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與資本：恩格斯現代性批判的雙重維度

許良

摘要：恩格斯現代性批判思想為歷史唯物主義的創(chuàng)立作出了獨特貢獻，其以技術和資本為雙重維度所作出的批判展示了難以企及的深刻性、徹底性和原則高度，對于人們認識和把握當代社會的一系列問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理論價值。

關鍵詞：恩格斯;技術;資本;現代性

中圖分類號：A 811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895X（2019）04-0361-05

DOI：10.13256/j.cnki.jusst.sse.2019.04.011

Abstract：Engels’ critical thought of modernity has special contribution to the founda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Its criticism based on technology and capital shows profundity，thoroughness and principled height.And it also provides important guiding ideology to understand and grasp the problems in the modern society.

Keywords：Engels;technology;capital;modernity

在馬克思主義現代性批判的研究中，與對馬克思現代性批判思想的研究相比，對恩格斯的現代性批判思想常常被忽視或者采用“一體化”的觀點，即采用“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敘述模式，將馬克思和恩格斯二人的哲學思想視為一個整體不加以區(qū)別。對此，英國學者Carver指出：“恩格斯被認為就是他應該成為的那種人，因此很少有人研究。即使有人仔細瀏覽他的著作，目的也經常是很好奇地試圖說明馬克思在多大程度上與它們一致。恩格斯本人對馬克思的真知灼見的運用很少有人考察，因為恩格斯的思想幾乎從來沒有被當作獨立的研究對象?！盵1]事實上，恩格斯比馬克思更早地開始了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批判[2]，并對馬克思早期思想的發(fā)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正如美國著名批判理論家、媒體文化理論家和“左派”學者道格拉斯·凱爾納指出：“恩格斯比馬克思更早關注到現代社會與前現代社會的差異，更早將目光集中在資本主義創(chuàng)立新社會的構成性作用上?！瓘?9世紀30 年代末到40年代，恩格斯在研究現代社會的顯著特征時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他還啟發(fā)馬克思去了解資本主義在創(chuàng)建一個獨一無二、全新的現代社會過程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鞲袼埂響艿礁嗟馁澴u?！盵3]由此可見，研究恩格斯現代性批判思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恩格斯“現代性”概念的基本內涵

縱觀恩格斯的大量著作，雖然他沒有直接使用過“現代性”這一概念，但在其中，工業(yè)、技術、現代大工業(yè)、資本、資本家、資本關系、資本主義、現代大工業(yè)、現代經濟學、現代生產力、現代生產資料、現代資本、現代資產階級、現代國家、現代社會、現代社會制度、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等與現代性緊密相關的概念被頻繁使用。如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現代”意義層面上的概念和相關表述出現了28次，在《反杜林論》中出現了124次，在《自然辯證法》中出現了29次。

恩格斯生活的時代，以大機器生產為特征的資本主義得到快速發(fā)展，資本已滲入社會的各個方面，成為整個社會的“特殊的以太”“普照的光”，資本的邏輯是主導性邏輯，決定著現代政治、法律、文化等方面的邏輯，帶來了社會的生活方式、生產方式、政治及文化的全面變革。因而對于關注資本主義社會現實的恩格斯而言，“資本”概念必然是其頻繁使用的另一個關鍵詞，其在《共產黨宣言》（與馬克思合著）中，出現了36次，在《反杜林論》中出現達400多次。

深入研讀文本，不難發(fā)現，恩格斯所使用的“現代”不是編年史意義上的時間概念，也與西方許多思想家主要從觀念、文化、價值等單一維度來理解的現代性不同。恩格斯是從社會形態(tài)學意義上來理解“現代”的含義，把現代性理解為一個包含政治、經濟、科學、技術、文化等多方面內容的“總體性”概念。

事實上，近代資本主義與近代科學技術是同一過程中密不可分的兩個方面，它們密切協(xié)作、相互依存、同步發(fā)展，其間存在著內在協(xié)同激勵機制和本質的一致性，共同構成了現代性產生與發(fā)展的根本條件，二者的互動發(fā)展過程就是現代性的建構過程。對此，恩格斯在《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指出：“在資本和土地反對勞動的斗爭中，前兩個要素比勞動還有一個特殊的優(yōu)越條件，那就是科學的幫助，因為在目前情況下連科學也是用來反對勞動的。例如，幾乎一切機械發(fā)明，……破壞了工人們對工廠主的反抗，摧毀了勞動在堅持與資本作力量懸殊的斗爭時的最后一點力量（參看尤爾博士《工廠哲學》第2卷）?！盵4]472著名科學史家李約瑟在《中國與西方的科學與社會》一文中談到社會制度與科學技術之間的相互作用時也深刻指出：“直截了當地說，無論誰要闡明中國社會未能發(fā)展近代科學，最好是從說明中國社會未能發(fā)展商業(yè)的和工業(yè)資本主義的原因著手?！盵5]當代法國著名后現代理論家讓弗朗索瓦·利奧塔在《后現代狀況——關于知識的報告》中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沒有財富就沒有技術，而沒有技術也同樣沒有財富?！ㄆ鋵σ环N普遍化的生產運作精神加以多方面考慮后，科技才能變成當代知識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即使在今天，知識的進步仍然不僅僅完全受科技投資的制約?！盵6]換言之，孤立地研究資本而忽視科學技術的作用，或只關注科學技術而拋開資本的作用，都不可能完整、準確地把握資本主義發(fā)生與發(fā)展的歷史。

就深層次的理論維度而言，科學技術與資本的密切結合根源于科學精神與資本主義精神的內在相關性。因而，單獨的技術批判和單一資本批判都不足以達到深刻的現代性批判，必須把這兩種批判結合起來，從技術與資本共謀的立場出發(fā)才能把握現代性批判的根本。恩格斯正是把握了問題的這種關鍵性要素，對資本主義現代性進行了總體性的、具有原則高度的深刻批判。

二、技術異化批判

“現代”常常被稱作“技術時代”，沒有現代技術，難以想象現代性的諸多特征如何得以展開。恩格斯生活時代，現代技術就是指以機器生產為核心的資本主義大工業(yè)。

對于資本主義推動生產力發(fā)展的巨大作用，恩格斯予以高度贊賞。青少年時代的他就對科學技術方面的信息有著極大的興趣。1839年初，在為紀念美因茨杰出的發(fā)明家、歐洲印刷術的奠基者約谷登堡而出版的《谷登堡紀念冊》所寫的贊美詩“詠印刷術的發(fā)明”中，恩格斯就高度贊賞“有益的智慧發(fā)明”，謳歌印刷術給歐洲帶來的激動、震驚、真理和自由，以及為世界造福的偉大發(fā)明家。而對伍珀河谷、不來梅以及曼徹斯特等地的技術（工業(yè)）的資本主義應用所導致的環(huán)境惡化以及工人階級的貧困，則促使他開始對資本主義制度下的技術異化現象進行深入的思考與批判。

早在不來梅學習經商時期，青年恩格斯就深入社會現實，深入工人階級，對資本主義商業(yè)的詳情和社會生活各方面的復雜情況進行了深入體察，被工人悲慘凄涼的生存狀況所深深觸動。工作之余，他迫切地收集大量第一手資料，對資本主義現代性開始批判性思考。1839年初發(fā)表的《伍珀河谷來信》，是恩格斯的第一篇政論文章，文中不僅描繪了伍珀河沿岸的美麗景色，同時還通過大量實際材料，描述了近代資本主義機器化生產在創(chuàng)造巨大物質財富的同時，也揭示了烏培河谷生態(tài)環(huán)境所造成的破壞、社會情況的惡化，以及工廠勞動給勞苦大眾所帶來的苦難，表達了他對技術（工業(yè)）異化的批判和對無產階級的同情。

寫于曼徹斯特時期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一書中，恩格斯對資本主義大工業(yè)時代工人階級更為悲慘、凄涼的生存狀況做了詳盡的描述。他憤怒地指出，體現人的本質力量的科學技術卻成了資本增殖的最有效手段，成了資本家用來剝削工人、聚斂財富的最有效的工具。勞動生產了宮殿，卻給工人生產了棚舍;勞動生產了美，卻使工人變成畸形;勞動生產了智慧，卻給工人生產了愚鈍和癡呆;產業(yè)革命為少數人創(chuàng)造了財富，卻給工人生產了貧困。“英國工人把這叫做社會的謀殺，并且控訴整個社會在不斷地犯這種罪。他們難道不對嗎？”[1]305

在《英國狀況·十八世紀》中，恩格斯研究了以機器的大規(guī)模運用為條件的大工業(yè)生產第一次使自然力，即風、水、蒸汽、電大規(guī)模地從屬于直接的生產過程，使技術和自然資源成為生產力的重要因素。與此同時，他也深刻地指出，技術的發(fā)展每前進一步，工人的狀況就倒退一步！“在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zhàn)爭進行得正激烈的地方，個別的人把一切利益都攫為己有，從而剝奪了大多數人的生活資料。機器上的每一種改進都搶走了工人的飯碗，而且這種改進愈大，失業(yè)的工人就愈多。因此，每一種改進都像商業(yè)危機一樣給某一些工人帶來嚴重的后果，即匱乏、貧窮和犯罪?！盵7]421而這一切最使我們厭惡和憤怒的東西都是“最近的產物”，都是“工業(yè)時代的產物”！而工業(yè)就是資本主義工業(yè)，資本家的工業(yè)。

《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文獻，針對資本主義大工業(yè)時代的技術異化，馬克思恩格斯尖銳地批判道：“大工業(yè)通過普遍的競爭迫使所有人的全部精力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在私有制的統(tǒng)治下，這些生產力只獲得了片面的發(fā)展，對大多數人來說成了破壞的力量，而許多這樣的生產力在私有制下根本得不到利用。大工業(yè)不僅使工人對資本家的關系，而且使勞動本身都成為工人不堪忍受的東西?！盵8]114-115在他們看來，充滿著尖銳階級對立的資本主義社會，機器的采用，生產的發(fā)展，財富的增加，社會的前進，往往是以大多數人付出沉重代價而換來的，與此相伴的往往是多方面的墮落，而不是進步。

在《反杜林論》中，恩格斯對資本主義大工業(yè)時代生產的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人占有所導致的不可調和的社會矛盾作了深刻分析。他指出：“賦予新的生產方式以資本主義性質的這一矛盾，已經包含著現代的一切沖突的萌芽。……社會的生產和資本主義占有的不相容性，也必然越加鮮明地表現出來?！盵4]621

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現實的全面分析，恩格斯深刻闡發(fā)了資本主義時代開啟了科學與技術的一體化和資本化進程，指出技術（工業(yè)）的異化、人的異化是技術或工業(yè)的資本主義應用的一個必然結果。資本主義私有制是造成技術異化、勞動異化，乃至整個社會的異化之根源?！百x予新的生產方式以資本主義性質的這一矛盾，已經包含著現代的一切沖突的萌芽?！盵9]278由此展示了恩格斯由勞動異化、技術異化批判到資本批判的道路，展示技術批判與資本批判的密不可分和高度統(tǒng)一性。

三、資本批判

通過資本主義時代技術異化與資本內在關系的深入批判，恩格斯已準確把握到資本是現代社會的主導性力量，是“特殊的以太”“普照的光”，“資本”作為最高統(tǒng)治者，成為全部社會生活的主導原則，在此意義上，“資本”構成了資本主義社會中一切存在物的內在根據和尺度。而現代“資本”之所以“現代”，正在于它與科學技術密切結合，正是借助科學技術理性，資本才能實現自己快速增殖的意志，而資本與技術的密切結合也正是現代社會之為“現代”的根本所在。

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恩格斯已深刻把握了資本主義的本性，明確了資本主義制度是一切丑惡的社會現象之根源。可以說，這是《資本論》之前對資本主義社會所作的最為深刻和最為精彩的剖析與批判。對此，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中予以高度贊賞：“英國從大工業(yè)產生到1845年這段時期，我只是在某些地方提到，有關情況，請讀者閱讀弗里德里?！ざ鞲袼沟摹队と穗A級狀況》（1845年萊比錫版）。1845年以后發(fā)表的工廠視察員報告、礦山視察員報告等等，都說明了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精神了解得多么深刻;把他的著作和過了18至20年后才發(fā)表的童工調查委員會（1863—1867年）的官方報告稍加比較就可以看出，他對工人階級狀況的詳細入微的描寫是多么令人驚嘆?！盵4]744

《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是恩格斯自覺地展開經濟學的哲學批判的開始，通過對資本主義私有制基礎上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對立、生產的擴大與工人的貧困之間的矛盾分析，深刻揭示了資本的本性及其必將導致資本邏輯的自我否定和自我瓦解的歷史必然性?！爸赋隽宋C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產生的不可避免性以及它作為這一生產方式本身的危機、作為社會變革的強制手段的意義?！盵10]304由此揭示了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的歷史命運。

在《英國狀況·十八世紀》一文中，恩格斯透徹地分析了私有制的非人本質，認識到資本主義是私有制發(fā)展的高級階段，資本作為私有財產發(fā)展的高級產物，是最高的抽象統(tǒng)治者，發(fā)揮著塑造世界的主導性力量，是現代性的核心原則。資本擴張過程具有深刻的內在危機，“賦予新的生產方式以資本主義性質的這一矛盾，已經包含著現代的一切沖突的萌芽”[4]741-742。

面對資本主義私有制所導致的競爭日趨激烈化趨勢，恩格斯指出，土地、勞動、資本這三種要素彼此斗爭，同時，私有制使得這三種要素各自都進行了分裂?！耙粔K土地和另一塊土地對立，一個資本和另一個資本對立，一個勞動力和另一個勞動力對立。”[11]72“利益被升格為人類的紐帶——只要利益仍然正好是主體的和純粹利己的——就必然會造成普遍的分散狀態(tài)，必然會使人們只管自己，使人類彼此隔絕，變成一堆互相排斥的原子?！盵11]94換言之，私有制造成了社會關系中競爭的普遍存在，導致人與人關系的普遍異化。每個人都與其周圍的人具有利害關系，因此地主敵視地主，資本家敵視資本家，工人敵視工人，他人就是地獄。競爭貫穿著資本主義社會的方方面面，它正如一部龐大的機器，吞噬掉社會中日益邊緣化的弱勢群體。私有制使人們道德墮落，競爭造成了人們相互奴役、爾虞我詐的敵對狀態(tài)，造就了資本主義必然導致社會道德墮落的現實。“資本同資本、勞動同勞動、土地同土地之間的斗爭，使生產陷于熱病狀態(tài)，使一切自然的合理的關系都顛倒過來?！傊?，卷入競爭斗爭的人，如果不全力以赴，不放棄一切真正人的目的，就經不住這種斗爭。”[12]463

針對資產階級信奉的金錢萬能的道德理念和人異化為金錢的奴隸的拜金主義，恩格斯指出，這種道德理念正是資本家本性的集中體現?！霸谫Y產階級看來，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不是為了金錢而存在的，連他們本身也不例外，因為他們活著就是為了賺錢，除了快快發(fā)財，他們不知道還有別的幸福，除了金錢的損失，不知道有別的痛苦?！盵11]476在這種價值觀的作用下，資本家為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特別是對雇傭工人進行極為殘酷的剝削，以最大限度地攫取剩余價值。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拜金主義、人的異化作了辛辣的批判。他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金錢就是一切，就是人的價值的最高體現?！敖疱X確定人的價值……誰有錢，誰就‘值得尊敬’，就屬于‘上等人’（the better sort of people），就‘有勢力’（influential）……這就是英國人用來判斷整個人生的邏輯公式?！盵11]477-4781865年在給朗格的信中，恩格斯憤怒地寫道：“我認為，現代資產階級的發(fā)展還沒有超出動物界的經濟形式，這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恥辱?！盵13]571

通過對資本主義生產的內在機的制深入分析，恩格斯尖銳地批判了資本主義競爭所帶來的種種社會災難?！八羞@些微妙的分裂和劃分，都產生于資本和勞動的最初的分開和這一分開的完成，即人類分裂為資本家和工人?！盵11]71而要改變這種不合理的社會現實，就必須消滅私有制，徹底變革全部社會關系。顯然，恩格斯對于現代社會的反思與批判，已經透過各種表象，深入到了問題的本質及根源所在。

四、恩格斯現代性批判的原則高度

近代以來，面對與科學技術發(fā)展相伴的種種社會弊端和非人道的資本主義制度，批判之聲不絕于耳。盧梭、盧卡奇、雅斯貝爾斯、法蘭克福學派、海德格爾等人的批判可謂尖銳、深刻。然而，他們都沒有看清或忘記了導致危機的社會根源，從而找不到通向自由與解放的道路，由此不免帶有濃厚的浪漫主義情調。換言之，他們僅僅看清了資本主義現代性的種種社會病癥，卻開錯了藥方。比如對于海德格爾的技術批判來說，他訴諸于“沉思之思”去克服技術異化就是不現實的。如果我們進一步追問：技術的“座架”本質是先天的、與技術與生俱來的嗎？為什么現代技術與古代技術有著本質區(qū)別？原因何在？為什么古代沒有“進步強制”“生產強制”和“需求強制”，而恰恰現代才有？回答這些問題，必然會最為本質性地追究到資本的邏輯。

反觀恩格斯的現代性批判，則深刻洞察到了現代科學技術和資本是現代性之密不可分的二重結構，其中現代科學技術的邏輯服從于資本的邏輯，前者已經異化為服務于后者的工具理性，因而對現代性的批判必須歸結于對資本及資本主義制度的批判。正如恩格斯在《國民經濟學大綱》中所指出的那樣：“私有制如何最終使人變成了商品，使人的生產和消滅也僅僅依存于需求;它由此也指出競爭制度如何屠殺了并且每日還在屠殺著千百萬人;這一切我們都看到了，這一切都促使我們要用消滅私有制、消滅競爭和利益對立的辦法來消滅這種人類墮落?！盵11]82在《自然辯證法》一書中，恩格斯再次指出，要徹底消滅資本主義現代性的種種異化現象，僅僅有認識是不夠的。為此，“需要對我們的直到目前為止的生產方式，以及同這種生產方式一起對我們的現今的整個社會制度實行完全的變革”[13]385。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真正的哲學家不僅具有深厚的理論修養(yǎng)，還要有豐富的社會經驗和從實踐中提升出理論，并通過理論改變世界的實踐能力。以此為參照，恩格斯不愧是真正的哲學家。面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種種異化現象，他并未僅僅停留于單純的理論批判和道德譴責，而是進一步訴諸于對不合理的資本主義社會的改造。他以實際行動積極參加和親自指導了轟轟烈烈的工人運動，獻身于人類自由與解放的崇高事業(yè)，充分展現了其現代性批判的深刻性、徹底性和原則高度。

五、結束語

作為現代性批判的先驅者，恩格斯以技術和資本為雙重維度所作出的批判展示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性、徹底性和原則高度，對于我們分析與把握當代一系列社會問題仍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和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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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程愛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