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琪
此時的小可還沉浸在夢境的余韻中,全身軟綿綿的,仿佛躺在棉花上,直到一陣不和諧的敲門聲響起。那聲音微小,禮貌,克制,同時也篤定,堅(jiān)持,毋庸置疑。
“小可,你什么時候起床?。课?guī)湍闶帐耙幌路块g?!北D反蜷_門,探頭探腦地說。她在與小可對視的那一刻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作出抱歉的姿態(tài)。小可身下的棉花一瞬間消散開去。
起床后,小可躲進(jìn)衛(wèi)生間,想玩一下手機(jī),不一會兒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小可啊,肚子不舒服嗎?是不是來例假了?我給你沖一包月月舒吧?”媽媽擔(dān)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可受不了門外那徘徊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踩碎她美好的周末憧憬,讓她煩得不行。她匆匆地從衛(wèi)生間出來,此時的臥室傳來“叮叮哐哐”的聲音,是保姆“作業(yè)”的證明。早先她便發(fā)現(xiàn),但凡被保姆打掃過的臥室,無論是筆記本電腦傾斜的角度,還是飄窗上玩偶的方向,抑或是書本擺放的次序,都會發(fā)生微妙而細(xì)小的變化。那痕跡旁人看不出來,卻打亂了小可心中的秩序。
小可想到陽臺看會兒書,剛坐定卻發(fā)現(xiàn),對面的林奶奶也出來了。林奶奶有時在陽臺唱京劇,有時在陽臺開著收音機(jī)跳廣場舞,似乎從沒見她待在廳里,好像陽臺才是她的家,而她一旦登上自己的主場,其他的居民只有充當(dāng)觀眾的份兒,無疑,住在對面的小可是VIP席的觀眾。
上一次,林奶奶來家里請教小可手機(jī)購物的問題,就在小可以為可以送客之時,突然地,她眼里閃爍出期待的光芒,在那殷切的目光下,小可看了一個小時她的京劇表演視頻。
“對了,小可,談戀愛沒有???我?guī)湍憬榻B一個男朋友吧?”臨走時,林奶奶熱心地說。
此時,小可決心躲到小區(qū)的空中花園,想起自己的耳機(jī)還在臥室,只好回去拿,卻迎面撞上正拿著抹布從里面出來的保姆,小可慌張地解釋道:“我拿一下耳機(jī),馬上就出去?!?/p>
小可剛換好鞋,媽媽又趕了出來:“你去哪???一會兒有雨,帶上傘!”
小可是被陽光叫醒的。這是她搬家的第二天。這里是城中村的私房,沒有電梯,一共五層樓。昨晚,她順著狹窄的樓梯向上爬,被辛辣的油煙嗆得咳嗽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揚(yáng)起了一小片灰塵。在灰塵的舞蹈中,她到達(dá)四樓。那時候?qū)﹂T的人也正好回來,還沒等小可回頭,門就被砰的一聲關(guān)上。
這會兒,小可出門扔垃圾,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婦女,她板著臉噘著嘴拎著菜,目不斜視,視小可如空氣。待她走過,小可將垃圾扔進(jìn)筒里,伸了一個自在的懶腰。小可心想,明天就去跟房東簽個長期合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