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杰
福州軍事檢察院,福建 福州 350000
2018年修改后的《刑訴法》第15條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認指控的犯罪事實,愿意接受處罰的,可以依法從寬處理。這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一般規(guī)定。不同學者也根據這一般性規(guī)定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反觀多數學者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闡釋的重點,大多集中在認罪認罰的構成要件、具結書簽訂、量刑建議等制度規(guī)范本身,而忽略了這一制度安排的結構性、整體性和不可分割性評判標準——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范式下該如何解構?
2019年10月24日,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國安部、司法部公布的《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指出,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應當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獲得有效法律幫助,確保其了解認罪認罰的性質和法律后果,自愿認罪認罰,并就犯罪嫌疑人、被告享有的辯護權保障細化了相應指導意見。這一規(guī)定無疑是我們探究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下存在的理想圖景。
在我國,關于有效辯護之必要性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普通程序上,對認罪認罰案件中的有效辯護遠未形成統(tǒng)一的標準①。對此有兩種不同的觀點,一部分學者認為,既然犯罪嫌疑人、被告已經就公訴機關所指控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而且自愿接受相應的不利法律后果,那么單純從有效性方面講,認罪認罰案件中只需要有形式意義上的辯護(程序合法)即可,有效辯護不是必要要件。另一種觀點則認為,不管是普通刑事案件還是認罪認罰案件,有效辯護都是必須的,不能因為犯罪嫌疑人、被告認罪認罰就簡單地認為只要有辯護存在就可以,辯護不僅僅是形式上的,還包括實質意義上的辯護。
不可否認的是,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案件中是必須的,而且是必要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上述第二種觀點雖然也認可有效辯護的實質意義,但是并沒有給出這種實質意義的一般標準是什么,或者說沒有給出有效性的具體判斷依據和案件的辯護作用發(fā)揮余地在哪里,對于此疑問,我們將在最后一部分著重論述并給出初步的意見建議。
通過前文論述的關于有效辯護的必要性討論,在得出肯定性結論的同時,我們可以做進一步探討:在認罪認罰案件中如何進行有效辯護以及如何認定有效辯護,前者側重于搭建平臺并發(fā)揮平永,后者解決的是價值判斷問題,這是一個事物不可分割的兩面,缺一不可。
普遍認同的觀點是在認罪認罰案件中,從事專業(yè)化的法律工作者、與犯罪嫌疑人、被告充分的溝通和交流、熟悉和了解案件基本情況以及同公訴人和審判方有理有據精準的辯護是進行有效辯護的前提②。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上述所說的幾類因素都是進行有效辯護的外部條件,在認罪認罰案件中切不可忽視犯罪嫌疑人、被告自身的情況,辯護人必須意識到有效辯護的對象仍是以犯罪嫌疑人、被告在認罪認罰的情形下來設定,這自然就會引申出有效辯護的認定和評判標準。
一般認為,認定有效辯護的標準無外乎包括犯罪嫌疑人、被告在法律上獲得了從輕、減輕處罰,程序上獲得了公正的對待,但是不能忽略我們的預設前提是在認罪認罰案件中來討論。在犯罪嫌疑人、被告已經認罪伏法、自愿接受處罰的條件下,再談有效辯護是不是多此一舉,當然我們也很容易駁斥這種狹義的理解有效辯護是片面的,但是我們需要具體且更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論述有效辯護的存在價值,即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案件中的價值取向和評判標準。
有效辯護的實質在于確保當事人在認罪認罰案件中受到了客觀公正對待,并不是簡單地將犯罪嫌疑人、被告自愿接受處罰的程序正當性作為有效辯護的判定標準。至少從價值判斷的角度來說,有幾點是值得強調的。第一,辯護人的最重要作用是保障認罪認罰的有效性,核心是對案件的把關和對犯罪嫌疑人、被告的協(xié)助。第二,犯罪嫌疑人、被告的內心確定,就是說犯罪嫌疑人、被告是否清楚的認識到認罪認罰的法律性質和后果。第三,公訴機關的權力邊界應當傾向于做好法律的闡明釋義即可,不應充當“規(guī)勸者”角色,這一點同辯護人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利益最大化是不同的。第四,法院的客觀中立和獨立審判,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審判標準。以上四點正好體現了控訴、辯護和審判現代刑事訴訟構造的三項基本職能:控辯平等、控審分離和審判中立的價值取向。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給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案件中的價值取向做出初步傾向性解答,即有效辯護既是一項法律原則,也是一項法律理念,甚至是鄧正來所說一種的“非意圖的結果”③。從私法角度上講,有效辯護體現的是辯護人和犯罪嫌疑人、被告的“通力合作”,而在公法意義上,是維護司法正義的制度性安排。
馬克思主義經典哲學告訴我們,思想是行為的先導,遵循這一導向來指導具體實踐就具有了可操作性依據——就是在重新確立了有效辯護在認罪認罰案件中的價值判斷標準后,用有效的法律制度、良好的司法環(huán)境和職業(yè)辯護規(guī)范來具體保障實踐。
回過頭來看五個部門聯合公布的60條《指導意見》,對派駐值班律師及其職責、偵查機關和法院職能、具結書的簽訂和認罪認罰的反悔、撤銷等方面予以闡明,將從制度層面扭轉認罪認罰案件中有效辯護率低的弊病。司法環(huán)境保障和律師辯護規(guī)范在實踐中有交叉,主要解決的是律師行使辯護權的問題,只有權利行使渠道通暢,再談辯護權是否有效才有意義,2017年4月,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國安部、中華全國律師協(xié)會聯合出臺了《關于建立健全維護律師職業(yè)權利快速聯動處置機制的通知》,從而確保律師辯護權受到侵害后的救濟方式,提高了維護律師執(zhí)業(yè)權利的及時有效性。
注釋:
①陳瑞華.有效辯護問題的再思考.法學學術前沿,2017.11.王敏遠,顧永忠,孫長永.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刑事辯護.中國法律評論,2020(1).
②李思遠.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有效辯護——以值班律師制度為研究視角.南海法學,2018(3).
③王峰,鄒立君.并非自明的“中國法律理想圖景”[J].河北法學,20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