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婷婷?韓建萍?鄭潔
摘要:散文的風格體現(xiàn)在散文的韻律、意境和氛圍中,散文翻譯成敗的關(guān)鍵在于能否很好的掌握原文的風格特點,以再現(xiàn)原文的風格和意韻。本文試以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為基礎(chǔ),通過對朱自清的散文名作《匆匆》兩種不同英譯本的賞析,探討譯者如何再現(xiàn)散文的意韻和風格。
關(guān)鍵詞:散文翻譯;風格;再現(xiàn);功能對等理論
一、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與散文風格的傳譯
為使源語和目的語之間的轉(zhuǎn)換有一個標準,減少差異,奈達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fā),根據(jù)翻譯的本質(zhì),提出了著名的功能對等理論,即“從語義到語體,在接受語中用切近原文的自然對等語再現(xiàn)源語信息?!保ㄗT載喜,2006)“自然”指譯文不能有翻譯腔,決不能完全照搬原文的表達方式,而要符合譯入語的話語習慣,以達到通順,自然之美;“切近”指在“自然”的基礎(chǔ)上選擇意義與原文最接近的譯文,即要忠實于原文;“對等”既包括內(nèi)容上的對等,也包括風格上的對等。按照奈達的定義,功能對等的翻譯不等于傳統(tǒng)上的“自由翻譯”或“活譯”,因為它要求譯入語在不同的語言結(jié)構(gòu)里盡可能再現(xiàn)源文本的內(nèi)容和風格,而自由翻譯或活譯往往是譯者毫無節(jié)制的自由發(fā)揮,背離了原文的意境,反映不出原文的美感,顯得枯燥乏味,“文學翻譯只有保持和再現(xiàn)原文的這種意境和氛圍,才能使譯文具有和原文類似的審美韻味?!保▌⑹柯?,2002)
散文翻譯與其它非文學作品翻譯不同,它的翻譯過程是一個再創(chuàng)造過程,需要加入譯者的個人元素,但這種創(chuàng)造性并不是無節(jié)制的,受到原文的限制,在這種情況下,就要以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為標準和依據(jù),尋求原作與譯作,無論在內(nèi)容上,還是風格上的對等,并且運用符合原文風格的語言將原作的內(nèi)容和形式盡量的再現(xiàn)出來。但是在尋求對等的過程中,切不可盲目的以對等為原則,對等也是個相對的概念,只有當譯文從語言形式到文化內(nèi)涵都再現(xiàn)了源語的風格和精神時,譯作才能稱得上是優(yōu)秀的作品。
二、從朱自清的《匆匆》兩種英譯本看散文翻譯中的風格再現(xiàn)
朱自清的散文樸實、自然、清新、優(yōu)美,具有一種獨特的抒情風格—質(zhì)樸真摯,意境幽雅,《匆匆》正是體現(xiàn)了他的這一散文風格。本文選用了張培基先生和朱純深教授的兩種英譯文,通過兩篇譯文的對比賞析,探討譯者在散文翻譯的過程中如何再現(xiàn)原文的意韻和風格。
1.句法風格的再現(xiàn)
句法是風格的主要載體,通過不同的遣詞造句,修辭手法,將散文的風格展現(xiàn)出來。傅雷談到風格翻譯時曾說:“風格的傳達,除了句法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傳達?!保钭詢€,1994)可見句法結(jié)構(gòu)對于散文翻譯的重要性。原文一開頭就運用了排比的手法,排比一般由三個或多個句子組成,句式連貫整齊,讀起來朗朗上口,如下例: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匆匆》)
Swallows may have gone, but there is a time of return; willow trees may have died back, but there is a time of regreening; peach blossoms may have fallen, but they will bloom again.(朱譯)
If swallows go away, they will come back again. If willows wither, they will turn green again. If peach blossoms fade, they will flower again.(張譯)
文章一開頭就為讀者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畫面,由眼前的春景聯(lián)想到萬物的生長輪回,通過想象,描繪出一個個生動的形象,把讀者帶入畫面,接受作者情緒的感染,三個排比句中通過對“了”和“有再……的時候”的重復,使讀者感受到一種緊迫感,似乎大自然的榮枯,萬物的輪回即將在頃刻間發(fā)生。兩位譯者都遵循了原文的排比句式,也注意到這只是作者的一個想象,所以譯者用了“may, if, will”表達這只是一種假設(shè),從深層次理解作者的意圖,用最切近,最自然的語言再現(xiàn)源語的信息。
還可注意到,原文中所用的“了”有一種特殊的節(jié)奏,在張先生的譯文中,通過“again”的運用,這種節(jié)奏美又回來了,既符合翻譯的準則“忠實”,又產(chǎn)生了節(jié)奏美,很好的再現(xiàn)了原文的風格。而朱先生的譯文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且排比句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接著通過形象的暗示,大自然的輪回,時間的飛逝,作者追尋自己日子的行蹤。
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現(xiàn)在又到了哪里呢?(《匆匆》)
可是“我”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看不見,摸不著,作者將自然的新陳代謝的跡象和自己無形的日子相對照,通過一連串的設(shè)問句反映出作者的迷茫和無助,并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2.散文的節(jié)奏和韻律
語言節(jié)奏是體現(xiàn)散文風格的技巧之一,一篇好的散文通常被稱為美文,那么節(jié)奏、韻律無疑是體現(xiàn)美的關(guān)鍵,所以譯者在翻譯散文的時候要充分發(fā)現(xiàn)原文中的節(jié)奏美,并且運用到譯文中,尋求原文和譯文風格上盡可能的對等。
朱自清的散文《匆匆》中疊詞的運用恰到好處,如“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里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zhuǎn)?!悲B詞“斜斜”、“輕輕悄悄”、“茫?!钡葼I造了一種錯落有致的抑揚之美,太陽被人格化了,邁著他輕輕的腳步,悄悄從作者旁邊走過,感受了一種輕快的節(jié)奏美,不僅有視覺的真實性,而且達到了聽覺的真實性。張譯為When I get up in the morning, the slanting sun cast two or three squnrish patches of light into my small room. The sun has feet too, edging away softly and stealthily. And, without knowing it, I am already caught in its revolution. 譯者運用了英語中的頭韻“slanting”“sun”和“softly”“stealthily”再現(xiàn)了原文的那種節(jié)奏感,通過語言的音響表現(xiàn)作者的情緒,將情和景自然的融合在一起,顯示出靜謐疏遠的節(jié)奏來,同樣,在朱純深的譯文中When I get up in the morning, the slanting sun marks its presence in my small room in two or three oblongs. The sun has feet, look, he is treading on, lightly and furtively; and I am caught, blankly, in his revolution.也運用了這種手法,只不過換成了“l(fā)ightly”“furtively”,但是效果是一樣的。
3.散文的意境和氛圍
意境的再現(xiàn)可以說是風格再現(xiàn)最難的部分了,想要“形似”容易,要想“傳神”就難了,但是散文的翻譯,意境的把握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了意境,那么就像沒有了靈魂的軀殼一樣,毫無生氣。所以譯者要在原文的字里行間去用心體會作者的心聲,再結(jié)合自己對于生活的感悟,用自然流暢的語言盡可能的再現(xiàn)原文的意境和氛圍。
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充溢著作者誠摯深切的情致,因為情真,所以文美,繼而感人,在文中比喻的運用恰到好處,把客觀事物和主觀情感表現(xiàn)的鮮明突出,形成一種細膩的風格。如“在默默里算著,八千多日子已經(jīng)從我手中溜去;象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里,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敝煜壬鷮⑺g成Taking stock silently, I find that more than eight thousand days have already slid away from me. Like a drop of water from the point of a needle disappearing into the ocean, my days are dripping into the stream of time, soundless, traceless. Already sweat is starting on my forehead, and tears welling up in my eyes. 原文把自己八千多日子比成“一滴水”,極度夸張,和喻成大海的時間之流的浩瀚相比,而突出自己日子的“沒有聲音,沒有影子”的特點,譯文中“disappearing into”,“dripping into”等詞的運用,正好將那種時間的流逝表現(xiàn)出來,“soundless”,“traceless”的使用則更加形象,譯者從視覺和聽覺上去感受它,準確的把握了原文的意境,作者的情感,雖然時間聽似無聲,看似無蹤跡,但實際上,有它的蹤跡,雖然只是一滴水滴在大海里,也有它微微的聲音,讓人不禁感嘆時間之無情,生命之短暫,譯文準確的把握了原文的憂郁感傷的意境,情與景相融。而張先生的譯本Counting up silently, I find that more than 8.000 days have already slipped away through my fingers. Like a drop of water falling off a needle point into the ocean, my days are quietly dripping into the stream of time without leaving a trace. At the thought of this, sweat oozes from my forehead and tears tickle down my cheeks. 他對于作者那種對于時間流逝的依依不舍之情沒有很好的翻譯出來,用詞也不如朱先生的傳神,比如,“soundless”,“traceless”使用之后,感覺無聲勝有聲,無形勝有形,而張先生只用“without leaving a trace”來表達,感覺有些唐突,散文的意境表達大大折扣。
三、結(jié)語
本文通過對張培基先生和朱純深先生對朱自清的散文《匆匆》的兩種英譯本的對比賞析,以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為基礎(chǔ),探討了譯者如何在句法,韻律,意境等方面再現(xiàn)散文的風格。散文翻譯是一種藝術(shù)創(chuàng)造活動,對散文風格的傳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譯者充分了解原文的內(nèi)容,揣摩作者的意圖,并抓住原文的意韻,在盡可能的保持原文風格的基礎(chǔ)上,融入譯者自己的翻譯風格,但要盡量保持與原文風格的和諧統(tǒng)一,這樣的散文翻譯才可稱得上是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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