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反洗錢立法比較與借鑒

關鍵詞 反洗錢 立法 比較法

基金項目：江西省經濟犯罪偵查與防控技術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開放基金資助課題“中英金融犯罪治理比較研究——以洗錢犯罪為視角”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JXJZXTCX—039。

作者簡介：黃云婷，江西警察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二語習得、國際交流與合作。

中圖分類號：D90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4.238

洗錢，在很長的時間里，世界各國并未把它當作是獨立的犯罪行為，而是作為犯罪行為的衍生品。20世紀后期，伴隨全球經濟發(fā)展及全球一體化趨勢，跨國犯罪也進入高發(fā)期，洗錢也伴隨犯罪層出不窮，面對有組織跨國犯罪的大量增加，各國均采取了一系列應對措施，但收效甚微。1988年《聯(lián)合國禁毒公約》提出反洗錢概念。得到了世界各國的支持，國際社會圍繞公約形成了一套相適應的法律制度。雖然國際公約對反洗錢提出了制度構想，但由于各個國家發(fā)展水平不一，各國金融體系也不一樣，導致監(jiān)管體系、法律制度參差不齊。而英國由于金融業(yè)在世界上的特殊地位，一度也成為洗錢犯罪者們關注的重點。嚴峻的洗錢問題，也使得英國積極采取法律手段構建反洗錢犯罪體系，并成為金融特別工作行動組（FATF）創(chuàng)始成員國之一。作為金融監(jiān)管制度嚴密的國家，其在立法、組織體系、協(xié)調機制、國際合作等方面，值得各國學習及借鑒。

中國的反洗錢工作起步較晚，1997年在刑法中規(guī)定了洗錢犯罪，運作機制上， 2003年開始由中國人民銀行著手承擔國家反洗錢工作職責，2007年加入國際反洗錢權威組織——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強化國際反洗錢合作。從我國反洗錢工作現(xiàn)狀來看，不管是法律制度和組織體系還存在一定的缺陷，在應對洗錢犯罪上還存在不足。因此借鑒國外先進經驗，完善我國反洗錢工作成為一種必然。

一、英國反洗錢立法

英國法律屬于海洋法系，但在反洗錢立法上卻像大陸法系國家使用了成文法的方式。其在反洗錢立法上形成了法律、法規(guī)、行業(yè)規(guī)范三個層級的體系[1]，該體系層次分明，互為補充，即有原則性的法律條文也有操作性強的行業(yè)自律規(guī)則，具有一定的靈活性，可適應形勢發(fā)展的需要。在其反洗錢立法代表有：一是單行法律層面，主要有《恐怖主義法案》，該法案經過2001、2005、2006、2008年多次修訂，在內容上把“反洗錢”列為銀行金融業(yè)的法律義務，《毒品販運犯罪法》頒布在1986年，是英國最早涉及洗錢罪的法律，它將毒品相關的犯罪所得的洗錢規(guī)定為犯罪; 《2001年反洗錢法令》明確了反洗錢的監(jiān)管部門責任及義務主體;《2002年犯罪收益法》將分散在各法律中的反洗錢犯罪進行了統(tǒng)一，單設了洗錢罪。二是行政規(guī)章層面，主要有財政部按照法律授權頒布的《2007年反洗錢條例》，該條例對反洗錢做出了技術性的規(guī)定和要求。三是行業(yè)規(guī)范，主要有金融服務局《反洗錢規(guī)則手冊》，該手冊是為了指導被監(jiān)管機構建立起控制洗錢風險的內控體系;16家行業(yè)協(xié)會發(fā)起組織了反洗錢聯(lián)合指導小組，它們編制了《金融業(yè)反洗錢指引》，該指引對金融行業(yè)反洗錢工作起到了行業(yè)標準作用，同時在司法實踐中成為重要的依據(jù)。

二、中國反洗錢立法情況

中國在反洗錢立法上，也可分為兩個層級，一是全國人大常委會頒布的法律，主要有1997年《刑法》第191條中的洗錢罪、2006年頒布的專門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反洗錢法》，關于洗錢罪的上游犯罪一直也在實踐中擴展，從最開始的將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走私犯罪列為上游犯罪，到2001年新增恐怖活動犯罪，2006年又增加貪污賄賂犯罪、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犯罪、金融詐騙犯罪，一共七大類;二是國務院及人民銀行制定的行政法規(guī)或部門規(guī)章，如國務院制定的《個人存款賬戶實名制規(guī)定》、人民銀行制定的《金融機構反洗錢規(guī)定》及《人民幣大額和可疑支付交易報告管理辦法》、國家外匯管理局制定的《境內外匯賬戶管理規(guī)定》和《境外外匯賬戶管理規(guī)定》。

三、中英反洗錢立法比較分析

第一，從反洗錢立法上游犯罪比較來看，英國《2001年反洗錢法令》對洗錢罪的上游犯罪范圍囊括的范圍非常廣，可以是一切犯罪。而我國對洗錢罪的上游犯罪僅歸類為七類，由于僅歸納為七類并不能窮盡所有的罪名，容易造成法律空白點，有可能導致在國際反洗錢合作中出現(xiàn)國外認定是洗錢行為的而我國認為不是的情形，讓犯罪分子鉆漏洞，不利于打擊跨國犯罪。從發(fā)展角度來看，現(xiàn)代社會科技的日新月異，涉財犯罪技術及手段也在不斷更新，定義過窄也不利于我國打擊各類犯罪財產的洗錢行為。

第二，從保障犯罪緝查角度來看，英國法律采取了一系列手段防止犯罪調查干擾及發(fā)揮專業(yè)人士的主動作為的作用。一是在《2001年反洗錢法令》制定了“泄露信息罪”，“泄露信息罪”對毒品洗錢犯罪調查中任何人干擾犯罪調查，將信息泄露都構成犯罪，最高判罰為五年有期徒刑。該刑罰在實操中有利于保障洗錢犯罪調查的開展，對轉移犯罪非法所得和反調查起到了較強的震懾作用。在《反恐怖主義法》中，將該罪名的外延進行了擴充，延深用于恐怖主義的資金移動中。“泄露信息罪”的泄露信息的主體責任人為知曉信息的任何人，責任人的全覆蓋，對偵察環(huán)節(jié)起到很好的保障。而我國涉及此類犯罪的相似的罪名為“故意（過失）泄露國家秘密罪”，但該罪名的主體為訴訟參與人，且還需要對秘密定密，無法覆蓋在反洗錢偵查工作中的所有有可能泄露信息的人。對于反洗錢偵查工作中不同角色的人采取的處罰罪名是不同的，負責查緝的公安機關人員泄露信息適用玩忽職守罪。對其他協(xié)助查緝的人泄露信息要根據(jù)其作用進行定罪，有的涉及包庇罪，有的可能構成洗錢罪共犯，有的可能構成泄露國家秘密罪。二是在《1993年關于洗錢活動的刑事司法令》規(guī)定了金融機構、律師、會計師在其工作活動發(fā)現(xiàn)疑似洗錢行為應當及時報告有關部門，若未履行報告責任，則追究其刑事責任。該法條打破了西方社會要求專業(yè)人士對業(yè)務保密的傳統(tǒng)，發(fā)揮專業(yè)人士反洗錢作用為犯罪查緝提供情報，從而保障了反洗錢查緝工作運轉順暢。我國沒有這方面的立法，對于洗錢罪的線索要靠主管部門的主動作為及對各金融機構行政管理上的要求，而其他非金融機構卻并未有要求，其線索義務不強，不利于主動積極防范洗錢犯罪。

第三，從犯罪收益定義范圍來看，《2001年反洗錢法令》中制定的“協(xié)助保存犯罪收益罪”將來自世界任何地方的犯罪收益都納入控制范圍中，防止犯罪分子未在英國觸犯上游犯罪但將英國作為洗錢中轉地進行跨國洗錢，有力的打擊了跨國犯罪，并為國際反洗錢合作打下良好基礎。我國并未對犯罪收益的來源地進行明確規(guī)定，只是籠統(tǒng)的列為犯罪所得，其在司法實踐中，對于來源國外的犯罪所得，還需要根據(jù)國際司法互助條約的規(guī)定來進行司法查緝。

第四，從預防犯罪的角度來看，《2003年反洗錢法令》還制定了“不建立預防洗錢機制罪”，要求“凡是在英國境內從事經營活動的主體，均負有內部建立客戶身份識別、交易記錄保存與洗錢嫌疑內部報告義務，不履行相應義務的行為均構成此罪?！盵2]此罪名在洗錢工作機制上對反洗錢提出了建立起預防措施的要求，并形成有效監(jiān)管，對預防洗錢犯罪起到很好的作用。

第五，從反洗錢責任主體來看，英國《2003反洗錢法令》將非金融機構也納入反洗錢義務主體，而且在體系上將行業(yè)組織制定的自律規(guī)范也納入到法律體系的一部分。而我國反洗錢責任主體是以人民銀行為牽頭，主要是由金融機構來負責。

四、借鑒

第一，適度拓寬反洗錢犯罪的上游犯罪。我國反洗錢法律法規(guī)是在我國社會經濟發(fā)展中不斷推進發(fā)展的，因此才會出現(xiàn)上游犯罪不斷擴增的情形，這些擴增也是符合我國社會經濟發(fā)展需要的。雖然英國反洗錢關于上游犯罪立法與《聯(lián)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要求一致，但也并不意味著我國也要按照要求將洗錢犯罪的上游犯罪拓寬到所有的犯罪中。筆者認為應當根據(jù)我國國情實際，考慮一定的未來預見性，將產生高額收益的犯罪可拓寬到洗錢罪的上游犯罪中。比如賭博罪，犯罪嫌疑人對其賭博取得的高額非法收益有通過隱瞞掩飾等手段來洗錢的需求。

第二，立法保障發(fā)揮反洗錢工作機制中關鍵節(jié)點的作用。英國“泄露信息罪”、及對專業(yè)人員知情不報的刑罰，都是在確保反洗錢工作的順利運轉，確保洗錢線索的及時發(fā)現(xiàn)及保障反洗錢查緝不受干擾。對我國來說可以參考的有，在立法中對反洗錢工作機制中薄弱環(huán)節(jié)進行增強，強化法律對反洗錢工作的保障，如增加對反洗錢工作鏈條中專業(yè)人士的主動上報或配合調查的義務。有些立法不一定要上升到單行法律的層級，可以在人民銀行制定的相關政府行政法規(guī)做出有關規(guī)定。

第三，加強洗錢罪預防方面的立法。我國經過多年的實踐發(fā)展，已經在立法上對反洗錢監(jiān)督管理、反洗錢調查、金融機構反洗錢義務和法律責任等作出了明確規(guī)定，起到了一定的預防洗錢犯罪的作用。但在發(fā)揮反洗錢專家治理防范上還需要加強，我們要在立法中發(fā)揮專家治理的作用，抓好技術防范。通過提升技術防范水平，抬高犯罪技術門檻，提升犯罪查緝效率，增強犯罪線索被發(fā)現(xiàn)率，增加犯罪分子犯罪成本，使得犯罪分子不敢犯罪，達到預防洗錢罪的目的。

第四，拓展洗錢罪特定非金融機構反洗錢義務。我國反洗錢罪的責任主體主要是金融機構，而特定非金融機構并未明確納入。我國特定非金融機構種類多，范圍廣，差異大。很容易被犯罪分子盯上，因此必須要明確這些機構的反洗錢義務。使其符合反洗錢工作的需要。

第五，明確對犯罪收益的沒收范圍。盡快對我國犯罪收益沒收制度進行明確，沒收對象應當為一切非法所得，對犯罪收益不管是來自國內還是國外，只要是認定為非法犯罪所得，就有權進行沒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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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阮方民.中英兩國反洗錢立法發(fā)展比較與啟示[J].中國刑事法雜志，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