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一流科技期刊的辦刊模式探索及啟示
——以《自然》為例

雍文明

新鄉(xiāng)醫(yī)學院外語學院，河南省新鄉(xiāng)市紅旗區(qū)金穗大道601號 453003

科技期刊傳承人類文明、薈萃科學發(fā)現(xiàn)、引領科技發(fā)展，是國家贏得科技話語權的重要工具，直接體現(xiàn)國家科技競爭力和文化軟實力。沒有一流科技期刊的支撐，科技創(chuàng)新就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科技期刊對一個國家的科技發(fā)展具有戰(zhàn)略性意義[1]。我國科技期刊數(shù)量雖然已有5000多種，但大多數(shù)期刊辦刊模式比較傳統(tǒng)，傳播、服務的意識不強、能力薄弱，與國際一流期刊相比仍有較大差距，落后于我國科技發(fā)展水平。

培育國際一流科技期刊、推動科技期刊高質量發(fā)展成為當務之急。2019年，中國科協(xié)等部門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深化改革 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見》，并開始實施“中國科技期刊卓越行動計劃”。在該計劃的推動下，部分優(yōu)秀科技期刊影響力大幅提升，領軍期刊頭部效應初步顯現(xiàn)，期刊集群化、數(shù)字化建設也穩(wěn)步推進，我國科技期刊呈現(xiàn)出蓬勃發(fā)展的新面貌。周德進[2]基于大力推進期刊數(shù)字化平臺的建設與應用、把握“開放科學”和“知識賦能服務”的理念，就如何培育形成世界一流科技期刊集群進行了探討。任勝利[3]認為在實施“中國科技期刊卓越行動計劃”的過程中須重點關注體制機制、集群化發(fā)展、優(yōu)質稿源競爭力、數(shù)字出版與傳播平臺、人才隊伍、研究評價等方面的問題，以更好地促進我國科技期刊國際競爭力的快速提升。張瑩等[4]以Light:Science&Applications為例，總結了創(chuàng)辦國際一流期刊過程中的辦刊經驗、辦刊思路。祝璐穎和杜杏葉[5]在最新研究中發(fā)現(xiàn)國際科技期刊一般采用市場化運營模式，運營主體包括商業(yè)出版集團、科技社團、大學出版社等。上述研究從不同方面剖析了國際一流期刊的辦刊模式和經驗，但目前還未有研究從商業(yè)化、品牌化運營方面分析國際一流期刊辦刊成功的原因。

Nature(《自然》)是世界上歷史悠久的、最有名望的科技期刊之一，也是少數(shù)依然發(fā)表來自很多科學領域一手研究論文的期刊。在許多科學研究領域中，很多最重要、最前沿的研究成果都發(fā)表在《自然》上。在過去30年里，《自然》的出版商實施了不同的市場化運營策略。本文首先詳細介紹、分析了《自然》的產品線延伸策略——衍生“家族”期刊，描述了家族期刊利用《自然》進行品牌運營的方法。其次，分析了施普林格·自然集團拓展《自然》品牌的產品和服務策略。在產品線延伸的同時，圍繞《自然》品牌的不同類別的產品和服務數(shù)量成倍增長[6]。社會學分析通常站在“批評”的角度來看待市場化運營的問題，而本文的主要目的不是判斷學術期刊品牌化、市場化的是與非，而是闡釋國際一流學術出版商采用的辦刊模式和商業(yè)化運營實踐對我國科技期刊發(fā)展的借鑒意義。

1 《自然》簡介

《自然》于1869年由英國天文學家Norman Lockyer創(chuàng)辦，是一本科學周刊，由麥克米倫出版社出版了一個多世紀。最初，該期刊不僅針對學者，還面向受過教育的英國公眾。從19世紀末到整個20世紀，該期刊成為科學家辯論前沿科學問題的中心論壇，也成為科學家快速發(fā)表最重要研究成果的平臺[3]。發(fā)表在該期刊的重大科學發(fā)現(xiàn)有助于學者國際聲譽的提升，如1932年的中子發(fā)現(xiàn)、1939年的核裂變、1953年的DNA結構、1968年的脈沖星，以及2001年的人類基因組測序等。1995年，德國出版業(yè)巨頭霍爾茨布林克收購了《自然》出版商麥克米倫71%的股份，并于1999年完成了收購。斯托克頓出版社和麥克米倫出版社合并組成了自然出版集團(Nature Publishing Group，NPG)，麥克米倫仍然出版《自然》。2015年，霍爾茨布林克和自然出版集團與另一家大型出版商施普林格合并，成立了世界第二大學術出版商施普林格·自然集團(Springer Nature)。施普林格·自然集團自有53%的股份，其余47%由巴克萊私募股權公司持有，這是一家專門從事杠桿收購的國際公司。自2018年以來，施普林格·自然集團一直考慮在法蘭克福證券交易所上市，預估市值超過30億歐元。本文通過探討國際一流期刊《自然》的商業(yè)化運營模式及其服務和支持研究人員、科研機構等利益相關者的策略，為我國建設世界一流期刊提供建議。

2 產品線延伸策略

2.1 創(chuàng)辦衍生期刊陣列

早在 1971 年，《自然》時任主編John Maddox就試圖將《自然》分為3種不同的期刊——《自然》《自然新生物》《自然物理科學》，在同一個編輯部下運行，但此嘗試失敗了。1974年，《自然》又恢復了單一期刊出版。1992 年，麥克米倫成功推進了John Maddox的嘗試，推出了第一種由獨立編輯團隊管理的品牌期刊NatureGenetics(《自然遺傳學》)。之后依次推出NatureStructural&MolecularBiology(《自然結構與分子生物學》)、NatureMedicine(《自然醫(yī)學》)、NatureBiotechnology(《自然生物科技》)和NatureNeuroscience(《自然神經科學》)。

麥克米倫、霍爾茨布林克和施普林格·自然連續(xù)運作《自然》，對該期刊的市場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當時，麥克米倫認識到《自然》的品牌價值，通過將其符號資本轉移到衍生期刊上，找到了從旗艦期刊中攫取更多經濟價值的方法。這個過程主要通過命名策略實現(xiàn)，即將“Nature”加入新創(chuàng)辦期刊的名稱中。于是，除了大家熟知的Nature(《自然》)，還出現(xiàn)了NatureGenetics(《自然遺傳學》)、NatureImmunology(《自然免疫學》)、NatureChemistry(《自然化學》)等。源刊《自然》仍是一本多學科期刊，而《自然》的衍生期刊都有各自的學科重點。1992—2020年，《自然》所在出版社創(chuàng)辦了34種衍生期刊[7]，這些新創(chuàng)期刊短期內便在JCR中獲得了很高的影響因子和很靠前的排名，證實《自然》品牌價值已經向其衍生期刊成功轉移。2019年，所有《自然》衍生期刊的影響因子均進入其學科類別排名前10，而且大部分進入前5名。這些期刊雖然沒有出版歷史聲譽，卻吸引了大量的投稿者和讀者，學者們認為《自然》衍生期刊名稱中出現(xiàn)的“Nature”就是高質量的標志?！蹲匀弧费苌诳瞧放瀑Y產的一個典型例子，其對研究人員而言的符號價值以及對出版商產生的附加經濟價值完全取決于源刊《自然》的品牌聲望?！蹲匀弧烽_創(chuàng)的產品線延伸策略被其他知名或不知名出版商紛紛模仿。

2.2 構建稿件轉移機制

據(jù)《自然》官網統(tǒng)計，每周投給《自然》的200篇稿件中只有大約8%發(fā)表在《自然》上，但剩下的92%沒有通過同行評議或被拒收的稿件也不會流失到其他出版商的期刊上。在征得作者同意后，稿件會被重新定向投到《自然》衍生期刊，這種稿件流轉方式被稱為“稿件級聯(lián)轉讓”(Cascade)。根據(jù)《自然》設置的稿件轉移機制，這些稿件的轉移流程取決于《自然》衍生期刊的符號層次結構，提交的論文會從高一級(影響因子較高)期刊轉移到低一級(影響因子較低)期刊，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的營銷團隊將這種層次結構概念具象化為金字塔結構[8]?！蹲匀弧返母寮D移金字塔共包括5層，其中源刊《自然》擁有其期刊家族中最多的符號資本，位于金字塔的頂端。被《自然》拒收的稿件可以轉移到金字塔的第2層——《自然》研究期刊。目前32種《自然》研究期刊每月出版，涵蓋生命、物理、化學、地球科學和社會科學等領域的最新研究進展，如NatureMedicine、NaturePhotonics(《自然光學》)等。這些期刊雖然聲望不如《自然》，但仍然非常有吸引力，影響因子高，錄用率低，有時甚至低于10%。金字塔的第3層是多學科開放獲取期刊《自然通訊》(NatureCommunications)，是稿件轉移的另一種選擇，文章處理費 (Article Processing Charges，APC)為5380美元，錄用率為20%左右，品牌效應低于源刊《自然》和《自然》研究期刊，并擁有自己的衍生期刊(CommunicationsBiology、CommunicationPhysics、CommunicationChemistry等)。《自然通訊》衍生開放獲取期刊始于2017年，目的是為所有尚未被《自然通訊》錄用的稿件提供歸宿[9]，它們也是稿件轉移機制的一部分，構成《自然》及其衍生期刊稿件轉移金字塔的第4層，APC均為3290 美元。金字塔最底層的期刊為《科學報告》(ScientificReports)，它是一種大型開放獲取期刊，也是學者在《自然》衍生期刊投稿的最后一個選項，其APC為1870 美元，錄用率約為 60%(圖 1)。

2.3 擴大期刊覆蓋范圍

目前，《自然》產品線延伸僅限于自然、醫(yī)學和工程學科，但施普林格·自然集團正試圖將其范圍擴大到社會科學和人文學科 (Social Sciences and Humanities，SSH)。 有趣的是，它并沒有單獨使用“Nature”這一品牌名稱，而是將其與Springer品牌結合起來，而Springer是SSH領域的知名出版商。這種結合促成了SN(Springer Nature)品牌的創(chuàng)建，SN在2020年推出了2種新期刊：SNSocialSciences和SNBusiness&Economics。同年，施普林格·自然集團還將原有的品牌期刊PalgraveCommunications更名轉型為新的開放獲取期刊Humanities&SocialSciencesCommunications。該期刊旨在發(fā)表來自人文科學、行為科學和社會科學等領域的研究成果，其經營模式類似于《自然》在自然科學學科衍生的開放獲取期刊NatureCommunications。更為有趣的是，Humanities&SocialSciencesCommunications被列入《自然》衍生期刊陣列，網站地址為“nature.com/palcomms”。

3 品牌拓展策略

3.1 創(chuàng)建自然指數(shù)，吸引合作機構

《自然》品牌服務于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商業(yè)戰(zhàn)略的方法是創(chuàng)建自然指數(shù)(Nature Index)。自然指數(shù)是一個數(shù)據(jù)庫，于2016年推出，用于跟蹤機構和國家的科學產出。每年，自然指數(shù)都會對領先的機構(大學、政府機構、研究機構或非政府組織)和國家進行排名，該排名以國家和研究機構在獨立選取的82種(目前)高質量學術期刊中發(fā)表的論文數(shù)量為依據(jù)，其中包括21種 (25%) 《自然》衍生期刊。根據(jù)創(chuàng)建者的說法，自然指數(shù)對科研機構的價值體現(xiàn)在3個方面：首先，科研機構可以跟蹤其研究人員發(fā)表了多少“高質量的研究成果”；其次，了解哪些機構對高質量的科學研究作出了最大貢獻；最后，了解哪些機構和國家通過相互合作來完成這些“高質量的研究”。顯然，相信這種排名的有效性并希望提高自身地位的機構會鼓勵他們的研究人員在82種所謂的“精英”期刊上發(fā)表文章[10]。盡管該索引確實包括了非《自然》衍生期刊，但是自然指數(shù)創(chuàng)建的目的仍是推廣《自然》家族期刊。因此，可以想象，若自然指數(shù)得到廣大科研機構認可，將會導致各機構及其研究人員尋求在《自然》家族期刊上發(fā)表更多文章，這會給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帶來更高的收入。

3.2 拓展衍生期刊內容，助力機構宣傳

3.2.1 提供宣傳渠道

《自然》將聲望轉化為收入的方法是將其符號資本直接出售給學術機構或私營公司，允許他們將自己的名字與“Nature”商標關聯(lián)，這就是“聯(lián)合聲望”(Prestige by Association)策略。 這種策略大量增加了《自然》頁面內的廣告和贊助內容。學術機構、非營利組織和私營公司可以通過付費的方式在《自然》及其衍生期刊或其他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相關網絡平臺上宣傳他們的研究活動、產品或服務。

3.2.2 接受增刊或特刊出版贊助

《自然》品牌盈利的方法是接受增刊或特刊贊助，這些增刊或特刊可涵蓋贊助商感興趣的主題，或直接宣傳其研究活動、產品和機構，這種贊助行為主要出現(xiàn)在制藥行業(yè)。這些增刊或特刊的文章形式包括《自然》所描述的“編輯獨立”(Editorially Independent)文章，例如自由記者撰寫的論文或科學家撰寫的短評，以及廣告軟文。此類增刊的吸引力在于《自然》、贊助商以及受邀在增刊或特刊中撰寫“編輯獨立”文章的研究人員之間的符號和經濟資本流通，《自然》利用其符號資本邀請領域內公認的專家(通常來自美國或歐洲國家的大學或研究所)在受贊助的增刊或特刊中發(fā)表簡短的合作論文，一些研究人員會趁著這個機會在《自然》上發(fā)表文章，并將其添加到簡歷中作為晉升的資本，但是其中的大部分論文沒有經過同行專家評審。而這些專家以及他們所在機構的聲譽，也提升了增刊或特刊的可信度。因此，在《自然》品牌的調度下，受邀的專家間接地將他們的符號資本轉移給贊助商，為其提供科學可信度。也就是說，支付《自然》增刊或特刊贊助費用后，贊助商獲得了雙重光環(huán)效應：一個是《自然》品牌光環(huán)，另一個是行業(yè)專家及其所屬機構的光環(huán)。

3.3 提供特色廣告服務，建立穩(wěn)定的合作關系

《自然》網站還列出了《自然》品牌廣告功能?！蹲匀弧菲放频纳虡I(yè)合作伙伴共419個，其中52%為學術機構，35%為私營公司，13%為非營利組織、政府組織或國際組織。在合作名單上的217所大學、醫(yī)院或研究機構中，44%來自中國，20%來自日本，9%來自澳大利亞，6%來自韓國；北美和西歐國家的合作伙伴僅占總數(shù)的11%。進一步還發(fā)現(xiàn)這一比例與這些國家在上述增刊或特刊贊助商名單中的比例構成相似。事實上，在2016年1月至2021年5月發(fā)布的 35期《自然》增刊中，約60%由1所中國大學作為贊助商(可以聯(lián)想到2021年國內大學在《自然》品牌上的高昂廣告費引起的軒然大波)，約20%由1所韓國大學贊助，約10%由1所澳大利亞大學贊助，約8%由1所日本大學贊助。值得注意的是，世界上最知名的科研機構和科研實力雄厚的國家?guī)缀鯖]有進行這種自我推銷。

3.4 創(chuàng)建國家或區(qū)域特色數(shù)字期刊，加強與各區(qū)域的聯(lián)系

《自然》品牌延伸的形式是創(chuàng)建以國家或區(qū)域為導向、面向廣大非專業(yè)人士的數(shù)字期刊，期刊內容以新聞、評論、科技成果展示，以及科研服務廣告為主。《自然》品牌于2007年推出Nature China網站，旨在向廣大的中國讀者展示目前的研究 “亮點”，而Nature Asia 數(shù)字門戶將這一理念覆蓋范圍擴展到整個亞洲；2008年，推出了Nature India；2009年，推出了 Nature Middle East。自2015年以來，Nature India還出版了6期由不同學術機構和私營公司贊助的特刊。Nature Italy和Nature Africa是《自然》品牌區(qū)域期刊的2個最新成員，與《自然》品牌的研究和評論期刊不同，這2種數(shù)字期刊不是由《自然》研究(Nature Research)部門出版，而是由另一個獨立的部門——多學科研究和綜述期刊合集(Nature Portfolio)出版。目前《自然》品牌共推出7種具有國家和區(qū)域特色的數(shù)字期刊。

3.5 開展培訓服務，助力科學研究

施普林格·自然集團通過提供涵蓋科學研究所有階段的其他品牌服務和產品(圖2)開展培訓服務，例如：創(chuàng)建了《自然》大師班，向研究人員和機構出售不同主題的培訓課程、線上線下研討會，教授用戶如何建立科學網絡、如何撰寫基金申請書和論文、如何與同行合作、如何有效地管理和共享數(shù)據(jù)、如何進行同行評議，并邀請來自知名高校和研究機構的培訓師團隊，以此吸引學者參加培訓；開設了學習“敘事工具”在線課程，教授用戶如何“通過使用敘事工具講述他們的研究故事來加強與同行的交流”?！蹲匀弧菲放凭W站(https://masterclasses.nature.com/)的數(shù)據(jù)顯示，來自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機構的研究人員已經接受了此類培訓。此外，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并非提供此類品牌服務的唯一出版商，英國醫(yī)學協(xié)會也通過“BMJ大師班”和“BMJ網絡研討會”提供收費培訓課程[11]。

注：藍色方塊表示科研過程，白色方塊表示所提供的服務。圖2 研究各階段《自然》品牌的服務和產品

3.6 設置科學評選獎項，助推企業(yè)影響力提升

《自然》品牌設置了Nature Awards for Driving Global Impact、Nature Awards for Mentoring in Science、The John Maddox Prize、The Global Grants for Gut Health、Eppendorf Young European Investigator Award、The Spinoff Prize、Science in Shorts等獎項，以此收獲更多忠實粉絲、提升品牌黏性。這些獎項主要由制藥公司、化妝品公司、食品企業(yè)等贊助。中國騰訊公司曾于2019年贊助Nature Awards for Driving Global Impact的評選活動。這些公司贊助獎項評選活動的目的無非是借助《自然》品牌的影響力來提升自身的權威性，為自己的產品站臺。

4 對我國期刊的啟示

4.1 優(yōu)化期刊運營機制

施普林格·自然集團成立后的兩大發(fā)展策略是：(1)產品線延伸——衍生大量《自然》家族期刊；(2)品牌拓展——擴展到學術期刊出版以外的產品和服務，創(chuàng)建學術評價指標、接受增刊或特刊出版贊助、提供特色廣告服務，以及開展培訓服務和獎項評選。這兩大發(fā)展策略使得施普林格·自然集團能夠實現(xiàn)良好運營，虹吸優(yōu)質資源，實現(xiàn)了可持續(xù)發(fā)展。

最近20年來，我國學術出版商面臨著國內越來越多的優(yōu)秀科研產出流失到國外期刊，以及與國際出版商的競爭越來越激烈的境況。面對這樣的競爭，出版商首先要實現(xiàn)盈利。與中國傳統(tǒng)的期刊出版補貼模式相比，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及國際知名出版商的商業(yè)出版模式為我國大多數(shù)出版商改變脆弱的財務狀況提供了新的思路。事實證明，只有自力更生、財務自由，出版商才能開展多種活動，如提供精準的出版服務、推廣優(yōu)秀的科研成果、提供獎金支持等。另外近些年來，出版商業(yè)化與科學研究活動的各項內容交織在一起，如科研規(guī)模擴大、資金增加、國際合作增多、新學科出現(xiàn)等。更重要的是，參與資助的政府、基金會、企業(yè)等機構，更愿意以論文發(fā)表為依據(jù)進行資助，他們進行學術評價時也以論文發(fā)表為評價指標之一。需要說明的是，以銷售為導向、以營利為目的的商業(yè)模式并不是學術期刊出版的自然要素，而那些擁有光榮學術傳統(tǒng)的期刊也要積極適應變化的環(huán)境。

在我國建設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背景下，要想改變“小、散、弱”的整體局面，需要優(yōu)化發(fā)展環(huán)境，優(yōu)化布局結構，加快融合發(fā)展；也可以借鑒《自然》品牌的兩大發(fā)展策略，轉變思想，通過制定多項計劃以及出臺一系列有利于促進我國科技期刊發(fā)展的政策等，積極做好期刊發(fā)展的頂層設計。

4.2 改進出版流程和服務

盡管各國國情不同,但是在辦刊過程中一些基礎性的共性經驗是值得借鑒的[12]。

4.2.1 提高出版過程的誠信度、效率和速度

創(chuàng)建稿件編輯預檢機制，涵蓋檢測剽竊、偽造、圖像造假、利益沖突等方面。通過標準化和公開化，例如使用開放科學標記(Open Science Badges)，確保研究透明度和一致性，增加研究者對審稿結果的信心。開放數(shù)據(jù)要求存儲所有已發(fā)表論文的實驗數(shù)據(jù)，并要求論文對實驗數(shù)據(jù)進行充分描述，以便他人自由訪問、理解和再利用，從而促進研究結果可復制，同時幫助編輯和審稿專家評估實驗數(shù)據(jù)和研究結論。施普林格·自然旗下的BioMed Central(BMC)已經開始實施這一機制。

借鑒BMC期刊公開同行評議報告的做法，使得投入時間多、審稿水平高的研究人員得到更多的認可；同時，使年輕的科研人員更早了解同行評議結果，以此提高同行評議的效果。

創(chuàng)建新的投稿系統(tǒng)，簡化作者的提交過程，使編輯能夠在稿件送審之前迅速評估每一篇文章的適用性，以避免浪費審稿專家的時間和精力。不符合要求或者沒有通過同行評議的稿件，借鑒《自然》的稿件轉移機制，嘗試提供符合作者要求的即時替代方案，以避免另投期刊的審稿專家從頭開始稿件評審工作，也縮短作者等待審稿的時間。

4.2.2 增加科學傳播的價值

(1) 及時傳播領域創(chuàng)新成果。在開放獲取和開放共享出版模式中，大學或科研機構支付相應的費用后便可以無限次地訪問該模式的所有文獻。數(shù)字時代，科技期刊應向讀者共享論文的副本，而不是只提供一個不可深度使用的PDF文件?？梢越梃b易分享(SharedIt)模式——訂閱者共享一個動態(tài)PDF鏈接，該鏈接保持與其他科研記錄的超鏈接，讓研究更可見、更易獲得。此外，借鑒《自然》品牌服務模式，對研究內容進行再編輯，使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對通過微信公眾號、Facebook、Twitter、郵箱等媒介推送的研究內容進行二次編輯，還可以在抖音等社交媒體發(fā)布免費視頻，解釋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的意義等。

(2) 推動文本和數(shù)據(jù)挖掘。期刊可以提高研究內容的機器可讀性，并借鑒《自然》最近推出的知識圖譜(SciGraph)，整合科研界的各種信息，如研究人員、研究機構、研究內容及科研資助機構、科研項目及撥款、會議和科研產出之間的關系，以支持讀者更深入地理解研究內容。

(3) 增加出版外的服務。出版商可以為科研人員提供免費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培訓，為他們的研究成果提供宣傳展示平臺；幫助圖書館和科研機構更有效地分配有限的預算，例如提供更全面的數(shù)據(jù)，幫助他們遴選被使用最多、被分享最多、被引用最多和最有價值的期刊、書籍和數(shù)據(jù)庫內容等。

4.3 創(chuàng)建中國特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可持續(xù)發(fā)展道路

國內許多科技期刊研究領域的專家和學者已經討論了非常多關于創(chuàng)建我國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問題，大致包括：(1) 體制機制問題；(2) 集群化發(fā)展問題；(3) 中、英文期刊的優(yōu)質稿源競爭力問題；(4) 數(shù)字出版與傳播平臺問題；(5) 人才隊伍問題；(6) 研究評價問題等?；谇叭搜芯砍晒臀覈F(xiàn)實國情，本文再補充3點建議。

4.3.1 資助各類協(xié)會創(chuàng)辦期刊

我國創(chuàng)建世界一流期刊采取的辦刊模式應該與國際接軌，采用國際流行的辦刊模式——開放獲取。當前我國每年在期刊/數(shù)據(jù)庫訂閱和論文出版方面花費的金額高達數(shù)十億美元。然而，許多論文對公眾和非會員單位都是收費的，而許多完全免費獲取的論文則要求作者支付不合理的APC，這就形成了知識傳播屏障。因此，需要創(chuàng)建一個有利于科研人員和公眾免費獲取的、可持續(xù)的科學出版模式。

在我國，許多協(xié)會都有出版期刊的傳統(tǒng)，這些協(xié)會主辦期刊可以采取開放獲取出版模式并開發(fā)英文版，大學、資助機構和政府可以通過資助這些協(xié)會期刊促成開放獲取的出版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學術出版產生的利潤再反哺科學界。資助機構向這些開放獲取期刊提供出版資助，而不是向商業(yè)期刊支付高額的APC。大學圖書館或其他研究部門可以每年向這些協(xié)會捐款，以分擔論文處理成本，并使發(fā)表的論文可以免費獲取。資助這些出版開放獲取期刊的協(xié)會可以為我國科技創(chuàng)新、科學研究和教育事業(yè)作出貢獻，同時也消除了知識傳播的障礙。利用出版、捐贈和廣告等收入為發(fā)表成果的科研人員提供小額研究資助，從而激勵科學家投稿時更傾向于協(xié)會主辦期刊。

4.3.2 鼓勵在協(xié)會期刊發(fā)表文章

各資助機構應該鼓勵作者在協(xié)會的開放獲取期刊上發(fā)表他們的大部分研究成果。我國研究人員不愿向我國協(xié)會期刊投稿的主要問題在于我國現(xiàn)行的評價體系，如果不能從根本上在成果評價、職稱晉升、獎項評比等方面解決簡單化、數(shù)量化地以SCI 論文和影響因子論“英雄”的問題,我國優(yōu)質稿源流失的問題就很難從根本上得到解決[3]。

高影響因子期刊刊載的論文并不一定都是高質量的論文，資助機構和招聘單位應根據(jù)研究人員的研究質量而不是期刊影響因子來判斷研究成果。因此，可借助我國體制優(yōu)勢，鼓勵國內高水平研究發(fā)表在協(xié)會主辦期刊上，甚至各協(xié)會期刊可以通過創(chuàng)新方式(如贊助等)幫助國際科學協(xié)會會員開展研究，吸引他們將優(yōu)質成果發(fā)表在協(xié)會期刊上，從而提升期刊的質量，達到良性循環(huán)。

4.3.3 與商業(yè)出版商合作共贏

目前我國許多科學協(xié)會不具有主辦多種期刊和處理大量論文的資源，可以與國內、國際商業(yè)出版商合作，利用協(xié)會獲取的出版基金向出版商支付稿件處理、排版和內容托管服務等方面的費用。這樣一來，各協(xié)會既掌握了論文發(fā)表的主動權，也借助出版商平臺實現(xiàn)了高質量的編輯出版與信息傳播服務,從根本上解決我國科技出版與傳播的“短板”,從而改變我國科技期刊和學術論文只能“借船出海”的被動局面。

5 結語

本文以世界著名科技期刊《自然》為研究對象，深入剖析了其辦刊模式和經營模式。自2015年以來，《自然》的運營策略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母刊《自然》積累的符號資本能夠吸引優(yōu)秀的研究人員、學術機構和私營企業(yè)。世界知名出版商都紛紛效仿《自然》的辦刊模式，我國優(yōu)秀的科技期刊一直以來也都是以《自然》為學習榜樣。雖然《自然》品牌擴張(創(chuàng)辦子刊)與品牌延伸經營的做法目前在我國尚缺乏可操作性，但對我國創(chuàng)辦國際一流科技期刊具有較好的借鑒和參考意義。

本文的不足之處是只研究了一種期刊，但其辦刊模式仍具有一定啟發(fā)性意義。在我國期刊國際化的道路上，可以借鑒共性經驗，在辦刊模式的選取，以及稿件處理流程、組織框架、欄目設置、期刊系列化等方面學習世界一流期刊的做法，以“客戶滿意”為辦刊理念。雖然面臨諸多挑戰(zhàn)，但數(shù)字出版、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fā)展給我國期刊提供了很好的機遇。

目前，無論是營利性還是非營利性出版商，都主要服務研究人員、大學和其他研究機構，也是學術傳播的關鍵角色。它們相互競爭，競爭的焦點是期刊的品牌(通過某種科學計量學來表達)、服務的范圍和效率，以及與學術交流的其他參與者互動的有效性。數(shù)字出版技術使得學術出版和傳播的分解成為可能。持續(xù)的數(shù)字技術進步給出版商帶來了許多挑戰(zhàn)，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質疑學術出版的意義[13]。這種質疑提醒出版商要高度關注讓現(xiàn)有學術出版機制良性運作的評價機制，特別是期刊排名系統(tǒng)。我國的科技期刊可以開發(fā)新的評價系統(tǒng)，但只有將其中的經濟價值和知識價值以某種方式聯(lián)系起來，學者、科研機構、資助機構及大學圖書館等相關方才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