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課堂生成的教學內(nèi)容舉隅

【摘 要】語文教學的生成越來越成為課堂的期待，而教學中師生積極思維后產(chǎn)生的問題無疑是課堂生成與創(chuàng)造的起點。教學過程中，對開放性問題、即時追問以及橫炮式問題等的引導、運用，為語文教學的生成創(chuàng)造開辟了路徑。

【關(guān)鍵詞】課堂生成；開放性問題；即時追問；橫炮式問題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16）62-0025-03

【作者簡介】陳丹，江蘇省常熟市教研室（江蘇常熟，215500）語文教研員，高級教師，蘇州市學科帶頭人。

目前，對語文課堂教學內(nèi)容確定的討論方興未艾，其中有許多維度，包括作者本位與文本本位，文章學角度與闡釋學角度，價值標尺、確定路徑、開發(fā)原則、學理依據(jù)，選材結(jié)構(gòu)、語體特征等等，這也正體現(xiàn)了問題本身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而從筆者自身研究與實踐來看，課堂教學中尊重學生個體差異，基于學生問題，積極把握教學時機，長善救失、合作共生，在對話中與學生共同進行積極的思維和情感活動，幫助他們獲得獨特的感受和體驗，是提高語文課堂效率的有效方式。

一、以開放性問題激活思維

“有什么感受，或者疑問？”這樣組織起交流，事實上是讓學生積極思考，提出問題，教師可以借此把握學生對文本的感受領(lǐng)悟情況，并以此為基點組織下面的活動。錢夢龍老師在教學《故鄉(xiāng)》一課時，布置自讀，唯一要求就是提出問題，有學生最多提了20多個問題。錢老師將所有學生的問題分成七類，綱舉目張，進行了文本解讀。過程中智慧“退位”，引而不發(fā)，咬文嚼字，水到渠成。時隔多年，《故鄉(xiāng)》的教學仍可作為小說教學的范例。[1]

所謂開放性問題，主要是問題要具有張力，也就是在學生“普遍的接受性閱讀”過程中能提醒、激發(fā)他們對初閱讀的體驗、疑惑，形成對閱讀的自我追問；同時，開放性的問題必然具有一般意義上的價值，也就是能對所有進入學習場域中的學生都能產(chǎn)生作用力。從這個意義上講，開放性問題是啟發(fā)學生思考、產(chǎn)生內(nèi)容生成的有效方式。

有一次在教學《一滴眼淚換一滴水》一課時，當學生充分地討論了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特性，對于“人性中美與丑對立存在，人性美才是人類的希望”的思想也有了一定理解之后，筆者請學生再談一談自己的理解與疑問，有小組學生提出了這樣的質(zhì)疑：“為什么文題要叫《一滴眼淚換一滴水》？”疑問馬上得到了其他組的呼應(yīng)：“是先有水，再有淚的。”“這個‘換字也用得不好?！蓖蝗缙鋪淼膯栴}，挑戰(zhàn)了教材文本和傳統(tǒng)權(quán)威，如何恰當處理很有難度，但也正是研討的價值所在。于是筆者積極肯定鼓勵，并請小組圍繞文題中的三個關(guān)鍵詞“一滴眼淚”“換”“一滴水”，結(jié)合文本內(nèi)容再進行討論分析，言必有據(jù)，確定文題是否為最佳，能否有更佳。學生模糊的問題，有了語言的支點，思維碰撞就來得更加激烈，在討論中深刻地體會到了看客的愚昧、冷漠，愛斯梅拉達的純潔、善良，以及伽西莫多由憤怒仇恨到自責感激的心理變化歷程，對文題也有了更多的思考：《一點眼淚與一滴水》《一滴眼淚報一滴水》《一滴水，一滴眼淚》《一滴水喚一滴淚》等等，幾乎每個小組都有了討論出來的新題目，也都有了自己的對應(yīng)闡釋，特別是最后一個題目，改換語序與關(guān)鍵字偏旁，意義完全不同，贏得了大家的肯定。

課后查閱了相關(guān)材料，也請學生再去看原著，找材料，大家一起再交流，知曉了原來譯本中就有這樣的標題，也知道了有人對此提出過質(zhì)疑，同時還有別的譯法，如《一滴眼淚報一滴水》《一滴水，一滴淚》[2]，跟我們的課堂討論成果有的基本相同，有的接近，大家很受鼓舞，對《一滴水喚一滴淚》的標題也更為自得。這樣的問題發(fā)現(xiàn)和解決首先是基于教師開放性的問題，它給學生的是自主的可能，也帶給師生未預(yù)約的喜悅感與成就感。

二、即時追問促進共創(chuàng)生成

在一次《亡人逸事》的展示課上，通過共同揣摩，師生即時設(shè)問，循著語言的路徑，體味作者的低回含蓄，濃情淡出，別一種抒情的境界。如在“緣定”一段：

師：剛給過大家一個時間，1970年4月，他們是多少年的夫妻？

生：四十年。

師：這篇文章是妻子去世就寫的么？

生：不是，1982年。

師：所以說了隔得那么久，多久？

生：十二年。（雜）不對，五十二年。

師：對，半個多世紀。記得這么清楚，是誰記得這么清楚？

生：作者。

師：寫得如在眼前。就這樣？作者的記憶猶新？（靜默）

師：再讀進去，不要忽略，這個場景發(fā)生的地點，揣摩語言，注意細節(jié)。

生：妻子。

師：是亡妻。為什么？

生：妻子家，梢門洞。

師：妻子家的梢門洞里，這樣一樁親事，這么三言兩語。我們也就知道了，先有妻子的念念不忘，然后有作者的記憶猶新。

在這樣的問答之間，會不時產(chǎn)生臨時的設(shè)問，由此引導學生走進文本。除上例外，又如，由于學生將“盯了我一眼，又從板凳上跳下來，鉆進一輛轎車?！敝械摹岸ⅰ闭`讀為“瞪”，及時啟發(fā)學生討論比較“盯”與“瞪”的不同，學生更補充出了“看”“瞟”“瞥”等不同的動詞，通過討論比較，大家品味它們的不同表意內(nèi)涵和體現(xiàn)出的人物性格，揣摩“盯”字背后的情味和內(nèi)蘊，把握人物好奇、羞澀、自重的心理特征，跟隨作者一同走進人物的心靈深處。[3]

師生共同走進文本，從不同層面和角度發(fā)現(xiàn)了作品的意蘊，獲得了新的閱讀體驗。這思考和探究甚至延伸到了課外的交流：“老師，很奇怪，為什么我讀不到愛情？”于是教師推薦他們課外又進行了《書衣文錄》《晚年孫犁研究》以及“大家小集”系列中的《孫犁集》等相關(guān)閱讀，以期幫助他們在更廣的視野中對這個問題有所體悟。

當師生共同走進語境，在品讀文本的過程中，圍繞言語、細節(jié)、情境、人物等“語文材料”的疑問會接踵而至，而由教師帶動起來的“追問”，勢必讓一個個“語文材料”走進學生心里，通過追問的刺激而更加清晰并鮮活生動起來，成為語文學習再創(chuàng)造的起點。

三、借橫炮式問題長善補失

并不是學生所有的即時問題都會帶來令人興奮的共鳴與思考，課堂常常出現(xiàn)偏離“焦點”，甚至脫離控制軌道的問題，也就是錢夢龍老師所說的“橫炮式”的問題[4]，而這樣的問題，看似旁逸斜出，其實也是學生個體在共同學習背景下的獨立發(fā)現(xiàn)，如果敏銳捕捉，巧妙勾連，則會產(chǎn)生意外的課堂生成。

一次高一作文講評課上，在評講前一次的作文時，筆者投影了學生習作中引用的范仲淹“斷齏畫粥”的事例：那貧寒苦讀的年輕人，住在僧廬，每天晚上煮好一盆稀飯，等第二天早晨凝凍后，取刀劃成四塊，早晚各吃二塊，下飯菜就是切的幾根咸菜。

“為什么還要劃兩刀？一刀豈不是更節(jié)省時間？”一個平日里調(diào)皮的男生舉手提問，還有學生跟著笑起來，小小的動靜里也不乏“確是這樣”的聲音與表情。怎樣恰當處理，既保護學生的積極性，又將消極因素轉(zhuǎn)化成積極因素？我說了一個實踐體會：“把豆腐從盒子里拿出來時，如果只簡單劃了幾下，不容易倒出來，或者倒出了但是斷開了，還留一些在盒子里，而要是你劃好小塊，一下子就能倒進盤子里，整齊光滑。”“這樣??！”“回去試試看?！崩^續(xù)問學生：“你們知道這個故事的具體內(nèi)容么？”大家都斂了笑容，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F(xiàn)場上網(wǎng)，查到這樣一段：惟煮粟米二升，作粥一器，經(jīng)宿遂凝，以刀畫為四塊，早晚取二塊，斷齏數(shù)十莖，酢汁半盂，入少鹽，暖而啖之。（宋·魏泰《東軒筆錄》）

反復(fù)品讀，對清寒生活的簡潔描述還是使大家受到了震撼。范讀、齊讀，大家感受到了動詞、數(shù)量詞的作用，這樣清晰的畫面感，“雖苦而有節(jié)”。最后大家產(chǎn)生了共鳴。于是，脫韁的思維回到了語言文字上來。

預(yù)備要寫的作文題是《記憶中的味道》，而前面“斷齏畫粥”的插曲使筆者臨時改變了主意，在寫作指導中即時增加了學習描寫中動詞的選擇使用，并調(diào)出電腦里自己的閱讀存儲，讓學生共同品賞《糊涂面》一文中的片段：干鍋焙芝麻。熱油炸花生，放蒜臼里，打成碎丁。紅白蘿卜切絲，熱油炒了。玉米面調(diào)成糊。這些，都留著備用。然后就是燒水下面條。面條手搟的最好，煮熟面條，把炒好的紅白蘿卜絲倒進去，玉米面糊倒入，要不稀不稠，煮到玉米面糊噴香，倒入芝麻，花生碎，再放點香菜末，一鍋美味的糊涂面就做好了。

學生都被文字中溫馨的煙火氣息感動了，“煮面是這樣??！”“虧他寫得出來！”于是自然一起明確了：“生活里的有些細節(jié)，是要留心的人才會發(fā)現(xiàn)，更要用心的人才能準確地使用不同的語言形式表達出來。這樣寫出來的文章，也更真實，更能夠打動人。”后來，學生寫出了這樣的文字：揭開蓋在上面的油布，用井水里里外外地清洗一遍，石磨露出了灰青色。把事先浸泡過的黃豆拿到磨邊，奶奶用一把很小的木勺子，把黃豆慢慢倒入磨中，再加一點水，然后用手緩緩地推著木柄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一邊轉(zhuǎn)一邊加著水和黃豆。磨盤與底座間不斷摩擦，發(fā)出一聲聲的嘆息，伴隨著嘆息聲，乳白色的豆?jié){從縫隙中流出，緩緩流入凹槽，再流入等在下面的小鋁鍋中。

古希臘學者普羅塔戈有一句經(jīng)典名言：“頭腦不是一個要被填滿的容器，而是一束需要點燃的火把?！苯裉欤绻覀儼呀虒W設(shè)計與實施能力更多地用來組織有條不紊的教學環(huán)節(jié)，保障教學內(nèi)容的完整呈現(xiàn)，我們的問題只是要求學生“入吾彀中”，我們的課堂在事實上仍然是封閉的、凝滯的。幸福的生命必須是自由活潑的生命，而自由活潑的生命首先體現(xiàn)在思維的多向性上。因此，如何以學定教，啟發(fā)和鼓勵學生提出問題，形成多向思維的習慣，探索可能出現(xiàn)的多種答案，在習得中培養(yǎng)學生的語文核心能力，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

課堂內(nèi)容的動態(tài)呈現(xiàn)，事實上體現(xiàn)出的是教師的課堂教學理念，是教師對課堂教學規(guī)律的把握程度?！啊畬ёx呼喚‘導師”“教亦多術(shù)矣，運用在乎‘心”[5]，當教師以真正合乎“道”的“技”來主導課堂，充分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當推動課堂的所有問題都真正是基于學生的問題，課堂因為不同的學生存在而真正不同，我們才會共享不同的精彩，不斷接近學科教學的更高境界。

【參考文獻】

[1]錢夢龍.錢夢龍經(jīng)典案例品讀[M].彭尚炯編選.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2]溫在權(quán).一滴眼淚如何換一滴水？[J]中學語文，2011（07）.

[3]楊斌.《亡人逸事》課堂實錄及其觀察[J].中學語文教學通訊，2013（03）.

[4]錢夢龍.教學細節(jié)細而不小[J].江蘇教育，2013（12）.

[5]錢夢龍.錢夢龍與導讀藝術(shù)[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