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視域下對馬爾薩斯“人口論”的批判超越

陸華

摘?要：馬克思、恩格斯對馬爾薩斯的人口論前提以及虛偽性進行了質疑與批判，指出資本主義社會下的人口過剩是相對人口過剩，造成無產階級貧困的根源在于資本主義所有制。無產階級要通過革命掌握政權消滅私有制，構建起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通過社會調節(jié)實現(xiàn)人口與生活資料的平衡狀態(tài)。

關鍵詞：馬爾薩斯;人口理論;批判;超越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0.14.054

1?馬爾薩斯 “人口論”概述

在《人口原理》一書中，馬爾薩斯認為存在一個人口發(fā)展的自然限制問題，并且提出了兩條公理，即“第一，食物為人類生存必需。第二，兩性間的情欲是必然的，且?guī)缀鯐３脂F(xiàn)狀?！彼麖倪@兩個“人類本性的固定法則”出發(fā)，建立起生活資料的增長和人口增長之間的比例關系，認為人口不加以抑制就會按幾何比率增加，而生活資料實際上只能按算術比率增長。根據(jù)食物為人類生存所必需的原理，可以知道隨著人口的不斷增長，自然對人口的限制將會越來越明顯，即使是通過科技手段改良土地以及開墾新耕地以增加生活資料的供給，也無法改變生活資料與人口增長的比例失調的事實，人類不得不面對饑餓和貧困的現(xiàn)實危機。

面對生活資料與人口不成比例的矛盾，土地的有限性是無法突破的，那必然要從人口方面尋找解決途徑，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抑制人口。在馬爾薩斯看來，有兩種方案可以用于人口抑制。第一種是預防性抑制，所謂預防性抑制是指“人們對養(yǎng)家糊口的焦慮”，基于對自身生活質量下降以及無法給予后代充足的生活資料等的考慮，理性會出面干預人的繁殖本能，人們必然會采取壓抑情欲、節(jié)育或者獨自一人生活的方式來盡可能降低繁衍率。第二種是積極的抑制，即指已經增長的人口所受到的抑制，由于社會資源分配不均，受到積極抑制的群體通常是掌握著少量社會資源的下層社會人士，這類人群會由于疾病、瘟疫、戰(zhàn)爭、饑餓等多種原因死亡從而降低人口數(shù)量。馬爾薩斯認為，人口受到抑制的所有因素可歸結為貧困和罪惡兩大因素，當這兩大因素被削弱時，人口便會急速增長。他把因沒有自立能力而陷入貧困看作是恥辱，認為沒有自立能力的人不僅給自己和家人帶來不幸，更甚者會損害同等階級成員的利益，人們應將其視為敵人。這一觀點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窮人。他宣稱富有者階級具備高尚的道德情操和能力，窮人則天生帶有先天傾向罪惡和貧困的秉性，他們安于現(xiàn)狀、不思進取，試圖通過。

預防性抑制的機制減低這一群體的生育率的可能性并不大，道德崩壞的窮人只有通過積極的抑制來控制其群體總量。為此他反對英國濟貧法，理由是一方面救濟窮人花費了大量稅款，另一方面得到救濟的窮人并不是最有價值的社會成員，他們只會消耗掉其他更有價值的社會成員原本應占有的生活資料。由此，他認為政府和社會對貧民是完全無力的，供養(yǎng)貧民只能創(chuàng)造貧民。馬爾薩斯還反對社會改革，認為貧困和罪惡是人口規(guī)律作用下的自然結果，其無關于社會經濟和政治制度。他強調財產私有是人口自然法則作用的結果，廢除財產私有制度只會引起人口的激增，瓦解原有的社會制度。只有保持財產私有制才會使人們保持理性自制的生育觀，不至于生殖過多的子女。所以，財產私有制是人口自然規(guī)律的產物，它是提升人類道德、發(fā)展人類能力的最佳制度。

馬爾薩斯把生活資料的短缺與人口過剩歸咎于窮人，主張窮人要通過戰(zhàn)爭、疾病等方式削減人口量，這種人口論觀點的唯一結果就是——人類追求幸福也是分階級的，作為下層社會的窮人沒有自由追求幸福的權利，他們不僅要接受注定的悲慘命運，還應該把土地和生活資料讓渡給其他所謂更有價值的社會成員。這種學說不僅充斥著濃重的宿命論更是反人道的殘酷理論。

2?馬克思恩格斯對馬爾薩斯“人口論”的批判

馬克思同樣持有“過剩人口”理論，但與馬爾薩斯不同。馬克思關注貧窮人口的生活狀況，并在對馬爾薩斯“人口論”進行批判的基礎上開始形成無產階級的概念，要求廢除財產私有制，指出“資產階級不僅鍛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還生產了將要運用這種武器的人——現(xiàn)代工人，即無產者?！瘪R克思、恩格斯對馬爾薩斯的人口論提出了質疑與批判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方面。

第一，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前提是錯誤的。馬爾薩斯把人口理論體系建立在調查和統(tǒng)計的基礎上，按照人口按幾何級數(shù)1+2+4+8+16+32……增加，而土地的生產力按照算數(shù)級數(shù)1+2+3+4+5+6……增加的計算公式進行結論推導，得出了生活資料的增長永遠沒法滿足人口增長需要的結論，引申出人口發(fā)展瓶頸問題。馬克思指出，馬爾薩斯沒有在考察歷史不同階段、不同社會形態(tài)存在的差別的基礎上，就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成一種建立在不變的自然法則基礎上的數(shù)據(jù)關系，這種結論是抽象的且不合乎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在《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恩格斯針對馬爾薩斯的絕對人口過剩理論的生成邏輯進行了質疑，“據(jù)說在任何條件下都是如此，不僅在文明的狀態(tài)下，而且在自然的狀態(tài)下都是如此;新荷蘭平均每平方英里只有一個野蠻人，卻也和英國一樣，深受人口過剩的痛苦。簡言之，要是我們愿意首位一貫，那我們就得承認：當?shù)厍蛏现挥幸粋€人的時候，就已經人口過剩了?！瘪R克思經過嚴謹?shù)臍v史考察后指出，過剩人口與生活資料絕對量不存在必然聯(lián)系，不同的社會生產力方式會產生與之相對應的人口增長規(guī)律和過剩人口增長規(guī)律，簡單機械地將這些規(guī)律等同在一起是脫離實際的做法。因而，馬爾薩斯自以為是真理的幾何比率和算術比率公式以及所謂積極的抑制人口怪論終將進入歷史垃圾箱。

第二，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具有虛偽性，它只是為了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

1834年，英國在接受馬爾薩斯的自然法則基礎上通過了《濟貧法修正案》即新濟貧法，它為降低救濟支出，規(guī)定只有在濟貧院里的人才有資格獲得救助。但濟貧院只是美化后的勞動院而已，院內生活條件惡劣，貧民需承擔繁重工作才能獲得食物，將其稱作勞動者的“巴士底獄”一點不為過。新濟貧法的施行赤裸裸地告訴人們，資產階級政府對廣大無產階級和其他勞動者具有欺騙性和虛偽性，它的目的只不過是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潤。就這樣馬爾薩斯把永恒的自然法則延伸至政治經濟學中，他認為資本主義社會中爆發(fā)的深重災難是以窮人為主的人口過剩的結果，并且努力使窮人相信接受貧窮與饑餓是他們的宿命，提倡在必要情況下，應當建立一種國家機構把窮人的孩子殺死，以維持生活資料與人口的平衡比例。馬爾薩斯的人口絕對過剩的觀點充滿著悲觀末世論色彩，一方面他對人類的命運是消極的，另一方面他還給貧困的人找到了無法獲得幸福生活的宗教理論支持。恩格斯指出，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將宗教觀與自然階級政治經濟學相結合，并試圖美化資產階級對工人與自然的剝削，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這種人口理論背后隱藏著宗教本質的功利主義的神學觀，是為了適應資產主義的統(tǒng)治需要而形成的一種違反唯物主義的新教神學，其歸根結底就是為了維護私有制。與此同時馬克思指出，在資本主義條件下，過剩人口與赤貧的出現(xiàn)是資本剝削工人的剩余勞動的結果，也是資本主義勞動生產力發(fā)展的必然結果，直接揭開了馬爾薩斯人口理論的遮羞布。

3?馬克思主義對馬爾薩斯“人口論”的超越

恩格斯考察了曼徹斯特工人階級的生活狀況后，指出資產階級就只是將工人階級當成獲取利潤的機器，一旦工人階級失去了利用價值，資產階級便會毫不留情地讓工人陷入貧困饑餓的境地。《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直觀地向讀者展示了無產階級的悲慘生活。恩格斯認為應當關注工人階級的生活狀況，因為工人階級的狀況才是社會的基礎點與出發(fā)點，它是當時社會的綜合災難作用下的尖銳產物。馬克思指出，人口過剩、貧窮等問題的產生并非如馬爾薩斯所說的僅僅是因為生活資料與人口不成比例的增長，其背后有更錯綜復雜的社會根源。不同歷史時期的生產方式會形成相對應的特殊人口規(guī)律，資本主義社會生產的人口過剩和貧困問題不過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必然產物，它們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直接反映。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條件下的人口過剩既不是抽象概念，也不是絕對的人口過剩，它只是相對的人口過剩。恰恰與馬爾薩斯的人口過剩引發(fā)社會危機相反，馬克思指出隨著資本擴張進程的加速，社會工業(yè)化的程度也越來越高，大量過剩人口的存在對資本家來說有特殊意義。一方面，過剩人口同工人形成了競爭關系，這為資本家壓低工人工資提供了有利條件;另一方面過剩人口可以隨時補充到工人隊伍中，成為資本家擴大生產的后備勞動力量。它絕對地隸屬于資本，就好像它是由資本出錢養(yǎng)大的一樣。綜上所述，造成當時社會人口的貧困和饑餓的根源在于資本主義制度，而不是窮人違反的所謂的上帝規(guī)則，要消除貧困和饑餓必須要消除資本主義私有制。

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在資產階級時代“整個社會日益分裂為兩大敵對陣營，分裂為兩大相互直接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辟Y產階級創(chuàng)造的生產力雖然比過去一切世代創(chuàng)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大，但是它只是按照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個世界。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資產階級的所有制關系阻礙了生產，生產過剩造成了經濟危機，整個社會似乎倒退到野蠻狀態(tài)，“仿佛是一次饑荒、一場普遍的毀滅性戰(zhàn)爭，使社會失去了全部生活資料。”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工人變成赤貧者，貧困比人口和財富增長還要快，無產者已經失去了任何屬于自己的東西，只有消滅私有制才能實現(xiàn)無產階級的解放與人類的解放。無產者要通過革命方式使無產階級獲得統(tǒng)治權，在無產階級政治統(tǒng)治的過程中，將全部資本和生產工具掌握在無產階級手中，并且將資本變?yōu)楣驳摹儆谏鐣渤蓡T的財產，盡快增加生產力的總量。在消滅舊的生產關系的同時消滅階級對立存在的條件，從而消滅無產階級統(tǒng)治，構建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實現(xiàn)每個人自由全面地發(fā)展?？赡苡腥藭|疑在這樣的一個社會中是否會存在無法調節(jié)人口的問題，對此恩格斯早在1881年的《恩格斯致卡爾.考茨基》的信中回答了這種疑惑，他指出在未來隨著人口數(shù)量的持續(xù)增長，出現(xiàn)人口的自然限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在共產主義社會中，這個問題可以得到很好的解決，恩格斯自信地說 “那么正是這個社會，而且只有這個社會才能無困難地做到這點?！币驗樵谀菚r，社會不僅可以調節(jié)物的生產也會對人的生產進行調節(jié)，以確保社會各方面運行平穩(wěn)。

當今世界，人口爆炸危機確實已經對整個地球生態(tài)構成了一定威脅，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馬爾薩斯前瞻性地提出要控制人口具有積極意義。但是從馬克思恩格斯的批判中，我們也應該清楚馬爾薩斯的人口論從根本上來說是為了維護資產階級統(tǒng)治而宣揚以人為手段來扼殺窮人的生命，這種觀點充斥著資產階級的殘酷無情和階級優(yōu)越感。我們應從歷史唯物主義出發(fā)，重新審視自然與人口的問題，明確人口增長的自然界限是存在的，但是人口增長的自然界限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可以通過人類的行為選擇進行調節(jié)達到平衡狀態(tài)。

參考文獻

[1] 馬爾薩斯.人口原理[M].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社，1998.

[2] 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