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關于沉默權的討論一直不斷,這幾年來學者們對沉默權的討論漸弱,沉默權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但對沉默權的爭論并未得出一個統(tǒng)一的結論,不過我國現(xiàn)行法律制度并不承認沉默權,這也是無可置疑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關鍵詞:沉默權;訴訟模式;辯訴交易;自由心證
作者簡介:郝銀吾(1986.5-),男,漢族,河北邯鄲人,現(xiàn)為四川大學法學院2010級法律碩士專業(yè)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D92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1-0186-01
沉默權是指被刑事追訴之人對刑事指控保持沉默的權利。這項權利在有關的國際文件和一些國家的法律規(guī)定中,通常被表述為“不被強迫作不利于自己的證言或強迫承認犯罪。”沉默權發(fā)端于17世紀的英國,隨著世界法治文明的進步、人權保障理念的發(fā)展,沉默權制度逐漸被世界很多國家借鑒和吸收,并以法律的形式加以確立,但我國一直沒有確立沉默權,這其中包含了很多原因。
一、人權保障觀念缺失
我國古代封建社會是一個中央集權的強權社會,傳統(tǒng)的社會基礎導致個體權利意識的缺失。而且,法在我國封建時期是統(tǒng)治者用來維護自身封建統(tǒng)治和保障社會穩(wěn)定有序的工具,訴訟所要實現(xiàn)的目的則是發(fā)現(xiàn)犯罪、懲治犯罪。法律凌駕于人民之上,統(tǒng)治者則凌駕于法律之上,個人的權利意識逐漸淡化,法律被打上深深的義務烙印,導致沉默權沒有滋生的土壤。另外,在新中國成立后,法律更多的是強調(diào)國家和集體本位主義理念,強調(diào)個人利益應當服從國家、集體利益。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國的法制建設逐步恢復,法律慢慢地在人民心中重新樹立起了威信,但國家本位觀的思想仍深刻影響這我們,導致了個體權利保護的弱化。在我國,占據(jù)主導地位的價值觀一直是“國家本位觀”。而沉默權的理念背景是市民社會觀,沉默權只有在個人本位價值觀的基礎上才能生根發(fā)芽。在這樣的一種理念背景下,個體的權利意識極度缺乏,沉默權的理論的產(chǎn)生則更是沒有依托。
二、傳統(tǒng)訴訟模式影響
沉默權制度與當今世界司法民主的運動目標和無罪推定訴訟原則緊密相連,無罪推定以及確立沉默權則是近現(xiàn)代法制民主化的必然。在糾問式訴訟模式下,被控人被假設有罪,法官集偵查、控訴與審判職能于一身,主宰全部審判過程,雙方當事人只是訴訟的客體,幾乎沒有訴訟權利,被控人只承擔供述義務,成為只能接受審問甚至刑訊的對象。糾問式訴訟模式及其思維模式無疑是專橫跋扈的。隨著近代憲政文明和法治文明的進步,糾問式訴訟模式及與其相聯(lián)系的舊有法律制度被歷史揚棄。
我國的訴訟模式先后經(jīng)歷了糾問式訴訟模式、職權式訴訟模式、強職權訴訟模式和以強職權訴訟為基礎的混合式訴訟模式。從我國訴訟模式的更替過程來看,保障被追訴人的權利并不是原因也不是重點,而是為了維系、強化統(tǒng)治或是適應時局需要,更多的是出于政治目的。糾問式訴訟模式一直“陰魂不散”,即使我國現(xiàn)在確定的以強職權主義為基調(diào)的混合模式,仍然受到糾問式訴訟模式的影響??貙徍弦坏挠凶锿贫ǖ乃季S定勢,剝奪了被告人與控方辯論的權利,被告人唯一能做的對其有利的事就是履行供述義務,如果保持沉默,將被認為是對抗法庭,認罪態(tài)度不好,構成量刑從重的酌定情節(jié)。這些都使得沉默權制度在諸多訴訟環(huán)節(jié)上難以確立起來,并且使保持沉默失去有可能被作出無罪推定的意義。
三、沉默權與我國“超職權主義”偵查程序的矛盾
沉默權與我國現(xiàn)行的訴訟模式無法相容的一個典型表現(xiàn)就是沉默權與我國“超職權主義”偵查程序的矛盾。
沉默權著眼于保障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一方的權利,限制偵查權。而中國的刑事訴訟具有一種“流水作業(yè)式”的整體構造,偵查程序中不存在中立的裁判者,這與西方各國“審判中心式”的訴訟構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作為其中的第一道工序,偵查程序并不與審查起訴、裁判程序居于同等的地位,而經(jīng)常成為整個訴訟過程的中心。這就無怪乎會出現(xiàn)偵查機關濫用搜查、扣押、竊聽等偵查手段的現(xiàn)象,把權力用到極致。
此外,沉默權的享有者在律師不在場的情況下可以拒絕回答問題,保障自己的辯護權,而在中國的偵查程序構造中,犯罪嫌疑人的主體地位被嚴重削弱,律師的地位遠遠沒有上升到這個高度。我國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在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可以聘請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咨詢、代理申訴、控告,這條規(guī)定明顯限制了律師提供幫助的時間,律師不能及時到場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刑訊逼供或誘供等非法取證情況的出現(xiàn)。不考慮律師在偵查階段的司法援助問題就根本無法讓沉默權得到有效的保障,而我國的偵查程序又是超職權主義的,我國現(xiàn)行的偵查結構,無法全面保障刑事辯護人作用的實現(xiàn)。
四、沉默權副作用的緩解制度的缺失
沉默權之所以先產(chǎn)生于英國,與其有與沉默權相配套的幾個重要機制是分不開的,即辯訴交易制度與自由心證制度。
辯訴交易,是指在指控證據(jù)不充分的情況下,檢察官和辯護律師在法院開庭審判之前,對被告人的定罪和量刑問題進行協(xié)商和交易,檢察官通過減輕指控、撤銷部分指控或者向法官提出減輕量刑的建議來換取被告人作有罪答辯的活動。辯訴交易制度給自愿作有罪供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減輕處罰的獎勵,以減少其作有罪供述的缺陷。我國刑事訴訟法中不存在辯訴交易制度,而有一種與之相類似的簡易程序,但僅限于適用于案件性質(zhì)輕微“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的輕微刑事案件。另外,我國還存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刑事政策,鼓勵犯罪嫌疑人做有罪供述,其價值理念與沉默權不同,甚至是相對立。
從證據(jù)角度講,英國、美國的證據(jù)制度是自由心證制度,這也是沉默權的制度基礎之一。根據(jù)自由心證的原則,法律并不要求法官或陪審團在作出判決時所依據(jù)的證據(jù)達到客觀真實的程度,而只要求其根據(jù)良心或理性,形成“內(nèi)心確信”或是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而我國的證明標準是“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證據(jù)原則強調(diào)證明標準的客觀性。在我國法官的自由裁量權較小,法官雖然可以依職權調(diào)查取證,但他只能“依法”定罪。因此,在刑事案件中,對犯罪嫌疑人的口供的依賴依然很強,如果因沉默權制度設置不當而導致口供的較大量的減少, 對于犯罪控制將十分不利。在此背景下,要求建立沉默權制度自然很困難。
沉默權不僅是一項權利,更是一項制度,它與一個國家的法律體系、法律文化、法律制度等各方面緊密相連。從以上論述可見,在我國不僅沒有建立沉默權制度的基礎,而且還存在與沉默權制度價值追求相異的制度,因此我國并確立沉默權制度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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