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酒曲語言特點研究

鄭巧婕 楊偉 劉慧

陜北，是指陜西省的榆林市和延安市。陜北方言屬于晉語，延安、延長、甘泉從中原官話中分出，與志丹等縣組成晉語志延片。陜北地理封閉、民風(fēng)淳樸、語言極富特色，歷史上曾經(jīng)多元文化并存。陜北擁有諸多特色的民俗文化，在陜西榆林，除了大眾喜聞樂見的陜北民歌、靖邊信天游、榆林小曲、定邊道情皮影戲等民俗文化外，還有一種風(fēng)俗也進入了大眾的視野，那就是“神木酒曲”。

神木酒曲是陜北地區(qū)廣大群眾喜聞樂唱的一種傳統(tǒng)民間歌曲，流傳廣泛，影響深遠。酒曲和廣大群眾的生活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有酒就有曲，無曲不飲酒，無曲不成宴，已形成這里的飲酒習(xí)俗和一種文化特色。從歌詞內(nèi)容來看，酒曲可分為敬酒曲和對酒曲兩種，廣泛應(yīng)用在親朋聚會或喜慶酒宴上。神木曲詞具有疊詞多用、句式多變、內(nèi)容即興、方言詞豐富等特征，形象生動地向我們展示了神木方言魅力，這對陜北方言研究而言，無疑是不可多得的資源。飲酒是中國的傳統(tǒng)，酒文化源遠流長。陜北地區(qū)地處西北，氣候較寒冷，盛產(chǎn)高粱等作物，而這些作物也是釀酒的原材料。飲酒有利于抵御寒冷，于是“酒”就成了當(dāng)?shù)厝嗣裆钪胁豢苫蛉钡囊徊糠?。而曲是音樂的一種，是用唱的方式表達情感。神木人唱酒曲在陜北地區(qū)最具有代表性，他們在喝酒時用當(dāng)?shù)胤窖猿枰员磉_情感，這也成為陜北地區(qū)的一道亮麗的方言風(fēng)景線。

陜西方言形態(tài)豐富，選擇典型的方言口頭文化作為研究對象，對于區(qū)域方言的研究，尤其是對其語言特點的研究，是一個重要的視角。方言口頭文化大多擁有唱、說、念的特征[1]，可以通過聽覺、視覺甚至觸覺等多重感官領(lǐng)略其語義和韻味，觀察其語言特點。神木方言屬于漢語的晉語五臺片，方言詞匯表達非常傳神，地道的語言能夠豐富生動地表達出神木人的熱情與樸素。通過神木酒曲，可以感受到神木方言的獨特性，例如，曲詞中疊詞復(fù)沓、數(shù)字多用、襯詞形象生動、修辭多變等，由此造就了神木酒曲生動質(zhì)樸、古色古香的藝術(shù)魅力。

本文將神木酒曲作為研究對象，所收集地道的神木酒曲曲詞，語料主要來源于馬政川的《神府山曲·酒曲》以及紀(jì)錄片《神木酒曲》。同時前期著重整理朱廣亮老先生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通過最地道的神木酒曲進行語言特點研究。

一、神木酒曲的來源及其發(fā)展現(xiàn)狀

（一）神木酒曲的來源

陜西神木從古至今便有喝酒的風(fēng)俗，這是由神木本身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人文環(huán)境所形成的。神木屬于北地邊關(guān)，氣候寒冷，人們常用酒來抵御寒冷，喝酒的風(fēng)俗便流傳開來了。[2]所以當(dāng)家里來客或是親友相聚，必然少不了喝幾盅。追溯歷史，神木地屬邊塞軍事重鎮(zhèn)，唐末五代時期一直是西北地區(qū)爭奪的焦點，戰(zhàn)亂頻繁民不聊生。為了抵御敵人，神木籍抗遼英雄楊家將帶領(lǐng)當(dāng)?shù)匕傩照归_了英勇戰(zhàn)斗，人們?yōu)榱藟涯懝膭?，就借著酒勁陷陣沖鋒消滅外敵。因此喝酒之風(fēng)遍及神木各地。此外，神木地處晉陜蒙三省交界之處，迫于生存，各地群眾常常到神木進行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貿(mào)易往來，在交往過程中各地風(fēng)俗習(xí)慣相互傳播。人們除了用語言交流以外，還衍生出了吟唱的風(fēng)俗，邊飲酒邊唱酒曲，并把想要表達的感情通過酒曲表達出來，這也是酒曲能夠源源不斷地流傳和發(fā)展的原因。酒曲的形式和內(nèi)容如今越來越多，飲酒吟酒曲，變成了文化特色。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和往來客商的不斷增多，飲酒唱曲成了當(dāng)?shù)氐囊环N文化風(fēng)尚。

（二）神木酒曲的發(fā)展現(xiàn)狀

目前，神木酒曲已經(jīng)登上了陜西省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名錄，也逐漸走進越來越多人的視野，朱光亮等酒曲能手也被列為這一項目的省級傳承人。酒曲傳承已從最初的即興創(chuàng)作，隨意記歌詞到現(xiàn)在有組織地收錄歌曲。神木酒曲已逐步發(fā)展為陜北地區(qū)有代表性的風(fēng)俗文化。

如今，神木酒曲的傳承人也越來越年輕，甚至將神木酒曲帶到了央視星光大道和地方春晚的舞臺，神木酒曲已經(jīng)走向更加廣闊的天地。不再僅僅只是酒曲傳承人會唱，神木幾乎家家戶戶都會來兩嗓子。佳節(jié)歡聚時，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喝著白酒，就著飯菜，吟著酒曲，其樂無窮，陜北民俗也為更多的人所熟知。

二、神木酒曲的語言特點

神木方言屬于晉語五臺片，它的方言詞匯跟普通話相比有著較大的差異。邢向東認(rèn)為方言和普通話詞匯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五個方面，即音節(jié)、構(gòu)詞、意義、價值和來源。趙紅梅指出在普通話與方言的長期共存中，方言詞顯示出強大無比的生命力。神木酒曲是以曲的形式呈現(xiàn)的，因此曲詞中體現(xiàn)了神木酒曲的語言特點。通過研究神木酒曲的語言特點，可以促進神木方言的研究，有助于我們更深層次地挖掘神木方言與普通話之間的聯(lián)系。

（一）神木酒曲的詞匯特點

1.詞匯多用疊詞

（1）量詞疊用

例1：大紅公雞綠呀綠尾尾，這杯杯燒酒我先敬給你。——《敬酒曲（三）》[3]44

例句中將“這杯燒酒”唱作“這杯杯燒酒”。其中“杯”為量詞，這里將量詞疊用。

例2：擰開了電燈滿窯明，滿盅盅的燒酒敬給你這有福的人。——《敬酒曲（四）》

例句中將“滿盅燒酒”唱作“滿盅盅燒酒”。其中“盅”為量詞，這里將量詞疊用。

例3：四瓶燒酒五碟碟菜，我把哥哥來招待?！毒魄ǘ穂3]48

例句中將“五碟菜”唱作“五碟碟菜”。其中“碟”為量詞，這里將量詞疊用。

例4：雙扇扇門換成單扇扇，這杯燒酒你要全干?！毒淳魄ㄈ穂3]44

例句中將“雙扇門”唱作“雙扇扇門”，“單扇門”唱作“單扇扇門”?！吧取庇忻~、動詞、量詞的詞性，這里的“扇”為量詞，屬于量詞疊用現(xiàn)象。

（2）重疊式形容詞

例1：高高的山上一蒲蒿，什么人擔(dān)水什么人澆水。——《酒曲（八）》[3]53

例句中“高高”為形容詞，修飾“山上”。將“高的山”唱作“高高的山”，為重疊式形容詞。

例2：清清的白酒香香的菜，我把大嬸請起來?！毒魄ㄊ穂3]55

例句中的“清清”為形容詞，修飾“白酒”，“香香”為形容詞，修飾“菜”。原表達為“清的白酒香的菜”，這里將形容詞疊用。

（3）重疊式名詞

例1：東園園西瓜西園園梨，想念不過我那二妹妹?！毒淳魄ǘ穂3]44

例句中把“東園”唱作“東園園”，“西園”唱作“西園園”，為重疊式名詞表述。

例2：大紅公雞綠呀綠尾尾，這杯杯燒酒我先敬給你?！毒淳魄ㄈ?[3]44

例句中把名詞“綠尾”唱作“綠尾尾”，為重疊式名詞表述。

例3：羊羔羔吃奶雙膝膝跪，這盅酒雙手敬給你?！毒淳魄ㄋ模?[3]45

例句中把名詞“羊羔”唱作“羊羔羔”，“雙膝”唱作“雙膝膝”，屬于重疊式名詞表述。

例4：瓶瓶里倒出了辣水水，我雙手端起那敬給你。——《敬酒曲（四）》

例句中把名詞“瓶”唱作“瓶瓶”，“水”唱作“水水”，為重疊式名詞表述。

例5：桌桌大來酒盅盅小，盤盤放上正好好。——《酒曲（三）》 [3]48

例句中把名詞“桌”唱作“桌桌”，“酒盅”唱作“酒盅盅”，“盤”唱作“盤盤”，為重疊式名詞表述。

總之，唱詞中出現(xiàn)的疊詞，雖然重復(fù)，但并無乏味之感。相反，配上復(fù)沓的疊詞，酒曲的節(jié)奏變得更加輕快，在親切的旋律中使人不由得手舞足蹈，樂在其中。由于神木酒曲大都為即興創(chuàng)作，故疊詞的演唱更容易帶入至現(xiàn)場的演唱情境中。

2.善用數(shù)字

例1：西京城里三十八道街，三道圪柳三道歪，三道長來三道短，三道通到瀘州城嘛咿呦咳。——《酒曲（三）》[3]48

以上例句中出現(xiàn)了“三十八”“三”，均為數(shù)字且出現(xiàn)次多，屬于善用數(shù)字現(xiàn)象。

例2：二月里來喲龍?zhí)ь^，王三姐女孩上繡（哎嗨）樓，繡球單打薛平貴，王侯公子結(jié)冤仇，三月里來喲三月三，桃園結(jié)義弟兄（哎嗨）三，北門樓上打呂布，鞭打呂布的紫（哎嗨）金冠，四月里來喲四月八，梨山老母把山（哎嗨）下，下山不為別的事，單為搭救樊梨（哎嗨）花，五月里來喲午（了）端陽，青白二蛇鬧雄（哎嗨）黃，三杯藥酒現(xiàn)真相，嚇壞許仙一命（哎嗨）亡，六月里來喲日難當(dāng)，鎮(zhèn)守三關(guān)的楊六（哎嗨）郎，北國盜寶是焦贊，殺人放火是孟（哎嗨）良?！墩渲榈咕砗煛?/p>

以上酒曲中出現(xiàn)了“一、二、三、四、五、六、八”的數(shù)字，數(shù)字詞較多，主要是以月份為順序敘述歷史典故。

例3：一個蛤蟆一張嘴，兩個眼窩四條腿呀么呼咳，撲通 你撲通跳下水，二人好呀跳下水呀么呼咳！兩個蛤蟆兩張嘴，四個眼窩八條腿呀么呼咳，撲通撲通跳下水，三桃園呀跳下水呀么呼咳！三個蛤蟆三張嘴，六個眼窩十二條腿呀么呼咳，撲通撲通跳下水，六六大順跳下水呀么呼咳！四個蛤蟆四張嘴，八個眼窩十六條腿呀么呼咳，撲通撲通跳下水，七七巧呀跳下水呀么呼咳！——《酒曲（一）》 [3]47

這首酒曲中出現(xiàn)了“一、兩、二、三、四、六、八、十二、十六”的數(shù)字，唱起來朗朗上口、趣味無窮。

總之，酒曲歌詞中包含數(shù)字其實是為了渲染當(dāng)時喝酒中互動的氛圍。喊數(shù)字和我們中華民族另外一種酒文化“行酒令”有關(guān)。酒令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也就是兩千多年前便出現(xiàn)了，并且出現(xiàn)在了黃河流域，神木由于地理的原因，深受這一文化影響。

陜北人生性豪爽，在聚會桌上喜歡就著酒乘興劃兩拳，以示對客人的熱情。劃拳時人們總喜歡高聲喊出一些數(shù)字，如“六六大順”“四喜發(fā)財”“一心敬你”“十全十美”等，這些詞都是在表達自己對對方最衷心的祝福。神木酒曲受到劃拳的影響，創(chuàng)作時在歌詞中加入許多數(shù)字，為了演唱時朗朗上口，也是為了傳遞祝福。隨著數(shù)字的增減，酒曲更加生動活潑。

3.慣用襯詞

在民歌里，襯詞是由語氣詞、諧音詞、形聲詞或者稱謂構(gòu)成的襯托性詞語，大多無意可解。大多襯詞為語氣詞，放在酒曲末尾處，雖不具有實在意義，但卻增強了酒曲的表達效果，演唱時更加押韻，朗朗上口。例如：

（1）一個蛤蟆一張嘴，兩個眼窩四條腿呀么呼咳，撲通撲通跳下水，二人好呀跳下水呀么呼咳！——《酒曲（三）》

（2）筷子短不了用五爪，燒酒喝在口中不用牙咬嘛咿呦咳?！毒魄ㄈ?[3]48

除此之外，酒曲語氣詞中部分詞是神木特色方言詞，例如：“人家（干）都說是咱們兩個好”“咱慢（呀）慢慢（介）交（哎嗨）”“我端起了（那）飯碗（呵）想起了（那個）你”，劃線詞都是神木特色方言詞，大多無實意，去掉不影響句子結(jié)構(gòu)。唱詞中的幾個特色方言詞：“干”為副詞，“確實”義；“介”為結(jié)構(gòu)助詞，相當(dāng)于普通話的“地”，用在詞或詞組之后，修飾后面的謂語；“那”為指示代詞，“那個”義，多數(shù)表上文已經(jīng)提及的人或物。[4]這些特色方言詞雖無實義，但可以增強語氣，演唱時更加押韻，還能夠使演唱者的情緒更加投入。演唱者更加貼切地唱出了在酒桌上想要表達的情感，聆聽者也從中真切地感受到酒曲文化的熱情，可謂“唱者有義，聽者有情”。

神木酒曲的詞匯中多用疊詞、善用疊詞、慣用襯詞的特點，使得神木酒曲更為生動活潑與妙趣橫生。

（二）神木酒曲的修辭特點

神木酒曲中運用了諸多修辭手法，例如比興、夸張、反復(fù)、頂真、對偶等。下面將分析神木酒曲中起興、頂真、對偶三種修辭手法。

1.神木酒曲中的起興手法

“比興”是中國古典詩歌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的兩種表現(xiàn)手法，朱熹的《詩集傳》中記載道：“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5]神木酒曲中多使用起興的修辭手法，即將其他事物作為開端，以引起所需要歌詠的內(nèi)容。例如：

（1）圪梁梁個地里丹紅馬，悄悄給你打呀么打電話。一對對花貓鍋臺上趴，好不容易遇在一搭搭。

例句中先唱到“圪梁梁地里丹紅馬”，接著引出唱者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悄悄給你打電話”。后半句也是先言“一對對花貓”，然后引出“我們倆好不容易遇在一起”。

（2）天上太陽紅又紅，院子里的茶碗桌凳光又明，主家今日辦喜事，打發(fā)我小子來呀請人。 [3]37

例句中先唱到“太陽紅、茶碗桌亮”，然后引出內(nèi)容“主家今日辦喜事，打發(fā)我小子來呀請人”。

（3）黃燦燦菊花就盆盆開，唱酒曲兒要有那好口才。 [3]38

例句中用菊花開作為酒曲的開端，接著引出唱酒曲要有好口才這件事。

（4）樹頂頂紅棗得用“撓鉤”鉤，頭一回回唱酒曲兒有點兒羞。 [3]38

例句中先談起“樹頂頂紅棗得用‘撓鉤鉤”那件事，再接著引入想要表達的“頭一回回唱酒曲兒有點兒羞”這件事。

2.神木酒曲中的頂真手法

男：天下黃河里有幾十幾道灣，幾十幾道灣里有幾十幾條船，幾十幾條船上有幾十幾根桿，幾十幾個艄公把船來扳。

女：天下黃河里有九十九道灣，九十九道灣里有九十九條船，九十九條船上有九十九根桿，九十九個艄公把船來扳。

——《酒曲（三）》 [3]48

這首神木酒曲中運用了頂真的修辭手法，每一短句的結(jié)尾詞用作下一句開頭的詞，唱起來朗朗上口，也有修飾句子聲韻的作用。

3.神木酒曲中的對偶手法

（1）一個蛤蟆一張嘴，兩個眼窩四條腿呀么呼咳。 [3]47

上句中描寫了蛤蟆的外貌特點。其中“一個”對“兩個”，“蛤蟆”對“眼窩”，“一張”對“四條”，“嘴”對“腿”，為對偶的修辭手法。

（2）天上蟠桃樹是王母娘娘栽，地下黃河水大禹王爺開。 [3]49

例句中引用了中國古代故事，“王母娘娘栽蟠桃樹”為傳說故事，大禹治水為歷史故事。其中“天上”對“地下”，“蟠桃樹”對“黃河水”，“王母娘娘”對“大禹王爺”，“栽”對“開”，運用了對偶手法。

（3）孔融四歲把梨讓，王謙六歲氣和尚，曹沖七歲稱大象，周瑜七歲領(lǐng)兵將嘛呀咿呦咳。[3]49

以上酒曲中引用了經(jīng)典的歷史故事，妙趣橫生。其中“孔融”對“王謙”對“曹沖”對“周瑜”，“四歲”對“六歲”對“七歲”對“七歲”，“把梨讓”對“氣和尚”對“稱大象”對“領(lǐng)兵將”，都為對偶的手法。

（4）劉秀十二走南陽，甘羅十二稱宰相。[3]49

例句中演唱了劉秀和甘羅的故事。其中“劉秀”對“甘羅”，“十二”對“十二”，“走”對“稱”，“南陽”對“宰相”，運用了對偶的修辭手法。

以上均使用了修辭中的對偶手法，每組相對的詞詞性相同、字?jǐn)?shù)相等、結(jié)構(gòu)相同。配上對偶的修辭后，演唱起來音節(jié)整齊且勻稱，增強了節(jié)奏感，使人聽覺上感受到愉悅感。

神木酒曲中使用的修辭豐富，善用起興、頂真、對偶等修辭。其中起興的修辭手法出現(xiàn)得最多，先唱他物，再唱想唱之物是神木酒曲曲詞的一大特點。借用其他事物來作為酒曲的開端，演唱不會顯得突兀，又增加了語言的豐富性。頂真的修辭手法使得演唱時朗朗上口，增強了節(jié)奏感，同時也能夠讓人快速記住酒曲的曲詞。酒曲中使用對偶的修辭手法，為神木酒曲增加了一份形式之美，對仗工整的曲詞讓人在演唱的過程中歡快輕松，其樂無窮。

三、不同地區(qū)酒曲文化的比較

（一）比較思路

酒的意義是多樣的，在文人墨客的筆下，酒是揮灑志氣的媒介；在勞動人民的口中，酒是消愁解憂的載體；在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里，酒是璀璨輝煌的文化記憶?？梢哉f，酒文化已滲透到千家萬戶，它不僅僅是飲品，更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xué)問，一種承載精神文化價值的載體。酒文化之所以能夠盛行，不是簡單就飲酒而飲酒，更多的是在品酒中的文化。

中國作為禮儀之邦，十分注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酒文化之所以得以傳承，得益于諸多的文化載體來承載酒文化的傳播與發(fā)展，酒曲就是酒文化的典型代表。酒曲歷史悠久、意義深遠，在傳承中生動地表現(xiàn)出酒文化的豐富性。不同地域的酒曲文化也是不同的，在風(fēng)格各異的酒曲中我們也能夠感受到地方的方言特色。神木酒曲作為神木當(dāng)?shù)匚幕F(xiàn)象，彰顯了神木的文化韻味。

（二）文化的比較

以下圍繞表現(xiàn)形式、表演情境、方言詞特色三個方面，對四個地區(qū)的酒曲文化進行比較，如下表1。

對照看出，四地酒曲文化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共性：（1）都善用疊詞；（2）曲詞都是當(dāng)?shù)氐牡胤椒窖?；?）都在聚會飲酒時演唱；（4）多為即興演唱；（5）表現(xiàn)形式大多為敬酒式。四地酒曲文化的個性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1）神木酒曲：歌詞通俗、講究押韻。多使用量詞、名詞和形容詞的重疊形式。（2）蘭州酒曲：曲詞中顏色連綴復(fù)沓。（3）土族酒曲（甘肅高原土著民族）曲調(diào)婉轉(zhuǎn)、柔美、平穩(wěn)。（4）青海酒曲文化中蘊含著強烈的競技性。

四種酒曲總體來說存在相同與不同之處，從表現(xiàn)形式、表演情境、方言詞特色三個方面能夠體會到四種酒曲的魅力。酒曲對于地方方言具有補充和參考作用，不同地區(qū)酒曲代表不同地域的語言特點，通過酒曲我們能夠感受到當(dāng)?shù)氐奈幕厣矠榈胤椒窖匝芯刻峁┝素S富、有價值的語料。

四、結(jié)語

隨著時代日新月異的變化，人們對于民族文化的歸屬感也與日俱增。神木酒曲文化也將不斷進步，持續(xù)向好發(fā)展。就目前神木酒曲的發(fā)展現(xiàn)狀而言，應(yīng)繼續(xù)響應(yīng)國家“傳承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號召，加強方言文化保護，不斷提升文化價值與文化影響力。神木酒曲中質(zhì)樸生動的方言、悠揚雄厚的曲調(diào)、舒緩自由的節(jié)奏，都是酒文化的藝術(shù)瑰寶。

作者簡介：鄭巧婕（1999—），女，湖北襄陽人，新疆大學(xué)中國語言文學(xué)學(xué)院語言學(xué)及應(yīng)用語言學(xué)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應(yīng)用語言學(xué)；楊偉（1976—），男，四川樂山人，新疆大學(xué)中國語言文學(xué)學(xué)院副教授，碩士生導(dǎo)師，研究方向為語言文化。劉慧（1998—），女，陜西榆林人，西安外國語大學(xué)漢語言本科畢業(yè)生，研究方向為語言文化。

注釋：

〔1〕汪如東.漢語方言修辭學(xué)[M].上海：學(xué)林出版社， 2004.

〔2〕崔帥.神木酒曲文化中的語言現(xiàn)象分析[J].咸陽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19，34（5）：72-75.

〔3〕馬政川.神府山曲·酒曲[M].西安：陜西旅游出版社，2005.

〔4〕熊貞.陜西方言大詞典[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15.

〔5〕朱熹.詩集傳[M].北京：中華書局，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