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研究

摘要：在全球化背景下，影視劇跨文化傳播頻繁。文章以柬埔寨受眾為研究對象，通過深度訪談，結合跨文化傳播相關理論，分析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的傳播現(xiàn)狀，闡釋柬埔寨受眾觀看中國電視劇的動機、體驗及期望，旨在為中國影視劇的跨文化傳播提供實踐參考。研究發(fā)現(xiàn)，受文化環(huán)境差異的影響，柬埔寨受眾最喜歡觀看的中國電視劇類型是古裝劇。因此，中國電視劇在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要重視不同文化背景受眾的需求差異。

關鍵詞：跨文化傳播；電視?。患砥艺?/p>

中圖分類號：I23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24-0049-03

進入21世紀后，隨著我國綜合國力進一步增強，中國文化在國際上的傳播也在不斷加速。作為一種文化產品，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是中國提升國家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的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制作發(fā)行電視劇202部、7 476集。但相對于美國、日本、韓國等國家，我國影視作品的對外傳播仍然有較大的發(fā)展空間，值得影視傳媒行業(yè)人員探索。

柬埔寨近年來與我國在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領域展開了密切合作，中柬關系外事密切。隨著中國與柬埔寨在文化領域不斷交流，中國電視劇逐漸被柬埔寨主流媒體引進譯制成柬埔寨語播出。中國電視劇成了中柬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柬埔寨受眾由于受文化背景和生活習俗等因素的影響，更偏好觀看古裝類中國電視劇。筆者對柬埔寨部分中國電視劇受眾進行深度訪談，結合跨文化傳播理論、文化折扣理論和受眾需求理論，探析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的傳播，旨在為電視劇制作和跨文化實踐提供參考和借鑒。

一、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

跨文化傳播由愛德華·霍爾提出，跨文化傳播的概念產生于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愛德華·霍爾在《無聲的語言》中提出“文化即媒介”的概念，強調應重視語境在傳播中的作用。20世紀70年代，跨文化傳播的研究逐漸在美國興起，學者們提出了語言、思維模式、態(tài)度—價值觀、非語言代碼等概念。20世紀90年代，美國的跨文化傳播學者逐漸把研究轉向應用實踐，開始關注跨文化傳播中的傳播能力，發(fā)展了人際、組織、國際跨文化傳播幾個研究范疇?？缥幕瘋鞑パ芯吭谖覈加?0世紀90年代，在廣播電視領域，胡正榮以美國制作的電視節(jié)目在海外的發(fā)行傳播為出發(fā)點，研究大眾媒介對受眾的影響[1]。目前，電影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研究是傳播學領域的重點研究方向之一。

受眾是傳播學中的重要概念，是傳播過程中的客體，是接收信息的主體[2]。傳播效果的好壞主要由受眾評判。受眾具有以下三個特性。一是層次和類別，處于同一層次和類別的受眾通常具有相似的特性，包括習俗、興趣和文化背景等等。二是受眾數量眾多，在大眾媒介傳播中，內容的傳播很難做到與每一個受眾面對面?zhèn)鞑?。三是受眾的自由性，雖然受眾接收信息的媒介和方式受到各種社會因素的制約，但是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受眾可以隨時退出及進入，這大多數時候完全取決于受眾本身的意愿。傳播的內容、渠道、播出方式等要素能被受眾接受，能滿足受眾的需求，是電視劇跨文化傳播取得成功的關鍵[3]。

任何一種文化產品都包含其文化特性和背景。文化折扣，也被叫作文化貼現(xiàn)，是指在跨文化交流中，文化產品由于其內含的文化要素不被其他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接受或完全理解，進而導致其傳播效果和價值降低。文化折扣帶來的結果是文化產品的吸引力降低，受眾對產品的興趣、理解、認同程度降低，從而導致文化產品的價值降低。與之相對應的情況是，受眾在接受自己熟悉的完全能理解的文化作品時，幾乎不會產生文化折扣的情況，或者只產生較少的折扣。換言之，之所以會出現(xiàn)文化折扣是因為受眾受到了地域生活習俗、民族、宗教、信仰、社會價值觀等要素的制約，這些要素導致其文化背景存在差異，進而導致跨文化傳播過程中出現(xiàn)誤解以及文化產品的跨文化傳播價值降低。

文化折扣主要有三個成因。首先是語言，語言是傳播過程中的重要構成要素，語言差異是文化折扣的重要誘因。在電視劇的跨文化國際傳播中，翻譯、制作、配音人員對語言的理解等都會影響受眾對傳播內容的理解，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文化折扣的程度。其次，生活在不同地區(qū)的人有不一樣的生活習俗、社會文化認同和價值觀。受眾在接收其他國家的電視劇內容時，由于受當地歷史、觀念、文化的影響，無法完全理解電視劇的內容，從而產生文化折扣現(xiàn)象。最后，受眾傾向于選擇自己熟悉的文化產品。受眾在成長過程中長期受環(huán)境的影響，從而形成了環(huán)境賦予的特定文化規(guī)范、價值觀念等。因此，在選擇文化產品時他們會排斥與自身文化背景相沖突或不一致的產品，文化背景差異越大，排斥的程度就越高[4]?？傊c受眾文化背景不一致或者相沖突的文化在傳播過程中會不同程度地遭受抵制或出現(xiàn)文化折扣現(xiàn)象。

傳播的內容、渠道、播出方式等要素能被受眾接受，能滿足受眾的需求，是電視劇跨文化傳播取得成功的關鍵。受眾觀看電視劇的需求主要有三個方面：感官、情感和理性需求。首先是感官需求，這是受眾觀看電視時的基本需求，受眾通過觀看感興趣的電視劇達到愉悅身心的目的。其次是情感需求，受眾在收看電視劇時，能隨著劇情發(fā)展實現(xiàn)情感的宣泄，得到情感上的滿足。最后是理性需求，受眾在收看電視劇時，除了有感官需求、情感需求之外還包括倫理道德、求知欲、審美等方面的需求。

二、柬埔寨的宏觀環(huán)境

柬埔寨在1953年宣布獨立后還經歷了長期的內戰(zhàn)。1993年柬埔寨王國成立，實行君主立憲制。近年來，中國與柬埔寨在各領域的交往都比較密切，柬埔寨是中國在東南亞地區(qū)的重要伙伴，中國對柬埔寨的援助與投資十分活躍。

柬埔寨總人口約為1600萬，高棉族是柬埔寨的主體民族，約占人口總量的80%，高棉語是柬埔寨的主要語言。歷史上柬埔寨長期受到佛教和印度教的影響，至今佛教還在柬埔寨的社會生活、政治等諸多方面發(fā)揮著重要的影響?！都砥艺鯂鴳椃ā酚?993年頒布實施，憲法規(guī)定佛教是其國教，公民信仰自由。

柬埔寨各行各業(yè)的裝備、技術基本都要從國外進口，科技水平和工業(yè)水平還處于發(fā)展階段。柬埔寨經歷了長期的戰(zhàn)亂，教育事業(yè)遭到了嚴重破壞，師資力量匱乏。近年來，柬埔寨政府加大了對基礎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隨著中國與柬埔寨的經濟、貿易往來不斷加深，中文學校也逐漸在柬埔寨興起，這對中國文化在柬埔寨的傳播有積極作用。

三、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的傳播

柬埔寨以高棉語為主，譯制成柬埔寨語的中國電視劇是柬埔寨受眾收看的中國電視劇的主要版本，柬埔寨當地電視臺是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傳播的主要渠道。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電視臺的傳播需要經過版權引進、劇本臺詞翻譯、配音制作等環(huán)節(jié)，流程煩瑣、復雜且成本較高。目前引進了中國劇的電視臺主要是廣告收入較高、收視率排名靠前的電視臺，如PNN、CTN、My TV、PPCTV、CTV8等電視臺，播出時間大多安排在次黃金時段，即18：00～19：00或者21：00～22：00，每集時長為30～40分鐘，播出的時效晚于中國，很多電視臺引進中國劇時也會參考其在中國的收視率。

中文原聲版電視劇在柬埔寨的傳播主要通過國內的央視、衛(wèi)視等電視頻道，這些頻道通過衛(wèi)星信號覆蓋至柬埔寨，在播出的時間上和中國是同步的。此外，柬埔寨受眾還可以通過網絡媒體收看很多中國電視劇。

四、受眾的觀看與體驗

受眾是傳播過程中信息的接收者，傳播的效果主要由受眾決定。在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中，傳播效果會受到受眾的社會文化背景、出品國的國家形象與軟實力等因素的影響。文化背景差異過大則會出現(xiàn)傳播信息解碼障礙，產生文化折扣現(xiàn)象，降低影視作品的吸引力。筆者結合受眾需求和跨文化傳播等理論，從受眾的觀看與體驗角度探析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的傳播。

（一）觀看動機

受眾收看一部電視劇的原因和動機是多方面的。按照馬斯洛的需求理論，受眾觀看電視劇屬于較高層次的心理需求，即求知需求和審美需求，高于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文章基于對受眾的深度訪談，結合影視受眾需求等理論，發(fā)現(xiàn)柬埔寨受眾觀看中國電視劇的動機包括消遣娛樂、審美需求、倫理認同三個方面。

第一，娛樂需求。電視劇既是文化產品，又是娛樂產品。消遣娛樂是電視劇受眾觀看電視劇的基礎動機。如今，電視劇的生產規(guī)模越來越大，受眾越來越多，電視劇成為跨文化傳播的最有效、最便捷的內容載體，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電視劇具有娛樂功能。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電視臺的播放時間是18：00～19：00和21：00～22：00，這兩個時間段是晚間的休閑娛樂時間段，選擇收看中國電視劇成了柬埔寨受眾的消遣活動之一。

受眾收看電視劇有宣泄壓力的動機。隨著柬埔寨經濟的不斷發(fā)展，工業(yè)化導致人們的生活壓力、社會壓力等不斷增加。中國的古裝劇和魔幻神怪劇包含的元素有歷史、神話、戰(zhàn)爭、宮廷斗爭等，如《花千骨》《幻城》《擇天記》《莽荒紀》《香蜜沉沉燼如霜》。這些電視劇的故事由神話故事改編而來或者完全虛構，受眾在觀看這類電視劇時，在審美上與現(xiàn)實世界完全脫離，受眾將個人的情緒、情感投射到電視劇的劇情和主人公身上，從而達到宣泄壓力、舒緩情緒的目的。

第二，審美需求。人類對美的追求是與生俱來的，影視作品能在很大程度上滿足受眾對美的需求。柬埔寨民眾的文化自豪感強烈，柬埔寨在12世紀修建的吳哥窟于1993年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里面布滿了各種精美的宗教雕像。柬埔寨與中國同屬于亞洲文化圈，同樣受到佛教文化的影響。中國古裝電視劇和魔幻神怪電視劇，投資規(guī)模大、后期制作精美，電視劇的制作水準遠高于柬埔寨，如《大唐榮耀》《大明風華》等古裝電視劇中呈現(xiàn)的場景、故事等元素在很大程度上符合柬埔寨受眾的審美需求。柬埔寨年輕受眾對中國充滿好奇和向往，希望通過中國現(xiàn)代題材的電視劇來認知中國，但是中老年受眾群體由于文化背景存在差異對現(xiàn)代題材的中國電視劇接受程度普遍較低。

第三，倫理認同。柬埔寨受眾觀看中國電視劇的另一個原因是認同電視劇中蘊含的中國文化、倫理道德價值。受眾在觀看電視劇過程中往往會將電視劇作為一面鏡子，從中尋找主人公的成功或失敗經驗，受眾在觀看電視劇時有倫理道德上的期待。在柬埔寨播出最多的中國電視劇類型是古裝劇和魔幻神怪劇。無論是古裝劇《將軍在上》《知否知否》《瑯琊榜》《長歌行》，注入了中國俠義精神的魔幻劇《擇天記》《仙劍》《古劍奇譚》《烈火如歌》，還是現(xiàn)代題材的電視劇《翻譯官》都體現(xiàn)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人倫道德規(guī)范和價值觀，如勤勞、善良、懲惡揚善、伸張正義等普世價值觀，因此它們深受柬埔寨電視劇觀眾的喜愛。

（二）受眾觀看體驗

受文化差異的影響，柬埔寨女性受眾更喜歡看古裝劇，尤其是宮廷背景的中國古裝電視劇，年輕女性觀眾更易接受現(xiàn)代題材的中國電視劇，男性觀眾則更青睞魔幻神怪劇，比較關注電視劇的故事背景和特效制作等，中老年觀眾更偏好于觀看古裝、歷史、戰(zhàn)爭類的中國電視劇。主要原因是相對中老年受眾而言，年輕受眾的學歷、收入更高，更具有國際視野，他們能使用電子設備和社交網絡等工具從不同渠道獲取外部世界的信息，對中國更加熟悉，從而更能理解現(xiàn)代背景的中國電視劇。由于電視上能看到的柬埔寨語版本中國劇有限，很多文化程度較高的年輕受眾還會通過網絡媒體收看英文字幕版的原聲中國電視劇。

柬埔寨受眾傾向于收看中國的古裝劇、魔幻神怪劇，而對于愛情、偶像、倫理等題材則更喜歡看柬埔寨劇和泰國劇。中國古裝劇受歡迎的主要驅動因素是中國古裝劇在制作上更精良，如近年來的熱播劇《花千骨》《三生三世》等都具有投資規(guī)模大、演員陣容強、特效及音效制作精良的特點。

電視劇的配音和翻譯質量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受眾對傳播內容的理解。對傳播內容存在誤解是傳播效果的不利影響因素之一。柬埔寨很多電視臺為了節(jié)省成本，整部劇僅用4～6名配音演員分飾全劇幾十個角色，還有些電視劇譯制時簡化或省略音樂和音響效果，在一定程度影響了受眾的觀看體驗。

五、結語

電視劇是文化傳播的一種重要媒介，具有傳播范圍廣、受眾易接受、效率高等特點。近年來，在“絲綢之路影視橋工程”“中非影視合作工程”等一系列影視文化工程項目的推動下，中國電視劇在國際傳播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進步，成了展示中國形象和讓世界各國人民更好地認識中國的最好途徑之一。

在全球化背景下，各國文化相互交流、碰撞、融合逐漸成為一種無法避免的常態(tài)，越來越多的柬埔寨受眾喜歡收看中國電視劇。中國電視劇在柬埔寨的播出類型以古裝劇、魔幻神怪劇為主，女性觀眾更喜歡收看宮廷背景的中國古裝電視劇，男性受眾則青睞歷史劇和魔幻神怪劇。而電視劇的配音和翻譯質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受眾對內容的理解程度，是影響跨文化傳播效果的因素之一。如果能在國產電視劇的創(chuàng)作中融入更多中國文化符號，將有利于進一步實現(xiàn)電視劇的跨文化傳播，向外傳播更多優(yōu)秀的中國影視作品。

參考文獻：

[1] 胡正榮.大眾傳播媒介影響的擴展與控制：電視的跨文化傳播初論[J].現(xiàn)代傳播，1992（3）：45-51.

[2] 鄭欣.變遷中的電視受眾心理及其社會屬性分析[J].南京師范大學學報，2009（11）：55.

[3] 劉強.傳播學受眾理論略論[J].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1997（11）：94.

[4] 昝小娜.跨文化和文化接近的信息粗交流分析[J].中國傳媒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7（2）：32-33.

作者簡介 李宗斌，碩士，研究方向：跨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