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艷玲,李 聰
(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全球化與制度變遷的雙向互動
徐艷玲,李 聰
(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作為全球交往秩序的中國想象和中國方案,“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根植于中國特殊地理區(qū)位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中,并在全球化與地方性制度變遷的互動中逐步形成。在“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全球化使世界各國的經濟、政治、文化呈現出彼此交融、和合共存的多種樣態(tài):一方面,全球化對地方性制度變遷具有規(guī)制作用;另一方面,地方性制度變遷又對全球化形成倒逼機制。由此,全球化引導制度變遷,制度變遷展現全球化成果,兩者共同作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
“人類命運共同體”;全球化;制度變遷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外交布局上積極有為,從推進合作共贏的大國外交,到建構“親誠惠容”的周邊外交,從推動利益共同體到文明共同體、安全共同體、生態(tài)共同體等,進一步堅持和發(fā)展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已成為習近平主席外交之旅的“中國名片”和“話語”方式。作為全球秩序的中國想象和中國方案,“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在全球化與地方性制度變遷的互動中形成的,是中國在全球化困境下實現的外交理念的重大突破。在“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探研全球化與制度變遷之間的互動關系,對于消解“中國向何處去”的時代焦慮,破解中國“崛起中的煩惱”,將是一個有益的學術探索。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在全球化時代國家間交往過程中所形成的一種主體間共識。從其產生的文化淵源來看,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有著“盡人事,順天命”的天命觀和“協和萬邦”、“和合共生”的天下情懷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倫理底線。面對目前全球190多個國家、70億人口的復雜局勢,人類生態(tài)危機已暴露無遺,文明間沖突此起彼伏,人類的未來走向何方?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正是基于目前的全球性問題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改革、建設、發(fā)展的實際而得出的中國方案?!叭祟惷\共同體”理念站立在全人類的角度,以人類共同的命運為關懷指向,其立意之高遠、格局之宏大,是超越以往“霸權”和“均勢”國際關系理論的新理念。
20世紀80年代之后,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全球化作為一種運動、一種歷史現象,在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上常常被看作是資本主義世界推行經濟霸權、妄圖霸占整個世界的工具。但是也必須看到,無論從價值上如何定位全球化,有一個事實性存在擺在了世人面前,那就是全球化時代各國經濟都在自由貿易的基本原則下走向開放、走向市場。各個國家大大提高了彼此間的依賴程度,整個世界經濟開始逐步趨向一體化,全球化使世界經濟發(fā)展形成一種趨勢,這種趨勢就是土地、技術、勞動力等各種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得到優(yōu)化配置和自由流動。這種全球范圍內的經濟要素的自由流動逐步形成了資本全球化、市場全球化、生產全球化、貿易全球化、科學技術合作與信息網絡的全球化等。表現在生產、交換、分配和消費領域,就是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產品都在全球范圍內不斷地流動和配置,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如同習近平主席在2013年訪問俄羅斯國際關系學院時所言,在全球化時代,“各國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里,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個時空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習近平:《順應時代前進潮流促進世界和平發(fā)展——在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的演講》,《人民日報》2013年3月24日。。在201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演講時,習近平主席進一步強調:“當今世界,人類生活在不同文化、種族、膚色、宗教和不同社會制度所組成的世界里,各國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人民日報》2013年3月28日。因而,雖然從全球化出現之初就面臨著反全球化浪潮,但全球化反映的是當今人類社會對市場經濟模式的普遍認同,以及通過市場交易的方式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的價值認同??梢?,全球化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隨著人類彼此間交往的不斷擴大而勢必產生和發(fā)展的一種潮流和趨勢,全球化的發(fā)展深刻影響著各國的制度穩(wěn)定,在全球化的背后是各個國家或地區(qū)之間制度設置的不斷調整、改變甚至是博弈。
當今國際關系仍然是由民族——國家為主導,全球化對各國制度變遷仍然有“硬”、“軟”兩種約束機制。越是在這種國際關系情勢下,越要強調“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對當前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民族——國家為基點的國際關系形成對沖。一方面,全球化對制度變遷會產生“硬約束”。所謂“硬約束”,是指發(fā)達國家運用自己的影響力,在全球化過程中使市場機制在全球范圍內得以延伸,并且發(fā)達國家在推行全球化游戲規(guī)則時,絕不再是單純從本國利益或意志出發(fā),而是通過協調消弭發(fā)達國家之間、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利益沖突,通過制定一系列規(guī)則去約束和駕馭全球化進程,從而使自己的意志得以彰顯,并獲得自己的利益。對發(fā)展中國家來說,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既可能給自己帶來無限的利益,也可能在全球化過程中受制于發(fā)達國家。因為從市場經濟發(fā)展的歷程來看,發(fā)達國家的市場經濟制度歷史悠久,且市場運作相對成熟,不管是市場運行機制還是市場監(jiān)管機制,發(fā)達國家都要比發(fā)展中國家完善有序得多。而發(fā)展中國家大多是從傳統(tǒng)經濟模式向市場模式轉化,這是一個在全球化大潮中“被市場化”的過程。所以,發(fā)展中國家能否從全球化中受益,取決于國際、國內的制度安排。而在全球化過程中,發(fā)達國家發(fā)揮“帶頭羊”作用,由其主導制定的規(guī)則更多的是傾向于自己的利益,所以發(fā)展中國家在選擇是否參與全球化和如何參與時都顯得非常被動,從而出現發(fā)達國家制定游戲規(guī)則、發(fā)展中國家只能在這種游戲規(guī)則作用下進行資源配置的現象。由此可以看出,現實的種種約束和不利條件已經形成一種無形的障礙,使全球化對發(fā)展中國家的影響具有了更大的不確定性。所以,發(fā)展中國家要想擺脫這種全球化帶來的“硬約束”,就要在制度設置上下功夫。如果說在弱肉強食的世界現代化大潮初期,國際關系還是以“霸權”或“均勢”來保持全球穩(wěn)定的話,而在“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的全球化過程中的“硬約束”,就是要在全球化過程中,不論是為推動整體經濟的發(fā)展,還是為了促進本國經濟的良性改善,強國就要幫助弱國,大國就要幫助小國進行制度改革,以求共同繁榮和平發(fā)展。發(fā)展中國家應該立足全球化這個發(fā)展平臺,充分利用全球化帶來的機會和機制,妥善、適時調整國內制度,改革和建設國內制度,使之更適應全球市場規(guī)則,從而在全球化過程中得到應得的利益。全球化雖對這些國家的制度形成一種“硬約束”,并對這些國家的制度變遷具有規(guī)制作用,但世界上多數發(fā)展中國家仍然選擇了市場經濟制度,這充分表明資源配置的基礎性平臺仍然是市場,這也證明了全面深化改革、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由“基礎性作用”向“決定性作用”轉化政策的正確性。通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自覺,才能有效規(guī)避一國以他國為敵,宣稱自己的文化優(yōu)越于其他文化,鼓吹“文明的沖突”,而無視人類是一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美國“9·11”事件和目前的中東、北非亂局,從某種意義上都是在全球化時代缺乏“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以自我為中心,以暴制暴造成的惡果。就如同習近平主席所指出的那樣,“世界上各個文明是多彩的”,“各個文明間應該是平等關系”,所以“應該相互包容”?!拔拿饕蚪涣鞫嗖?,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發(fā)展的重要動力”*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人民日報》2013年3月28日。。
另一方面,全球化對制度變遷具有“軟約束”。經濟全球化的發(fā)展勢必促進各個不同國家和族群之間的文化交流,全球化不斷消除著橫亙在各個國家和族群之間的貿易壁壘和文化藩籬?!半u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被大工業(yè)的機器轟鳴聲所替代,“剪不斷理還亂”的濃濃鄉(xiāng)愁被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快節(jié)奏和向“錢”看所淹沒;妨礙資本、技術和產品跨國界流通的障礙,如同一個個人體上的癰疽,被一個接一個地拔除。如果說經濟方式上的改變還沒有引起不同文化區(qū)域的重視的話,那么隨著經濟運作方式變化而來的文化挑戰(zhàn)卻真正使同西方文化異質性的文化系統(tǒng)徹底紊亂。中國鴉片戰(zhàn)爭之后,真正的、深層的危機其實并非一種經濟危機,而是一場中國傳統(tǒng)文化價值面臨“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挑戰(zhàn)而出現的文化危機??涤袨椤㈥悷ㄕ碌鹊摹氨=塘?,梅光迪、吳宓等的“昌明國粹﹐融化新知”,其實都是面對西方強勢的不同價值觀、生活方式和信念的流入而勢必產生的一種文化反抗。面對強勢文化的挑戰(zhàn),學者許紀霖認為,中華文化在接受世界普世文明而產生的“文明自覺”的背后,其實又潛藏著中華民族的“文化自覺”。也就是說,全球化使發(fā)達國家對發(fā)展中國家進行“硬約束”的同時,文化上還將對發(fā)展中國家形成“軟約束”,這種“軟約束”將使各個民族的文化特質消長不等、凸顯不一,最后的結局都是走向同質化。面對這種文化挑戰(zhàn),有的國家頑強拒之,而有些國家則是在文化的相互沖突和撞擊中形成了新的文化。比如伊斯蘭文化面對西方基督教文化就顯現出一種頑強拒之的態(tài)度,而韓國和日本則很好地把西方的基督教文化和本國的帶有儒家色彩的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形成一種適合本國精神秩序的新文化模式。
由此觀之,全球化不僅會影響全球的經濟結構和政治秩序,而且也會對不同民族的文化體制帶來程度不同的“軟約束”。也就是說,全球化在促進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跨國界流動與配置的同時,各國文化呈現出與經濟全球化相適應的新的發(fā)展態(tài)勢。在適應這種發(fā)展態(tài)勢的同時,無形中改變了與之相適應的文化形態(tài),即全球化必然會在不同程度上帶來各國民族文化和價值觀的一定改變。在這種形勢下,人類更應該認識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深層意蘊。當然,全球化進程中所形成的文化“軟約束”也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西方強勢文化在不斷消除非西方弱勢文化,如同生物界由于工業(yè)發(fā)展造成不同物種加速滅亡一樣,經濟模式的同一化導致全球人類生活模式的不斷趨同。我們看到的往往是所謂現代性帶來的高度類似的經濟模式和生活方式,甚至價值觀念的整齊劃一和強制一致;另一方面,全球化力量又使得不同區(qū)域、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不再“老死不相往來”,而是互通有無、取長補短,其結果就是異質性的文化被吸納進全球文化這個大系統(tǒng)之中,使其發(fā)展受到全球文化的影響和規(guī)制,原來一直遵循的民族文化自我發(fā)展的固有軌跡開始發(fā)生改變。
面對全球化對地方性制度變遷的“硬約束”和“軟約束”,“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在未來的地球村時代對人類命運的一種更高層次的指涉,也是在全球化過程中世界范圍內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觀念表現。這種觀念作為一種反思性的理性智慧,又會反過來對社會存在產生巨大的反作用?!叭祟惷\共同體”理念是在全球化時代地方性制度和全球化之間形成一種互動關系的外在反映,這種互動關系既要超越狹隘的極端“地方主義”等極右翼偏見,同時又要高度警惕打著“普世價值”的旗號進行另類殖民主義侵略的企圖?!叭祟惷\共同體”理念在實踐過程中,超越種族、文化與意識形態(tài),為人類未來的選擇提供了全新的和諧視角,為推動世界和平發(fā)展給出了一個可行的理性方案。從這個意義上說,“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在“整合”全球化對制度變遷的“硬約束”和“軟約束”后而提出的一種溫和的新外交理念。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但對全球化未來具有引導價值,同時還對地方性制度變遷具有一種啟示價值。唯物辯證法揭示,事物間的相互作用會產生反作用力。全球化在對地方性制度產生規(guī)制的同時,地方性制度變遷又反過來對全球化形成倒逼機制。從功能上看,制度是調節(jié)社會成員之間、社會團體之間以及社會成員和社會團體之間利益關系的一種內在機制。在這種機制作用下,制度要求人們按規(guī)定的程序做事,要求團體或成員共同遵守某種普遍標準。從發(fā)生學角度來看,制度起源于人類的實際生活需要,并在這種需要的基礎上逐步演化而成。這種制度起源的結構功能主義的解釋,可以對諸如禁忌、宗教、習慣法等有形或無形的、正式的或非正式的制度的最后完成,形成一種解讀模式。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制度一旦確立,進而會形成對幼小一代的塑造和影響,久而久之,一種社會意義上的固定的行為交往模式就宣告形成,這種交往模式一旦用強制的方式固定下來,一種對生活在其中的人有著規(guī)制作用的制度就逐步形成了。當然,社會制度“習慣—法律”的自然演進過程充滿曲折與反復,不過這種經過曲折與反復而形成的社會制度一旦定型,就會形成一種“路徑依賴”,在這種“路徑依賴”的作用下,制度又會通過一定的意識形態(tài)的不斷建構而得以強化。尤其是在社會歷史領域,由于人作為萬物之靈長,具有積極的精神創(chuàng)造性和意識能動性,這種創(chuàng)造和能動就會不斷地建構某種制度的合法性。
根據以上對制度產生的功能主義和發(fā)生學解釋,制度從本質上來分析其實就是一種復雜的人學現象,是作為一種調節(jié)關系的妥協性安排而存在。制度在不同的地緣環(huán)境和不同語言環(huán)境的作用下,自然就會形成一種歷史主義的相對特色。這種相對性表現為每一個不同的族群都會根據自己的特色,而不斷建構起自己的獨特制度。這就會形成不同的地區(qū)有不同的制度安排,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制度設置。即使在同一個制度模式中,彼此之間也是各有差異。比如在中國古代“家國天下”體系下,在很長的歷史時期,雖然儒家文化圈由“內圣”而開出“外王”,使很多受儒家影響的國家都建立了一套和“外王”相吻合的硬性的政治架構,但在東亞儒家文化圈中,并非每一個國家都建立了同中國一樣的制度,因為從歷史的角度看,制度作為社會資本構建的一種黏合性元素,其實是隨著現代科技的大發(fā)展和現代交通的飛速進步而逐步形成的。尤其在15世紀的地理大發(fā)現之后,人類開始跨越遠古時代的有限交往,逐步形成全球交往。在這種全球交往的作用下,由各個不同種族、不同地域所形成的各具特色的習慣等無形制度和政體安排、法律規(guī)范等有形制度,都面臨著彼此之間的交融和互通。可見,隨著全球化時代的到來,制度安排的最大挑戰(zhàn)就是制度之間的彼此差異會隨著全球化的不斷發(fā)展而對他國制度產生重要影響,這種影響既包括制度之間的相互交流,也包括制度之間的相互規(guī)制。
由此,制度作為一系列規(guī)制組成的系統(tǒng),其變遷的過程一方面受到全球化的抑制或促進,另一方面制度變遷本身又反過來對全球化產生重要的反向作用?,F代社會制度變遷的世界性首先表現在其“地方性”,即越是世界的便越是地方的。在全球化的作用下,制度變遷本身體現了一種普遍性特征,這仿佛也已經被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全球擴張的基本事實所證明。然而,任何現代性的發(fā)展都會產生其“自反性”。對于全球化,如果我們從制度的視角來看,全球化帶來的制度的普遍性本質上是有限的、相對的。其所謂的“普遍性”,其實很難真正覆蓋世界上所有的民族和國家,同時也很難獲得所有民族、國家和地區(qū)的一致認同。全球化對制度變遷所形成的規(guī)制,其適用范圍也是很有限的,也就是地方性制度變遷對全球化形成一種反作用,這其實并非一種博厄斯式的文化相對主義,而是一種客觀的社會歷史現實。如果從哲學角度來看,任何事物之間都是相互依存的,全球化本身就是某一區(qū)域的某一種制度設置不斷得到認同而被傳播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全球化的內涵也在不斷地遭遇“地方性知識”的干預而不斷處于被建構的過程之中。任何一個國家或族群為了在一個區(qū)域能夠存在下去,一定會建構起一整套保證這種秩序能夠存在下去的精神秩序,以及和這種精神秩序相適應的制度設施。按照羅伯森的觀點,全球化具有一種獨特的悖反性:其一方面使不同文明走向統(tǒng)一性,與此同時又表現為由各種文明發(fā)展的相對自主性。這種統(tǒng)一性和自主性同時蘊含在全球化的過程中??梢?,任何一種文明都是以民族文明為基礎,在人的基本需要滿足的基礎上,在和其他民族文明形態(tài)的不斷交融甚至是沖突中而不斷得以發(fā)展。因此,包含著諸多民族文明特質的形態(tài)本身也是世界意義上的文明統(tǒng)一性的特質。
當然,在全球化過程中,不同的國家或族群由于在引進現代化的同時,附著在現代性本身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隨之確立,這直接導致傳統(tǒng)價值的失落和自身歷史傳統(tǒng)的斷裂。所謂普世性的觀念拒斥歷史主義,其結果就是在全球化過程中所逐步形成的新的歷史認同在短時間內不能被很快地接受,使現代人對個人自我人格的認同和表現失去了必需的文化中介。這種失去迅速導致了人的精神的無所依托和主體精神的無家可歸。這是全球化追求的一體化、同質化目標所形成的必然結果。所以,在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氛圍中,主體選擇性也不盡相同。當主體價值選擇對這種由于全球化帶來的制度變遷說“不”的時候,就意味著不同民族、國家以及不同地區(qū)之間的社會制度變遷由于民族本身的差別和各種的獨特性而必然導致不同社會制度之間的沖突和矛盾,這種矛盾和沖突將會伴隨著全球化制度變遷過程的始終??梢?,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全球化本身在通過一種“認同”確證著自己的同時,它看起來好像還是一種被地方性的力量所反抗著的所謂的“普世”意識形態(tài)。其實,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普世價值”,只存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指導下的“共同價值”。較之于“普世價值”,“共同價值”脫去了后者的西方中心主義色彩,而站在更高的層次對整體人類的命運深切關注,是實現人類整體福祉的價值理念。因此,新的更高格局的全球化運動所形成的文化景觀是:全球化造成地方性制度變遷,地方性制度變遷反作用于全球化——這種全球化正、負向之間的拉鋸,不再是以自我為中心,而是從共同的人類命運出發(fā)來推進兩者之間的互動。從根本上看,療治這種帶有心理創(chuàng)傷的“鄉(xiāng)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就具有極強的啟示性價值。就如同習近平主席在2015年出席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時發(fā)表的講話中所說:“要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諒的伙伴關系,營造公道正義、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謀求開放創(chuàng)新、包容互惠的發(fā)展前景,促進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構筑尊崇自然、綠色發(fā)展的生態(tài)體系?!?習近平:《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人民日報》2015年9月29日。
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導下,面對全球化和地方性制度變遷的互動關系,中國作為政府主導型的后發(fā)國家,在未來的國家戰(zhàn)略中該如何選擇?縱觀整個近現代史,由傳統(tǒng)“帝國”向現代民族國家轉型,中國已經躑躅前行了上百年的時間,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擺脫這種“古今中外”給我們所造成的文化焦慮。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積極推行改革開放政策,真正借助經濟全球化的東風,充分利用中國行之有效的體制性功能,成功推動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全球化使中國經濟、政治、文化從國內走向全球。尤其對于一個特定的經濟體而言,生產力發(fā)展水平取決于其自身的社會邊界。因為社會邊界和生產力發(fā)展水平之間呈現如下的關聯:當一個經濟體的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相對比較低下之時,其影響力就覆蓋該地區(qū)。也就是說,當經濟主體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而導致其只能活動于某一地區(qū)時,那么該地區(qū)邊界即為該經濟主體的社會邊界;而當經濟體的生產力水平再進一步提高,經濟主體本身的影響力也會相應提高,此時經濟主體會由于經濟發(fā)展水平的提高,而使其社會邊界開始逐步擴展到一國國界。隨著現代科技和經濟交往的不斷發(fā)展,經濟主體會進一步拓展其活動范圍,此時的經濟主體的社會邊界將進一步拓展,社會邊界逐步開始由國界而向洲界擴展,市場配置資源的內在機制和運行機制會逐步跨國界而不斷延伸,形成所謂的“世界市場”?!笆澜缡袌觥钡膶嵸|就是使各種資源在全球范圍內互調余缺,進行合理的優(yōu)化配置。
從動態(tài)過程來看,全球化使市場范圍不斷拓展,這種全球化的內驅力不斷打破地域疆界,致使封閉的民族國家的國界不斷破除。就如同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所說:“大工業(yè)建立了由美洲的發(fā)現所準備好的世界市場。世界市場使商業(yè)、航海業(yè)和陸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發(fā)展。這種發(fā)展又反過來促進了工業(yè)的擴展”*《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2頁。。馬克思對資本的不斷擴張而形成的全球化世界圖景進行了形象的描繪。馬克思早在19世紀上半葉就已經預見到了人類歷史向“世界歷史”的過渡,也就是人類全球化時代的即將來臨。隨著資本向全世界的不斷擴張,經濟主體將活動的社會范圍也從國內逐步推向全球,資源日益在全球范圍內進行配置,分工開始在全球不斷展開,合作也開始在全球不斷進行??梢?,全球化是一個歷史演進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一切局部的、個別的經濟體都被裹挾進整個經濟發(fā)展過程?,F階段,全球化主要表現為資源配置的市場化,即市場的邊界逐步發(fā)生轉移,從國界走向全球。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高速發(fā)展進而形成的世界發(fā)展的“中國方案”,充分顯示了全球化時代堅持制度多樣性的巨大意義。
具體而言,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引領下,我們對于西方的理念和技術的態(tài)度非常明確,即我們是站在人類命運的高度,而非只是站在一己之私利的基礎上來進行自身的制度建構。因此,對如同我國這樣的發(fā)展中國家的制度建設而言,建立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并構筑相關的政策規(guī)制、法律和調控體系就顯得尤為重要。中國充分發(fā)揮其獨特的歷史傳統(tǒng)中遺留下來的制度優(yōu)勢,通過規(guī)避經濟全球化所造成的不良后果,借助經濟增長彌補了由于制度設置的弱點而形成的劣勢。面對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以來世界經濟狀態(tài)的不確定性,中國開始了“穩(wěn)增長、調結構、促發(fā)展”的“新常態(tài)”下的經濟結構調整。特別是面對中國經濟的結構轉型困境和創(chuàng)新驅動不容易啟動等難題,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在三中全會和四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和“全面依法治國”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創(chuàng)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fā)展理念。這些治國方略的出臺是中央政府為有效利用全球化提供的貿易平臺、破解改革困局和難題,為重啟改革和為社會經濟發(fā)展提供動力的重要舉措。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中國作為一個政府主導型的市場經濟國家,在加入全球化的過程中,由于資源稟賦相對落后,完全以市場為導向的制度安排顯然不適合尚處于變革和發(fā)展中的國內經濟,整體競爭劣勢在現實中也客觀存在。所以,中國面對全球化的規(guī)制,僅有一個方向是遠遠不夠的,中國所要建立的制度,不僅是針對國內的經濟運行。在推進制度改革時,要站在全人類的角度,關注人類整體命運。要承擔起聯系內外市場、加強宏觀調控的職責。因此,中國的改革要能夠協調國內外規(guī)則,但又不是與內外規(guī)則完全一致。為達到此目標,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強調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fā)揮政府作用”。在這個過程中,政府要充分發(fā)揮制度調節(jié)資源的作用,使制度能有效規(guī)制經濟運行,充分發(fā)揮市場的競爭效應,同時必須引導外部競爭效應的逐步展開。實踐上,在未來的全球化過程中,特別是隨著全球化所引導的市場化、工業(yè)化、城市化以及信息化的發(fā)展,檢驗中國制度安排有效性的重要指標,是看中國的制度安排在這個過程中能否實現社會、經濟和環(huán)境的協調以及可持續(xù)發(fā)展。面對中國的制度優(yōu)勢所釋放的潛能及可能會產生的邊際遞減的趨勢,中國各項宏觀、微觀制度都需要作進一步改革和完善。
如果從社會經濟發(fā)展趨勢來看,中國制度設置的升級需要在兩個方面進行轉變:一個是從內部來看,中國要實現制度優(yōu)勢的升級轉變,必須改變現有制度“框架大、細節(jié)弱”的弱點;另外就是從中國制度運行的外部環(huán)境來看,我國的經濟運行模式是一種國家主導發(fā)動的制度運行機制,這會導致不受限制的公權力膨脹和由此帶來的貪腐問題。所以,這既不符合制度運行向社會回歸的總體改革訴求,同時也會出現由于制度誤置導致的腐敗盛行,最后會形成由于國家獨大而造成的“大國家、小社會”的宏觀格局,這種兩頭大、中間小的社會結構不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不利于中產階級的成長,更不利于“公平、正義、法治、自由”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培育和踐行。因此,力圖使制度優(yōu)勢由國家中心向國家與社會合作方向發(fā)展,最終要通過不斷整合,充分壯大社會力量,使制度運作的主體逐步過渡到社會中心,以實現治理體系現代化所要求的多元治理和互動。到那時,一個多元、和諧、互動、可持續(xù)的發(fā)展模式宣告形成,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所設想的“人回到人本身”、“人向社會復歸”的理想就會實現。
除了經濟體制之外,相對于文化體制,中國在積極迎接全球化給中國帶來巨大利益的同時,又通過一種獨特的方式介入到全球化過程中去。世界文化是豐富多彩的,面對全球化對各國文化造成的“軟約束”,首先應承認世界多樣性的現實,尊重各國的歷史文化的豐富性、社會制度和發(fā)展模式的獨特性。只有從精神意識上具有一種對非本族群文化的“承認”意識,才能面對全球化的沖擊,真正從意識上尊重他國文化;另外,各文明體之間并非永遠處于一種相安無事的狀態(tài),每一個文明都具有生老病死的自然過程,每個文明之間也是處于繁榮衰亡的不同節(jié)律之中。甚至,如同美國著名保守主義思想家亨廷頓所言,世界文明之間處于一種沖突之中。面對這種沖突,我們正確的態(tài)度就是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求同存異,互相包容,這不僅是經濟全球化趨勢下世界文化發(fā)展的出發(fā)點和歸宿,同時也是中國制度文明發(fā)展的方向。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深入人心,我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開始了“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實施和“亞投行”、“絲路基金”的成立運營。面對全球化進程中國際關系中的各種挑戰(zhàn),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指導下,加強同英美大國之間的合作共贏關系,通過舉辦G20峰會、參加國際雙邊、多邊國際會議等一系列活動,以史為鑒,和平發(fā)展,推進各國經濟良性互動,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堅持共享的包容性發(fā)展,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增進同各國之間的政治互信、經濟共贏、文化互鑒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關系。
可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在全球化進程中,對于地方性制度選擇問題,要堅持辯證的兩點論:既不能盲目夸大本國制度的獨特性,又要避免類似“西方的現在就是我們的未來”這樣的歷史終結論。前者容易導致妄自尊大,使一個國家或地區(qū)的發(fā)展脫離世界經濟發(fā)展大潮,在軍事上導致盲目發(fā)展軍力,在政治上導致“冷戰(zhàn)”思維;后者則容易走向一種普世主義,把西方的發(fā)展作為世界經濟文化發(fā)展的唯一模式,從而陷入西方中心主義的窠臼。從這個意義上說,之所以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制度自信”,就是認為歷史不但沒有向資本主義方向“終結”,相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充滿活力,并形成頗具中國特色的“中國道路”。中國的發(fā)展模式和制度設置帶來的經濟大發(fā)展,為各國在發(fā)展道路上的選擇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案例。中國的制度優(yōu)勢主要體現在: 中國在全球化進程中不會盲目照搬照抄西方的制度設置,任何制度的出現和運作都有其生長發(fā)展的內在基礎,離開這個基礎而抽象地談普世價值和普世制度是不恰當的。基于這個理由,中國政府不好高騖遠,堅持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既不排外又不鎖國,既借鑒利用又不盲目跟風,所以建構起一系列的適合中國國情的制度安排。中國的制度設置不但在功能方面是適應中國國情的,而且在制度形式上具有自身的獨特性和創(chuàng)造性。中國的制度自信來自于既遵循了全球化時代制度文明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現時代的需要,同時又適應了目前的國情。
總之,在全球化過程中,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作為價值引導,在制度變遷中有機推進全球化。全球化促進制度變遷,制度變遷提升全球化質量,這一有機過程潛移默化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建設實踐。正確把握這種實踐,進而統(tǒng)籌推進“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的戰(zhàn)略布局,能夠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早日實現奠基。
[責任編輯:吳榮生]
徐艷玲,女,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李 聰,男,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泰山學院思想政治教育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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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3909(2017)03-011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