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
摘 要:中國學位制度是模仿、移植西方教育的產物。在中國學位制度的萌芽、確立和定型的發(fā)展進程中,教育立法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通過立法手段,政府履行了對學位建設的宏觀管理職能,并從法律制度層面,保障和促進了學位制度的發(fā)展。學位制度的立法過程,展現了近代中國學位制度由最初學習日本,到轉向模仿歐美,再到逐步和本國國情相結合的探索過程。
關鍵詞:教育立法;學位制度;嬗變
中國學位制度的建立,是在歐風美雨的刺激下,從西方移植過來的。在近代中國學位制度的發(fā)展過程中,教育立法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隨著教育法制化的推進,中國學位制度經歷了萌芽、確立和定型的歷史過程。通過運用教育立法的手段,政府實現了對學位建設的宏觀管理職能,并從制度層面保障和促進了中國學位制度的發(fā)展。學位制度的立法實踐,是近代中國教育立法的重要內容,促進了教育法制化的建設。因此,總結近代教育立法和學位制度嬗變的關系,對促進當前我國教育法制化、完善學位制度都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清末教育立法與學位制度的萌芽
自鴉片戰(zhàn)爭以來,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門戶,清政府閉關鎖國的局面被打破。經歷了1900年的“庚子之變”后,清政府在西安下詔“變法”,以重續(xù)“百日維新”的遺緒,由此進入“重行新政”時期。在長達10年的新政中,清政府嘗試著運用立法手段,鞏固新式教育的成果,構建現代教育制度。在此過程中,學位制度逐步被接受,并與“獎勵學堂出身”制糅合起來,在教育法律體系中,進行了初步設計。
(一)《奏定學堂章程》學制中有關學位的設計
1902年,中國頒布了第一部的具有現代意義的教育立法——《欽定學堂章程》。大學院“不立課程”,“主研究不講授”,探討“學問極則”。[1]但遺憾的是,該章程并未實施。1904年,清政府頒布的《奏定學堂章程》則是當時內容最豐富的教育立法。它“奠定了中國近代學制的第一塊基石,使中國教育開始擺脫自我封閉、融入世界教育發(fā)展的潮流之中”[2]。該學制將研究生教育機構定名為“通儒院”,并擬定《通儒院章程》。其內容主要有:(1)通儒院的管理,因其學員分屬于各分科大學,故“歸某分科大學監(jiān)督管理,并由某學科教員指導之”。(2)學習年限“以五年為限,以能發(fā)明新理、著有成書,能制造新器、足資利用為畢業(yè)”。(3)學員須“在院研究二年”,后三年可“兼理他事”,亦可遷居外地。(4)修業(yè)完畢后,須提交畢業(yè)論文,“由本分科大學監(jiān)督交教員會議所審察,其審察合格者即作為畢業(yè)”。[3]雖然通儒院的設計僅停留在設想層面,但從內容上看,《通儒院章程》對研究生教育的辦學宗旨、招生方式、培養(yǎng)模式和畢業(yè)考核等,都作了較為詳盡的規(guī)定,可視為中國制定最早的有關研究生院的法規(guī)。研究生教育機構的初步設計,為學位的實施提供了載體,促進了學位制度的萌芽。
(二)“獎勵學堂出身”制對學位制度的變通
當科舉制走向窮途末路之時,清政府便開始著手建立全新的人才培養(yǎng)、選拔機制。通過留學生對學位制度的引進,清政府逐漸認識、接受了這一新生事物,并嘗試著將其與科舉制相結合。就在《奏定學堂章程》頒行的前幾個月,為吸引留學生歸國服務,清政府頒布了《約束鼓勵游學生章程》(亦稱《奏定游學日本章程》),規(guī)定:“中國游學生在日本各學堂畢業(yè)者,視所學等差,給以獎勵”,“在普通中學堂五年畢業(yè)得有優(yōu)等文憑者,給以拔貢出身;在文部省直轄高等各學堂暨程度相等之各項實業(yè)學堂三年畢業(yè)得有優(yōu)等文憑者,給以舉人出身;在大學堂專學某一科或數科,畢業(yè)后得有選科及變通選科畢業(yè)文憑者,給以進士出身;在日本國家大學堂暨程度相當之官設學堂,三年畢業(yè),得有學士文憑者,給以翰林出身;在日本國家大學院五年畢業(yè),得有博士文憑者,除給以翰林出身外,并予以翰林升階”。[4]可見,清政府認為西方的學士學位與翰林出身略同,博士學位則與“翰林升階”略同。這里省去了碩士一級,實則將它視為博士的預備。雖然這一規(guī)定是針對留日學生而言的,但必須承認的是,清政府通過立法肯定了學位制度這一舶來品。隨著留學生回國人數的增加,清政府又實施了歸國留學生考試制度,將他們在國外大學所取得的學位同科舉獎勵聯系起來。1905年7月4日,光緒皇帝親自主持了第一次歸國留學生考試。根據考試成績分別授予進士出身、舉人出身的頭銜。隨后,清政府又頒行《考驗游學畢業(yè)生章程》,確定留學生考試于每年10月舉行。每次考試由兩場組成:一為畢業(yè)文憑所注明的學科;二為中國文、外國文??季碓u閱、復校后,分列最優(yōu)、優(yōu)、中三等,最優(yōu)等給予進士出身,優(yōu)、中等給予舉人出身。由此,考驗歸國留學生,并“給出身”遂成定制。同時,清政府配套擬定了《各學堂獎勵章程》,試圖將國內新式學堂畢業(yè)生,依照學位制度的等級,予以任用,以填補失卻科舉追求后的迷茫。該章程規(guī)定:學生畢業(yè)獎勵的出身,不僅與學堂的層次、類別相關,還與考試成績密切相連?!翱荚囎顑?yōu)等者,作為進士出身,用翰林院編修、檢討,升入通儒院”;“考列優(yōu)等者,作為進士出身,用翰林院庶吉士,升入通儒院”;“考列中等者,作為進士出身,以各部主事分部盡先補用,升入通儒院”;“考列下等者,作為同進士出身,留堂補習一年,再行考試分等錄用”;“考列最下等者,但給考試分數單,不留學”。[5]此項規(guī)定在實踐層面,將學位制度和“獎勵學堂出身”制雜揉在一起,已初步具有現代學位制度的跡象,推動了中國學位制度的產生。
清末教育立法時間雖短,但涉及范圍之廣、對教育產生影響之大,是歷史上少有的。通過立法手段,推進了中國教育由傳統向現代的轉變。在“中體西用”思想指導下,清末教育立法主要參考日本教育法律的模式,保留著濃厚的封建色彩。這個特征在學位建設方面尤為明顯。例如,將“學堂出身獎勵”制視同學位制度,是對學位本質的嚴重扭曲?!敖窨甲喽ㄕ鲁虄?,所列獎勵各條,滯礙難行之處極多,與各國取士之法,絕不相合,亟宜改訂以臻美善。”[6]盡管,清末教育立法和學位建設還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但是我們必須認可的是,清末教育立法是政府以法律手段管理教育的開始;在學制層面將學位制度和科舉獎勵制度雜揉在一起,試圖尋求建立一種與學位制度相應的制度體系,標志著清政府對學位制度的肯定,這是中國學位制度的濫觴。
二、北洋政府教育立法與學位制度的確立
1912年中華民國的成立,實現了我國由君主專制向民主共和制的歷史跨越,這為教育立法及學位建設,開辟了新紀元。為徹底改革舊教育,消除封建教育的影響,民國政府通過一系列教育法規(guī),力圖從制度上確保革命勝利的果實。在這一過程中,學位制度得以確立。
(一)《壬子癸丑學制》及相關法規(guī)中的設計
1912年7月10日,全國臨時教育會召開。會議歷時一個月,經反復磋商,教育部于9月3日公布了《學校系統令》。隨后,又陸續(xù)頒布了小學、中學、專門學校及大學的有關法令規(guī)程,形成民國時期的第一個學制——《壬子癸丑學制》。在學制系統中,學位制度得以進一步明確,大學畢業(yè)能從事“極深研究”,“有新發(fā)明之學理或重要之著述,即可由博士會承認而推為博士”[7]。隨后教育部接二連三地頒發(fā)涉及學位制度的系列教育法令。10月24日,《大學令》指出:“大學各科學生修業(yè)期滿,試驗及格,授以畢業(yè)證書,得稱學士”;大學“設大學院”,“入院之資格,為各科畢業(yè)生,或經試驗有同等學力者”;“在院研究,有新發(fā)明之學理或重要之著述,經大學評議會及該生所屬某科之教授會認為合格者,得遵照學位令授以學位”。[8]可見,該法令明確了大學本科畢業(yè),授予學士學位。但是所提及的《學位令》并未配套頒行,大學院生獲得何種學位,也就沒有更確切的說明了。1913年1月,《大學規(guī)程》重申:“自認研究完畢欲受學位者,得就其研究事項提出論文,請求院長及導師審定,由教授會議決遵照學位令授以學位?!盵9]
雖然《大學令》、《大學規(guī)程》等對學位方面的闡述,語句較為簡潔;但在學位名稱、授予資格、審查機構等方面,都做了明確規(guī)定,這是中國有史以來官方的、最早有關學位制度方面的法令規(guī)定,標志著學位制度在中國的初步確立。民初學位制度建設取得歷史性的突破,是與蔡元培的努力密不可分的。他曾留學德國,對學位制度有著切身的理解。在學制層面,他對學位制度進行了設計,并竭力擺脫日本模式的影響,直接向歐洲國家學習。“至現在我等教育規(guī)程,取法日本者甚多,此并非我等茍且。我等知日本學制,本取法歐洲各國,惟歐洲各國學制,多從歷史上漸演而成,不甚求其整齊劃一,而又含有西洋人之習慣;日本則變法時所創(chuàng)設,取西洋各國之制而折衷之,取法于彼,尤為相宜。然日本國體與我不同,不可不兼采歐美相宜之法:即使日本及歐美各國尚未實行而教育家正在鼓吹者,我等亦可采而行之。我等須從原理上觀察,可以則行,不必有先我而為之者?!盵10]這正是蔡元培教育理念的體現,直接追溯現代學位制度的源流“取法于上”。也就是說,中國學位建設開始了學習歐洲的意向,并力求與當時國情相適應。
袁世凱篡奪政權后,受復古逆流的影響,學位制度險些遭受嚴重挫折。在教育界的強烈抵制下,該時期學位制度建設仍有新發(fā)展,在教育立法中將“學位獎勵”單獨列章。首先,在教育行政機構中,設置掌管學位事務的職權部門。1914年7月,確立“博士會事項”和“授予學位事項”,為教育部“專門教育司”所執(zhí)掌事務之一。其次,提出了碩士、博士學位的設想?!皩W位除國立大學畢業(yè),應按照所習學科給予學士、碩士、技士各字樣外,另行組織博士會,作為審授博士學位之機關,由部定博士會及審授學位章程暫行試辦?!钡谌瑢W位屬性有了更準確的把握?!鞍磳W位所以證明學問之成就,與科舉出身視為授官之階梯者,性質微有不同。故各國惟專門大學方有學位。其普通學校,只認為有普通之知識技能,不足以言學問,故不與以學位?,F在國立大學已有學士學位之規(guī)定……”[11]可見,經過10余年的實踐,國人對學位的本質理解得更為準確,并努力實現學位制度由“選官制”向“學術性”的選才制轉變。但是,將學士、碩士都視為初級學位,高級學位僅有博士學位這一層,說明對學位分層還缺乏正確的認識。
1917年9月,《修正大學令》明確指出:“大學本科學生修業(yè)期滿,試驗及格,授以畢業(yè)證書,稱某科學士?!币簿褪钦f,經本科學習合格者,才能取得學士學位,并稱為“某科學士”。同時,該法規(guī)仍提及研究生的教育機構——大學院,但與此層次相適應的學位制度,則沒有更多的提及。1919年3月,《全國教育計劃書》指出:“設立中央評定學術授予學位之機關。”[12]這一規(guī)定把學位授予的權力從大學轉向了專門授予機關,這也是一種完善。至此,中國學位制度的基本思想和主體框架,通過各類教育法規(guī),得以初步確定。但由于在北洋軍閥混戰(zhàn)和政局極度動蕩的年代,學位制度并沒有真正實施,始終被停留在教育法規(guī)上。
(二)《壬戌學制》及相關法規(guī)的設計
受新文化運動及美國“實用主義”教育思想的影響,自1919年起,全國教育聯合會便醞釀改革學制,并進行了相關試驗。1922年11月1日,《壬戌學制》正式頒行。該制在大學本科之上,依舊設大學院。“大學院為大學畢業(yè)及具有同等程度者研究之所,年限無定。”1924年2月,《國立大學校條例令》頒行,與《壬戌學制》相適應?!皣⒋髮W校學生修業(yè)完畢試驗及格者,授以畢業(yè)證書,稱某科學士”;“國立大學校設大學院,大學校畢業(yè)生及具有同等程度者入之。大學院生研究有成績者,得依照學位規(guī)程給予學位。學位規(guī)程另定之”[13]。同民國初年相比,學位分層思想受到重視,明確學士學位為初級學位,高級學位的設計也日漸清晰,這更符合國際慣例。
北洋政府先后頒布了三百多條教育法規(guī),基本涉及規(guī)范教育發(fā)展的方方面面,且無論在性質還是內容上,都比清末有了長足的進步。有關學位立法也有了新的發(fā)展,“學位”這一概念正式出現在學制體系中,且對學士學位進行了相對全面的規(guī)定;對碩士、博士學位做了初步的制度設計。由于北洋時期政權更迭頻繁,導致教育立法出現反復,起伏較大,發(fā)展不夠穩(wěn)定。從已頒布的教育法律名稱上看,也只有“規(guī)程”、“令”、“標準”和“辦法”等,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法”。這些缺憾在學位立法上也體現得較為明顯,專門的學位立法遲遲未見出臺,即使屢次提及的《學位令》、《學位規(guī)程》也始終不見蹤影,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約了中國學位建設的進程。
三、南京國民政府教育立法與學位制度的定型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更加重視通過立法的方式,來實施教育管理,逐步形成了一套體系完備、配套齊全的教育法律制度。在借鑒西方學位制度的基礎上,通過高校的探索,以政府法令、法規(guī)和命令、訓令等形式,規(guī)劃出符合本國實際的學位制度。
(一)《戊辰學制》及相關法規(guī)中的設計
民國初期,教育界對碩士學位尚缺乏清晰認識,有關條文語焉不詳,這既與西方國家弱化碩士這一中間學位有關,也與當時中國社會缺乏學階分明所必需的經濟基礎和發(fā)達的高等教育有關。鑒于碩士學位是博士學位的基礎,所以碩士學位的建設至關重要。這一缺失在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得到補償,并通過高校的實踐,而逐步上升到教育法律層面。
在蔡元培的主持下,南京國民政府曾對教育行政管理體制進行改革,撤消教育部,成立“大學院”,集教育行政管理和學術研究于一體。1928年5月,在南京舉行第一次全國教育會議,討論通過了《整理中華民國學校系統》(亦稱《戊辰學制》)。有關研究生教育的設計,由于已賦予“大學院”特定內涵,因而改稱“研究院”。較《壬戌學制》而言,這是一明顯變化,也更符合西方國家學位實施的實際。1929年7月,國民政府頒布的《大學組織法》重申了將“大學院”更名為“研究院”,更加肯定了《戊辰學制》的相關設計。關于研究院的組織,規(guī)定由各大學自行擬訂章程,但須報教育部批準。在此政策的規(guī)劃下,許多著名大學陸續(xù)制定具體章程,成立“研究院”或“研究所”,招收研究生,授予碩士學位。1934年,教育部頒布《大學研究院暫行組織規(guī)程》,規(guī)定大學設有3個研究所,方能稱為研究院;招收學業(yè)優(yōu)良、有志深造的大學本科畢業(yè)生,期限兩年;研究院組織專家,對其畢業(yè)創(chuàng)作進行審查與測試,合格者可授予碩士學位??梢姡T士學位制度建設得以基本確立,并為《學位授予法》的頒行奠定了基礎。
(二)《學位授予法》及相關細則的內容概要
南京國民政府對學位制度的整體規(guī)劃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逐步發(fā)展完善的過程。1929年,國民政府就開始著手擬訂《學位條例草案》。1931年4月,《學位授予法》初稿定稿。其后,經過多次討論、修訂。1935年4月,國民政府頒布《學位授予法》,共12條?!皩W位分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凡在公立或已立案之私立大學或獨立學院修業(yè)期滿,考試合格,經教育部復核無異者……授予學土學位;已獲學士學位者,在公立或已立案之私立大學或獨立學院之研究院或研究所繼續(xù)研究兩年以上,經該院、所考核成績合格,得由該院、所提出碩士學位候選人……經教育部復核無異者,由大學或獨立學院授予碩士學位;已獲碩士學位者,在前條所定研究院或研究所繼續(xù)研究兩年以上,經該院、所考核成績合格,提出于教育部審查認可,得為博士學位候選人……經博土學位評定會考試合格者,由教育部授予博土學位。”[14]
5月23日,依照《學位授予法》的基本精神,教育部頒布了《學位分級細則》,對各科學位的分級及名稱予以具體規(guī)定。其中,學士、碩士學位分為文學、理學、法學、教育學、農學、工學、商學和醫(yī)學等8種學位;除商科沒有博士學位外,其他7科都有相應的博士學位。5月28日,教育部又下發(fā)訓令,規(guī)定畢業(yè)證書加載“依照學位授予法第三條之規(guī)定,授予某學士學位”字樣。這是國民政府為配合《學位授予法》的實行下發(fā)的最早的畢業(yè)證書式樣,也是第一個學位證書式樣。6月12日,教育部制定并頒布《碩士學位考試細則》,對碩士研究生的資格及考試時間、課程內容、考核方式等進行了規(guī)定。至此,碩士學位在制度及實踐層面正式確立。有關博士學位實施細則的出臺,則頗費周章。1940年秋,教育部通過《博士學位評定組織法》和《博士學位考試細則》兩份草案,并提交行政院審核?!翱箲?zhàn)以前,各校因設備之限制,學術研究窒礙良多,致使博士學位之授予未實施。近來各校困難加增,培植尤艱。該項博士學位之授予,應緩辦?!盵15]抗戰(zhàn)勝利后,依照立法程序,國民政府再次審定、頒行了這兩份法規(guī)。但是,受時局等因素的影響,博士的培養(yǎng)及學位授予并未真正施行。
南京國民政府的教育立法,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清末民初的教育立法還處于一種搖擺不定的狀態(tài),法律條文前后矛盾、相互不銜接的情況時有發(fā)生。隨著中央集權制的建立,以及具有大陸法系特點的法律制度的成熟,使得政府非常重視教育法律體系化的建設,結束以往只有教育法規(guī)、法令而沒有教育法律的歷史?!秾W位授予法》等相關法律的頒行,從對學生入學的把關,到學習方式、學習年限以及畢業(yè)論文審查的規(guī)定,再到學位的授予等,都做了明確規(guī)定。由此,中國學位建設進入制度化、系統化的發(fā)展軌道。《學位授予法》的頒行結束了近代中國無專門學位法的歷史,標志著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學位制度的定型。
四、余論
中國近代教育立法從無到有,從零散到系統,經歷了從照抄照搬西方教育法律到與中國教育實際相結合,制定本國教育法律的過程。中國教育立法的過程也正是中國學位制度建設的過程。通過一系列立法,逐步建立起適應中國實際的學位制度。雖然清政府頒布學制,沒直接提出“學位”這個概念,但是在教育行政組織中設計相應的機構,實施研究生教育,這為學位制度的實施奠定了基礎??婆e制廢除后,清政府比照西方學位制度設計的“獎勵出身”制,則是對學位制度的接納與變通。不過,這種做法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愈來愈顯示出它的不相容性,時代強烈呼喚現代意義上的學位制度的出現。中華民國成立后,教育體制為適應政體的轉變,而變革迅猛。在《大學令》中,首次提出“學位”的概念,并對學士學位進行了整體規(guī)劃。隨后,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學位制度的設想日漸清晰。1922年的《壬戌學制》及相關學位制度法規(guī)的制定,可以說是由民間發(fā)起、制定,而冠以政府名義頒布的,學位建設體現出美國制度的特點,碩士學位建設得到加強。1935年《學位授予法》的頒行,既是中國學位立法的集大成,又是現代學位制度定型的標志。
可見,教育立法在建立和完善中國學位制度中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在教育立法過程中,人們對學位的認識和理解越來越清晰,對學位本質的把握也越來越準確。中國學位制度實施起步較晚,但是通過教育立法提供的保障措施,使學位建設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保證了高層次人才培養(yǎng)的質量。但不可否認的是,由于我國經濟基礎的薄弱,高等教育的落后和政局的長期動蕩,以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缺乏建立學位制度的現實條件。學位制度的建設主要散見在各類教育法令法規(guī)中,而缺乏專門的立法。直至20世紀30年代中期,專門的學位立法才千呼萬喚般的出臺,在這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學位建設及立法的艱難性。
參考文獻:
[1][9]舒新城.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中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545,640.
[2][3][6]朱有瓛.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二輯上冊)[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957,819,127.
[4]陳學恂,田正平.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匯編·留學教育[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56.
[5]潘懋元,劉海峰.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匯編·高等教育[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3.323.
[7][10][11][12]朱有瓛.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三輯上冊)[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0.24, 8,24,66.
[8][13]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三輯教育)[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109,174.
[14]宋恩榮,章咸.中華民國教育法規(guī)選編(1919—1949)[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0.425.
[15]第二次教育年鑒(第六編第5章)[M].上海:商務印書館,1948.79.
(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