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國際教育中的敬語教學研究

林冬紅

內(nèi)容摘要：縱觀國內(nèi)相關(guān)課題研究情況可知，敬語在交際中的必要性和在教學中的重要性日漸引起學界的關(guān)注。但現(xiàn)有有關(guān)現(xiàn)代漢語敬語教學理論方面的研究呈現(xiàn)相對匱乏的情況，有關(guān)漢語國際教育教師的具體教學實踐和檢驗方面的內(nèi)容亦顯薄弱。研究發(fā)現(xiàn)，學習者在學習并運用敬語時主要存在以下四種偏誤情況：學習者母語引起的偏誤、目標語規(guī)則泛化偏誤、課堂訓練偏誤、交際運用偏誤。教師可有針對性地根據(jù)學習者母語背景、知識階段、交際需要的不同在實踐中采取不同的教學方法。

關(guān)鍵詞：敬語 偏誤分析 敬語教學

中國歷來注重禮儀，常獲“泱泱大國、禮儀之邦”之類的贊譽。尤其是古代，等級尊卑森嚴，敬語的使用不僅是禮貌的表現(xiàn)，更是必備的交際用語，一不小心便會因出言不遜、犯下欺上等忤逆之罪。再如，在與其他公司合作時，雙方會互稱對方為貴公司，以示尊重和合作的意愿。而非母語學習者在學習和使用敬語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xiàn)偏誤。在具體教學中，教師應針對學生不同的偏誤情況，采取不同教學策略，以幫助學生更好地學習敬語。

一.敬語偏誤情況分析

“所謂偏誤，是指由于目的語掌握不好而產(chǎn)生的一種規(guī)律性錯誤，它偏離了目的語的軌道，反映了說話者的語言能力和水準?！盵1]本人通過對相關(guān)文章及語料庫的學習和總結(jié)，將學習者在學習敬語時所出現(xiàn)的偏誤分為以下幾類：

1.學習者母語引起的偏誤

大多數(shù)國家都有自己的敬語，也有相應的敬語文化和使用規(guī)則，像韓語中的“? ? ?（我開動啦/我會好好吃的）”，英語中的“Have a nice day（祝您度過愉快的一天）”，這些母語中自帶的敬語使用規(guī)則和文化因素難免會影響學習者學習漢語時對敬語的使用。比如說，在韓國，他們國內(nèi)的輩分等級十分鮮明，敬語使用尤為頻繁，不僅是單一的上下級關(guān)系、長幼關(guān)系、前后輩關(guān)系，還要考慮對方的心情、處境，以選擇對方樂意接受的稱呼。例如，在職場中，上司可能會因你稱呼他為“? （前輩）”而不是“? ?（部長）”而感到不悅。而且，在年齡差距不大的同輩人之間，韓國人也是非常講究敬語的使用。例如，在韓國學校里，低階段的學生是要對高一級的學生以“前輩”敬稱的，一個在華韓國留學生就在他的作文里寫道，“有一個很好的前輩帶我一起參加各種學?；顒??！彼疽馐窍氡硎緦W校里的師兄或師姐，由于母語的影響，誤用“前輩”來表達。但是，在中國，前輩一詞是指年輩較長、資歷較深的人，對于學校里的同輩人，一般以師兄、師姐來稱呼便可。因此韓國學習者在使用漢語敬語時，會出現(xiàn)敬語不分場合、情景，過度運用的現(xiàn)象。

2.目標語規(guī)則泛化偏誤

也可以說是學習者在漢語學習過程中由于對漢語敬語使用規(guī)則把握不當而導致的偏誤。例如，一位日本留學習者這樣說，“我知道了您們的要求。”一位韓國留學生這樣寫道，“爸爸、媽媽，我希望您們好好照顧自己?！逼渲?，“您”一般是單用表示敬稱，不用作第二人稱復數(shù)形式，可改為“你們”。這一類偏誤的出現(xiàn)主要是由于學習者在學習敬語使用規(guī)則時，并沒有明確規(guī)則范圍的限制，忽視了使用的局限性。這樣的偏誤十分常見，因此，教師在已知學習者的易錯點后，可以在教學時適當加以提醒，讓學習者學習并掌握正確的用法。還有日本留學習者易犯這樣的錯誤“我是你們的貴{寶貝}女兒。”這是由于把“貴重、珍貴、寶貝”之意跟“貴校、貴公司”一類詞混淆的結(jié)果?？梢钥闯鰧W習者對敬語的概念尚且不是十分明確，也沒有很好地區(qū)分“貴”這一詞的含義。

3.課堂訓練偏誤

課堂訓練偏誤一方面是指教科書編寫不恰當或編寫不完善導致的偏誤，另一方面則是指教師在講解過程中出現(xiàn)失誤或疏漏導致的偏誤。以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一版的《新實用漢語課本1》為例，書中涉及的敬語不多，而且并沒有作為一個完整的結(jié)構(gòu)體系出現(xiàn)，也沒有另起一個單獨的版塊來介紹，只是零星地穿插在課文和課堂用語中，提及的敬語都是基本的日常用語，如“您、請、貴姓、老師”等。還有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二版的《漢語教程》第一冊（上）一書中敬語的出現(xiàn)主要分布在前言的課堂用語和課文中，出現(xiàn)的內(nèi)容也多是基本的日常用語。此外，基本每一課都有一個注釋部分，在第十課的注釋部分中提到了“先生、小姐”的用法和“請”，第十一課的注釋部分中提到了“請問”和“您”。兩書的共同點是都沒有對敬語做系統(tǒng)的處理。此外，教師的能動性也非常重要，例如，留學生的作文中曾出現(xiàn)過這樣的錯誤，“而我們不能光顧自己的美好生活、身體健康。”或者“他們都很自私，他們都光顧自己?！痹谶@里，留學生把“光顧著”的“著”遺漏掉了，而他們又不知道“關(guān)顧”其實已經(jīng)是另外一種意思了。假如教師提起過“歡迎關(guān)顧”中“光顧”的用法，想必學生能更好地區(qū)分“光顧著”和“光顧”。因此，教師要有針對性地重點補充相關(guān)內(nèi)容，提醒學習者該注意哪些詞哪些地方的用法及相關(guān)的語用規(guī)則，還有必備的中國文化背景知識。

4.交際運用偏誤

交際運用偏誤是學習者在學習漢語敬語相關(guān)知識后，運用其進行漢語交際時所出現(xiàn)的問題。有些知識可能學習者已經(jīng)銘記于心，但到了真實交際生活中卻無法運用或在使用時出現(xiàn)這樣或那樣的偏誤。例如，一位日本商人在迎接中國公司訪問團的時候，這樣說道，“這就是我們公司，歡迎惠顧，先讓我?guī)鷧⒂^一下?！逼渲小盎蓊櫋币辉~是用在歡迎顧客的場合的，用在此處不合適。再有，一個外國留學習者第一次去見自己中國女朋友的爸爸時，將對方稱呼為老頭，惹得對方面露不悅。老頭這一稱呼，有時候是用在一些家庭成員之間的愛稱或昵稱，有時候是用于旁觀者對年老的長輩的指稱。但在正式拜訪或會面時，在不熟悉的情況下稱呼對方為老頭是非常不尊敬的表現(xiàn)。一是場合不妥，二是關(guān)系不當。由此可見學習者對敬語了解得不到位，導致在交際過程中出現(xiàn)影響交際的現(xiàn)象。

二.漢語國際教育敬語教學建議

1.針對學習者母語中的敬語文化背景的不同進行教學

前面提到，學習者自身母語中的敬語文化也會影響其學習和使用漢語敬語，但是，我們在對學習者母語敬語知識進行了解后，得知其可能會出錯的地方，利用預先了解的內(nèi)容，在教學中把握主動，有針對性地展開教學活動，反而能收到不錯的教學成果。例如韓國、日本兩國的留學習者都易出現(xiàn)敬語使用過度的情況，在不需要過度強調(diào)使用敬語的情況下，錯誤地使用了。例如，韓國在歲數(shù)相差不大的同輩人之間，哪怕歲數(shù)只大一歲，只要對方比你先入行或是在某方面比你經(jīng)驗更為豐富，就是對學校里的師兄師姐也需以“前輩”尊稱。而在中國，除了較正式場合，基本交際中較少用前輩來稱呼，這一稱呼本身帶有較莊重、正式的色彩，不大適宜用在日常稱呼中。不過，從總體上看來，中國的稱呼還是十分講究的，基本上遵循長幼有序這一原則。相反，在美國等西方國家，較常見的是以名來直接稱呼，例如，經(jīng)典美劇《Friends》中，Phoebe的弟弟、弟妹都是直呼她Phoebe，而Ross與他的妹妹Monica之間也是以名來互稱對方，甚至Ross在面對父親的同輩好友Richard時也是直呼其Richard。

2.針對學習者知識階段的不同進行教學

學習者已掌握的目的語知識和交際技巧及個人的生活經(jīng)驗都能影響敬語的學習使用。首先，對初級階段的學習者來說，他們掌握的漢字尚且不足，知識儲備不充分，在發(fā)音、詞匯、語法、書寫等方面也是處于剛剛接觸階段，僅供日常交際會話，所接觸到的敬語最多也不過是“請、麻煩、您”一類的簡單字詞，這一階段的學習者也不適宜接觸過多繁雜的中國敬語文化，免得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產(chǎn)生逆反心理，不僅沒有引起學習者的學習興趣，反而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其次，對中級階段的學習者來說，他們的語言能力有了一定的提升，能接受更多更廣的知識，也有了一定的中國文化知識儲備，在學習思維和方式上也慢慢潛移默化地受到漢語文化的影響。那么，教師便可適當?shù)卦谡n程教學中加入敬語交際知識，或者通過在課堂模擬交際活動的過程中，讓學習者自主發(fā)現(xiàn)或引導學習者找出交際中所存在的問題。而針對高級階段的學習者，他們最主要的敬語使用問題多出現(xiàn)在書面寫作中。高級階段的學習者對日常的交際運用基本可以掌握，但在書面語中運用敬語時易出錯。例如，一位印度尼西亞留學習者的作文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句子，“在我遇到難于解決的問題時，更少不了這流行歌曲的光臨?！边€有一位新加坡留學生這樣寫道，“得知貴公司正欲聘請導游，小弟對此職位深感興趣，故特地寫信應征此職位?！贬槍@一階段的學習者，應把重點放在較深入、正式的敬語知識上，即與商務、信函、公文、通知等有關(guān)的專業(yè)內(nèi)容上，幫助學習者更得體、更合理地表達內(nèi)容。

3.針對交際需要進行教學

學習者學習漢語的目的是多種多樣的，有的為了求學，來中國深造;有的為了工作，與中國公司尋求合作等;還有的為了旅游，來中國著名景點游玩?？傊康牟煌?，交際的場合自然也有所不同，那么所需要使用的敬語及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也會不同。因此，要從學習者自身的需要出發(fā)，急用先學，由易到難。敬語的不當使用，有時可導致交際中的不悅和誤會。例如，一個擅長閱讀，不擅長口語的俄羅斯學習者，在與他的漢語國際教育教師一起吃飯干杯的時候，總會祝老師“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么，在這個例子中，除了敬語使用不合語境外，還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敬語在現(xiàn)代交際中的使用。有些詞在現(xiàn)代社會生活中基本上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了，比如賤內(nèi)、牛馬走、圣上之類。此外，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變化，人們觀念的改變，有些過度自謙的敬語已被拋棄。例如，當如今中國青年一代的外貌或才能受到別人的夸贊或表揚時，大部分的青年都會謙虛地表示感謝。然而，有部分的老式教材仍只有這樣的答案，“哪里，哪里，還差得遠呢。”而當學習者將其誤用在實際生活中時，便會產(chǎn)生非常別扭的感覺，給交際帶來不便。因此，在教學時，如果使用的教材內(nèi)容與實際生活語言差距過大，教師可適當進行調(diào)整，使其滿足學習者的交際需要。

4.在實踐中鞏固和檢驗教學成果

在教授了學習者相關(guān)的敬語規(guī)則和語用知識后，接下來便是操練環(huán)節(jié)了，畢竟運用知識與熟知知識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關(guān)于敬語的操練，可以以對話或模擬交流或表演小品的形式來讓學習者自由發(fā)揮，或者通過日常的問候及課堂寒暄和課堂用語便可簡單地檢驗學生的熟練程度。且由于敬語部分的內(nèi)容不算多，教材一般也不單獨作為一個部分來講解，所以可以把它融入課堂的其他語言形式訓練中，作為一個附加內(nèi)容向?qū)W習者展示。例如，請學習者表演與中國商人見面討論合作的小品。在類似“您好，我是? ? ? 。請問您貴姓？”、“您好，我是? ? ? ??！?、“有意與貴公司合作”等諸如此類的對話中考察學習者運用敬語的能力，留意學習者的錯誤形式，請其他同學指正或引導其自行改正?；蛘哌€可以設定任務讓學生自行發(fā)揮想象或查閱資料，然后進行分享，潛移默化地讓學習者學到中國敬語文化背景知識。比如說，你要怎么稱呼中國商人？你打算請中國商人吃什么？你要怎么邀請中國商人一起吃飯？如果你想與中國商人合作，你會怎么說？如果你認為中國公司的某一方面特別出色，你會怎么說？這些對細微情節(jié)進行考察的任務可以豐富學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及加深學生對中國的印象，便于其在敬語使用中避免出現(xiàn)語用失誤。

在漢語學習的過程中，學生在運用漢語進行實際交際時必然會涉及到敬語的使用問題，因此，敬語使用規(guī)則及敬語文化的教學應當加以重視。而教師也應有針對性地根據(jù)學習者出現(xiàn)的不同偏誤情況采取不同的教學策略，做到有的放矢，幫助學生更好地掌握漢語敬語的使用，實現(xiàn)有效、友善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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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湛江科技學院文化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