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周口》詩文漫談

王學(xué)嶺

文者，《說文》謂：錯畫也，象交文』。漸為黼黻文章，五色鮮明而五音諧和。文華若水，縱橫徜徉，于峰谷間流轉(zhuǎn)，于埠口旁停頓?！浩聭綦?，左右相瞰』（《文心雕龍》），括情理而向明堂，矯辭采而辟泥丸。

周口始自水岸子午街，溝通聯(lián)達。情之所泛，生發(fā)南枝北葉；道之所經(jīng)，蘊藏古往今來。略如：道之萌，有伏羲氏白龜玉草；道之生，有神農(nóng)氏五谷絲弦；道之化，有夏王神漿中興；道之虛，有老子玄鐵上善；道之言，有《陳風(fēng)》澤陂月出；道之縱，有鬼谷洺水誠情。西華古寨，女皇時若悠游桃冶?；搓柛吲_，龍湖曾為傾倒彩鱗。扶溝煙霧，書院仍因如傷立雪。項城蓮熏，石刻猶作鵬舉鶴賓。太康歌響，詩仙醉贊靈心秀口。沈丘字韻，童蒙爭誦尺璧寸陰。商水行溵，寶塔如觀太子教諭。鄲城拂曉，白馬似望公主廉臣。鹿邑閬苑，真源亦記希夷怵迫。川匯人家，民生樂道忠義和春。

十縣十風(fēng)，摶結(jié)扶搖，雨滴煙落，敲叩有情，若非熔意，則無以成紋。于是忐忑自心，溫故思學(xué)，求新謀篇，謬作本詩文。心欲歌志而未曉音聲，學(xué)欲明德而疏讀典籍，唯以家鄉(xiāng)為至重，而難滯止此思想創(chuàng)作。幾易稿，卻仍是如醉如癡，亂涂亂寫。

其時數(shù)載，每讀詩、每臨帖，更每作比擬。詩之六義，于作法有賦、比、興。書之八法，于左右有策、掠、啄、磔。風(fēng)雅為基梁，賦興以鋪張，側(cè)趯若發(fā)聲，策磔似顧盼。故日，詩篇非已遠(yuǎn)，循行可拾樸茂清新同著筆端：花香室雅，留心倡嘆意韻，夜碧鐘清，取法山水紋珍。

今時吟詩，略舉八法。日設(shè)、酌、舉、入、抒、采、約、范。設(shè)，即施陳規(guī)矩；酌，即擇善行清；舉，即同引互征；入，即遠(yuǎn)映內(nèi)明，抒，即灑掃羅列；采，即左右揚菁；約，即合序中節(jié)；范，即如常若輕。

詩先須設(shè)義較情。如周口詩文，歌行樂府、律絕古風(fēng)，孰為優(yōu)異，皆由文章之義；體事用詞、濃鋪淡染，自因物我之情。因由事物，比較體裁，若擇木承輿，山川地理納于胸中，則不置孤樓于險峰，或施漆粉于草堂。亦要度量自家工技，雕鑄得幾分巧妙。三種思量均不可少，方可作合古宜今之建設(shè)。

酌行佳釀香氣迎。于事于文，應(yīng)常追美雅清逸。周口十地，瑟笙千載，河不息而風(fēng)猶回，星常移而澤永馨。遠(yuǎn)古神皇之文化，歷代圣賢之詩書，倪仰遍是，雖靜默不揚，而甘香厚味難比一二。于中作文，自當(dāng)以敬為本、以清為宗，但求盡力。且務(wù)令有力、牢固，使其香回旋繚繞，彌新不減。此一力量，非為寫周口獨具，乃凡吟誦必堅持。要之，撮舉其神。

舉則雙手雙睛同尋，全盤而呈。吾輩作文，少煉字，多煉事，未達空靈，卻造空洞。逢山呼巍峨，遇水唱滂沱，轉(zhuǎn)行再題，仍是滂沱巍峨。是不考據(jù)也。為詩但須多憶上蔡宋子筆下東家女，增減不可，易妝不適，獨有其美，方是此間詞句。要舍得麻煩，多多『費』事，事物之注愈細(xì)，則詩文之容愈佳。

入室登堂，推窗望去，長路成蔭，曲廊結(jié)英，再無外行奔波之煩躁。為何？物我一也?；蛟荒軐⒔孀蛹{須彌，須彌即芥子，便是自在騁懷。內(nèi)外象理合融，立腳在中，環(huán)顧皆是詩所用者，即為由道而得之初。至此不論言辭高下，意已顯韻已生矣。務(wù)使體裁明確，綱領(lǐng)高潔，廣集博物，于中正言，以立樓閣之固之高。再取雋妙綽約，則見諸抑揚有度，獻替精當(dāng)，言合古道，句造自然。

抒縱抑揚，闔辟成章，是洋灑巨制。萬途競萌，羅列辭采，是吾等作古詩詞之慣好。脫出空洞，便向繁蕪。雖作規(guī)矩整潔，猶令人多餐而寡味。凡此時，回思立腳是一，進而煉字是一。

采擷尤難。似游芳苑瓊瑤，映目無非所愛，去一字也不忍。反復(fù)不忍，卻成了亂花迷目，一點瑤草亦不再現(xiàn)。詩文比賦，非是字詞堆積。但能用一字，不著一詞；但能作多意之語，不取獨解之言?！呵橹芏环?，詞運而不濫』（《文心雕龍》），觀于詩文，句難削讀，字難減音，則文思核要愈加顯明；通音達義，調(diào)獻節(jié)替，則為行文坦途。其南北交錯，張弛傾顧，如映眼簾。

約文以禮，合聲以律。文化不離傳統(tǒng)。詩之由民間而廟堂，或為勞作生息，或為郊祭燕賓，同時序行、共德教興；或為樂府歌曲，或為清商詞牌，因紀(jì)事行、以表情興；或為駢儷四六，或為工整五七，與江河行，自田園興；約纏非是捆綁，乃是溯洄其阻，宛在水中。吾始終謂不學(xué)古法，難附古典。于是每反觀自家詩文，便問有幾分古意正義，以作督促。

范之行也，驅(qū)馳于路，推延以道。其為法理楷則，亦如常若輕。字句合乎天然，亦即合與時代。乾坤之載，萬物出焉；春秋四季頻頻過，夏花雖偶落，道理只如常。吟詩不求險絕，已是高境界。至于眾妙，常默存于樸素悠遠(yuǎn)，未曾僵臥窗前苗圃或是院外澤坡。悠遠(yuǎn)視界，似大而繁混無邊，但若得其輕巧，詩文便自空靈超逸。

詩文已有意韻，有氣象，可更為情致。其或鏗鏘，或柔緩，或似高下起伏，交替為呈。造設(shè)情致，多與筆力相關(guān)。筆力于書，是為技法學(xué)養(yǎng)之磨煉；于詩亦同。

此外，凡作詩文，設(shè)制時，翻側(cè)周旋勿瑟縮；酌意時，著力秉志戒昏疏；舉物時，左躬右偃慎高慢；入境時，跳進躍出須自如；抒言時，匯集策運似振羽；采句時，沭風(fēng)沖穎若掠波；約文時，直指正源無旁騖；范情時，盡與天真共嘯歌。于動靜之間、憂喜之中常思中節(jié)，于風(fēng)雅之后、詩詞之中多擬正義，則句昂揚而聲愈鏗鏘。

人生自然，物象天真，但開得心扉，風(fēng)景畫卷孰非筆墨。土地承育，山水紋脈與田園資糧，何一不具深情?！旱巧絼t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唬ā段男牡颀垺罚?，物容、辭情之立，根基乃眷戀熱愛之衷。

本書所輯詩書，均為周口歷史文化；依區(qū)劃作十卷，每卷子目相同，目列因各地而殊異，此是總綱。形式有律詩、絕句、詞、聯(lián)、賦，手稿書體多為楷行。

其中，『八景新詠』取志載八景并民間傳說，重復(fù)合并、多衍擇優(yōu)，舊更屬地而兼有者循史； 『七臺新詠』僅淮陽、鹿邑，乃因所閱書中別縣未錄； 『文化產(chǎn)業(yè)』即近年政府主倡之文化產(chǎn)業(yè)，每縣自不止四地，為篇目整齊而從史、文項分做精選；『非遺坐標(biāo)』乃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周口非遺及傳承人極多，故選省級以上者，非有厚??；『滄海一瞬』為吾對各地歷史之慨贊抒發(fā)，兼作人文景勝補遺，望不致臃贅。

周口大道，道出天然天地廣；龍湖曲紋，紋藏物象物華豐。吾輩追慕者擷拾點滴，謹(jǐn)呈祝愿。請方家同道多予指正，并望華人多矚目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