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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唐詩中的災害書寫

      2018-01-25 13:17:21龍珍華
      江漢論壇 2017年12期
      關鍵詞:自然災害

      龍珍華

      摘要:自然災害不僅給唐代社會帶來了巨大影響,而且成為唐代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內容,大大豐富了唐詩的思想藝術內涵。災害書寫是唐詩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分,其與山水、邊塞等題材創(chuàng)作一樣,共同鑄就了有唐詩國豐碑。唐代史書并不能反映唐代災害歷史的全貌,作為一代文學之勝的唐詩,其中大量或直接或間接的災害書寫便成為唐代災害歷史的形象補充。在人類災害相隨的歷史與現(xiàn)實背景下,探討唐詩中的災害書寫,具有一定學術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唐代詩歌;自然災害;災害書寫;文學意義

      中圖分類號:I20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7)12-0081-05

      唐詩中不僅有山水清音、邊塞風云,更有水旱慘象、疾疫傷痛、饑寒呻吟、民生凋敝等災害書寫,自然災害成為唐詩創(chuàng)作的重要題材與內容,大大豐富了唐詩的思想藝術內涵,其與山水、邊塞等題材一樣,共同鑄就了有唐一代的詩國豐碑。然而迄今為止,唐代災害文學尚未引起學界的足夠重視,千百年來的唐詩研究者主要聚焦于山水田園或戰(zhàn)爭邊塞等題材詩歌的研究,且在貴古賤今思維定勢影響下,對于生產(chǎn)力水平尚低的唐代帝國的盛世想象,也往往導致人們對唐代文學中災害書寫的忽視。雖然有關唐代災害的史載頗豐,除兩《唐書》、《唐會要》及《冊府元龜》等史籍的集中記錄外,在《全唐文》、《唐六典》、《唐大詔令集》、《通典》、《文苑英華》、《文獻通考》等文獻中亦有反映,但正如福柯所言,歷史的話語權與斷層使得人們不可能了解歷史的全部真相①,唐代史書同樣不能反映唐代災害歷史的全貌,而作為唐代文學之勝的詩歌,其中大量或直接或間接的災害書寫可謂唐代災害歷史的形象補充。在人類災害相隨的歷史與現(xiàn)實背景下,探討唐詩中的災害書寫,具有一定學術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我國地理復雜,氣候多樣,自古便是世界上自然災害的多發(fā)國度之一,即使?jié)h唐盛世,亦未幸免。在李唐王朝近三百年統(tǒng)治時期,“災害之侵襲,直無寧日,其頻度與烈度,亦均冠絕于其前代”②,給唐代社會造成巨大損害及影響。

      據(jù)劉俊文先生所考,唐代水害年數(shù)接近一半,而降雨是最經(jīng)常、最主要的致災原因。③ 洪水災害不僅損害力度大,而且致災面積廣,災害后果往往非常嚴重,可造成大量人畜溺亡,甚至引起疫疾等次生災害的發(fā)生。古人視洪水如猛獸,不無道理。如《舊唐書》載:“六月十三日夜降雨,至二十日,水深五尺,其夜暴水深一丈已上,壞屋一萬四千三百九十區(qū),害田四千四百九十六頃?!雹?/p>

      雖然唐代大體氣候較濕潤⑤,但也頻發(fā)旱災。旱災持續(xù)時間往往較長,危害極大,不僅引起糧食歉收,物價暴漲,社會動蕩,甚至出現(xiàn)人吃人的慘象,如唐僖宗中和四年,“江南大旱,饑,人相食”⑥。旱災還可導致蝗災、疾疫、沙塵等次生災害的發(fā)生。

      雖然公元7世紀是一個溫暖濕潤的時期⑦,但唐代總體上并非穩(wěn)定的溫暖期,且8世紀中后期氣候明顯變冷⑧,故唐代霜雪寒凍災害時有發(fā)生,加上生活條件與社會保障的歷史局限,凍災所造成的后果便更嚴重,如咸亨元年十月癸酉,“大雪,平地三尺,人多凍死”⑨。

      唐代其他災害的發(fā)生也不少,且往往不同程度地帶來一定民生災難,如風災:貞元十四年八月癸未,“廣州大風,壞屋覆舟”⑩;雹災:“(大歷)十年四月甲申夜,大雨雹,暴風拔樹,飄屋瓦,宮寺鴟吻飄失者十五六”;地震:貞元四年,金州、房州地震,“江溢山裂,廬舍多壞”訛;海洋災害:開元十四年七月甲子,“滄州大風,海運船沒者十一二,失平盧軍糧五千余石,舟人皆死。潤州大風從東北,海濤奔上,沒瓜步洲,損居人”,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史書中還頻頻出現(xiàn)“雨土”、“黃霧”或“昏霧”、”昏霾”等災情,類似于現(xiàn)代常見的沙塵暴或霧霾,如武則天“長壽元年九月戊戌,黃霧四塞”;昭宗“天復三年二月,雨土,天地昏霾”等,可見唐代也不乏風沙、霧霾等災害天氣出現(xiàn)。

      唐代自然災害頻發(fā)的原因很復雜,除了地理氣候與生態(tài)環(huán)境因素以外,還與戰(zhàn)爭和動亂等人禍因素有關。戰(zhàn)亂不僅會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還會降低政府御災能力與效率,加劇災害損害強度。肅宗至德元年,安祿山遣兵攻打潁州,“太守薛愿、長史龐堅悉力拒守,繞城林木皆盡”,戰(zhàn)火不僅會使人居廬舍化為廢墟,莊稼林木也慘遭摧殘,所謂“師旅既加,饑饉是因。疫癘淫行,荊棘成榛”,即說明了戰(zhàn)亂與自然災害之間的因果關聯(lián)。

      總體來看,唐代史書對于災害的記載,主要著重于災害現(xiàn)象及災害損失的客觀概括性記錄,不僅內容極為簡略,有的還存在“災害三要素”(發(fā)生時間、區(qū)域和災情狀況)記錄不詳甚至沒有記錄的現(xiàn)象。同時,由于唐初的諸雄爭戰(zhàn)與唐末社會動蕩,史官的災害記錄也受到影響,故現(xiàn)有記錄大多集中于京畿之地及經(jīng)濟中心地帶,而嶺南、隴右等偏遠地區(qū)的記載較少。因此,已有災害史料并不能窮盡唐代災害的全部狀況。作為歷史見證者與災害親歷者,唐代文人將災害納入文學表現(xiàn)領域,文學的在場性使唐詩中的災害書寫成為唐代災害史的詩化補充。

      葉舒憲先生認為,“文學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作用:包括治病和救災在內的文化整合與治療功能”。災害造成的物質與精神損害給人們所帶來的心靈苦難,往往成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動力與源泉。自然災害與詩歌創(chuàng)作之間有著密切關聯(lián):一方面災害影響著創(chuàng)作主體的生命狀態(tài),激發(fā)主體的創(chuàng)作欲望;另一方面災害成為詩歌創(chuàng)作的題材與內容,詩人通過創(chuàng)作宣泄情緒,調適心理,為災害主體療傷。唐代自然災害的頻發(fā),既給唐人生產(chǎn)與生活帶來極大影響,也觸動了唐代詩人的心靈,時代精神影響下的生命熱情,功業(yè)激情中對于社會政治的關注,以及災害所造成的現(xiàn)實苦難等,都激發(fā)著詩人的創(chuàng)作欲望。唐詩中或直接或間接的災害書寫,成為唐詩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1. 初唐雅頌與災害天譴觀

      初唐詩歌雖沿襲六朝余緒,多宮廷題材、帝頌雅作,但在“文章四友”、“初唐四杰”等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有的也涉及災害書寫。如李嶠《晚秋喜雨并序》:

      咸亨元年,自四月不雨至于九月,王畿之endprint

      內,嘉禾不滋,君子小人,惶惶如也。天子慮

      深求瘼,念在責躬,避寢損膳,錄冤馳役。牲

      幣之禮,偏于神祇;鐘庾之貸,周于窮乏。至

      誠斯感,靈睠有融,爰降甘澤,大拯災亢。朝

      廷公卿,相趨動色;里闬甿庶,謳吟成響。年

      和俗阜,于焉可致,撫事形言,孰云能已。乃

      詩曰:

      積陽躔首夏,隆旱屆徂秋。炎威振皇服,

      歊景暴神州。氣滌朝川朗,光澄夕照浮。草木

      委林甸,禾黍悴原疇。國懼流金眚,人深懸磬

      憂。紫宸競履薄,丹扆念推溝。望肅壇場祀,

      冤申囹圄囚。御車遷玉殿,薦菲撤瓊羞。濟窘

      邦儲發(fā),蠲窮井賦優(yōu)。服閑云驥屏,冗術土龍

      修。睿感通三極,天誠貫六幽。夏祈良未擬,

      商禱詎為儔。穴蟻禎符應,山蛇毒影收。騰云

      八際滿,飛雨四溟周。聚靄籠仙闕,連霏繞畫

      樓。旱陂仍積水,涸沼更通流。晚穗萎還結,

      寒苗瘁復抽。九農(nóng)歡歲阜,萬宇慶時休。野洽

      如坻詠,途喧擊壤謳。幸聞東李道,欣奉北場

      游。

      由詩序可知,此乃唐高宗咸亨元年的旱災書寫。詩歌先敘災情,說明旱災時間之長、旱情之烈,旱災持續(xù)近半年之久,自夏徂秋,草木、莊稼枯萎悴損;次以“紫宸競履薄”和“丹扆念推溝”典雅含蓄之語道出統(tǒng)治者對災情的憂懼及憫民之心,以及為應對災害所采取的祈禳、慮囚、避殿、減膳、賑濟、蠲免等系列措施,終于誠感神靈,天降甘霖,使得“晚穗萎還結,寒苗瘁復抽”,最后抒寫豐收可望的由衷喜悅,于歡樂祥和的氛圍中結篇。

      李嶠此詩不僅真實展現(xiàn)了旱災發(fā)生的歷史情景及其社會影響,而且充分反映了唐代社會災害思想觀念及其影響下的災害應對方式。事實上,唐統(tǒng)治者直接繼承了漢儒的災害思想,秉持陰陽五行與天人感應思想基礎上的災害天譴觀,認為災害的發(fā)生是因政道有失,陰陽失序,“天出災異以譴告之。譴告之而不知變,乃見怪異以驚駭之。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認為天降災害之目的乃“譴告人君,覺悟其行”,使其“悔過修德”。唐重臣狄仁杰即云:“政不行而邪氣作。邪氣作,則蟲螟生而水旱起?!惫首匀粸暮Φ陌l(fā)生,往往引起人君的高度重視,以致采取各種措施,希望及時消除災害,穩(wěn)定民心,鞏固統(tǒng)治。唐皇在災害發(fā)生后,除了祭祀祈禳以弭災外,一般還會采取慮囚簡刑、避正殿、減膳食、出宮人、賑濟調粟、蠲免減負等一系列措施應對災害,以答天譴。李嶠《晚秋喜雨》既表達了唐統(tǒng)治者對于災情的憂慮及恤民之心,也體現(xiàn)了唐皇修德理政,以德感天,使政通人和以消弭災禍的思想觀念。

      這種天人感應災害思想在唐詩中較為多見,如杜甫《夏日嘆》即稱“上蒼久無雷,無乃號令乖”;元稹《旱災自咎,貽七縣宰》引商湯于桑林禱雨之事以表其自咎之意:“吾聞上帝心,降命明且仁。臣稹茍有罪,胡不災我身”等,均體現(xiàn)了唐代社會普遍存在的災害天譴觀。

      同時,李嶠《晚秋喜雨》一詩先敘災情,次寫弭災救災,再寫上天有感而災害自消,最后寫農(nóng)稼有望之喜悅,末尾以歡慶美頌之詞結篇,可謂唐代政治災害詩的典型范式,雖未脫初唐雅頌之宮廷詩風,但對后世災害詩歌創(chuàng)作影響深遠。

      2. 盛唐氣象與災害書寫

      安史之亂前后,由于社會巨變,災害詩歌創(chuàng)作內容與數(shù)量也存在差異。唐前期處于社會發(fā)展上升階段,統(tǒng)治者勤政憂民,國力強大,社會安定,政府抗災救災能力較強,災害詩數(shù)量不多,且詩人情感心理總體樂觀,即使反映災害,也大多氣象闊朗而少悲苦之音。直至安史之亂爆發(fā),戰(zhàn)爭與災害的刺激,使詩人更著眼于現(xiàn)實觀照,而儒家的入世精神,又普遍激起其悲憫情懷及憂患意識,尤其在樂府創(chuàng)作中,融入大量災害內容。

      唐前期統(tǒng)治者可謂勤政愛民,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及水利建設,李唐水利工程大多集中建設于高宗、武則天以及玄宗時期。其中唐玄宗于開天年間所修建的水利工程,幾乎是唐王朝所修水利工程總數(shù)的四分之一。同時,玄宗還很重視水利制度的建設及水政的實施,建立了完備的水利管理機構,由“水部”專司水利,并于開元二十五年頒布了我國第一部水利法典《水部式》,又于天寶十一載“改水部曰司水。又設都水監(jiān)使者二人”,負責管理國家水利。水利建設對于防災減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可見開天盛世的出現(xiàn)與玄宗前期重視農(nóng)耕水利建設等勤政措施息息相關。

      盛唐詩歌的災害書寫,往往表現(xiàn)出開朗自信的時代精神風貌,以及相對樂觀的心理,如張九齡、張說、蘇颋等人的災害詩中即可見國運上升時期的從容、大氣與自信。張九齡《和崔尚書喜雨》詩中所謂“仁心及草木,號令起風雷”,反映了國運昌盛、抗災能力較強的自信,而“積陽雖有晦,經(jīng)月未為災”之語,又表現(xiàn)出雖有旱情,卻不足為患的開朗。憂國憂民如杜甫者,也常于憂患中流露出樂觀,如《雨晴》詩云:“天水秋云薄,從西萬里風。今朝好晴景,久雨不妨農(nóng)。塞柳行疏翠,山梨結小紅。胡笳樓上發(fā),一雁入高空。”可以說,“久雨不妨農(nóng)”的根本原因不僅僅因為“雨晴”,還與盛唐政府的抗災能力有關,詩中可見其“久雨”放晴之喜悅,于天高云闊之景象刻畫中,表現(xiàn)出“雁入高空”的時代理想與激情。

      盛唐時期災害發(fā)生也很頻繁,尤其水災頻仍。據(jù)《新唐書》所載,開元三年、四年、五年、八年、十年、十二年、十四年、十五年均有大水或河決之災,而后的十七年、十九年、二十年、二十二年、二十七年、二十八年、二十九年也均有水患。水災是唐代主要災害類型,而雨水則是主要致災因素,唐詩中的水災書寫也形象生動。如李白《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wèi)尉張卿二首》一詩寫其被秦中苦雨所滯的情景,詩歌生動描繪了一幅大雨滂沱的災害景象:“秋霖劇倒井,昏霧橫絕山獻”,“泥沙塞中途,牛馬不可辨”。高適《東平路中遇大水》更是形象描述了詩人于東平路上所遇大水災害的慘烈場景:“傍沿巨野澤,大水縱橫流。蟲蛇擁獨樹,麇鹿奔行舟。稼穡隨波瀾,西成不可求。室居相枕藉,蛙黽聲啾啾”,以及詩人面對災害表現(xiàn)出的悲憫情懷:“仍憐穴蟻漂,益羨云禽游。農(nóng)夫無倚著,野老生殷憂。圣主當深仁,廟堂運良籌。倉廩終爾給,田租應罷收。我心胡郁陶,征旅亦悲愁??v懷濟時策,誰肯論吾謀”,于災害描寫中融入深刻的現(xiàn)實思考,體現(xiàn)了詩人對社會民生的人文關懷及現(xiàn)實憂患意識,可謂唐代水災詩的代表作。而杜甫《三川觀水漲二十韻》則往往由眼前災害情景的描寫,感發(fā)出對于生命的深沉感慨,如其描寫三川“行潦”大水,既書寫了“交洛赴洪河,及關豈信宿。應沈數(shù)州沒,如聽萬室哭”的災害情景,又借道路阻滯難行,抒發(fā)其“普天無川梁,欲濟愿水縮”,“舉頭向蒼天,安得騎鴻鵠”的失路之嘆。endprint

      3. 現(xiàn)實批判與中晚唐災害詩

      自然災害無疑是唐詩表現(xiàn)的重要內容,而中晚唐災害詩歌創(chuàng)作較初盛唐而言,不僅數(shù)量更多,而且在書寫內容方面,除了災害場景的描寫外,極少盛唐時那種樂觀自信的災害心理,更多是對于現(xiàn)實的深刻批判和尖銳諷刺。

      安史亂后社會動蕩,災害頻仍,中晚唐文人對此進行了深刻反映。有的詩歌直接寫出水旱等災害給農(nóng)民所帶來的損害,如韓愈《赴江陵途中寄贈王二十補闕、李十一拾遺、李二十六員外翰林三學士》中的“是年京師旱,田畝少所收。上憐民無食,征賦半已休。有司恤經(jīng)費,未免煩征求”,《歸彭城》所云“前年關中旱,閭井多死饑。去歲東郡水,生民為流尸”;白居易《夏旱》:“旱日與炎風,枯焦我田畝。金石欲銷鑠,況茲禾與黍。嗷嗷萬族中,唯農(nóng)最辛苦”;劉禹錫《歷陽書事七十韻》:“比屋惸嫠輩,連年水旱并”;殷堯藩《關中傷亂后》:“去歲干戈險,今年蝗旱憂。關西歸戰(zhàn)馬,海內賣耕牛”等等。有的則間接反映出自然災害所造成的巨大影響,如羅隱《送前南昌崔令替任映攝新城縣》一詩中“五年苛政甚蟲螟”一句既指出晚唐蝗蟲災害之盛,又以此為喻揭示苛政酷吏對百姓的剝削與壓榨,表現(xiàn)出詩人對良吏德政的期冀以及對現(xiàn)實的關切。

      可以說,盛唐災害詩多為災害情景的展現(xiàn),自然災害多為抒情寫意的媒介和背景,中唐災害詩則對災害背后的人禍更進一步進行了揭示。較之盛唐,中唐災害詩的題材內容更為廣泛,現(xiàn)實批判的程度更深,力度更大。在元白樂府詩豐富的災害書寫中,不僅反映了中唐自然災害的歷史情景,還從現(xiàn)實批判高度對災害發(fā)生的社會政治因素給予了深刻揭示,常于災害書寫中揭露統(tǒng)治者的政治得失;在時弊針砭中,對百姓苦難給予深切同情。如白居易樂府詩《黑潭龍——疾貪吏也》對貪吏借黑潭龍祈雨盤剝百姓的貪婪行為進行極力諷刺,而其《捕蝗——刺長吏也》一詩則反映了蝗蟲為害,災民捕蝗的勞苦,同時批判了統(tǒng)治者的為政失德,不恤民瘼,以及修德理政以禳災害的思想觀念。元稹《旱災自咎,貽七縣宰》一詩則表現(xiàn)了因災自譴的政治內涵,塑造了一位關心民瘼、勤政愛民的良吏形象。

      同時,中唐韓孟與元白兩大詩派的災害書寫,也呈現(xiàn)出不同的風格特色。前者奇崛險怪如韓愈的《苦寒》,極寫貞元十九年的春雪酷寒之災,以及給人們生活帶來的巨大影響:“肌膚生鱗甲,衣被如刀鐮。氣寒鼻莫嗅,血凍指不拈。濁醪沸入喉,口角如銜箝。將持匕箸食,觸指如排簽。侵爐不覺暖,熾炭屢已添。探湯無所益,何況纊與縑”;人受寒凍之苦,動物亦遭此災,鳥雀尤為凄慘:“舉頭仰天鳴,所愿晷刻淹。不如彈射死,卻得親炰火尋”,鳥雀寧可被射死以就湯鑊,也勝過受此寒凍之苦,韓愈筆力之雄健于此可見一斑。后者平俗通易如白居易的《村居苦寒》:“八年十二月,五日雪紛紛。竹柏皆凍死,況彼無衣民……幸免饑凍苦,又無壟畝勤。念彼深可愧,自問是何人”,是為元和八年十二月冬雪災害的書寫,詩人對“無衣”百姓給予了關心與同情,體現(xiàn)出對于現(xiàn)實的關切及人文精神,語言雖明白曉暢,內容卻愈見深刻。

      晚唐國勢日頹,戰(zhàn)亂與自然災害所造成的社會災難成為詩人筆下的重要內容。晚唐詩人在以史為鑒,大量創(chuàng)作詠史詩的同時,也將目光投向自然災害這一現(xiàn)實題材,反映天災人禍給人民帶來的生活苦難,描繪荒涼破敗的末世景象。如杜牧《大雨行》一詩以樂府舊題書寫開成三年“三吳六月”大雨滂沱的災害景象,并于“太和六年亦如此,我時壯氣神洋洋”,“今年阘茸鬢已白,奇游壯觀唯深藏”的今昔對比中,抒寫“景”是人非之感慨。在豪俊如杜牧的晚唐詩人的今昔感嘆中,可見晚唐時風之衰颯。敏感多情的李商隱則往往將災害描寫融入幽婉的情感抒寫中,其《滯雨》詩曰:“滯雨長安夜,殘燈獨客愁。故鄉(xiāng)云水地,歸夢不宜秋?!币蚯锛鹃L安多雨水之災,詩人將客觀上霖雨所造成的交通不便,與自己主觀上的“客愁”及悲秋之緒相結合,更具藝術感染力。

      晚唐頻繁的戰(zhàn)亂與自然災害所造成的巨大破壞力,使盛世祥和欣榮的農(nóng)村景象一去不復返,在羅隱、皮日休、陸龜蒙等詩人的創(chuàng)作中,可見晚唐農(nóng)村極其荒涼的災后景象。如皮日休《奉和魯望徐方平后聞赦次韻》中的“空林葉盡蝗來郡,腐骨花生戰(zhàn)后村”,表現(xiàn)了天災與人禍所造成的荒村景象,讀來令人噤聲而寒;陸龜蒙《水國詩》則反映了旱災荒村的貧窮與饑歉,以致無食可啖的生活境況。

      同時,自然災害也是民謠表現(xiàn)的重要內容,在《河南民為河南尹某公歌》、《杭州民誦刺史房孺復》、《南鄭縣旱山諺》、《鄴下百姓為張嘉祐歌》等唐代民謠,以及《唐武德禱雨辟邪鑌鐵鏡銘》等碑銘韻語中,都真實地反映了唐代自然災害及其社會影響。

      唐詩中的災害書寫不僅是唐代災害歷史的詩化表現(xiàn),也是唐詩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唐代災害詩作為唐代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涉及范圍廣,內容豐富,且形式多樣,各具特色,在豐富古代文學創(chuàng)作題材,拓展詩歌創(chuàng)作范圍,以及反映現(xiàn)實生活等多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總體而言,唐代災害詩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如下特點:一是數(shù)量多,內容廣。保守而言,唐代詩歌中或直接或間接地涉及自然災害的作品當以千計。涉及災害書寫的詩人多,詩作數(shù)量大,初盛中晚唐均有創(chuàng)作,對水旱蝗疫風霜雪凍震等多種自然災害皆有反映。二是書寫水旱災害的詩歌數(shù)量相對較多,時間上以中晚唐居多,與唐代災害歷史狀況相符。三是唐代災害詩明顯繼承了六朝災害詩的抒情傳統(tǒng),災害描寫與情感抒發(fā)的融合較唐前更完善。四是體裁更加完備。詩到唐朝眾體已備,唐代災害詩體裁更為豐富,表現(xiàn)形式更為多樣。除一般五七言古體、近體詩外,還有組詩、長韻、聯(lián)句等多種形式。

      可以說,唐代自然災害對唐詩繁榮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自然災害既是唐代詩人面對現(xiàn)實、反映現(xiàn)實的重要契機,也是其情感表達的重要媒介。其中以雅頌為主的初唐詩風轉變?yōu)榻】祫諏?、關注社會和人生的盛唐詩風,便與開元年間水災頻發(fā)有關,“開元十五年后,聲律風骨始備”,實由“主上惡華好樸,去偽從真”所致,與自然災害的頻發(fā)及統(tǒng)治者前期勵精圖治、憂勤務實的災害應對密切相關,因為在務實去偽的開元政治中,“文人們關注經(jīng)濟民生,這是盛唐詩歌大變的原因之一”。另外,新樂府的現(xiàn)實精神及元和詩歌中興局面的形成,也與中唐災害詩創(chuàng)作關系密切。晚唐的天災人禍使皮日休、陸龜蒙、聶夷中等詩人的創(chuàng)作更多表現(xiàn)出對于現(xiàn)實的批判精神。endprint

      歷史氣候是一種消逝了的自然現(xiàn)象,“它的影響(包括人類感受和自然界的客觀反映)以一定的方式留存在文獻記載中”,這些文獻記載對于歷史時期的氣候與社會研究具有重要價值。唐代災害詩中的物候記載,既是唐代歷史地理研究的重要資料,也豐富了唐詩的藝術內涵。唐代災害詩不僅具有一定史學價值,更具文學審美價值與意義。

      清人汪中認為,災害詩創(chuàng)作乃詩人“目擊異災,迫于其所不忍,而飾之以文藻”,“是《小雅》之旨也”。 唐代災害詩創(chuàng)作不僅為《小雅》之旨意,更是《國風》現(xiàn)實精神之體現(xiàn),其直承風雅傳統(tǒng),是對先秦以來災害詩歌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的繼承與發(fā)展,也為后來的災害詩歌創(chuàng)作積累了寶貴經(jīng)驗,成為古代災害文學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因此,通過研究唐詩中的災害書寫,可以發(fā)現(xiàn)和把握唐代災害歷史與文學創(chuàng)作之間的關系,從而拓展唐代文學研究領域,推動唐詩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注釋:

      ① ??拢骸吨R考古學》,謝強、馬月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3年版,第1—12頁。

      ② 鄧云特:《中國救荒史》,商務印書館1998年版,第21頁。

      ③ 劉俊文:《唐代水害史論》,《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8年第2期。

      ④ 劉昫等:《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52、1361、364、1358、2890頁。

      ⑤⑦ 竺可楨:《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考古學報》1972年第1期。

      ⑥⑨⑩ 歐陽修等:《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918、935、901、949、906頁。

      ⑧ 滿志敏:《關于唐代氣候冷暖問題的討論》,《第四紀研究》1998年第1期。

      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7008頁。

      逯欽立輯校:《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629頁。

      卜風賢:《中國古代的災荒理念》,《史學理論研究》2005年第3期。

      葉舒憲:《文學人類學教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219頁。

      彭定求等編:《全唐詩》,中華書局1960年版。以下所引唐詩同此版本,不另出詳注。

      董仲舒:《春秋繁露》,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18—319頁。

      班固:《白虎通德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41頁。

      鄭肇經(jīng):《中國水利史》,商務印書館1998年版,第328頁。

      王克讓:《河岳英靈集注》,巴蜀書社2006年版,第1頁。

      李?。骸堕_元政治的恤災觀念與關照民生的詩歌意識》,《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

      滿志敏:《中國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研究》,山東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74頁。

      汪中撰、田漢云點校:《新編汪中集》,廣陵書社2005年版,第469頁。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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