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海上共同開發(fā)問題是未來中國對外關系的重要內容之一。海上共同開發(fā)主要有四大發(fā)展趨勢: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領域由以油氣資源開發(fā)為主趨向海上觀光旅游等多領域延伸,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由以國際合作原則為核心趨向多項國際法原則匯聚,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法律依據由以條約為主趨向多種國際法淵源并存,海上共同開發(fā)呈趨向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方向發(fā)展之勢。通過考察分析,得出幾點規(guī)律性認識:中國在推動與周邊國家進行海上油氣資源共同開發(fā)的同時,應積極倡導在海上生物資源、觀光旅游等領域的共同開發(fā)。適度的妥協(xié)、讓步與堅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并不矛盾。已有的共同開發(fā)案例,對中國與周邊國家進行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在重疊海區(qū)單方開發(fā)于法無據,中國應予積極應對。
關鍵詞:海上共同開發(fā)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 習慣國際法
2013年10月,中國、文萊兩國發(fā)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文萊達魯薩蘭國聯合聲明》,雙方決定進一步深化兩國關系,并一致同意支持兩國相關企業(yè)開展海上共同開發(fā),勘探和開采海上油氣資源。緊接著,中國、越南兩國發(fā)表了《新時期深化中越全面戰(zhàn)略合作的聯合聲明》,雙方同意積極研究和商談共同開發(fā)問題,在政府邊界談判代表團框架下成立中越海上共同開發(fā)磋商工作組;本著先易后難、循序漸進的原則,穩(wěn)步推進灣口外海域劃界談判并積極推進該海域的共同開發(fā)??梢灶A見,海上共同開發(fā)問題將成為未來中國對外關系的重要內容之一。因此,探討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發(fā)展趨勢問題,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筆者認為,海上共同開發(fā)主要有以下四大發(fā)展趨勢。
一、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領域由以油氣資源開發(fā)為主
趨向海上觀光旅游等多領域延伸
自從1958年巴林與沙特阿拉伯簽訂《關于波斯灣大陸架劃界協(xié)定》(Agreement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 the Persian Gulf between the Shaykhdom of Bahrain and the Kingdom of Saudi Arabia of 22 February 1958)實施共同開發(fā)以來,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實踐已有50多年了。然而,無論是政府之間還是學者層面對“共同開發(fā)”的定義還存在較大分歧?!? 〕例如,加拿大學者湯森高爾特(Ian Townsend-Gault)將共同開發(fā)界定為“兩個或兩個以上國家決定共享它們之間對某一特定地區(qū)的主權權利,并為勘探和開發(fā)近海礦產目的而采取一些共同管理形式” 〔2 〕。德國教授拉戈尼(Rainer Lagoni)主張,“共同開發(fā)是建立在協(xié)議的基礎上,對某一跨界或重疊海區(qū)的非生物資源進行勘探和開發(fā)為目的的國家間合作方式?!?〔3 〕日本學者三好正弘(Masahiro Miyoshi)贊同狹義的解釋,強調共同開發(fā)應為“政府間協(xié)議的形式,排除政府與石油公司或私有公司之間的合同型合作” 〔4 〕;認為“共同開發(fā)是臨時性質的政府間安排,是一種以功利為目的共同勘探或開發(fā)領海之外海床的碳氫化合物資源的設計”?!? 〕中國學者高之國博士指出:“共同開發(fā)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國家,為開發(fā)和分配尚未最后劃界的領土重疊爭議區(qū)內的潛在自然資源的目的,達成政府間的協(xié)議,共同行使在此區(qū)域內的開發(fā)和管轄權利。” 〔6 〕而蕭建國博士提出,共同開發(fā)“應從法律和功能性兩種角度進行狹義定義——即它是指主權國家基于協(xié)議,就跨越彼此間海洋邊界線或位于爭議區(qū)的共同礦藏,以某種合作形式進行勘探或開發(fā)” 〔7 〕。
從上述各種定義可以看出,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領域主要是以油氣資源開發(fā)為主。然而,近年的國際實踐表明,海上共同開發(fā)已經逐漸向生物資源、海上觀光旅游等多領域延伸。
(一)從海上生物資源的共同開發(fā)來講,它既有國際條約的規(guī)定,也有國際案例的支持
一方面,《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以下簡稱《海洋法公約》)第63條第1款規(guī)定,對位于兩個或兩個以上沿海國的專屬經濟區(qū)內的生物資源,“國家應直接或通過適當的分區(qū)域或區(qū)域組織,設法就必要措施達成協(xié)議,以便在不妨害本部分其他規(guī)定的情形下,協(xié)調并確保這些種群的養(yǎng)護和發(fā)展”?!逗Q蠓üs》第123條也指出,閉?;虬腴]海沿岸國“應盡力直接或通過適當區(qū)域組織,協(xié)調海洋生物資源的管理、養(yǎng)護、勘探和開發(fā)”。此外,《海洋法公約》還就有關國家在高度洄游魚種、海洋哺乳動物、溯河產卵魚種和降河產卵魚種的養(yǎng)護與管理以及漁業(yè)科學研究和科學情報交流等方面進行合作分別作了規(guī)定。可見,為了促進海上生物資源的最適度利用,《海洋法公約》非常重視海上生物資源的共同開發(fā)。
另一方面,國際社會還存在諸多海上生物資源共同開發(fā)的實踐。例如,1978年澳大利亞和巴布亞新幾內亞簽訂《托里斯海峽條約》(the Torres Strait Treaty)建立保護區(qū),以共同開發(fā)漁業(yè)資源?!? 〕又如,1993年哥倫比亞和牙買加在簽訂的海上劃界條約中明確規(guī)定,雙方對生物資源實行共同管理?!? 〕1976年印度與斯里蘭卡、1981年澳大利亞與印度尼西亞、1985年特立尼達和多巴哥與委內瑞拉、1990年英國與阿根廷等國家間都以協(xié)定的形式,建立了海上漁業(yè)資源的共同開發(fā)區(qū)?!?0 〕此外,按照2000年《中越北部灣漁業(yè)合作協(xié)定》的規(guī)定,締約雙方同意設立共同漁區(qū),雙方本著互利的精神,在共同漁區(qū)內進行長期漁業(yè)合作,共同制定共同漁區(qū)生物資源的養(yǎng)護、管理和可持續(xù)利用措施等。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國際組織如世界糧農組織、聯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東加勒比國家組織以及南太平洋論壇漁業(yè)機構(South Pacific Forum Fisheries Agency)等,也致力于促進漁業(yè)資源的共同開發(fā)與養(yǎng)護。〔11 〕
(二)就海上觀光旅游的共同開發(fā)而言,它逐漸成為有關國家的共識
首先,共同開發(fā)海上觀光旅游資源屬于《海洋法公約》規(guī)定的臨時安排的一種類型?!逗Q蠓üs》第74條和第83條明確提出,在達成劃界協(xié)議前,“有關各國應基于諒解和合作的精神,盡一切努力作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并在此過渡期間內,不危害或阻礙最后協(xié)議的達成”。按照《海洋法公約》的立法史,上述規(guī)定意味著沿海國應“以積極的方式”利用其專屬經濟區(qū)和大陸架?!?2 〕而共同開發(fā)爭議海區(qū)或重疊區(qū)的海上旅游資源,不但符合《海洋法公約》的實質要求,而且還因應了漁業(yè)資源銳減、漁民紛紛轉產的趨勢。
其次,一些多邊和雙邊文件倡導共同開發(fā)海上觀光旅游資源。例如,2002年中國與東盟各國政府簽訂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明確規(guī)定:“在全面和永久解決爭議之前,有關各方可探討或開展合作,可包括以下領域:海洋環(huán)保、海洋科學研究等?!庇秩纾?013年10月《新時期深化中越全面戰(zhàn)略合作的聯合聲明》也明確指出:“雙方同意……積極探討不影響各自立場和主張的過渡性解決辦法,包括積極研究和商談共同開發(fā)問題……加大中越北部灣灣口外海域工作組和海上低敏感領域合作專家工作組工作力度……穩(wěn)步推進灣口外海域劃界談判并積極推進該海域的共同開發(fā)……盡快實施北部灣海洋和島嶼環(huán)境管理合作研究等海上低敏感領域合作項目,繼續(xù)推進在海洋環(huán)保、海洋科研、海上搜救、防災減災、海上互聯互通等領域合作?!睙o疑,海上觀光旅游的共同開發(fā)屬于低敏感度合作的領域。
最后,不少學者也認為,海上觀光旅游資源的共同開發(fā)是共同開發(fā)的重要內容或為實現海上油氣資源共同開發(fā)的第一步?!?3 〕有學者甚至提出,要成立“南海合作理事會”(South China Sea Cooperation Council, SCSCC),以促進在南海爭議海區(qū)或海域重疊區(qū)進行低敏感度領域的合作和共同開發(fā)?!?4 〕
二、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由以國際合作原則為核心
趨向多項國際法原則匯聚
一般認為,合作原則是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5 〕筆者認為,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包括國際法上的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國際合作原則以及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
(一)國家主權平等原則
國家主權平等是指各個國家不論大小、強弱,或政治、經濟、社會制度和發(fā)展程度如何不同,它們在國際社會中都是獨立地和平等地進行交往,在交往中產生的法律關系上也同處于平等地位?!?6 〕作為傳統(tǒng)國際法的重要原則和現代國際法的基本原則之一,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在聯合國和其他區(qū)域性國際組織中不斷予以重申。在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中,堅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具有重要的意義。
1.有利于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的達成。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前提是達成共同開發(fā)的協(xié)議。因為海上共同開發(fā)區(qū)的主權歸屬尚未明確,所以雙方互相尊重、互諒互讓十分重要。因此,有關國家應在堅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的基礎上,基于“諒解和合作”的精神,尊重對方的主權地位和主權權利,注重各主權國家實質上的平等,善意談判,達成協(xié)議。正如國際法院在“北海大陸架案”(the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判決中所闡明的那樣,“這種談判應是富有意義的,不應當各持己見,而不考慮對其主張作任何修改” 〔17 〕。
2.有利于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的實施。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的實施,同樣離不開各主權國家及其國內各部門的配合與支持。如果有關的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完全違背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在違反一方意志的情況下作出明顯有利于另一方的安排,那么這樣的協(xié)議是不可能得到很好實施的,有關的共同開發(fā)也難以付諸實踐。
當然,國家主權平等原則不能絕對化。換言之,在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實踐中,堅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并不意味著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可以完全無視沿海國的特殊情況,而只能作出對等的安排。例如,按照2001年7月澳大利亞與東帝汶臨時政府簽訂的《關于東帝汶海合作安排的諒解備忘錄》(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between Australia and the UNTAET)的規(guī)定,東帝汶獲得聯合石油開發(fā)區(qū)內石油收益的90%,而不是1989年《帝汶缺口條約》(the Timor Gap Zone of Co-operation Treaty)所規(guī)定的50%?!?8 〕筆者認為,這種安排既考慮到東帝汶特殊的情況,也是澳大利亞作出巨大讓步的結果,因而并不違反國家主權平等原則。
(二)國際合作原則
國際合作原則是指為了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增進國際經濟安定與進步以及各國的福利,各國不問在政治、經濟及社會制度上有何差異,都應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及科技等方面,彼此合作。國際合作原則作為普遍適用的一項現代國際法基本原則,使各沿海國對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負有一般性的合作義務。一方面,各沿海國“應基于諒解和合作的精神,盡一切努力作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換言之,各沿海國對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負有善意進行談判、協(xié)商和合作的義務。另一方面,各沿海國還負有“相互克制并禁止單方面開采”的義務。因為某一沿海國如果對爭議海區(qū)或重疊海域的生物資源或非生物資源進行單方面開發(fā)的話,必然會侵害其他沿海國在該區(qū)域的資源利益,并有可能造成對資源的破壞。因此,《海洋法公約》第56條特別強調:“沿海國在專屬經濟區(qū)內根據本公約行使其權利和履行其義務時,應適當顧及其他國家的權利和義務,并應以符合本公約規(guī)定的方式行事?!辈簧賹W者把《海洋法公約》的這一規(guī)定解釋為“一國不得采取單方面的行為” 〔19 〕。
事實上,從目前的國際實踐來看,現有的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正是在國際合作原則的指引下,在劃界前就資源的開發(fā)利用作出的實際安排?!?0 〕例如,1979年《泰國與馬來西亞就泰國灣兩國大陸架一確定地域海床中的資源進行開發(fā)而建立聯合管理局的諒解備忘錄》(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between Malaysia and the Kingdom of Thailand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a Joint Authority for the Exploitation of the Resources in the Sea-Bed in a Defined Area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of the Two Countries in the Gulf of Thailand)第2條明確指出:“本著合作互利之原則”;該協(xié)定的前言還專門強調:“確信通過彼此間相互合作才能進行開發(fā)活動。” 〔21 〕
(三)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
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是指為了國際和平、安全及正義,各國應以和平方法解決其與其他國家之間的國際爭端。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是從禁止以武力相威脅或使用武力原則中引申出來的。《聯合國憲章》第2條第3項規(guī)定:“各會員國應以和平方法解決其國際爭端,俾免危及國際和平、安全及正義。”《聯合國憲章》第六章“爭端之和平解決”還就和平解決國際爭端作了詳細的規(guī)定。在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中,各沿海國間難免會產生矛盾、出現爭端,關鍵是要用和平的方法解決之。和平解決國際爭端的方法,既包括政治或外交手段,如談判、斡旋、調查、調停與和解,也包括法律方法,如仲裁和司法解決。有關國家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選擇上述一種或幾種方法來解決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爭端。總之,堅持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既是各沿海國的義務,也是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得以順利進行的保障。
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定一般都會明確規(guī)定有關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爭端解決程序。例如,在1981年“冰島—挪威共同開發(fā)案”中,《關于冰島和揚馬延島之間大陸架協(xié)定》(Agreement between Iceland and Norway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between Iceland Jan Mayen)第9條明確指出:“假如簽約雙方之一認為,同第5條、第6條所述的安全措施和環(huán)境保護相關的法規(guī)在第2條中所規(guī)定范圍內勘探或生產時無法提供充分保護,那么雙方應該參照關于漁業(yè)和大陸架問題的1980年5月28日協(xié)議中第10條進行磋商。假如磋商時雙方無法達成一致意見,應將該問題提交給由三名成員組成的調解委員會。在調解委員會提出建議之前除了可以提出充分理由外,簽約雙方不應該進行或繼續(xù)進行勘探開發(fā)活動。簽約雙方之間任何一方應該任命一人為調解委員會成員,該委員會主席由簽約國雙方共同任命?!?〔22 〕
綜上所述,國家主權平等原則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基石,國際合作原則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核心,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原則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重要保障,它們猶如一副三腳架共同構成了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
三、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法律依據由以條約為主趨向多種國際法淵源并存
《海洋法公約》的有關條款規(guī)定,無疑是海上共同開發(fā)最直接、最主要的法律依據。此外,雙邊條約、國際習慣、一般法律原則、司法判例以及國際組織的決議,也是海上共同開發(fā)法律依據的組成部分。
(一)國際條約
作為海上共同開發(fā)法律依據的國際條約,既包括以《海洋法公約》為代表的多邊條約,也涉及各沿海國間簽訂的雙邊條約。
1.《海洋法公約》。《海洋法公約》第74條和第83條明確規(guī)定,在達成劃界協(xié)議前,“有關各國應基于諒解和合作的精神,盡一切努力作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并在此過渡期間內,不危害或阻礙最后協(xié)議的達成。這種安排應不妨礙最后界限的劃定”。雖然這一條款可能不是為劃界前的共同開發(fā)這種臨時安排而專門訂立的,但卻為國家間達成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提供了直接的法律依據?!?3 〕
2.雙邊條約。如前所述,簽訂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是進行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的前提條件。因此,雙邊共同開發(fā)協(xié)定,如1974年《蘇丹和沙特阿拉伯關于共同開采共同區(qū)域內的紅海海床和底土的自然資源的協(xié)定》(Agreement between Sudan and Saudi Arabia Relating to the Joint Exploitation of the Natural Resources of the Sea-bed and Subsoil of the Red Sea in the Common Zone of 16 May 1974);或雙邊海域劃界條約中的共同開發(fā)條款,如1958年巴林和沙特阿拉伯《關于劃分波斯灣大陸架邊界的協(xié)定》(Agreement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 the Persian Gulf between the Shaykhdom of Bahrain and the Kingdom of Saudi Arabia of 22 February 1958;)規(guī)定:“沙特阿拉伯和巴林業(yè)已同意,該地區(qū)的石油資源應以沙特阿拉伯認為合適的方式開發(fā),但開發(fā)石油后所獲收入將在兩國之間平分” 〔24 〕,這些都為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提供了直接的法律依據。
(二)國際習慣
國際習慣是指各國在其實踐中形成的一種有法律約束力的行為規(guī)則。因此,國際習慣也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法律依據之一。不過,這類國際習慣規(guī)則主要是指有關國家在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中逐漸形成的國際商業(yè)慣例,如沿海國和石油公司之間的實踐所產生的慣例;由石油公司之間的經營活動逐漸發(fā)展起來的慣例;石油生產國之間在爭議海域進行海上石油的共同開發(fā)而形成的慣例;法官、仲裁員或律師在海上石油開發(fā)活動的爭端解決中、或在對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的解釋中所形成的慣例等?!?5 〕
(三)一般法律原則
一般法律原則也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法律依據之一。它主要是指適用于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的一些原則,如“約定必須信守”(pacta sunt servanda)、“禁止反言”(estoppel)、“禁止濫用權利”(jus abutendi)、“行使自己權利不得損害他人”(qui jure sus utitur, neminin facit injuriam)以及“不法行為不產生權利”(exinjuria jus non oritur)等。事實上,一些一般法律原則,已經較為明顯地體現在《海洋法公約》的有關條款中。例如,《海洋法公約》第56條第2款規(guī)定:“沿海國在專屬經濟區(qū)內根據本公約行使其權利和履行其義務時,應適當顧及其他國家的權利和義務,并應以符合本公約規(guī)定的方式行事?!憋@然,這一規(guī)定與“禁止濫用權利”、“行使自己權利不得損害他人”等一般法律原則的內涵是一致的。
(四)司法判例
“司法判例”主要是指司法機構和仲裁法庭所做的裁決。它包括國際司法判例和國內司法判例。與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有關的國際司法判例,主要有1969年“北海大陸架案”、1982年“突尼斯和利比亞大陸架案”(the Tunisia and Libya Continental Shelf Case)等。在“北海大陸架案”中,國際法院的判決提出了重疊海域共同開發(fā)的解決方法:“在像北海這種具有特別構造的海上,鑒于沿海當事國海岸線的特別地理情勢,由當事國選擇的劃定各自邊界線的方法可能會在某些區(qū)域導致領土重疊。法院認為,這一情勢必須作為現實來接受,并通過協(xié)議,或若達不成協(xié)議通過平等劃分重疊區(qū)域,或者通過共同開發(fā)的協(xié)議來解決。在維護礦床完整的問題上,最后一個解決辦法顯得尤為適當。” 〔26 〕杰塞普(Jessup)法官在該案的個別意見中進一步強調,在有爭議但尚未劃界而又有部分領土重疊的大陸架區(qū)域,共同開發(fā)的方法更適合。〔27 〕可以說,“北海大陸架案”的判決“為未來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廣泛適用提供了法律支持” 〔28 〕,有力地推動了世界范圍內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發(fā)展?!?9 〕此外,國際法院在“突尼斯和利比亞大陸架案”中也對海上共同開發(fā)的主張予以支持。特別是艾文森(Evensen)法官在他的個別意見中指出:“若一個油田坐落于邊界線的兩端或上面提出的共同開發(fā)區(qū)的界線的兩端,本案當事國……應該加入關于其完整性的規(guī)定,這看來是可取的?!?〔30 〕而國內司法判例對“依循先例”(Stare Decisis)原則的英美法系國家來說,尤為重要??傊?,“司法判例”對海上共同開發(fā)規(guī)則的認證和解釋,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促進了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發(fā)展。
(五)國際組織的決議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聯大通過了許多決議,提出了在擁有共享自然資源的國家之間進行合作的一般原則,如1972年“聯大關于各國在環(huán)境領域合作的第2295號決議”、1973年“聯大關于在由兩國或多國共享自然資源的有關環(huán)境領域合作的第3129號決議”等。雖然聯大的決議一般只具建議性質、沒有法律約束力,但是它們“反映各國政府的意愿,是世界輿論的積累和集中表達,具有很大的政治作用……它們代表一種普遍的信念,可以作為國際習慣形成的有力證據”?!?1 〕特別是1974年聯大通過的《各國經濟權利和義務憲章》第3條明確要求:“對于二國或二國以上所共有的自然資源的開發(fā),各國應合作采用一種報道和事前協(xié)商的制度,以謀求對此種資源作最適當的利用,而不損及其他國家的合法利益?!庇袑W者認為,這一規(guī)定“構成了海上共同開發(fā)原則的直接法律依據” 〔32 〕。此外,聯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歐盟等國際組織也相繼通過有關決議,倡導對跨界自然資源進行共同開發(fā)。
四、海上共同開發(fā)呈趨向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方向發(fā)展之勢
海上共同開發(fā)是否已成為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學術界有不同的看法?!?3 〕有學者明確指出,“海上共同開發(fā)是新出現的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 〔34 〕;而另外一些學者則持相反的意見 〔35 〕。筆者認為,海上共同開發(fā)正呈趨向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方向發(fā)展之勢。
眾所周知,國際習慣的形成有兩個要件:一是物質要件,即眾多國際實踐的存在;二是心理要件,即各國在從事同一行為時具有“法律確信”(Opinio Juris),認為采取這種行為是一項法律義務?!?6 〕因此,我們探討海上共同開發(fā)是否已成為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問題,也要從這兩方面入手。誠如塔納卡(Tanaka)法官在“北海大陸架案”的異議意見中所言:“唯一的方法是從某一習慣的客觀存在和其必要性被國際社會感知的事實來確定法律確信的存在,而不是從每一個國家實踐的主觀動機中去尋找證據?!?〔37 〕
(一)眾多共同開發(fā)案例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形成的物質要件
如前所述,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國家實踐已有50多年的歷史了。目前國際社會有30個左右的海上共同開發(fā)案例,且分布在世界不同地區(qū),地域范圍囊括北海、西非、中東、東南亞、東亞、加勒比海以及南大西洋地區(qū)等?!?8 〕這些海上共同開發(fā)案例,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有關海上共同開發(fā)國家實踐在空間范圍上的代表性和時間方面的連續(xù)性,也寓意著這種國家實踐正日益被國際社會普遍認可。因此,有學者認為海上共同開發(fā)已成為區(qū)域性的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9 〕
(二)絕大多數國家對《海洋法公約》及其有關條款的接受是海上共同開發(fā)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形成的心理要件
一方面,《海洋法公約》得到了很多國家的支持。早在1982年12月10日第三次海洋法會議舉行的最后一次會議上,就有100多個聯合國成員國在《海洋法公約》上簽字。而到目前為止,《海洋法公約》共有160多個締約方,其中包括歐洲共同體。另一方面,與海上共同開發(fā)有關的《海洋法公約》第74、83和第142條等條款內容,自公約正式通過以來,國際社會就始終對其沒有異議,表明了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這種“法律確信”已被大多數國家所接受,并且深信只有這樣做才符合現代國際法的要求。
(三)海上共同開發(fā)明顯不同于單方面開發(fā),它含有相互約束的義務
按照《海洋法公約》的規(guī)定,雖然海上共同開發(fā)一種可供選擇的條約性義務,但是它含有善意談判和禁止單方面開發(fā)等相互約束的義務。〔40 〕
1.善意談判的義務。首先,海上共同開發(fā)涉及有關國家共同行使主權權利問題,它不是由任何一方單獨決定的,也不是由國際法院在沒有當事國同意或授權的情況下裁判作出的,而是必須由當事國通過談判方式達成協(xié)議予以實施?!?1 〕其次,《海洋法公約》第74條和第83條均規(guī)定,“有關國家應……盡一切努力作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薄氨M一切努力”當然包括要利用談判的方法。況且,《聯合國憲章》也把談判作為和平解決國際爭端最重要、最常見的方法。最后,國際法院和仲裁法庭的判決表明爭端當事國負有談判的法律義務。例如,國際法院1974年“漁業(yè)管轄權案”(the Fisheries Jurisdiction Case Between the U. K. and Iceland)中明確指出,談判是當事國間解決爭端的最適當的方法,并且當事國在從事談判時雙方都應誠信合理地重視對方的法律利益和實際情況?!?2 〕2007年圭亞那與蘇里南仲裁案(Guyana v Suriname)的裁決,也提出了類似的看法?!?3 〕可見,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實施是以有關國家在法律上的談判義務為基礎的。當然,善意談判的義務涵蓋事先通知、交換信息或協(xié)商等內容。
2.禁止單方開發(fā)的義務,即有關國家不得對重疊海區(qū)的共有資源進行單方面的開采活動,以致破壞另一國的合法權利。一方面,1969年《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第18條明確指出:“一國負有義務不得采取任何足以妨礙條約目的及宗旨之行動?!薄逗Q蠓üs》第74條和第83條均規(guī)定:“有關國家應……在此過渡期間內,不危害或阻礙最后協(xié)議的達成?!边@就意味著有關國家必須自我克制,不得單方開發(fā)。另一方面,國際法院在1976年“愛琴海大陸架案”(the Aegean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中明確提出,使用爆炸方法搜集地球結構的資料,從國際法發(fā)展的觀點來看應予以禁止,因為利用爆炸物探測可能造成大陸架資源無法補救的損害;土耳其單方的地震勘探活動,未經希臘同意,會產生侵害后者的探測專屬權利的可能性?!?4 〕因此,主張海上共同開發(fā)原則對國家沒有法律約束力,認為在海域重疊區(qū)或爭議區(qū)對共有自然資源進行單方面開發(fā)在政治和法律方面都是可以接受的觀點,即使從法律常識來看也是不正確的。〔45 〕
綜上所述,雖然目前我們作出海上共同開發(fā)已經完全成為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的結論還為時尚早,但是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的趨勢的確很明顯。〔46 〕
五、結 語
通過對上述海上共同開發(fā)發(fā)展趨勢的考察與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幾點規(guī)律性的認識與啟示。
第一,中國在推動與周邊國家進行海上油氣資源共同開發(fā)的同時,應積極倡導在海上生物資源、觀光旅游等領域的共同開發(fā)。如前所述,中國與越南、文萊等國有關海上共同開發(fā)油氣資源的工作正在逐步推進。預計未來幾年中國與越南、文萊等國將在南海海域重疊區(qū),開展海上共同開發(fā)油氣資源的活動。不過,結合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發(fā)展趨勢,中國還應將海上共同開發(fā)的領域進一步拓展,積極推動在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進行海上觀光旅游的共同開發(fā),在南海海域進行生物資源的共同開發(fā)。這不但有利于中國占據道德制高點、樹立負責任大國的國際形象,而且也有助于緩和緊張局勢、促進有關爭端的最終解決。
第二,適度的妥協(xié)、讓步與堅持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并不矛盾。如前所述,海上共同開發(fā)的理論基礎包括國家主權平等原則、國際合作原則等。堅持國際合作原則就意味著雙方要互諒互讓,以實現互利共贏。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01年澳大利亞與東帝汶的共同開發(fā)案。在該案中,雖然澳大利亞在共同開發(fā)區(qū)的石油開采的收益分配比例方面對東帝汶作了很大的讓步,即由原來50:50變成10:90,但是澳方負責石油開采后的運輸和加工等方面的利潤也比較豐厚??梢姡m度的妥協(xié)、靈活的讓步,不但沒有違反國家主權平等原則,而且有利于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推進。
第三,已有的共同開發(fā)案例,對中國與周邊國家進行海上共同開發(fā)活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如前所述,海上共同開發(fā)已有50多年的歷史、近30個案例。這些海上共同開發(fā)案囊括了歐洲、美洲、非洲、亞洲和大洋洲等地域范圍,涵蓋了基督教文化、伊斯蘭文化和儒家文化等不同的文化體系,特別是1974年日韓共同開發(fā)案和1992年馬來西亞與越南共同開發(fā)案還涉及中國周邊的海上鄰國。因此,這些形形色色、不同類型的海上共同開發(fā)案,其成功的經驗與失敗的教訓,對于積極推動海上共同開發(fā)的中國來說,無疑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第四,在重疊海區(qū)單方開發(fā)于法無據,應予積極應對。既然海上共同開發(fā)正逐漸成為習慣國際法規(guī)則,有關國家承擔“禁止單方開發(fā)的義務”,那么對于周邊國家在海域重疊區(qū)的單方面開發(fā)行為,我們應理直氣壯地予以交涉并明確地加以制止,以免我國的海洋權益受到侵害。
〔1〕See David M. Ong, Joint Development of Common Offshore Oil and Gas Deposits: “Mere” State Practice or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93, No. 4, 1999, p. 772; 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No.1, 1988, p. 5.
〔2〕Ian Townsend-Gault,Joint Development of Offshore Mineral Resources——Progress and Prospects for the Future, Mineral Resources Forum, Vol.12, No.3, 1988, p. 275; cited in Britis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Law, Joint Development of Offshore Oil and Gas:A Model Agreement for States for Joint Development with Explanatory Commentary, London 1989, p. 43.
〔3〕International Law Association,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n the EEZ, Report on Joint Development of Non-living Resources in the Exclusive Economic Zone (Rainer Lagoni, rapporteur), 1988, p. 2.
〔4〕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No.1, 1988, p. 5.
〔5〕Miyoshi Masahiro,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Offshore Oil and Gas in Relation to Maritime Boundary Delimitation, International Boundaries Research Unit, Maritime Briefing, Vol.2, No.5, 1999, p.3.
〔6〕高之國:《國際法上“共同開發(fā)”的要旨和義務》,載高之國等主編:《海洋國策研究文集》,海洋出版社2007年版,第295頁;Zhiguo Gao, The Legal Concept and Aspects of Joint Development in International Law, Nonliving Resources, 1998, p. 112.
〔7〕蕭建國:《國際海洋邊界石油的共同開發(fā)》,海洋出版社2006年版,第16頁。
〔8〕See H. Burmester, The Torres Strait Treaty: Ocean Boundary Delimitation by Agreement,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 76, 1982, pp. 321—349.
〔9〕See David M. Ong, Joint Development of Common Offshore Oil and Gas Deposits: “Mere” State Practice or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 93, No. 4, 1999, p. 790.
〔10〕See S. P. Jagota, Maritime Boundary and Joint Development Zones: Emerging Trends, Nonliving Resources, 1993, pp. 120—121.
〔11〕See United Nations Office for Ocean Affairs and the Law of the Sea, The Law of the Sea: Current Developments in State Practice, Vol.2, New York 1989, pp. 135—169.
〔12〕See 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No.1, 1988, p. 14.
〔13〕See Hasjim Djalal, The Relevance of the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to Maritime Disput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Indonesian Quarterly, Vol. 27, No. 3, 1999, p. 185; Zou Keyuan, Joint Developmen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 New Approach,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rine & Coastal Law, Vol. 21, No. 1, 2006, p. 102.
〔14〕See Nazery Khalid, Sticks in A Bundle: The Case for Cooperative Initiativ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in Conference on the Practices of the UNCLOS and Resolution of South China Sea Disputes, 3—5 September 2012, Taipei, p. 9.
〔15〕參見前引〔7〕,蕭建國書,第79—102頁。
〔16〕參見楊澤偉:《國際法》(第二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71頁。
〔17〕See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s(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Denmark,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Netherlands), Judgments, I.C.J. Reports 1969,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files/52/5561.pdf.
〔18〕See David M. Ong, The New Timor Sea Arrangement 2001: Is Joint Development of Common Offshore Oil and Gas Deposits Mandated under International Law?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rine & Coastal Law, Vol.17, No.1, 2002, p. 80.
〔19〕前引〔7〕,蕭建國書,第99頁。
〔20〕See Yu Hui, Joint Development of Mineral Resources-An Asian Solution, Asian Year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2, 1994, pp. 100—101.
〔21〕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Between Malaysia and the Kingdom of Thailand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a Joint Authority for the Exploitation of the Resources in the Sea-Bed in a Defined Area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of the Two Countries in the Gulf of Thailand (21 February 1979), Energy, Vol.6, 1981, pp. 1356—1358.
〔22〕Agreement between Iceland and Norway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between Iceland Jan Mayen of 22 October 1981, International Law Materials, Vo.21, 1982, pp. 1222—1226.
〔23〕See Yu Hui, Joint Development of Mineral Resources-An Asian Solution, Asian Year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2, 1994, p.102.
〔24〕Agreement concerning the Delimitation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 the Persian Gulf between the Shaykhdom of Bahrain and the Kingdom of Saudi Arabia of 22 February 1958, Energy, Vol. 6, 1981, p. 1330.
〔25〕參見楊澤偉:《中國能源安全法律保障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32頁。
〔26〕The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s(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Denmark,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Netherlands), Judgments, I.C.J. Reports 1969,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files/52/5561.pdf.
〔27〕See Separate Opinion of Judge Jessup, in the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s(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Denmark,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Netherlands), Judgments, I.C.J. Reports 1969,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files/52/5561.pdf.
〔28〕前引〔7〕,蕭建國書,第9頁。
〔29〕一方面,從地域范圍來看,1969年“北海大陸架案”的判決后,海上共同開發(fā)的實踐從波斯灣、西北歐擴大到紅海、地中海、東亞、南亞、東南亞、非洲北部和拉美等地區(qū);另一方面,就海上共同開發(fā)的數量而言,從1969年“北海大陸架案”的判決到1994年《海洋法公約》的生效這25年時間里,一共出現了12個海上共同開發(fā)協(xié)議,幾乎平均每兩年就出現了一個。
〔30〕Dissenting Opinion of Judge Evensen, in the Tunisia and Libya Continental Shelf Case, Judgment of 24 February 1982,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files/63/6281.pdf.
〔31〕梁西:《梁著國際組織法》,楊澤偉修訂,武漢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40頁。
〔32〕Zhiguo Gao, The Legal Concept and Aspects of Joint Development in International Law, Nonliving Resources, 1998, p. 117.
〔33〕See 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1988, pp. 8—10.
〔34〕Zhiguo Gao, The Legal Concept and Aspects of Joint Development in International Law, Nonliving Resources, 1998, p.123; William T. Onorato, Apportionment of an International Common Petroleum Deposit,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Legal Quarterly, Vol.17, 1968, p. 85; William T. Onorato, Apportionment of an International Common Petroleum Deposit: A Reprise, International and Comparative Legal Quarterly, Vol.26, 1977, p. 324.
〔35〕See Rainer Lagoni, Oil and Deposit Across National Frontiers,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 73, No. 2, 1979, p. 215; 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1988, pp. 8—18; Beckman, Ian Townsend-Gault, Clive Schofield, Tara Davenport, Leonardo Bernard (eds.), Beyond Territorial Disput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Legal Framework for the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Edward Elgar Publishing Limited 2013, p. 111.
〔36〕參見〔16〕,楊澤偉書,第39頁。
〔37〕Dissenting Opinion of Judge Tanaka, The North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s(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Denmark,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Netherlands), Judgments, I.C.J. Reports 1969,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files/52/5561.pdf.
〔38〕See Ana E. Bastida etc., Cross-Border Unitization and Joint Development Agreements: An International Law Perspective, Housto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29, No.2, 2007, p. 381.
〔39〕See David M. Ong, Joint Development of Common Offshore Oil and Gas Deposits: “Mere” State Practice or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 93, No. 4, 1999, p. 804.
〔40〕See Masahiro Miyoshi, The Basic Concept of Joint Development of Hydrocarbon Resources on the Continental Shelf,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stuarine & Coastal Law, Vol. 3, 1988, pp. 10—14; David M. Ong, Joint Development of Common Offshore Oil and Gas Deposits: “Mere” State Practice or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 ?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 93, No. 4, 1999, p. 798.
〔41〕參見俞寬賜:《南海諸島領土爭端之經緯與法理——兼論東海釣魚臺列嶼之主權問題》,臺灣“國立編譯館”2000年版,第109頁。
〔42〕See Fisheries Jurisdiction Case Between the U. K. and Iceland, Judgments of 25 July 1974,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index.
〔43〕See Guyana v Suriname (2007) Arbitral Tribunal Constituted Pursuant to Article 287, and in Accordance with Annex VII of the UN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 available at http://www.pca-cpa.org/show-page.asp.
〔44〕See the Aegean Sea Continental Shelf Case (Greece v. Turkey), Judgment of 19 December 1978, available at http://www.icj-cij.org/docket/index.
〔45〕See Zhiguo Gao, The Legal Concept and Aspects of Joint Development in International Law, Nonliving Resources, 1998, p. 122.
〔46〕See S. P. Jagota, Maritime Boundary and Joint Development Zones: Emerging Trends, Nonliving Resources, 1993, p. 131; Yu Hui, Joint Development of Mineral Resources-An Asian Solution, Asian Year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2, 1994, p.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