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末
晚上正吃飯,我媽打電話問我,英語“歡迎到我家做客”怎么說。我一驚,差點把舌頭咬了。我媽也太上進了,古稀之年還要學英語。為了教給我媽純正的英語,我讓我家那位每天聽外教上課的閨女給她姥姥傳授一下。我媽“wai ou”了半天也沒說成,最后直接讓我家閨女用漢語拼音寫下來給她發(fā)過去。擔心她太勞心傷神,我勸她別費心了,即使要出國旅行,也會有導(dǎo)游帶的。
我媽“嗐”一聲,說哪是要出國旅行,是樓上張家閨女下個月要帶回個英國的“毛腳女婿”。張阿姨為了讓女婿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竟然動員全樓學英語,說到時候要帶著女婿到各家進行訪問。
周末,我回娘家。還沒拐進單元門口,就覺得晃眼,我都懷疑自己走錯門了,趕緊退回來又看看樓號和單元號,確定沒走錯后,才又進去了。多年各類狗皮膏藥一樣的布滿廣告的墻刷白了,樓梯的欄桿和扶手也刷了……我走一步轉(zhuǎn)三圈,想20年前新房分下來的時候,也沒這么亮堂。
我媽開門把我迎進去,關(guān)門時還用重口音的方言笑著說了句:“waioukamu”,并指指外面對我說張阿姨帶領(lǐng)大家刷的。我點頭,說趁著迎接外賓女婿的東風,讓咱這20年的老樓換個新顏,也算是“蓬蓽生輝”了。
我媽說他們也就是配合一下,最慘的是張叔,每天被張阿姨揪著練習做西餐。說著,我媽去廚房端個盤子給我看:“這不,倆人吃不了,還給我送了幾塊半生不熟的。我牙口不好,也咬不動,打算再送幾塊,湊一鍋剁了餡兒吃餃子。”
人家總給咱牛排,咱也得回送點東西。中午我媽包了餃子就讓我給張阿姨送上去一盤。我一上去,看到張阿姨家防盜門都換成中式的了。敲門進去,張叔拿著鏟子圍著圍裙迎過來。見了面也不說別的,扯著我去看他煎的牛排怎么樣。我嘗一口,說還是硬了些。張叔一聽,鏟子一扔,對我抱怨:“你張姨讓我把所有的西餐都學一遍,到現(xiàn)在我連一個合格的牛排都沒煎成呢。哎呀,煩死了!”
正說著,張姨回來了,進門看見我,忽然眼睛一亮:“wai-ou-ka-mu……”O(jiān)h my god,我都憋不住了。張姨臉一板:“別笑,這是你媽教我的,你坐下來再教教我,爭取讓我口音沒了方言味?!?/p>
好吧,I服了you,為了這盼望多年遠道而來的女婿,我也趕緊貢獻一份愛心吧,也算是對外國友人的友好。
(潘光賢摘自《北京青年報》2019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