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素養(yǎng)導向下的初中古詩詞教學

［摘要］古詩詞教學多以教師講讀為主，注重知識積累，有時會忽視學生對詩詞的理解、分析和思考能力。目前的教育教學方式改革注重引導學生開展自主、合作、探究學習。因此，古詩詞教學要基于學生認知，通過“文本理解—篩選關鍵字詞—探究內在矛盾”的教學思路，引導學生形成自主學習古詩詞的重要能力。

［關鍵詞］《雁門太守行》；古詩詞教學；核心素養(yǎng)

［作者簡介］周大偉（1991），男，華中師范大學蘇州實驗中學，一級教師，從事中學語文教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版）》在第四學段（7～9年級）“閱讀與鑒賞”的課程目標中指出，要培養(yǎng)學生“欣賞文學作品，有自己的情感體驗，初步領悟作品的內涵，從中獲得對自然、社會、人生的有益啟示。能對作品中感人的情境和形象說出自己的體驗，品味作品中富于表現(xiàn)力的語言”［1］。在“文學閱讀與創(chuàng)意表達”任務群的教學建議中，則進一步明確了“側重考查學生對語言、形象、情感、主題的領悟程度和體驗”［1］28的評價導向。

核心素養(yǎng)導向下的課堂，教師應學會把握學生核心素養(yǎng)發(fā)展的基本規(guī)律，“注意在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的過程中，整體提升學生的核心素養(yǎng)?！保?］44古詩詞教學中，就是要通過學習支架的搭建，讓學生在理解文意的基礎上，通過揣摩詞句、解析手法等具體方式學會閱讀與鑒賞古詩詞中的情感和主題，并能透過梳理與探究的過程逐步形成有條理的語言進行表達與交流。

一、前置學習活動，指向文本理解

在完整的學習過程中，“文本理解”應是前置學習活動，在課前交由學生獨立完成。一方面可以讓學生在翻譯的過程中熟悉古詩詞中常見的語言表達，培養(yǎng)良好的語感，最終形成積累；另一方面也可以探查出學生對于文本的理解程度，方便接下來教學活動的開展。以統(tǒng)編版八年級上冊《雁門太守行》為例，學生初步形成的文本理解如下：

①敵軍將要把城墻弄塌，我軍的鎧甲迎著太陽光，如金色鱗片閃閃發(fā)光。

②號角聲填滿了天空，融入到秋色中，邊塞上將士的血跡在寒夜中凝為紫色。

③半卷紅旗來到了易水，霜很重，鼓寒冷敲不出聲音。

④我為了報答君子，在黃金臺上發(fā)旨意，拿著玉龍愿意為君子犧性。

上述表達中，學生用詞較為生硬，沒有關注課下注釋，有一定的知識性錯誤，且沒有涉及重點字詞和相關意象的簡單分析。所以，教師需要在課堂的第一個環(huán)節(jié)對此類翻譯進行修改指導，引導學生在翻譯的過程中關注文意和意象內涵的結合。如“黑云”象征敵軍攻城的氣勢，“金鱗”象征我軍嚴陣以待的陣仗，以此自然引出敵我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為下文描寫戰(zhàn)爭場面形成鋪墊。當然，這一環(huán)節(jié)仍然是以學生互相修改為主，教師只負責提出要求并提供示例。經(jīng)過修改，其呈現(xiàn)的內容如下：

①黑云壓過城頭，城頭仿佛將要坍塌，鎧甲迎著云縫中射下來的太陽光，如金色鱗片般閃閃發(fā)光?！皦骸薄按荨睂懗隽耸爻菍⑹刻幘称D難，表現(xiàn)了戰(zhàn)爭的緊張氣氛。

②號角的聲音，在秋色里響徹天空，邊塞上將士的血跡在寒夜中凝為紫色?！疤柦锹暋蓖ㄟ^側面描寫寫出了戰(zhàn)爭的規(guī)模大，“凝夜紫”暗示攻守雙方都有大量傷亡，為下文友軍支援埋下伏筆。

③寒風半卷著紅旗，輕輕馳向易水，天寒霜凝連，戰(zhàn)鼓聲低沉不起。“臨易水”暗示眾將士悲壯的豪情。用典表現(xiàn)了將士們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④為了報答國君招用賢才的誠意，手揮舞著利劍甘愿為國血戰(zhàn)致死，用典寫出了將士們誓死報效國家的雄心壯志。

在教師提示過后，學生的語言表達更為流暢準確，理解層次更為深入。由寬泛的翻譯轉而開始關注如“壓”“摧”“號角聲”“凝夜紫”等具體字詞在詩句中呈現(xiàn)的作用，也在注釋的幫助下理解了作者“易水”和“黃金臺”兩處典故的用意。情感上轉而依據(jù)詩句間的層層遞進體悟出了作者從對于戰(zhàn)爭緊張氣氛的渲染到戰(zhàn)爭場面激烈的側面描寫，再到將士們所表現(xiàn)出的無所畏懼、勇往直前，以及誓死報效國家的雄心壯志。

經(jīng)過學生間的互相修改，其對于詩詞的語言和形象有了自己的獨特體驗，在閱讀欣賞和語言表達能力上有了新的突破。

二、篩選關鍵字詞，指向情感體驗

上述兩處學生的表達都有一處通病，那就是對文本主題尚未形成一以貫之的理解，雖然已經(jīng)有了以戰(zhàn)事進展為主題的思考萌芽，但仍是以四聯(lián)各自或相近兩聯(lián)的情感鋪陳為主，理解上仍存在斷裂性。究其原因，是無法找到引領全詩主題的關鍵字詞。

所謂關鍵字詞，應是作品中與主題相關、圍繞作者情感脈絡、能夠串起整篇古詩詞的關鍵線索。關鍵字詞的答案并不唯一，主要基于學生的理解層次生成。通過前期的預習檢查，教師發(fā)現(xiàn)許多學生選取“為君死”作為全詩的關鍵詞進行闡發(fā)。

德國漢學家顧彬在研究唐詩時提出了從結構上分析唐詩的一種方式：“破題—接續(xù)—轉句—結合”，這類似于我們常說的“起承轉合”，他認為“這是解釋唐詩的最好的方法”［2］。我們在引導學生時不妨借助這一支架。

《雁門太守行》系樂府舊題，六朝以來多歌詠邊塞戰(zhàn)爭。首聯(lián)描寫戰(zhàn)爭前兩軍對壘的緊張氣氛，這是破題之句，也是“為君死”這一情感的起因；頷聯(lián)引入“角聲”和“燕脂”，以視聽結合的方式將戰(zhàn)爭的慘烈描繪出來，把上文的緊張氣氛烘托入高潮，進一步接續(xù)“為君死”這一情感由來的必要性；頸聯(lián)畫面一轉，以易水之畔的典故渲染了援軍慷慨赴死的壯闊之情，與“為君死”形成呼應；尾聯(lián)“黃金臺”招賢納士的典故讓“為君死”的情感得以全然爆發(fā)，將士們的拳拳報國之心與前文的慷慨赴死之情渾然一體。

以上理解基于學生前期的預習情況而定，教師在課堂教學環(huán)節(jié)中應選擇不同層次學生的關鍵字詞進行展示，并輔以“破題—接續(xù)—轉句—結合”的解讀支架，設置問題：“你認為哪個關鍵詞更能涵蓋全詩的情感？”以此讓學生進行小組討論，細化情感體驗。

這一任務的完成不必依靠教師的講解，完全可以在提完要求后放手讓學生進行小組交流，通過不同學習風格的碰撞生成新的理解。教師適時糾正與補充，在不涉及知識性錯誤的前提下，更多傾向于以學生的表達為主。

至此，經(jīng)過教師的適時點撥和學生的互相探討，學生對于文本的理解較剛開始更加整體化，在內容梳理和情感探究的能力上更進一步。

三、抓住內在矛盾，指向思辨探究

在文學文本閱讀的基礎方法之外，新課標還注重在學生閱讀中養(yǎng)成思辨性思維，要求教師引導學生“閱讀詩話、文論、書畫藝術論的經(jīng)典片段，嘗試運用其中的觀點欣賞、評析作品”［1］30。

孫紹振教授在《文學文本解讀學》一書中針對文學文本解讀提出：“具體分析的對象，乃是矛盾和差異”“任何稱得上經(jīng)典文本的作品，都隱含著內在矛盾，問題在于把它還原出來，進入具體分析的操作層次?！保?］教師在引導學生形成思辨能力時，完全可以從“矛盾和差異”入手。

描寫戰(zhàn)爭場面的詩，大多以一種灰暗、悲慟的語調出現(xiàn)，如《木蘭詩》：“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蓖醪g的“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范仲淹的“長煙落日孤城閉”“羌管悠悠霜滿地”。這些詩句在描寫戰(zhàn)場時，常常讓人從冷寂的色調中感受到一種凄寒入骨的蕭瑟，這也促使人們對戰(zhàn)場的印象逐漸走向了刻板。但在《雁門太守行》中，李賀濃墨重彩，讓整首詩的風格走向了熱烈，這與其想要表達的慷慨激昂的壯烈之情無疑是一種契合。教師以此為切口，設置問題：“請試著分析詩中顏色詞的使用對戰(zhàn)爭場面的描寫究竟起到什么作用?！睆亩私饫钯R奇麗詭譎的創(chuàng)作風格。

本詩首聯(lián)，李賀用極具壓迫性的“黑云”暗指敵人，用“黑云壓城”的夸張手法展現(xiàn)出敵軍氣勢的咄咄逼人，用“甲光向日”凸顯我軍將士的嚴陣以待。其中甲光的“金”與“黑云”的黑形成鮮明對比。頷聯(lián)中“凝”字的運用使得秋季的戰(zhàn)場徒增了幾分沉重與蕭瑟。在漫天角聲的鼓舞下，戰(zhàn)士在邊塞之上浴血拼殺。直至晚霞初照，胭脂色的血跡凝結在大地上，呈現(xiàn)出一片紫紅，軍士傷亡慘重，戰(zhàn)場氣氛更加蕭索黯然。李賀善于利用濃重的色彩塑造一幅幅凄美壯闊的畫面，引人想象。

頸聯(lián)化用荊軻在易水之畔高歌別離的典故，表明將士一去不復返的決心。在霜重的背景下，一點紅旗形象更加突出。對于參戰(zhàn)的將士而言，盡管更深露重，鼓聲低沉，但是為了報答君恩，守護黎民百姓，仍然愿意萬死不辭。

尾聯(lián)是前三聯(lián)內容美感的集中體現(xiàn)，若全文都是大面積的濃墨重彩，沒有核心，容易使讀者產(chǎn)生紛亂錯雜的感覺。尾聯(lián)借助色彩把將士的心理動態(tài)、形象特點勾勒出來。李賀在該聯(lián)中引用了黃金臺、玉龍這些色彩鮮明的物象，營造出熱烈卻又蒼涼的意境。其詩中色彩奇異的畫面能夠將時間、地點以及戰(zhàn)事變化準確表現(xiàn)出來，顯得十分妥帖、新穎，為讀者營造出一個富有情思和想象的意境。

綜合以上三個環(huán)節(jié)，課堂中教師“講”只占很少一部分，學生“學”占據(jù)了絕對的主導。

四、向外拓展延伸，指向能力形成

這一教學策略的持續(xù)使用，使學生在古詩詞的學習過程中逐步形成了文字解讀、內容整合和思維拓展的能力。由于八年級開始較晚，前期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傳統(tǒng)學習方式的習慣，所以成效緩慢。當筆者在七年級試行此方法時，學生的學習成效較高年級學生更為突出。以統(tǒng)編版七年級下冊《泊秦淮》為例，學生就能以“籠”和“亡國恨”兩種不同角度賞讀該詩：

（一）籠

煙霧朦朧，月夜靜謐，尋歡作樂之聲“籠”蔽了雙眼。

詩人無一處不寫國家衰朽的現(xiàn)狀，又無一處不在表達自己深深的憂慮。而這種憂慮與迷茫，又何嘗不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間?！盁熢轮蟆敝翞槠嗬?，與《玉樹后庭花》的靡靡之聲形成強烈的對比。當一個國家都被籠閉雙眼，便不再會有期望與光明。這是詩人內心無奈、憂慮、憤慨以及至深的深思。

（二）亡國恨

秦淮河畔，水聲悠悠，歌聲漫漫。

由遠及近的水色夜景渲染了凄清的氛圍。然而凄清之下，竟是歌舞升平。繁華的背后滿是無盡的瘡痍，王朝盡顯亡國之態(tài)。頸聯(lián)“亡國恨”直抒胸臆，但商女并不是詩人批判的對象，渾噩不知的王官貴族才是。李煜的《玉樹后庭花》本是才華橫溢之作，但作為皇帝的他，卻因不理政事而成為亡國之君，這“恨”是憤恨，更是遺憾，此刻作者心中的憤慨與諷刺也達到了頂峰。至此，全詩都好像充滿了后庭花的曲聲，悲涼意境油然而生，給予讀者無限遐想。

對于這首詩，教師已經(jīng)無需針對內容、情感具體講解，可以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挖掘文本深度、引入其他文本激發(fā)學生思考等方向上，這無疑是對學生語文學習核心素養(yǎng)的再度提升。

總而言之，素養(yǎng)導向下，我們必須改變以往古詩詞教學中刻板的逐句講讀，力求讓學生通過積極的課堂活動形成對古詩詞語言、形象、情感、主題的獨特體驗，并逐步鍛煉學生主題突出、層次分明、語言適恰的表達能力。

［參 考 文 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0：14.

［2］（德）顧彬著.吳嬌編.顧彬唐詩九講［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2：18-21.

［3］孫紹振，孫彥君.文學文本解讀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