，普及女書知識，指導人們做好職業(yè)規(guī)劃。如今，新媒體依然成為推動女書走向世界的重要力量。

二、江永女書跨文化傳播現(xiàn)狀

（一）了解女書的國家和人數(shù)在不斷增加

目前美國、日本、法國、澳大利亞、意大利、瑞士、瑞典等國家都有女書信息傳播行為發(fā)生。女書傳播主體以傳承人、藝術家較多，接觸女書的人士則以學者、政府官員、大使、藝術家、留學生、大學生居多。海外民眾主要通過少量的媒體報道和展覽的方式獲得女書信息。海外女書傳播行為以官方推動居多，民間方式較少。海外還活躍著較多知名的女書研究者，如美國哈佛大學的史凱姍教授，日本東京文教大學的遠藤織枝教授和成城大學的劉穎教授等，還有一些年輕的大學生也出于喜愛進行著有關女書的學習和研究。遠藤織枝為江永縣政府加強女書文化保護感到欣慰，同時也提出“希望熱愛女書文化、迷戀其文字的優(yōu)美的后代們，千萬不要只模仿其文字的形狀，我們不能忘記昔日女書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和女書的本質(zhì)”[1]。湘籍華僑、日本靜岡大學副教授張盛開也呼吁大家保護家鄉(xiāng)的女書文化，并通過課堂、講座等方式傳播女書文化。

（二）女書文化的現(xiàn)代價值得到初步檢驗

女書價值得到初步檢驗。隨著全球化、工業(yè)化、信息化時代的到來，女書已經(jīng)走出偏僻小城，走向城市，走向世界，成為人們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美好生活中的重要元素。澳大利亞一位心理醫(yī)生開了一家診所，“非常敏感地抓住了女書功能最有價值的核心——傾訴、共鳴”，用女書為患者減輕病痛。如今女書已經(jīng)超越了那方山水盆地，為人類提供了共需的綠洲和共享的精神家園。

女書傳播有了初步的嘗試和經(jīng)驗。女書借助官方和民間的文化交流活動，通過外交官、留學生、學者、藝術家和媒體等力量的共同推動逐步實現(xiàn)了全球化。新媒體時代，線上傳播與線下活動的融合、信息形態(tài)的多樣化、故事化傳播都是可借鑒的寶貴經(jīng)驗。2016年，女書生態(tài)博物館入選湖南省涉外參觀點；2019年4月26日，“女書全球行”啟動暨女書（北京）國際文化交流中心在北京成立；2020年7月，江永女書生態(tài)博物館成為首批湖南省華僑文化交流基地之一。

（三）對女書文化的曲解和誤解不同程度地存在，傳播任務繁重

女書文化是當?shù)貗D女在社會生活實踐中用以表達其思想情感、道德取向、價值觀和世界觀的形式，但在女書傳播過程中，被誤解的現(xiàn)象時有出現(xiàn)。

一是將女書看作女德教育，認為其是封建時代“三從四德”的延續(xù)；二是將女書看作一種壓抑的文化語言，是女性訴苦的產(chǎn)物；三是將女書看作一種同性戀文化；四是對“活態(tài)傳承”缺乏科學理解。正如趙麗明所說，女書文化其實是光明的、向上的，女書傳承者在面對生活壓力時坦然面對、毫不退縮。女書是一種包含書寫、吟唱、女紅、交結在內(nèi)的綜合性習俗，是女性群體的生活方式，這種群體之間的傾訴散發(fā)著自由、燦爛的光彩，是一種娛樂和享受。在過去，女書傳播的重要場所之一就是歌堂。

三、共建“一帶一路”背景下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

2019年5月15日，習近平在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開幕式上的主旨演講中指出，“文明因多樣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鑒，因互鑒而發(fā)展。我們要加強世界上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交流互鑒，夯實共建亞洲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文基礎”“激發(fā)人們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活力，最直接的方法莫過于走入不同文明，發(fā)現(xiàn)別人的優(yōu)長，啟發(fā)自己的思維”，這為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指明了方向。

（一）從“探奇”到“融合”是女書國際化傳播面臨的主要任務

跨文化傳播指的是文化在物理空間中位置的移動，是文化因素從其發(fā)源地擴散到世界不同地方被模仿、接受的社會現(xiàn)象和互動過程。早期的女書傳播更多的是為了揭示女書的神秘面紗，滿足人們對這一唯一的性別文字的好奇心。現(xiàn)階段，在進行女書文化傳播時應注重女書文化與當?shù)匚幕娜诤瞎采l(fā)海外受眾對這一文化的好感，使之成為一種文創(chuàng)元素。在女書的解讀方面，要突出共同的價值觀念和情感訴求。中國的醫(yī)術和京劇藝術在海外的傳播交流過程中，產(chǎn)出了與當?shù)匚幕诤系某晒?。法國的臘味愛學派采用中醫(yī)的針灸療法治療不育不孕癥，“艾絨要捏成金字塔狀，艾條燃燒的煙必須直直上升，這表示和天進行溝通”[2]；實驗京劇《浮士德》利用京劇傳統(tǒng)藝術形式表現(xiàn)西方故事，為中國傳統(tǒng)戲曲藝術走向世界積累了寶貴經(jīng)驗。

（二）打造立體化傳播體系，做好女書文化的海外傳播

社會化網(wǎng)絡媒體在當今社會發(fā)揮著人際交流、信息傳播、商品買賣、娛樂消遣等方面的作用，具有跨時空、傳播速度快、針對性強、門檻低等優(yōu)越性，是目前文化傳播最重要的渠道。進行海外傳播的過程中，我們要像李子柒一樣通過You Tube、抖音、B站、微信等具有社交元素的平臺進行女書文化的直播，制作短視頻節(jié)目，增強節(jié)目的趣味性、故事性，增加節(jié)目的人情味，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傳播女書精神。中山大學姬廣緒等認為，數(shù)字化交往過程是今天人類交往發(fā)展的核心部分，而從交往的發(fā)展脈絡來看，以微信為代表的新媒體所帶來的新的社會變化是：推動了社會團結機制從過去的“社會”向今天的“群”形式演變，并由此重建了人際交往格局[3]。因此，文化傳播必須發(fā)揮網(wǎng)絡人際傳播的力量，通過互動分享擴大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范圍，提升傳播力度。

（三）加強國際合作，加強中外文化交流

文化的發(fā)展離不開與其他文化的溝通和傳播，文化發(fā)展就是選擇、吸納、同化不同系統(tǒng)的文化成分使之變成自己的構成性要素的過程[4]。在“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們應該堅持對話協(xié)商、合作共贏、交流互鑒，深入開展教育、科學、文化、體育等方面的人文合作，共建中阿命運共同體、亞洲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全球化在文化上的表現(xiàn)是民族文化與世界文化之間雙向的、不斷循環(huán)往復的運動過程，要積極策劃一些文化節(jié)慶活動，加強中外人文交流，堅持“走出去”和“請進來”相結合，促進女書與海外文化的融合，加大宣傳推廣的力度。在國內(nèi)，我們舉辦了“女書+體育”、“女書+農(nóng)產(chǎn)品銷售”、文化創(chuàng)意活動、女書文化入校園等活動。2019年，以“女書唱給母親聽”為主題的女書文化旅游周暨女書文化高峰論壇在長沙銅官窯古鎮(zhèn)啟幕，立陶宛駐華大使，越南、斯里蘭卡駐華大使館秘書應邀出席。我們可以通過適當在一些“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舉辦文化傳播活動，讓更多的外國民眾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女書。

四、結語

女書是一種小眾文化，推動文化融合是女書走出去的重要策略。雖然江永女書的跨文化傳播取得了初步經(jīng)驗，女書價值得到了初步檢驗，知名度越來越高，但是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女書文化與現(xiàn)代文明、世界文化之間的融合共生之路還很漫長。

參考文獻：

[1] 遠藤織枝.致女書故鄉(xiāng)的信[EB/OL].搜狐，https：//www.sohu.com/a/230779285_488835，2018-05-07.

[2] 孫信茹，趙亞凈.發(fā)現(xiàn)“西方中醫(yī)”[EB/OL].南風窗，https：//www.nfcmag.com/article/7202.html，2017-05-04.

[3] 姬廣緒，周大鳴.從“社會”到“群”：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人際交往方式變遷研究[J].思想戰(zhàn)線，2017（2）：53-60.

[4] 蘇國勛，張旅平，夏光.全球化：文化沖突與共生[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101.

作者簡介：譚世平（1975—），男，湖南攸縣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傳播理論、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