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
說起“寫作領路人”,也許很多人會提到老師、父母或書籍,但我要說的,是我的某一任同桌。為了方便閱讀,我們就叫她王平平吧。
王平平當時是新轉來的留級生,其實她并沒有比我們大多少,但她好像格外瞧不起我們這幫“小屁孩”。當我們在教室里打鬧,她永遠都只會從鼻子里哼出一句——“幼稚!”因為這句話,她就成了全班人的死對頭?!罢l跟王平平坐一桌誰倒八輩子霉!”我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了王平平的耳朵。她抬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依舊只有一句冷哼。我回了她一個鬼臉。
然而,冤家路窄,排座位時我和王平平因為身高相近正好被安排到了一起。這八輩子的霉運就這么落在了我頭上。
做同桌的第一天,我們倆都板著臉坐得筆直,誰也不理誰。為了和她保持距離,我還比著毫米刻度尺用紅蠟筆在桌上畫了一條顯眼的“三八線”。但在這場“沉默”的戰(zhàn)役中,我很快敗下陣來——我坐在墻邊的位置,如果我想找隔壁組的小紅聊天,或者想出去上廁所的話,排除翻桌子或鉆桌底的做法,只能“請”她讓道。
于是我們從沒有交集發(fā)展成每天只說“讓一下”和“哦”的關系。一次我心情愉快地從外面回來,瞥見她在看課外書,順口就問了一句:“哇,王平平你在看什么?”說完我就后悔了。
好在她也沒有打算回應,但我看見她慢悠悠地把書舉起來,封面朝著我。
“紅——樓——夢,啊,是什么書?”我心想,“不過王平平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書!”之后,我發(fā)現(xiàn)她看的書不止《紅樓夢》,還有《狼王夢》《周公解夢》,以及一些花花綠綠的漫畫書。再后來,由于我的舉報,她成了本班歷史上第一個被沒收漫畫的同學。
然而當老師在課堂上講到偉大的名著時,我聽到了好多曾在王平平那里見過的書名。“她看的書都好厲害的樣子哦!會不會學習比我好呢?”我開始擔心自己全班第一的位置。
語文考試終于來了,我又考了全班第一,并且,作文被當作范文在全班朗讀。那次,我編了一個下雨天好朋友和我一起撐傘的故事,老師給了我滿分。
第一次拿這么高的分數(shù),難免興奮,這種亢奮的狀態(tài)讓我激動地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笑逐顏開,直到王平平轉頭對我說了一句:“你能平靜一下嗎?我覺得你寫得一點兒都不好?!?/p>
我有點心虛,但還是瞪了她一眼:“你說不好就不好???有本事你也寫一篇讓老師念念!”王平平看了我一眼,又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笑,沒理我。
沒想到,在下一次的作文課中,她寫了一篇《春天的校園》,滿篇都是成語和漂亮的排比句,完美得就像參考書上的范文。我下定決心超越她。于是周末我就拉著父母去書城挑了一大摞的書回家,什么《紅樓夢》《西游記》《海底兩萬里》等等都包括在內。自此,我過上了每天上課下課、上學放學,甚至睡前都手不釋卷的日子。于是,在書香的熏陶中,我的作文一點點進步,被老師夸獎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老師說多讀書對寫作有幫助,我就不信這樣還比不過王平平。我們就這樣對峙了一個學期之久。第二個學期她就轉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討厭我了。我原本還想和她再比試一番,聽到這個消息,高興之余竟還有點失落。
她不在之后,我發(fā)現(xiàn)讀書、寫作這兩項原本只是用來超過王平平的手段,好像也漸漸成了改不掉的習慣。我發(fā)現(xiàn)讀書和寫作帶給我的不再僅僅是“碾壓”王平平的快感,更多的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愉悅。現(xiàn)在,我回想起和王平平做同桌的日子,其實她也沒有那么令人厭煩。雖然她那習慣性的冷笑的確令人生氣。不過我想還是應該謝謝她這個冤家,畢竟是她讓我愛上了讀書和寫作。
【主持人語】
大多數(shù)人的寫作領路人都是老師,而作者的領路人十分獨特,是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同桌,這個取材也成為了文章的一大亮點。文章語言生動形象,其中與王平平小打小鬧、共同進步的片段,讓人讀來趣味盎然,也將王平平的形象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