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視域中的當代文學海外傳播

作者按：坎布里亞出版社（Cambria Press）是一家獨立學術出版機構，位于紐約州艾姆赫斯特市，2005年成立，主要出版各類學術專著，涉及文學、經(jīng)濟、政治、文化等領域，近年來尤以出版中國文學研究著作見長。我2021年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了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結項成果《莫言開講》（Mo Yan Speaks），這個項目從立項準備到最終結項，歷時將近五年，出版社社長Toni Tan女士和出版社各位編輯一直給予我極大的支持和幫助。2020年，我加入季進老師的團隊，參與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文獻整理與研究（1949—2019）”，其中的一個子課題為“當代文學海外傳播口述史”。項目組一致認為，海外出版社社長訪談是當代文學海外傳播口述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今年年初，Toni Tan女士欣然接受了我的采訪（文中“譚”即指Toni Tan女士，“許”即指我），分享坎布里亞出版社的出版理念和發(fā)展歷程，同時也為希望在坎布里亞出版學術著作的中國學者提出了一些建議。

許：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訪！坎布里亞出版社在國內學界的知名度頗高，根據(jù)國內學者統(tǒng)計，坎布里亞出版社是出版中國文學研究專著最多的十二家出版社之一，但您作為坎布里亞出版社的社長卻非常低調，能否簡單介紹一下您的學習和工作經(jīng)歷？

譚：我之前拿過一個工商管理碩士（MBA）學位，2005年創(chuàng)辦坎布里亞出版社并擔任社長。自坎布里亞出版社創(chuàng)辦之日起，幾乎每一場重要的學術會議，我都到場參加，我在這些學術會議上倒是比較高調的。但我的確不怎么尋求大家對我個人的關注，因為我堅信，大家的注意力應該聚焦于我們出版的圖書，聚焦于我們的作者。與我們合作的作者都非常優(yōu)秀，您也是其中之一，我真的十分感謝作者的信任，感謝作者把自己的作品交給我們出版?？膊祭飦喅霭嫔绯闪⒁詠恚呀?jīng)出版了600多本書，這些書在世界頂級的學術雜志上收獲了很好的評論，得到了很多知名專家的認可。坎布里亞出版社一直致力于和作者建立穩(wěn)固的合作關系，我們與作者始終通力合作，共同推出優(yōu)秀的作品。

許：您這種“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作風，真的是值得我學習。

譚：過獎啦。非常感謝您為出版《莫言開講》所做出的努力！您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翻譯莫言的演講，以確保原文中所有意義和微妙之處都能盡可能精確地轉譯到譯文之中，我們真的非常感謝您能夠始終與我們一起，為這本書的出版而不懈努力。出版是一項很難的工作；整個出版過程中會有一輪一輪的修改和調整，作者愿意投入努力，同時也能理解出版社所投入的努力，這樣才能獲得最好的出版成果。

許：感謝您對我的肯定！我在翻譯的過程中的確是花了不少功夫。我與兩位美國譯者JesseField（方哲昇）和Ella Schwalb全程合作，坎布里亞出版社編輯David Armstrong也一直與我保持溝通，提出了很多非常有價值的專業(yè)建議。他還幫助我與出版社負責文稿校對、封面設計的編輯溝通。在譯稿最終出版之前，David又不厭其煩地就一些細節(jié)與我進行反復核對和確認，確保萬無一失。David和各位編輯都為《莫言開講》投入了很多精力，我真的是受益匪淺，非常感謝！我感覺坎布里亞出版社的編輯團隊非常高效，我和團隊的合作非常愉快。這不僅是我一個人的感受，許多作者都很享受與坎布里亞出版團隊合作的經(jīng)歷。您作為出版社總團隊的負責人，能否談談如何才能實現(xiàn)出版團隊的高效運作？

譚：謝謝！坎布里亞出版社非常高興能有機會與您合作，出版《莫言開講》這樣一本非常有意義的書。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能夠在坎布里亞出版社擁有一個致力于出版高質量圖書的優(yōu)秀編輯團隊。團隊的每一位成員都非?？粗嘏c作者之間的合作關系。我們?yōu)槊恳粋€圖書項目傾盡全力，從項目的論證階段就開始與作者不斷溝通，我們堅信，出版社和作者之間的適配度是保證項目成功的最關鍵因素。我們的承諾、我們的期望和我們的目標必須是一致的。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有可能獲得最理想的結果。

許：坎布里亞出版社的確實現(xiàn)了承諾、期望與目標三者的統(tǒng)一，很多人文社科領域非常知名的學者都把自己的作品交給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比如中國讀者比較熟悉的余英時、葛浩文（HowardGoldblatt）、梅維恒（Victor Mair）、伊維德（Wilt Idema）、文棣（Wendy Larson）等，他們都盛贊坎布里亞出版社。

譚：非常感謝這些學界大師！您剛才提到的這幾位和我們有過非常愉快的合作，尤其是梅維恒，他不僅曾經(jīng)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個人文集《中國以及中國之外》（China and Beyond），還擔任我們的“華語語系世界系列”（Cambria Sinophone World Series）主編。這個系列的編委還包括王德威、蘇源熙（Huan Saussy）、羅鵬（Carlos Rojas）、白睿文（Michael Berry）、陸敬思（ChristopherLupke）等。為了慶祝梅維恒教授的75歲生日，我們請?zhí)K熙源教授擔任主編，悄悄編了一本論文集《文本與轉變》（Texts and Transformations），收錄了王德威、狄宇宙（Nicola Di Cosmo）、馬克·本德爾（Mark Bender）、陳順妍（Mabel Lee）、謝伯軻（Jerome Silbergeld）、魏愛蓮（Ellen Widmer）、筱原亨一（Koichi Shinohara）、葛然諾（Phyllis Granoff）、沈丹森（Tansen Sen）等著名學者的14篇文章。2018年亞洲研究協(xié)會（AAS）年會在華盛頓舉辦期間，我們將這本書作為一份驚喜禮物送給梅維恒。

許：我在YouTube網(wǎng)站上看到了這次活動的視頻，非常感動，特別是當這本書的主編、美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蘇熙源把這本書送給梅維恒的時候說的那段話：“這本書里的文章關注面廣，論著嚴謹，有些篇目的結論還很大膽，這些文章都非常適合梅維恒，他的讀者、學生和同事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同樣的品質?！边@本書的深度和廣度，與它所致敬的梅維恒的作品一樣，都是亞洲研究的力作。

譚：很高興你在中國也看到了活動的視頻，在剛剛結束的亞洲研究協(xié)會2023年年會上，我們又用一本新書作為梅維恒教授的80歲生日禮物，這本書匯集了38篇非常動人的文章，來自他的學生、同事和朋友，講述梅維恒教授作為一名無私的跨學科先鋒，如何為學界同仁打通知識的壁壘，如何為學術后輩提供悉心的指導。到目前為止，由他主編的“華語語系世界系列”已經(jīng)推出了50本書，他還在繼續(xù)與我們合作。

許：真是太了不起了，堪稱學者與出版社合作的典范！我之前提到的“出版中國文學研究專著最多的十二家出版社”榜單，上榜的出版社絕大多數(shù)都是大學出版社。與大學出版社相比，坎布里亞出版社有哪些不同之處？

譚：就出版程序而言，坎布里亞與大學出版社非常相似。我們也和大學出版社一樣，進行嚴格的匿名同行評議，我們的書必須達到與大學出版社一樣的高標準。一旦通過同行評議，并收到用于出版的定稿之后，我們一般可以在60天之內完成出版流程，比大學出版社更快，可以滿足比較迫切的出版需求。同時我們會提供一些免費的出版服務，包括免費生成索引等，我們還為作者提供出版系統(tǒng)登錄的權限，可以隨時查看自己圖書的銷售情況和版稅信息。坎布里亞出版社與大學出版社的主要不同之處在于，我們是獨立的出版社，我們希望能夠為學者們提供超高的品質、服務和速度，成為大學出版社之外的另一種更有創(chuàng)意的出版選擇。

許：能夠擁有大學出版社之外的另一種更有創(chuàng)意的出版選擇，對于學者而言非常重要。我之前在申請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時，需要找一家美國的出版社，在比較短的時間內提交項目申報所需的出版文件。我向俄克拉荷馬大學的石江山老師咨詢，他立即推薦了坎布里亞出版社，他說這里既能保證學術水準，又能提供高效服務。真的是非常感謝坎布里亞出版社，沒有你們及時而有效的幫助，我可能都申請不到這個項目。

譚：為學者們的項目申請和職稱評定提供幫助，是坎布里亞出版社一直以來的宗旨。也非常感謝石江山老師向你推薦我們出版社！石江山老師曾經(jīng)在坎布里亞出版過《當代臺灣女性作家選集》（Contemporary Taiwanese Women Writers： An Anthology），該書是與臺灣學者林黛嫚、梁欣榮合作主編，收錄了朱天文、李昂、陳若曦、蘇偉貞、袁瓊瓊、廖輝英、路平、蔡素芬、鐘文音、劉梓潔等作家的小說，展現(xiàn)了臺灣女性文學的鮮活現(xiàn)場，曾經(jīng)擔任中國臺灣“文化建設委員會”主任的黃碧端女士專門為這本書寫了序言。這本書的反響很不錯。

許：石江山老師跟我說起過這本選集，選集中收錄的臺灣女性作家，我只讀過她們作品的中文版，非常期待閱讀這些優(yōu)秀作品的英文版。我瀏覽了坎布里亞網(wǎng)站上展示的書籍，發(fā)現(xiàn)關于中國、關于女性研究的專著相對較多，這是否因為您本人對這兩個領域特別關注？

譚：是的，的確如此，坎布里亞出版社特別關注這兩個領域，推出了很多重量級的作品，比如胡志德（Theodore Huters）的《將中國帶進世界：現(xiàn)代性的文化生產(chǎn)》（Taking China to the World： The Cul?tural Production of Modernity）、王敖的《中唐時期的空間想象：地理、地圖與文學》（Spatial Imaginariesin Mid-Tang China： Geography， Cartography， and Literature）、雅米·平洛特（Jamie Pimlott）的《女性與民主黨：“艾米莉名單”的演變》（Women and the Democratic Party： The Evolution of EMILY’s List）、琳恩·格瑞里（Lynne Greeley）的《美國劇場中無畏的女性氣質（1910-2010）》（Fearless Femininity byWomen in American Theatre 1910s to 2010s）等。我們持續(xù)在中國和女性這兩個領域加大力度，特別是在這兩個領域交匯之處，最近又推出了梅根·費里（Megan Ferry）的《中國女性作家與現(xiàn)代印刷文化》（Chinese Women Writers and Modern Print Culture）、馬雨欣的《女記者和中國的女權主義，1898—1937》（Women Journalists and Feminism in China， 1898 –1937）等關于中國女性的書籍，我們非常希望能在這個領域為學術界做出特別的貢獻。

許：我一直關注坎布里亞出版社的Facebook官方賬號，在今年的三八婦女節(jié)來臨之際，我看到了出版社精心制作的視頻，匯集了坎布里亞出版社女性作者和她們的作品，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我自己和《莫言開講》，真是太開心了！我相信今后會有更多的中國女性學者與坎布里亞出版社合作。我還在Facebook 賬號上看到，坎布里亞出版社推出了劉震云小說《吃瓜時代的兒女們》的英譯本Strange Bedfellows ?？膊祭飦喅霭嫔缡欠裨诔霭鎸W術著作的同時，也有興趣在將來出版更多的純文學作品？

譚：是的，我們確實打算出版更多的優(yōu)秀翻譯作品。最先推出的這一本，是經(jīng)過精心選擇的?！冻怨蠒r代的兒女們》中的四個人物，來自完全不同的地區(qū)、完全不同的階層，原本素不相識，但劉震云卻在小說情節(jié)中讓這四個人建立了血肉相連、生死攸關的聯(lián)系。小說的寫法非常巧妙，看似是四個獨立的故事，四個人物各行其是，但卻陰差陽錯地糾纏在一起，跌宕起伏又嚴絲合縫，如同舞臺聚光燈下的一出精彩四幕劇，“吃瓜時代的兒女們”則在黑暗中圍觀日常的荒誕。除了這本《吃瓜時代的兒女們》，我們還有更多的文學翻譯項目正在推進，敬請關注。

許：坎布里亞出版社非常有眼光，我之前讀過劉震云的這本書，真的是一口氣讀完，完全舍不得放下。《吃瓜時代的兒女們》是以劉震云特別擅長的方式講述當下中國正在發(fā)生的事，在看似荒誕的故事情節(jié)背后，呈現(xiàn)出不同階層的人物鏡像和官場的權力景觀。小說還影射了很多在中國媒體上引起過巨大反響的真實事件，非常巧妙地將現(xiàn)實與虛構融為一體。劉震云真的是講故事的高手！《吃瓜時代的兒女們》在中國很受歡迎，2017年出版的時候，首版印數(shù)高達90萬冊。

譚：90萬冊的印數(shù)！看來中國的出版社對《吃瓜時代的兒女們》很有信心啊?？膊祭飦喅霭嫔缫埠芸春眠@本書，它從內容到形式都很吸引人，而且這本書是由著名翻譯家葛浩文和林麗君翻譯的。他們能夠把握原文的精髓并將其流暢地體現(xiàn)在英語之中，我們需要更多的像他們這樣優(yōu)秀的翻譯家，因為有很多優(yōu)秀的中國文學作品需要被翻譯，與全世界分享。

許：我還沒來得及讀這部小說的英文版，但我相信葛浩文和林麗君一定翻譯得特別好。他們翻譯的書名“Strange Bedfellows”（同床異夢）就很吸引眼球——凝練出小說的情節(jié)焦點，再借用西方讀者熟悉的典故來表達，匠心獨具。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后，文學翻譯界對葛浩文的翻譯有過質疑的聲音。2015年我在俄克拉荷馬大學訪學期間，恰逢中國文學翻譯檔案館開館，我在整理資料時，看到了葛浩文從事中國文學翻譯四十多年以來的大量信件，包括與作家、編輯、出版商、學者、讀者之間的書信往來，或是探討翻譯細節(jié)，或是協(xié)商出版事宜。最初的信件是手寫的，通過郵局傳遞，歲月流逝，紙面泛黃；后來轉變?yōu)橛么蜃謾C，打字完畢再用鋼筆局部補充或修改，然后用傳真機傳遞；再到后來使用電子郵件，導出紙質稿供檔案館收藏……非常令人感動，我專門寫文章為他辯護。葛浩文的翻譯檔案也開啟了我在翻譯研究方面的新思路，更加關注從原文到譯文的翻譯過程，而不僅僅是原文與譯文的比對。在我翻譯《莫言開講》的過程中，葛浩文、林麗君兩位老師對我的幫助特別大，不僅允許我使用他們的精彩譯文，葛浩文老師還欣然為本書寫了推薦辭。

譚：這真是太好了。我有機會也想去中國文學翻譯檔案館參觀，看看這些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許：非常歡迎。中國文學翻譯檔案館收藏了劉震云之前作品的翻譯檔案，包括葛浩文翻譯《手機》《我不是潘金蓮》時與作者劉震云的往來信件等。葛浩文是定期把翻譯檔案寄到檔案館的，希望我下次去檔案館時，能看到《吃瓜時代的兒女們》的翻譯檔案。我去年申請到了一個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基于翻譯檔案的中國文學英譯研究”，也許可以把我對《吃瓜時代的兒女們》翻譯檔案的研究也包括進去。

譚：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項目，我覺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這個項目非常有遠見。

許：中國文學外譯在中國很受重視，包括國家社科基金在內的各種資助項目都旨在推動中國文學走向世界。我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的譯著《莫言開講》，也是受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資助的，出版社是否愿意與國內學者有更多類似的合作？

譚：能夠與中國國家社科基金合作，我們深感榮幸，十分希望能有更多的項目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當然這些項目必須是高質量的。作為一家獨立出版社，在目前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中，把學術書籍推向市場，越來越具有挑戰(zhàn)性，能夠獲得項目的慷慨資助是很重要的。

許：我也非常感謝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的資助，但在獲得資助的同時，也得遵守項目的要求。我的這本《莫言開講》，在通過了坎布里亞出版社的匿名同行評議之后，還必須通過國家社科基金相關專家的審查之后才能出版。審查的時間長達一年半，感謝坎布里亞出版社的耐心和理解。

譚：相互理解的確非常重要，我們一直希望通過翻譯，拓展視野，促進不同文化之間的理解。坎布里亞出版社一直在出版來自世界各國的翻譯作品，比如黎巴嫩女作家埃爾哈姆·曼索爾（ElhamMansour）的小說《我就是你》（I Am You）的英譯本，這本書是阿拉伯語文學中非常罕見的以中東地區(qū)女性同性戀為題材的小說，譯者薩馬爾·哈比布（Samar Habib）也是一位阿拉伯文化研究和性別研究的專家，她為這本譯著撰寫的前言給英語世界的讀者理解這本小說提供了歷史框架和具體語境。

許：我覺得這樣的文學翻譯特別有意義，石江山老師在為《莫言開講》撰寫的序言中曾經(jīng)引用蘇珊·桑塔格的觀點：“文學翻譯是一項倫理任務，它映照和復制文學自身的功能，那就是拓展我們的同情心；教育心靈和心智；創(chuàng)造靈性；獲取和深化這樣的意識：其他人——與我們不同的其他人——的確是存在的。”

譚：我十分贊同桑塔格的觀點?？膊祭飦喅霭嫔邕€在不斷推出關于阿拉伯女性文學、印度寶萊塢、拉美國家選美文化、日本歌舞伎傳統(tǒng)、新加坡女性教育、當代非洲文學等領域的學術專著，為讀者展現(xiàn)一個更為廣闊的世界。

許：中國學者也希望能夠為這項有意義的事業(yè)做出貢獻，對于想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學術著作的國內學者，您能給大家一些建議嗎？

譚：非常樂意。首先是請學者們參考坎布里亞出版社網(wǎng)站上的出版方案表，這可以讓學者們大體了解我們在考慮一個出版項目時需要哪些初步的信息。填寫這張表也可以幫助作者更加確切地構思他們所要出版的項目，從目標讀者的角度來審視這個項目。另外，出版方案表所提出的問題也將促使學者們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一個更大的語境中，看看已經(jīng)有哪些書籍與之形成了競爭性和互補性的關系。比如你的《莫言開講》，選題很好，莫言的小說早已被譯介到英語世界，但英語世界的讀者沒有機會聽到他的演講，以為莫言就如同他名字的字面意義，就是不說話的。這本《莫言開講》提供了一個難得的視角，讓英語世界的讀者了解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作家復雜的思考過程，進入莫言的內心世界，同時也可以深化對他小說的理解。這本書的書名也很抓人眼球。

許：謝謝！這個書名是石江山、David和我一起想出來的，對于“Mo Yan Speaks”這個書名我其實是有一點擔心的，因為和原書的標題“莫言講演新篇”不同，也與我申報的項目名稱“莫言文學思想”不同，但我還是決定承擔修改書名的風險。好在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最后還是通過了國家社科基金的審查，算是有驚無險了。

譚：國家社科基金應該也希望結項成果能夠吸引更多的讀者吧，“Mo Yan Speaks”顯然比“Col?lection of Mo Yan’s Speeches”（莫言演講集）或者“Mo Yan’s Literary Ideas”（莫言文學思想）要有趣得多。對于想在坎布里亞出版社出版譯著的學者們而言，我有一個建議：一定要邀請母語為英語的、有經(jīng)驗的翻譯家通讀譯稿。從中文翻譯成英文的作品，必須要讓非中文讀者能夠理解和欣賞。翻譯是一門藝術，在很多情況下，某些詞語的完全直譯并不恰當，甚至有可能是不正確的。如何既忠實于原文又保證譯文的優(yōu)美流暢，如何達到歸化和異化的最佳平衡，如何向英語讀者解釋完全陌生的中國文化背景……這些問題都必須納入考慮范圍。因此，譯者必須請母語為英語的、有經(jīng)驗的翻譯家通讀譯稿，確保翻譯不僅是準確的，而且能夠讓英語世界讀者擁有愉快的閱讀體驗。

許：我完全同意。我和兩位美國譯者合作完成翻譯工作之后，根據(jù)David的建議和推薦，又將譯稿交給專業(yè)審稿人Alison Van Deventer審讀。Alison是比較文學博士，有多年的文字編輯經(jīng)驗，并且曾在大學教授寫作課程，但她不懂中文，而且之前從來沒有讀過莫言的作品。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她能作為我們的目標讀者，直接將譯文作為一本獨立存在的英文書籍來閱讀。在把譯稿發(fā)給Alison之后，我還是有些緊張的，仿佛之前都是閉門彩排，而Alison的審讀就像是第一次的公開預演。真的是非常感謝Alison，她不僅進一步潤色了譯稿，還發(fā)郵件告訴我說，“這本書讓人著迷，我讀完的時候覺得好遺憾，我多想繼續(xù)閱讀莫言所說的一切啊”。

譚：Alison說得很對，這本書出版之后，書評也確實很不錯，尤其是《洛杉磯圖書評論》上的那一篇，對《莫言開講》的評價很高。祝賀你！

許：非常感謝！當David把《洛杉磯圖書評論》上的書評發(fā)給我的時候，我們都很興奮。也要感謝坎布里亞出版社對于這本書的推廣，讓它能夠進入更多專業(yè)書評人的視野。

譚：坎布里亞出版社的確很重視圖書的推廣，我們出版的圖書都能夠進入世界頂級圖書館，YBP、EBSCO和GOBI等世界頂尖學術數(shù)據(jù)庫也會優(yōu)先采購坎布里亞出版社的圖書。我們還在全球范圍內線上線下同步推廣，Amazon、Barnes and Noble、Indie Bookstore、Books A Million等知名線上書店和實體書店都可以買到我們的圖書。與此同時，坎布里亞出版社還積極參與各種學術活動，同時也向各大學術機構寄送新書目錄。當然我們也通過坎布里亞出版社自己的網(wǎng)絡社交平臺推廣作者和圖書。

許：在自媒體時代，利用網(wǎng)絡社交平臺進行推廣，效果不容小覷。新媒體和新技術不斷涌現(xiàn)，對于出版業(yè)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坎布里亞出版社是如何應對這樣的機遇和挑戰(zhàn)的？

譚：技術創(chuàng)新一直是坎布里亞出版社發(fā)展的重要驅動力，我們的Book Cloud系統(tǒng)和作者服務端口都是業(yè)界領先的?？膊祭飦喅霭嫔绮粌H通過亞馬遜為學生和大眾讀者提供經(jīng)濟便捷的Kindle版本，還通過官方網(wǎng)站直接為學者和學生提供PDF、epub、mobi以及web 等各種版本的圖書。教授們可以在我們的Book Cloud上布置一學期的閱讀材料，同學們只需要花費不多的錢就能獲取這些閱讀材料。學生和教職人員用手機、平板或者電腦都可以閱讀相關內容，在所有這些設備上，頁碼設置都是一致的，因此教授們可以精確地要求同學們從第幾頁讀到第幾頁。通過我們的Book Cloud，大家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都能隨心所欲地閱讀。教授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定制Book Cloud的使用時限，一個季度、一個學期或者一個學年都可以，布置一本書或者幾本書，也可以布置一套書的某些部分，非常方便快捷。

許：技術的進步日新月異，只有不斷變革才能立于不敗之地，祝愿坎布里亞出版社這個“世界頂級學者的創(chuàng)意出版社”（Innovative Publisher of the World’s Top Scholars）越來越好。非常感謝您接受這次訪談，也代表中國學者感謝您提出的寶貴建議！

譚：謝謝！期待未來更多的合作！

（許詩焱，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Toni Tan，坎布里亞出版社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