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劍 周裕浩 張鵬
摘要:[目的/意義]社交媒體作為中國智庫思想國際傳播的關鍵渠道,已成為中國聲音走向國際舞臺的重要窗口,加強中國智庫在國際社交媒體傳播力是提升中國智庫的國際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的方向之一。[方法/過程]本文首先回顧了智庫的社交媒體傳播及影響力,之后以17家國內外智庫作為研究樣本,在Bolgs、Twitter、Facebook、Forums、Youtube、Reddit等六類社交媒體平臺下,從中國智庫被引渠道、被引范圍、被引內容、被引效果四個維度對中國智庫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現狀進行了分析。[結果/結論]最后本文從社交媒體應用深度、傳播效能、內容優(yōu)化等三個方面探討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下中國智庫影響力提升的路徑。
關鍵詞:中國智庫 ? ?社交媒體 ? ?國際傳播 ? ?影響力
分類號:C932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1.06.04
1 ?引言
2015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在印發(fā)的《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1]中指出,“中國特色新型智庫是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個大國的發(fā)展進程,既是經濟等硬實力提高的進程,也是思想、文化等軟實力提高的進程,智庫是國家軟實力的重要載體,越來越成為國際競爭力的重要因素,在對外交往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并明確提出了中國智庫的重要性,要讓中國聲音走向國際舞臺,不斷增強中國智庫的國際影響力和國際話語權。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進行第三十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是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重要任務。智庫的國際影響力及其在國際舞臺的地位和話語權是智庫國際影響力評價的重要指標,更是我國軟實力的一種體現,是值得關注和思考的重要問題。研究我國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提升路徑,對促進中國智庫走出去及為推進全球治理進程貢獻中國力量具有重要意義。
2 ?智庫的社交媒體傳播及影響力
社交媒體是基于Web的在線社交平臺[2],隨著新媒體的興起,社交媒體已經成為網絡虛擬交流社區(qū),用戶的交流重心逐漸從現實網絡轉向虛擬網絡,對公共事務感興趣的社交媒體用戶,更多地是通過社交媒體獲取各類信息。智庫亦將社交媒體作為信息傳播的重要渠道,以保持在該領域的影響力。以Readdit論壇為例,美國西雅圖地方一級的非盈利性組織,在當地公共新聞事物板塊通過引用智庫提供的研究報告和競選活動聲明,向論壇用戶提供不同的政治觀點[3]。據清華大學《2019智庫大數據報告》,2019年共計識別出78家智庫的132個有效智庫官方頭條號,共計發(fā)布文章2.2萬篇,閱讀量共計3.07億次[4]。國內智庫紛紛布局社交媒體,通過線上社區(qū)傳播其智庫思想,既可以在第一時間對重要政策進行宣傳和解讀,也可以通過官方活動展現智庫形象,協助國家對重點的輿情事件進行宣傳和引導[5]。
社交媒體已經成為智庫傳播思想的重要渠道,網絡社交媒體豐富了智庫傳播的多樣性。智庫作為國家社會治理政策的重要來源渠道,同時也通過社交媒體成為政府與公眾間的傳聲筒,利用國際新媒體提升自身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據已有研究可知,國內學者主要以微博[6]、微信公眾號[7]社交媒體等為研究對象,研究智庫的傳播力,對于國際社交媒體這種新傳播格局下智庫的對外傳播所帶來影響的研究關注較少,大多數是將其作為推動中國智庫國際傳播的一種策略來進行敘述[8],未能將其作為核心研究對象開展進一步的深入研究[9]。本文在對國外社交媒體進行網絡調研時,主要是對單一平臺的全球智庫傳播進行案例研究、比較研究等方面的定性分析。在對智庫國際影響力研究方面,學者對中國智庫在國際傳播中存在的問題及相應的對策建議分析較多。例如,王文[10]探討了中國智庫對外傳播的進展、困境與政策建議;王莉麗[11]從中國智庫的角色定位出發(fā),對智庫對外傳播的實踐提出了務實建議;王輝耀等[12]則認為,中國智庫在立足國內問題研究的基礎上,應充分利用網絡媒介實現智庫成果的全球傳播,同時,主動設定國際議題,在國際熱點問題上積極發(fā)聲,打造中國智庫的國際話語權。綜合上述多位學者的研究結果發(fā)現,較少有研究對國內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傳播情況進行量化分析,難以發(fā)現我國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的現狀、問題以及智庫國際社交媒體的傳播規(guī)律。本文擬通過定量的方法研究國內智庫在國際網絡社交媒體的影響力現狀,并與國外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進行對比,探討提升中國智庫的對外影響的路徑,以增強我國智庫的國際化傳播力。
3 ?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下的中國智庫影響力現狀
對國際社交媒體中的智庫影響力作分析研究的研究人員主要是國外學者。例如,伊博拉(Iborra)[13]通過對英國外交事務智庫所舉辦活動的主題、主要出版物、被主要報刊的引用次數,以及在Facebook、Twitter、YouTube上的粉絲數量來證明智庫的知名度;克拉克(Clark) [14]使用社交媒體(Facebook、Twitter)的粉絲數、網站的流量、鏈接數、媒體引用量以及學術引用量進行智庫排名。本文結合已有的研究角度,并借鑒傳播學理論,從中國智庫被引渠道、被引范圍、被引內容、被引效果四個維度,來探討中國智庫在國際社交媒體中的影響力。
本文選取17家智庫作為研究樣本(見表1)。其中,11家智庫來源于由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社會項目組(Think Tanks and Civil Societies Program,TTCSP)研究編寫的《2020年度全球智庫報告》[15](2020 Global Go To Think Tank Report)入選名單。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等8家智庫入選全球智庫綜合排行榜前100位,同時,察哈爾學會、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中國與全球化智庫等三家社會智庫亦被納入研究樣本,用于分析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下的中國非官方智庫的傳播情況,并且有6家智庫進入首批國家高端智庫入選名單,因此,這些智庫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另外,在選取的首批國家高端智庫中,中國科學院作為社科院所智庫類型的補充,最后,依據《2020年度全球智庫報告》的最佳利用社交媒體和網絡類選出前5位國外智庫(以下簡稱“國外五大智庫”),作為與中國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傳播影響力作比較的對象。數據來源為融文公司(Meltwater)社交媒體監(jiān)測中心[16],以17家智庫的英文名稱作為檢索詞,檢索在博客(Blog)、推特(Twitter)、臉書(Facebook)、論壇(Forums)、優(yōu)兔(Youtube)以及紅迪網(Reddit)等6類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上的命中條目,檢索時間范圍為2020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
3.1 ?社交媒體中的智庫被引渠道
智庫被引渠道,是指智庫被提及的社交媒體,是衡量智庫影響力的重要因素。通過對Meltwater社交媒體監(jiān)測中心檢索,依據智庫類型統(tǒng)計智庫被引渠道情況,對應數值為該智庫類型中所有智庫在該社交媒體渠道被提及次數的平均值(見表2)。在國內智庫方面,科研院所智庫的表現最好,在Blogs上被提及的次數破萬次,合計被提及次數達到2.4萬次以上。社科院智庫數據表現中等,黨政部門智庫、高校智庫、社會智庫總體表現較差,在Forums、 Reddit以及Youtube平臺平均被提及的次數不足40次。其中,高校智庫平均被提及次數僅為個位數。目前,中國與全球化智庫、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和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研究中心開通了Twitter和Facebook賬號,其他中國智庫在Twitter以及Facebook無法查詢到官方機構賬號,而5家國外智庫則均開通了官方機構賬號,擁有直接發(fā)布智庫信息的渠道,因此,在各個社交媒體平臺上的被引數量上大幅領先國內智庫。
在智庫被引渠道方面,Twitter和Facebook屬于當前最受年輕人歡迎的社交媒體之一。美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研究報告顯示,2021年,18~29周歲的美國公民中,使用Twitter和Facebook的占比分別為42%和70%[17]。從被引渠道統(tǒng)計來看,國外五大智庫的被引渠道主要集中在Twitter和Facebook兩個平臺,兩者合計占比高達75%。而國內智庫被引渠道主要集中在Blogs平臺,占比均超過50%。其中,黨政部門智庫在Blogs平臺被引占比高達72.1%,而Forums和Reddit智庫被引數據量排名在Twitter、Facebook和Blogs三個社交媒體渠道之后。
3.2 ?社交媒體中的智庫被引范圍
通過分析,國外五大智庫與國內五類智庫相比,在被引語言和被引國家/地區(qū)的數量上存在較大優(yōu)勢(見表3)。國外五大智庫在上述五個社交媒體平臺中,智庫被50種語言和175個國家/地區(qū)提及,在熱門國家被引方面,美國用戶提及次數超過24萬次,英國用戶提及次數超15,000次,印度、加拿大用戶提及次數超過7,000次,尼日利亞、哥倫比亞、澳大利亞和土耳其排名次之(見圖1)。與國內智庫不同,國外智庫善于利用社交媒體提高其影響力,針對不同國家與地區(qū)的用戶分別開通相應子賬號。例如,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在非洲(@ CSISAfrica)、東南亞(@ SoutheastAsiaDC)、歐盟(@csiserep)、東北亞(@CSISKoreaChair、@JapanChair)、中東(@CSISMidEast)、印度(@CSISIndiaChair)以及中國(@ChinaPowerCSIS)等國家及地區(qū),通過相應賬號發(fā)布與該地區(qū)相關的智庫研究報告,細分后的智庫信息可進行定向傳播,因此,影響力也得到明顯提升。
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與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在《2020年度全球智庫報告》全球綜合智庫榜中,分別排在第50位和第81位,智庫研究領域均為外交政策和國際關系。但高排名并沒有在國際社交媒體中顯示出對應的影響力,高校智庫被引國家及地區(qū)統(tǒng)計顯示被提及的次數過少(見圖2),并且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檢索返回的結果為零,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缺乏,說明我國高校智庫利用國際社交媒體傳播智庫信息的能力薄弱。
黨政部門智庫中,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和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的研究領域均為國際關系與外交政策,兩者的影響范圍較廣,被引國家/地區(qū)數量分別為43和47,被引語言種類分別為17和18。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研究重心放在國內的產業(yè)政策、財政政策、金融政策、市場政策以及資源政策等方面,主要側重于為國內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提供政策建議,因此,海外智庫信息傳播的范圍有限,被引國家/地區(qū)數量為20,語言種類為8。
有研究表明,當前我國智庫的發(fā)展格局實際上總體呈現圈層結構的特征,即不同形態(tài)的智庫距離政治權利的核心層的距離漸趨固定,而決策者對越靠近其知識創(chuàng)造者表現出極高的政治信任度[18],政治信任度的高低決定了智庫獲得政治影響力的上限。社會智庫與黨政部門智庫分別處于圈層結構的兩端,但值得注意的是,根據國際社交媒體被引數據統(tǒng)計,社會智庫與黨政部門智庫不論在被引數量還是被引范圍上都相當接近(見圖3和圖4),在影響力差異懸殊的情況下,兩者的國際社交媒體影響力取得了一致。
盡管科研院所智庫和社科院智庫信息傳播到多個國家/地區(qū),但在兩者的被引地區(qū)統(tǒng)計中(見圖5和圖6),美國、印度、英國、尼日利亞被引數量居前四位,科研院所智庫和社科院智庫在上述四個國家的傳播數量分別其占全部數量的92%、95.1%,表明科研院所智庫和社科院智庫信息僅在有限的國家/地區(qū)具有影響力,從被引范圍維度上看,在社交媒體上影響力有限。
3.3 ?社交媒體中的智庫被引內容
本文以Twitter為例,統(tǒng)計了17家國內外智庫傳播內容情況,以智庫類型作為劃分類別,提煉出被提及內容關鍵詞。其中,高校智庫的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在Twitter平臺無檢索命中結果,因此,該智庫被排除在統(tǒng)計名單之外,具體智庫被提及內容關鍵詞統(tǒng)計見表4。
在被提及內容方面,國內各類型智庫均有涉及新冠病毒疫情方面的內容。黨政部門智庫被提及內容以世界貿易、國際關系以及氣候變化類主題為主;高校智庫關注的領域較為單一,以軍事安全為主;科研院所智庫被提及內容包括病毒溯源、疫苗研制以及產業(yè)發(fā)展類主題;社會智庫被提及內容則重點關注經濟復蘇、金融政策以及國際供應鏈;社科院智庫被提及內容較為廣泛,主題豐富,既有世界問題與國際關系,又涉及經濟政策與金融安全等主題。國外五大智庫的被提及內容除了疫情防控之外,主要專注于美國領導人選舉以及國家安全主題。
3.4 ?社交媒體中的智庫被引效果
波特(Potter)等[19]對1993—2005年發(fā)表在16個學術期刊上的大眾媒體傳播效果相關的文獻進行分析,發(fā)現媒體傳播效果研究理論最主要的類型是認知效果(Cognitive Effect)。具體來說,是指傳播客體(信息接收者)在接受社交媒體傳播主體(信息發(fā)送者)的信息后,在思想認知上對智庫形象的生成、改觀和鞏固。本文的被引效果以內容情感傳達和閱讀數作為認知效果量化測度的變量。
情感分析具體量化指標為2020全年5類社交媒體平臺被提及智庫信息的整體情感數據,情感分析結果由自Meltwater社交媒體監(jiān)測中心的自然語言處理算法生成,情感分為4類:正向(positive)、負向(negative)、中立(neutral)和未評分(not rated)。各類型智庫的情感分析數據統(tǒng)計見表5。
各類型智庫被提及的關聯信息情感分析數據顯示,首先,中立情感占比最高,除社會智庫以外,其他智庫類型中立占比均在70%以上。其次,未評分占比均在3%以下。另外,社會智庫正向占比與負向占比分別為12.36%和17.36%,兩者合計接近30%,與其他類型智庫相比,該類型智庫總體情感相對表現出對立性。與之相反,黨政部門智庫正向占比與負向占比均在3%左右,中立占比達到92.89%,總體情感趨于理性。最后,高校智庫的數據樣本量相對較少,可能不足以準確分析該智庫的情感。
各類型智庫在不同社交媒體的被提及數據不均等,由于各社交媒體平臺間閱讀量統(tǒng)計的方式不同,將閱讀量統(tǒng)計擴大至全平臺范圍會導致傳播效果難以量化測度,因此,本文選擇Twitter平臺統(tǒng)計各類型智庫被提及推文的觸達率(社交媒體在接觸點上信息送達受眾的成功率或展露率)來代替閱讀情況(見表6)。國內智庫方面,推文觸達率最高是科研院所智庫;其次是社會智庫和社科院智庫,觸達率達到千萬以上;黨政部門智庫表現中等;高校智庫排名最低,與其他智庫相比,觸達率存在較大差距。
關注者數是指所有發(fā)布提及智庫推文用戶的關注者總和。閱讀率為觸達率與關注者數的比值,通過計算閱讀率,可以測定傳播效果是否理想。研究發(fā)現,隨著關注者數的增加,并沒有帶來閱讀量的線性增長,即關注者數越多,閱讀率越低。關注者數在千萬以下的智庫信息閱讀率為60.82%,而關注者數在千萬以上的智庫信息閱讀率僅為25.12%。其中,提及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推文的用戶關注者總數僅為1,768,341人,其閱讀率在所有智庫中最高,為91.32%;相對地,美國遺產基金會的關注者總數高達14億,但閱讀率僅為14.85%。
4 ?國際社交媒體平臺下中國智庫影響力提升路徑
社交媒體屬于數字互聯網時代的新產物,當前,西方已經主導國際主流媒體輿論環(huán)境,由于價值觀及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中國智庫難以在國際主流媒體發(fā)出中國聲音,因此,通過國際社交媒體傳達智庫思想,成為中國智庫對外發(fā)聲的重要途徑與方式。中國智庫在通過國際社交媒體平臺對外講述中國故事的過程中,作為敘事型塑者校準海外精英與公眾的中國認知,促使中國話語、中國智慧在世界范圍內得到廣泛傳播和共鳴具有重要意義[20],對優(yōu)化我國智庫國際社交媒體傳播路徑,提升我國智庫的國際競爭力和國際影響力具有重要意義。
4.1 ?提升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參與度及應用深度
中國智庫的絕大部分運作資金均來源于政府,或者與政府存在一定的聯系,因此,智庫的傳播思想在某種程度上勾勒出國家政策的最新動態(tài)。例如,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中歐雙邊投資協定、中美關系等。國際同行、媒體往往會期待中國智庫的研究成果,通過研究成果來分析中國政策的走向。從上文分析來看,中國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應用程度不足,智庫信息以被動傳播為主,因此,帶來的傳播影響力差異亦高下立判,不論是被引渠道、被引地區(qū)還是被引效果方面,中國智庫的表現均與國外智庫差距較大,高校智庫表現相對低迷。其中,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無法在上述國際社交媒體平臺檢索到命中條目,國際社交媒體對外傳播近乎失聲。
在媒體中建立聲譽對于智庫影響力提升非常重要[21],這是因為媒體所傳播的內容會影響公眾對當前政策的理解,并有助于形成政府議程[22]。對于智庫來說,建立社交媒體傳播渠道是智庫擴大國際影響力的必經之路,智庫的“自我發(fā)聲”(主動傳播)和用戶的“編輯轉發(fā)”(被動傳播)在傳播效果上存在本質的差別,智庫開通社交媒體賬號進行“自我發(fā)聲”,可以保證用戶第一時間接觸到智庫思想及觀點,并為用戶在轉發(fā)時提供權威的信息源,而用戶“編輯轉發(fā)”的智庫的信息源通常來自媒體的二次編輯,或者訪問智庫官方網站獲取,由于語言、意識形態(tài)、文化等多方面的差異,“編輯轉發(fā)”難以避免地會出現信息失真的情況,而且包含編輯者強烈的情感意識,甚至有可能斷章取義。麻省理工大學沃索吉(Vosoughi)等[23]研究發(fā)現,在Twitter上轉發(fā)謊言的可能性要高出70%,而虛假新聞的傳播速度要比真實新聞快6倍,因此,為保證智庫思想能夠快速、準確地傳達到社交媒體用戶,講好中國故事,中國智庫需開通社交媒體官方賬號,充分利用社交媒體的傳播優(yōu)勢,從而成為中國對外話語傳播的強大支持力量。
4.2 ?利用社交媒體提升智庫傳播效能
霍爾(Hall) [24]等研究發(fā)現,新聞媒體之所以能夠在左派和右派中取得共識,是因為其與政策精英存在互惠和互利的關系,并建立了主要定義者理論。而在隨后的研究中,安斯特德(Anstead)等[25]研究發(fā)現,新聞媒體與政治精英相互依存的關系已經從傳統(tǒng)媒體延展至社交媒體,并揭示了智庫成為兩者之間相互依賴的關鍵鏈接。智庫擁有智力資源,往往通過自有的獨立性建立權威,媒體掌握信息傳播的權力,通過引用智庫的權威信息,強化社交媒體內容的權威性,提升自身的威望和影響力。政治精英利用智庫的權威研究,在新聞媒體議程設置下,盡管不能塑造公眾對公共政策的看法,但卻可以通過有選擇地傳播信息、決定相關議題傳播的先后順序,來影響公眾對公共政策的思考,從而達到左右政策制定的目的。而智庫在兩者的互動中,提高了智庫的曝光率,智庫影響力亦在傳播權威的過程中得以實現。
2019年,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被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社會項目組(TTCSP)評為利用社交媒體和網絡類最佳智庫。對提及CSIS的推特用戶進行分析,將數據收集項設定為用戶推文被轉發(fā)的次數,對提及CSIS前50條推特熱門轉發(fā)的用戶進行身份識別。在這些用戶中,記者和新聞媒體合計17位,其中不乏有華爾街日報、路透社等主流媒體及記者,此外還有5位政治精英。對以上22位提及CSIS的用戶推文的內容進行分析,結果發(fā)現,77.2%的賬號通過引用CSIS的研究報告或引述研究員的觀點來強化自身社交媒體內容的權威性。例如,CSIS的一份新報告指出,極端右翼組織占2020年美國恐怖襲擊和陰謀數量的2/3,該報告結論被諸多記者和新聞媒體轉發(fā),并且所有推文對CSIS的評價均采取中立或者支持的立場。
本文通過網站調研發(fā)現,中國智庫在與新聞媒體互動效果方面不甚理想。例如,2020全年,中國社會科學院(CASS)在推特平臺上被中國日報、環(huán)球時報等國內主流媒體累計被提及次數為13次,與CSIS存在較大差距。前50條熱門中,國內用戶發(fā)布27條,推文最高轉發(fā)為144次,平均轉發(fā)僅為17次。在推文內容上,國內方面,中國國際電視臺(CGTN)的主持人劉欣發(fā)布了11條推文,占比40.7%。劉欣的推文均是通過引述CASS研究人員的觀點,向訂閱用戶傳播智庫信息。國外媒體均體現出中立的態(tài)度,但普通用戶持批評或不信任態(tài)度占比達到21.7%。在提及智庫的推文中釋放的正向或者中立的態(tài)度可以強化智庫的權威,擴大其影響力,但負向的評價亦會帶來反效果。例如,美國學者@GordonGChang在轉發(fā)@ChinaUSFocus的關于CASS的中立性推文時,提出了激烈的批評,關注者評論的內容亦偏向作者的態(tài)度,并且該推文獲得了144次轉發(fā),成為CASS相關的最熱門推文。在CASS沒有開通官方賬號的情況下,用戶在搜索CASS時,負向的信息將會被放置在搜索結果首位,削弱了CASS的社交媒體影響力。
對比中美兩家智庫在推特上的影響力,由于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CASS的影響力無可避免會受到用戶的挑戰(zhàn)。然而,本文認為,負向的評價影響應維持在一個低水平范圍的同時,正向的評價在數量和深度上應盡可能處于高水平范圍。因此,參照CSIS的傳播模式,中國智庫的信息傳播應聯合中國對外主流媒體、記者以及政治精英,利用新聞媒體以及政治精英的傳播權力,實現“智庫+新聞媒體+政治精英”的傳播耦合,維持智庫在社交媒體的高曝光度,從而提升智庫在國外社交媒體上的傳播影響力。
4.3 ?優(yōu)化智庫傳播內容和方式
巴克西(Bakshy) [26]通過跟蹤7,400萬個擴散事件,來研究160萬個推特用戶的屬性和相對影響力,研究發(fā)現,那些被評為更有趣或引起更多積極情感的URL(統(tǒng)一資源定位器)更有可能傳播。盡管推特推文的字符限制從140個增加到280個,但依舊在很多情況下無法完整呈現智庫的研究報告全文,只能引述研究人員部分的觀點,導致對其感興趣的用戶無法通過點擊超鏈接進一步了解智庫信息,智庫影響力傳播受到限制。通過對CSIS和CASS兩家智庫前50條熱門推文進行比較,研究發(fā)現,提及CSIS推文含有超鏈接的比例為95%,CASS推文含有超鏈接的比例僅為52%。從超鏈接的內容上看,CSIS推文絕大部分指向官方網站或者新聞報道,而在CASS含有超鏈接的推文中,視頻類型超連接占比達到42%,在內容上均是CASS成員接受CGTN電視節(jié)目邀請而發(fā)表的政策觀點,視頻時長多為1~3分鐘,受限于內容時長,無法提供足夠的論據支撐CASS成員的研究觀點,從而影響智庫影響力的傳播。對比CSIS,超鏈接指向官方網站或新聞報道主要為文字性描述,用戶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智庫信息,進而對智庫的研究成果產生認同,完成從潛在受影響者到受影響者的角色轉換。
安斯特德(Anstead) [25]同樣發(fā)現,在提及英國財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scal Studies, IFS)的推文中,有29.8%的推文內容含有超鏈接。推文的超鏈接成為推特信息流的引用與補充,向用戶提供了一種快捷的途徑接觸智庫信息,為智庫影響力傳播提供了外部佐證。此外,這些超鏈接傳遞出來的正向或中立的評價,將會成為證明智庫在社交媒體傳播影響力地位強有力的證據。
在社交媒體上,觀點質量、帖子流行度和吸引力加強了有用性和偏好,有吸引力的圖片或有趣的活動帖子可能吸引較低級別的粉絲喜歡并分享其觀點,而專業(yè)內容則可能吸引較高級別的粉絲回應和分享[27]。因此,中國智庫的推文在內容上應采取圖文并茂的傳播形式,同時超鏈接提供專業(yè)的內容,提高觀點質量,以吸引不同級別用戶的關注。另外,如果智庫的長期研究重點與政府不斷變化的政策議程保持一致,則表明智庫將因其“主題相關性”而獲取知名度[28],那么,超鏈接的內容對于受眾來說必須是正向或者中立的,同時,在內容上需要契合中國外宣機構的宣傳主線,在社交媒體下的議程框架中積極發(fā)聲,充分利用網絡超鏈接媒介實現智庫成果的國際傳播。這就要求在超鏈接的鏈接方向上,應以指向自家網站或國內對外主流媒體為主,需要外宣機構和人員(如中國日報、環(huán)球時報、政策學者、駐外使領館官員等)的緊密合作。哈伊爾(Hajer) [29]提出的“話語聯盟”的概念,解釋了智庫作為各種參與者網絡中的物理位置如何變得有效。而在互聯網時代,通過超鏈接,可在智庫、新聞媒體和政治組織三者之間建立起緊密的傳播網絡,提高帖子的流行度,這對于中國智庫在社交媒體的影響力傳播至關重要。
5 ?結語
中國智庫是建構我國國際話語權的重要力量,優(yōu)化我國智庫國際社交媒體傳播路徑對提升我國智庫的國際競爭力和國際影響力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智庫在國際社交媒體中的被引渠道、被引范圍、被引內容和被引效果四個維度分析了中國智庫在國際社交媒體中的影響力現狀,并就提升中國智庫在國際社交媒體中的影響力提出了建設路徑,即通過提升智庫的國際社交媒體參與度和應用深度,利用社交媒體提升智庫傳播效能、優(yōu)化智庫傳播內容等方式,來提升我國智庫的國際影響力。國際社交媒體下的中國智庫影響力傳播研究的深度有待學者做進一步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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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貢獻說明:
歐陽劍:論文構思、框架搭建、論文撰寫修改及定稿;
周裕浩:資料查找,論文撰寫;
張 ?鵬:論文修改建議。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As a key channel for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of China think tank, social media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window for Chinese voices to reach the international stage, and strengthening the communication of think tanks in international social media is one of the directions to enhance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and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of China think tank. [Method/process] This paper first reviews the social media communication and influence of think tanks, and then uses 17 domestic and foreign think tanks as research samples under six types of social media platforms, including Bolgs, Twitter, Facebook, Forums, Youtube, and Reddit, to analyze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international social media influence of China think tank in four dimensions: citation channels, citation scope, citation content and citation effect. [Result/conclusion] Finally, we discuss the path of improving the influence of China think tank under international social media platforms from three aspects: the depth of social media application, communication effectiveness and content optimization.
Keywords: China think tank ? ?social media ?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 ?influence
收稿日期:2021-08-18 ? ? ?修回日期:2021-0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