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健+郝涂根
基金項目:安徽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一般項目,維多利亞中后期文學與民族道德的重構研究(AHSKY2014D110)。
摘 要:好友哈萊姆的逝世引起了丁尼生對人的生存意義和上帝存在的可能性進行反思。丁尼生經(jīng)歷了懷疑和反思之后,重新在主觀上建立了對上帝的信念,并且用道德提升來解釋人類存在的最終意義。
關鍵詞:丁尼生;宗教;悼念集
作者簡介:王禮?。?981-),男,安徽安慶人,安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英國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5-0-02
阿爾弗雷德·丁尼生是維多利亞時期最重要的詩人,出生在英格蘭薩默斯比的一個牧師家庭,其父親雖然作為新教徒,但是信仰中卻帶有一些異端,性格也較為孤僻、焦躁,和憂郁。丁尼生受其父親的影響,一方面他相信上帝,是個有神論者,但是對于宗教儀式,以及“預定論”,“原罪”、“道成肉身”等基督教義卻從小不感興趣。1833年,丁尼生的好友哈勒姆的突然去世,讓丁尼生大受震撼,這種極度悲痛引發(fā)了詩人對于人的生死、上帝的存在、靈魂的不朽等宗教問題的思考。丁尼生在1950出版了其名作《悼念集》,被認為是英國三大哀歌之一,丁尼生的《悼念集》被認為是高質量的宗教詩,并非其中高質量的信仰,而是因為其高質量的懷疑。[1]因此,對人類靈魂和上帝的重新認知是丁尼生詩歌中的正是丁詩的難懂之處。
一、客觀世界中懷疑上帝
在19世紀,科學思想不僅無法滿足人類的精神需求,反而侵蝕了人們已有的宗教信仰。丁尼生對科學的態(tài)度是復雜的,丁尼生崇尚科學,其作品有不少反映了當時的科學發(fā)現(xiàn)。但同時對于丁尼生來說,天文學、地質學和其它自然科學是可怕的繆斯,在科學面前,藝術己經(jīng)失去了力量,科學發(fā)現(xiàn)嚴重沖擊了人們的信仰基礎。同時,維多利亞時期的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也挑戰(zhàn)了關于上帝存在證明的設計論證。當時盛行于英國的自然神論把上帝比作一位鐘表制造者,如果在荒野中發(fā)現(xiàn)一只鐘表,即使我們從來沒見過鐘表的制造過程和制造者,但我們并不會對曾經(jīng)存在一位鐘表匠及其制造鐘表的過程表示懷疑。上帝就是這個世界的第一推動力和設計者,不僅如此,上帝還被樹立成為一個仁慈的形象,他設計這個精巧的世界是為了人的幸福的目的。資本主義在這一時期的蓬勃發(fā)展伴隨了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市民階層的貧窮、勞苦、生活不幸和骯臟的社會環(huán)境加劇了人們對上帝的懷疑,為何仁慈的上帝對個體的痛苦全然不顧。如在《悼念集》第55首詩中,詩人寫到:
上帝和自然發(fā)生了沖突?
因為自然給予的全是噩夢,
她似乎僅僅關心物種,
而對個體的生命毫不在乎。
我發(fā)現(xiàn)在五十顆種子里,
她通常僅僅養(yǎng)成一顆。[2]
上帝創(chuàng)造了自然萬物,是萬物的主人。自然作為獨立個體與上帝沖突,暗示了上帝的權威受到了挑戰(zhàn)。這里的“自然”可以理解為現(xiàn)世生活,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現(xiàn)象已不是基督教道德所能解釋的。大自然的為何如此浪費?50顆種子只能養(yǎng)成一顆?這種盲目和隨機性似乎與上帝管理世界的思想矛盾。也因此引起了丁尼生對有目的的上帝的存在持不可知論的態(tài)度。
二、個人情感中追尋上帝
比起多數(shù)普通信條來說,自身的信念更不容易被動搖。懷疑支撐著信念:更多的信念存在于誠實的懷疑。這是這種懷疑,使得丁尼生能擺脫傳統(tǒng)的教義和對上帝存在的各種論證,轉而在個人情感中去追尋上帝,體現(xiàn)出了對上帝的一種尊崇。我們不妨把這些想法的態(tài)度稱作“信任”(trust)或“信念”(faith),而不是“信仰”(belief)。威廉·博伊德在《丁尼生論宗教》這本書中追憶:“我難以相信上帝,但是讓我不相信上帝卻更難。我相信上帝,不是從自然界中得出,而是從人的內心?!盵3]在上帝面前,詩人曾把人類比作嬰兒,人類是如此的愚蠢和卑微,既然無法用知識來堅定自己的信仰,那么只能依靠直覺,在情感中產(chǎn)生皈依。在主觀世界中體驗中堅定自己的信念,對愛和善的追求中向上帝靠近。在第114首詩中人寫到:“那個上帝,永遠活著并充滿愛,一個上帝,一本律法,一個自然,還有一件遠古的圣事,整個造物都在向它靠近。”[4]236
好友哈勒姆的死不僅讓丁尼生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也引發(fā)了其對生與死的思考。在詩人看來,哈勒姆是完美無缺的,在哈勒姆的身上,體現(xiàn)出了一切美德,這便是上帝的影像,丁尼生把哈勒姆描述為“在光明中上帝和自然的融合”。這也使得詩人更加篤信靈魂的真實性。在丁尼生看來,哈勒姆并未離去,人世的一切也僅僅是幻象,只有靈魂才是真實與不朽的。
在113首詩人寫到:“山丘無非是影子,其形態(tài)變了又變,沒什么永恒;但我沉浸在我的精神里,任自己夢想,并把夢當作真實;雖然我們彼此告別,卻不認為這是別離?!盵2]266可以看出,生死兩別并非永恒的狀態(tài),這種選擇狀態(tài)只是一種幻象。而在詩人的夢中,與逝者靈魂的交流才是最大的真實,上帝只存在于人的情感和精神之中。
三、人類道德中堅定信念
丁尼生的這種信念里包含的神學觀顯然不同于基督教,詩中幾乎沒有表現(xiàn)出特定的基督教教條,我們很難無法把《悼念》看作對基督教的一種認可。但是丁尼生自然了解基督教徒應該相信什么:既是物種從低等到高等的運動,也是道德意識從低級到高級的運動。丁尼生必須把信仰置于理性之上,并且需要直覺和感受作為對上帝需要的方式,而這種直接的方式便是感情上堅信和服從上帝。從《悼念集》的序詩可以看作詩人思想感情的總括。詩人開篇就寫到:“上帝之子啊,永恒的愛,雖然我們未曾看見你的面孔,依靠信念,僅憑信念,皈依于你,并相信我們無法證明的一切?!蓖瑫r詩人認為,對好友的過度哀思是一種罪,并請求上帝寬恕。因為是上帝讓逝者與他同在,逝者更能感受到基督之愛。詩人最終參透生死的意義,重新堅定了對上帝的信仰。
《悼念集》記錄了丁尼生由信念的動搖到重新堅定信念的心路歷程,但并不是完全個體內部的矛盾,仍然有一個上升所指向的客觀目標,這個目標就是上帝所代表的完善的精神世界。[5]這種完善的世界便是人類的道德,人類的自我完善。在第118首詩中,詩人寫到:“相信我們所謂的那些死者,其實生活在一個更廣闊的空間,為了那些愈顯得高尚的目的。向上運動,從獸中超脫,而讓那猿性和虎性死滅?!盵4]281道德是區(qū)別人類和牲畜最重要的尺度,在蠻荒紛亂的自然世界中出現(xiàn)的人將具有的歷史使命,并且相信人能夠充分地發(fā)展使自己逐步脫離“動物性”而占有“人性”。殘酷的自然界是上帝用來促進人類道德的手段,如果沒有世上的惡,那么人類又如何向上?又如何與猿猴和老虎相區(qū)別?在此,丁尼生超越了基督教的末世理論,人類存在的意義并非為了獲得救贖,而是發(fā)展自身的道德,并最終通向道德的上帝。
四、結語
丁尼生作為一個擔負反映時代使命的桂冠詩人,不自覺地以樂觀態(tài)度結束了全詩。通過個人的懷疑與反思,堅定了信仰,一定的調和上物質與精神之間的矛盾,把人類社會引向了更高的精神追求,而不是局限在上帝存在的理性推理和證明。這不僅幫助了精神混沌時期的讀者構建積極的人生意義,同時也帶來了精神安慰。
參考文獻:
[1]丁宏為.真實的空間—英國近現(xiàn)在主要詩人所看到的精神境域[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315.
[2]阿爾弗雷德·丁尼生.丁尼生詩選[M].黃杲忻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4.
[3]Boyd, William. Tennyson on Religion .In Norman Page(ed).Tennyson: Interviews &Recollections. London: the Macmillan Press: 185.
[4]Alfred, Lord Tennyson, Tennysons Poetry[M].London: W.W.Norton & Co.,1999.
[5]吳兆蕾.追求精神的上升——丁尼生的進步歷史觀[D].南開大學,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