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鎮(zhèn)
大致說來,北宋篆書的發(fā)展無法擺脫唐代李陽冰玉箸篆的藩籬,但究其實際來講,其仍然存在著因循社會環(huán)境的變遷而不斷更改書寫觀念的跡象。如前期,文字學大興,篆書家主要聚集于徐鉉兄弟、郭忠恕、歐中正、夢英等諸家,篆書取法在李陽冰,徐鉉在晚年獲觀《嶧山刻石》,出現(xiàn)了由取法唐篆轉向秦篆的跡象;中期,金石學大興,形成了以歐陽修、劉敞、楊南仲、章友直為中心的篆書家群體,他們對篆書的認識主要是通過金石考訂來完成的,取法方向停留在『尊古』的階段;后期書法大肆盛行尚意書風,形成了以王壽卿、米芾為代表的『豪放型』篆書家。在這三個階段中,后期的王壽卿影響最大,因為他是銜接中后期篆書創(chuàng)作的關鍵人物,并屢次得到書壇圣手黃庭堅的褒揚。他的篆書被黃氏認為體現(xiàn)了由前期『畫圓運方』到后期『字中有筆』觀念的轉變。為此,對王壽卿的篆書史實予以考論,無疑有益于深入了解當時書壇發(fā)展的實際境遇。
王壽卿學篆經(jīng)歷
王壽卿(一0六0——一二一二),字魯翁,河南陳留人,是一位活躍在北宋中后期文壇、書壇的重要書家。他與文學家、書法家之范純仁、蘇軾、黃庭堅,金石學家之劉跂、趙明誠交往頗多,學術友誼深厚。尤其以篆書創(chuàng)作稱譽北宋后期,獲得朝廷召請篆寫《字說》《周禮》石經(jīng)的殊榮,以及黃庭堅屢次不遺余力的褒揚,堪稱北宋中后期篆書創(chuàng)作轉捩的關鍵人物。但就其遺世史料來看,其著作《芻狗集》五十卷已佚失,我們無法直接了解其篆書創(chuàng)作生涯,不過,二00一年在洛陽出土的《大宋故王壽卿墓志銘》(以下簡稱《墓志》)以及其書寫的數(shù)塊篆書碑刻為我們進一步解讀其生平提供了重要材料。
1、家學
據(jù)《墓志》,其曾祖為王世澤,曾官左正言直史館,執(zhí)掌對皇帝的規(guī)諫諷諭。父親王師元,官職方員外郎。王壽卿雖『早孤』,但『天資曠邁』,早年就有『高世志』。九歲的時候頗能用功問學,但『嬰疾若有所遇而瘳』,不火食累年。待到入讀太學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為『群書無不究覽、文詞典贍,尤長于古文歌詩』的有識學子了。至于他早年接觸書法的緣由,《墓志》這樣描述:
翰墨得歐、顏之要,因病近世篆法不傳作者,無天成之妙,杜門刻意絕人事,學之一以李監(jiān)為師,沈研鈷極,遂名其家。
可知王氏早年主要師法歐、顏兩家楷書,并能得其『要』,這點在其為穆氏家族用楷書書寫的《穆氏新兆域記》(一一一八)中得到明證。觀其晚年所作楷書,結體修長,端莊俊朗,楷則精準,頗得歐書之三昧。對于接觸篆書的機緣《墓志》言其因近世篆書創(chuàng)作不傳『篆法』,沒有『天成之妙』,并付諸『杜門刻意絕人事』的實際行動。如此來看,墓志的追述似乎有些『夸大』,但結合北宋中后期篆書創(chuàng)作的實際來看,此說也應較為中肯,因為當時篆書學習范圍比較狹窄,面臨著篆書僅能取法唐人的窘迫局面。所以他在后期的篆書學習中,『一以李監(jiān)為師』,并『沈研鉆極』,直到成名。不過,《墓志》沒有敘說其接觸篆書的另一個家學淵源。
《墓志》開篇言其母祖氏為『龍圖閣學士祖無擇之女』,知其外祖父為祖無擇。祖無擇在《宋史》卷三三一有傳,他是一位推崇儒學、崇尚正統(tǒng)禮儀的侍前要員,曾據(jù)前代尊封孔子的史實力薦奏議,使當朝封孔謚號合乎禮儀。同時,他與當時的篆書名家章友直、蘇唐卿,金石學名家劉敞、歐陽修、江休復往來頗多,《龍學文集》卷五所載酬唱之作可資佐證。因此可以說,王壽卿外祖父祖無擇必定生活上層的、濃郁的篆書創(chuàng)作圈子中。如慶歷三年(一0四三),祖無擇的好友、篆書名家蘇唐卿在東海玉林觀用篆書書寫祖無擇的三言詩,至今仍碑傳為佳話。次年,祖無擇、蘇唐卿、王君章三人一同暢游連云港云臺山,蘇唐卿又用篆書書寫他們當時的感受,并鐫刻在花果山石壁上?;熟镏?,祖無擇主持營建袁州館學,好友『李泰伯為之記,章友直為之篆、李洪書,世號為『三絕碑』。既然他的好友雅擅篆書,他自然不會例外。皇佑二年、四年,祖無擇曾在今日惠州羅浮山長壽澗、連州書寫篆書題名。熙寧二年(一0六九一),祖無擇同沈振、元居中一能篆,與章友直甚密,富藏其篆書,并在東吳廣泛摹勒其篆書一、張先同游定山慈嚴院,有篆書題名。熙寧八年(一0七五一),祖無擇與沈振、元居中一能篆一、口光同游,并書寫五行字徑七寸的篆書題名。于此可見,祖無擇既與當時雅好金石收藏的歐陽修、劉敞關系密切,又與擅長篆書的章友直、蘇唐卿、元居中交游甚密,且現(xiàn)存有其五次用篆書書寫題銘的史實。如此濃厚的篆書素養(yǎng),使我們不得不與王壽卿拒絕篆書書寫王安石《字說》的緣由聯(lián)系起來:王壽卿極力擁護和愛戴受到王安石迫害的外祖父祖無擇。而祖孫二人又共同存在著雅好篆書的史實,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測王氏習篆與祖無擇擅長篆書有重要關聯(lián)呢?
2、交游
王壽卿同他的外祖父一樣,熱衷與金石收藏家交往,比如與趙明誠。趙明誠小王壽卿二十一歲。據(jù)翟者年《籀史》載,趙明誠當時曾編纂《古器物銘碑十五卷》一商器三卷,周器十卷,秦漢器二卷一,為河間劉跛序,洛陽王壽卿篆。劉跂,是元祜宰相劉摯之子,甚愛篆書,曾于大觀二年一(一一0八)和政和三年(一一一三),兩登泰山,宿絕頂,訪秦始皇泰山刻石,后為趙明誠《金石錄》作《后序》。他還是王壽卿于政和八年(一一一八)書篆的《穆翚墓表》的撰文者。這說明三人交往應當十分融洽。
趙明誠也十分看好王壽卿的篆書,稱『得二李用筆意,字畫端勁,未易及。』而王壽卿又曾贈送銘文拓片給趙明誠:
右楚鐘銘,政和三年獲于鄂州,嘉魚縣以獻,字書奇怪。友人王壽卿魯翁得其墨本見遺。
除了共享銘文拓片之外,趙、王二人還共同觀看、題跋先賢墨寶。政和元年一一一一一一二月,王壽卿為趙明誠所藏徐鉉《小篆千字文》真跡作跋。同年十月五日,王壽卿作《李陽冰琴銘》,據(jù)榮觀精舍主人藏《余臨老墓志銘》載:
李監(jiān)得島上堅木,愛之以為臨岳等。沈存中《筆談》直謂作琴,誤矣。腹下有刻文載其事至詳。李篆絕無小者,此才一見,字法奇古,尤足珍秘。琴昔寶于椎李僧智和,和亡沒官,乃送樂府,遂入禁中,人間無復得見。初至京師,故相趙公亟命摩本,以傳好古者,此其一焉。
在王壽卿題銘之后,有趙明誠、王奎題記,于此可證,二人建立在金石交游之上的學術友誼應當極為深厚。
除了金石學范圍的交往以外,《墓志》和相關史料還提及其與書家交往甚厚?!赌怪尽匪Q,正是黃庭堅對其篆書的極力推崇才使得王壽卿『由此聲聞四?!唬@或許是其書法生涯中最為重要、輝煌的事情。據(jù)陳志平先生考證,黃庭堅大概于紹圣元年(一0九四)因史事待罪陳留一今河南開封一而與王壽卿相識。相識之時,王壽卿三十五歲左右,黃庭堅這樣描述相識前后對其篆書的不同認識:
王魯翁嗜篆,一以李監(jiān)為師,行于四方,聞李監(jiān)石刻之所在,無風雨晨夜。余禾識魯翁,見壁題口是必陽冰之苗裔也。而已果然。其論陽冰筆意,從老至少,肥瘦、剛柔、巧拙、妍丑,皆可師承。有味其言之也。余嘗戲魯翁:杜元凱,左氏之忠臣;王魯翁,李監(jiān)之上嗣也。今世作小篆者凡數(shù)家,大率以間架為主,李氏筆法幾絕。見魯翁用筆,可以酒酹陽冰之冢耳。
可見黃庭堅對其汲法李陽冰所獲得的成就極為贊揚,這段話也當是王氏《墓志》之所本?!赌怪尽氛f『太史黃公庭堅稱其篆法俊偉,甚逼陽冰,于今為天下第一,如章伯益、陳規(guī)圣皆出其下風』。這不僅肯定其篆書取法乎上、水準之高,還不惜貶低早已名揚書壇的兩位篆書大家來褒揚他。章伯益(字友直)是仁宗嘉祐年間參與《嘉祜石經(jīng)》的書寫工作篆書高手,與歐陽修交往密切,有《嘉祜石經(jīng)》《宋安國夫人崔氏墓銘》(嘉祜八年書)、《步輦圖跋尾》等三件篆書傳世。章友直去世之時,王壽卿僅兩歲。陳唏一字規(guī)圣一為章友直同時之人,現(xiàn)存石刻作品有《蕭定基墓碑》碑額和《曾鞏墓志》的篆蓋,篆書風格雍容大度,以擅篆享譽一時。不僅如此,《墓志》載黃庭堅還稱『復戲之日:「杜元凱左氏之功臣,王魯翁李監(jiān)之上嗣。見其用筆,可以酒酹陽冰之?!??!哼@是黃庭堅以西晉文學巨匠杜預(字元凱)為左丘明的原著《春秋左傳》作集解的重大貢獻,來比擬王壽卿傳承李陽冰篆書的盛舉,稱其為李陽冰的嫡長子,其篆書造詣足以使李陽冰寬慰。黃庭堅還說『文章骫而得韓退之,詩道敝而得杜子美,篆籀如畫而得李陽冰,皆千載人也。陳留有王壽卿得陽冰筆意,非章友直、陳唏、畢仲茍、文勛、所能管攝也?!豢梢?,黃庭堅的確一直在極力推舉王氏篆書,王氏篆書在黃庭堅心目中的地位也非常之高。
那么,黃庭堅究竟為何如此看好王壽卿的呢7陸友曾藏過王壽卿的篆書作品《閑居賦》,稱『筆力遒勁,如鈕金屈鐵?!唬ā堆斜彪s志》卷下)黃庭堅也稱王壽卿篆書之所以能『酒酹陽冰之?!唬窃谟凇航袷雷餍∽叻矓?shù)家,大率以間架為主,李氏筆法幾絕』。而這認識正是基于對『魯翁用筆』的深度理解。無疑,在黃庭堅看來,當時篆書創(chuàng)作大多用意于『間架』,而未將『李氏筆法』提高到應有的注重程度,章友直、文勛之流亦失于此。也即《書史會要》卷六所言:
昔人作篆如李丞相、李少監(jiān)、徐騎省,皆寫篆非畫篆。是故用工至易,如神行乎中。至陳唏、章友直、文勛輩,榮豪泄墨,如圬如畫,是故筆癡而無神。
這樣來看,黃庭堅推崇其篆書的根源,在于他在王壽卿篆書中看到了用筆的『寫』意。而他這種針對篆書重視結構、忽視用筆現(xiàn)象的一再高呼,甚至基于此提出了『字中有筆』的觀念,自然是與當時行草書創(chuàng)作高度發(fā)展追求書寫性情的時代要求是高度一致的?,F(xiàn)存篆書刻石
1、《范純禮妾馬氏墓志》
據(jù)筆者目前掌握材料來看,此志是王壽卿現(xiàn)存最早的篆書作品。墓主為其好友范純禮之妾馬氏,范純仁的第四個兒子范正路撰文,范純禮(一0三一——一一0六)子范正己邀請王壽卿篆書。墓主馬氏卒于元符二年(一0九九)十二月,葬于建中靖國元年(一一01)四月,王氏撰文并篆書,時年四十二歲。從墓志篆書來看,雖然篆法規(guī)范、行筆流暢,但卻出現(xiàn)不少字結構不甚勻稱和篆法高度雷同的弊端,這當然與十年后所書的穆氏家族碑石存在一定的距離。
2、《穆氏先塋表》
《穆氏先塋表》立于政和三年(一一一三)九月十六日,王壽卿撰文、書篆,任升刻。此表為方柱形,通高約177cm。每面六行正文,行滿十四字,有界格。此表第二、四兩面保存狀況良好,一、三兩面存在不同程度的殘剝,尤以第三面較為嚴重。王士禎《居易錄》卷十六:『章邱縣北一里女郎山,有宋隱士穆賓廷秀墓,洛陽王壽卿魯翁題墓表,篆書,黃魯直有贊刻于碑額?!?/p>
該墓表的主要內容可分為兩部分,第一、二面主要敘述穆渙的曾祖穆賓(字廷秀,九九六——一0八八)的簡要生平,第三、四面記載了穆涘的祖父隱士穆端(字伯初,?———O七六)的生平。通過此表,我們可以從中窺見王壽卿當時的篆書風格,結體多以瘦長、長方為特征,結體洞達疏朗,點畫厚重凝練。這顯然是他長期注重篆書用筆的結果。
3、《穆翚墓表》
此表立于政和六年(一一一八),王壽卿書篆,穆犟一字彥翔一是穆渙的父親。原葬于政和二年(一一一二)六月,劉跂撰寫碑文。后五年(一一一八),穆涘重新撰文并請王壽卿篆書重立此碑。此碑篆書結體寬博、使轉遒勁,『用筆』之意極為濃厚。具體來說,其橫向筆畫多取上拱之弧形,細而不弱;縱向筆畫顯示除了輕微的提按、方向的變化,因而婉轉流暢。
除了上面三塊石刻以外,穆渙在政和八年(一一一八)十二月一日,又立《穆氏新兆域記》于《穆犟墓表》碑石之陰。㈣從現(xiàn)存拓片來看,穆涘撰文,王魯翁書寫碑文楷書,任升摹刻。但我們卻無法確定碑額篆書作者,雖然王壽卿的可能性極大,因為篆額中的『穆』字篆法與同年所立《穆翬墓表》相比差別巨大?!赌率闲抡子蛴洝返膬热?,大致上是敘述穆渙如何采用陰陽家五姓選地之法重新營造祖墓。大治冢舍表面上只是為了行禮不求變俗,但若參照《穆犟墓表》中所提到的: 『嗚呼!府君積善而天嗇報,殊未究所蘊』,或可推測穆渙持續(xù)地大治冢舍,很有可能存在『徼福于墟墓間』的期待。
除此之外,史籍中還記載王壽卿的不少篆書遺跡。如《雞肋編》嘗載熙寧元年閏六月,蘇軾安葬于汝州郟城上瑞里,該墓所使用的墓磚上都印有王壽卿書寫『東坡』兩個篆字?!豆ス寮份d王壽卿以篆書作《李陽冰琴銘跋尾》,曾得到趙明誠『深入陽冰之室』的美贊。誠愿篆寫《石經(jīng)》與抗旨不篆《字說》
北宋中后期是一個儒學復興的時段,在當時疑古思辨、金石學中的證經(jīng)補史的巨大推動作用下,官方也開始推行相應的文治舉措。如依照依據(jù)《三禮圖》仿造、出土之古器物驗證新鑄祭祀禮器是否合乎規(guī)范,不斷地封禪祭孔、刊刻《石經(jīng)》等,這些活動為當時走入低潮的篆書提供了廣闊的施展平臺。生活于這種環(huán)境下的王壽卿,他巨大的篆書聲望除了與自身的刻苦鉆研以外,也受到了當時語境的澤被。
宣和四年春,徽宗皇帝巡行太學并舉辦系列復興禮制的活動,篆書書寫《周禮》便是其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據(jù)《墓志》稱:『宣和四年,被旨篆《周禮》石經(jīng),乃憣然喜日,李陽冰篆絕古今,舒元輿日,天以字寶瑞。吾唐陽冰又嘗自舉于時,愿刻石備書六經(jīng),立于明堂,為不刊之典,迄無受者。今圣天子在上,恢崇文化,聿新先圣祠宮,鑾輿臨幸,大發(fā)揮千載儒者之光。何期得以篆籀,仰承休命,完一代之典,垂法于后世,固所愿也?!豢芍鋵铌柋嵌嗝吹耐瞥?,據(jù)李陽冰《上李大夫論古篆書》稱:『誠愿刻石作篆,備書六經(jīng),立于明堂,為不刊之典,號日《大唐石經(jīng)》。使百代之后,無所損益。仰明朝之洪烈,法高代之盛事,死無恨矣?!豢梢?,《墓志》的說法顯然來源于李陽冰的宏大愿望,即是借助國家刊刻儒學經(jīng)典的機會永世傳播篆書,垂法于后世,王氏既然如此追隨李陽冰,現(xiàn)在有如此良機,自然欣喜若狂。
然而,在這之前,王氏曾經(jīng)擁有一次與篆寫《周禮》類似的機遇——為《字說》書篆。哲宗紹圣年間,王壽卿三十歲左右,國子監(jiān)召請其為王安石《字說》書篆。此種良機,他完全可以借此達到以篆書名震朝野的地步,并完全有可能借助這個機會升官加爵。因為這本《字說》是要頒布給天下所有的士子的,但他卻堅決不從。這是為何呢?原來,這主要是因為《字說》的作者是王安石,墓志解釋為『辭以與王氏之學異』(《書史會要》)。其實真正的原因在于王安石曾經(jīng)以政治手腕加害于其外祖父和父親,《宋史》卷三三一這樣記載:
神宗立,知通進、銀臺司。初,詞臣作誥命,許受潤筆物,王安石與無擇同知制誥,安石辭一家所饋不獲,義不欲取,置諸院梁上。安石憂去,無擇用為公費,安石聞而惡之。
熙寧初,安石得政,乃諷監(jiān)司求無擇罪。知明州苗振以貪聞,御史王子韶使兩浙,廉其狀,事連無擇、子韶,小人也,請遣內侍。自京師逮赴秀州獄。
而他的父親王師元也曾與王安石有怨。熙寧二年(一0六九)八月十一日,司馬光《論責降劉述等劄子》一奏中『如今琦、顗所犯,不過狂直,只因觸犯大臣,就降為監(jiān)當』可知,當時劉述、丁諷、王師元等數(shù)名與王安石政見不合的官員都被『差官取勘』了,王師元在當時被貶謫到安州一今湖北安陸一。不獨如此,還有司馬光、文彥博、呂公著、范純仁、蘇轍、韓維、范純禮、蘇軾、黃庭堅、祖無擇等二十多位與其有關聯(lián)的親朋都遭受不同程度的貶壓。
這樣看來,新舊黨爭導致的親朋貶壓在他心頭積怨已久,拒絕篆寫《字說》當然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