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摘 要]環(huán)境資源法學界關于應對氣候變化的持續(xù)探討和研究成果，積極回應了黨和國家的重大戰(zhàn)略需求。隨著氣候法學逐步成為相對獨立的新興學科，全面梳理年度氣候法學研究動態(tài)，對于氣候變化法治理論與實踐具有重要意義。文章從減緩氣候變化、適應氣候變化、氣候變化損害、氣候變化全球治理法治化以及氣候變化的立法、訴訟、跨學科交叉研究等不同角度，系統(tǒng)梳理了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成果。文章指出，未來中國氣候法學研究需要融合多學科理論，將行政規(guī)制與市場機制相結合，加強專項領域與特殊問題的研究，為中國氣候法學自主知識體系構建與法治實踐提供有力的學術支撐。

[關鍵詞]氣候變化法治;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研究綜述

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經濟社會系統(tǒng)性變革。將碳達峰碳中和納入生態(tài)文明建設整體布局，進一步豐富了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內涵要求，彰顯了碳達峰碳中和工作的重大戰(zhàn)略意義。全面規(guī)范地梳理氣候法學研究動態(tài)，對于構建中國特色氣候法學自主知識體系，以及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提出，加快發(fā)展氣候法學等新興學科，凸顯應對氣候變化法學理論研究的重要性。①2024年，法學界特別是環(huán)境資源法學者圍繞氣候法學的基礎理論和實踐問題進行積極探索，形成了一大批統(tǒng)籌學術與實務、兼顧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的研究成果，為應對氣候變化法治提供理論積淀與學術支持。其中，減緩氣候變化、適應氣候變化、氣候變化損害和氣候變化全球治理等方面的法治研究，一直是國際法律文件和國內環(huán)境資源法學研究的重點議題和關鍵領域。本文依據中國知網數據庫文獻，以2024年氣候法學關注度較高的文獻及著作為依據，對“碳排放權、碳排放配額、碳匯”等14個關鍵詞進行逐一檢索和查閱，謹慎比較并篩除相關度較低的著作及學術文獻，最終選取5部著作和69篇文獻作為數據來源和討論對象，對氣候法學議題研究綜述如下。

一、減緩氣候變化法治研究

《國家適應氣候變化戰(zhàn)略2035》圍繞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進行整體性、綜合性和全面性規(guī)劃，提出要堅持減緩和適應并重。其中，減緩是遏制氣候變化的根本措施，是應對氣候變化的一項長期且艱巨的挑戰(zhàn)。學界圍繞此議題從碳排放配額、碳排放權和碳市場等角度展開討論。

（一）碳排放配額法律制度研究

碳排放配額是碳排放權的基礎，當前關于碳排放配額與碳排放權的關系、法律屬性和分配制度仍然存在爭議。張紅等提出，碳排放配額應當被設立為一種新的客體類型，具有無形性、雙重經濟價值來源和有限收益屬性。碳排放權是以碳排放配額為客體的財產性權利，要明確其在立法上的用語，即碳排放交易是“碳排放配額交易”，不宜再使用“碳排放權交易”，避免形成政策性誤導。①張小康等認為，中國碳配額初始分配的央地事權配置存在著權界封閉、權能受限、權責錯位等問題，需要突破傳統(tǒng)“事權集中”和“事責下放”的科層治理思維，通過明晰央地權責邊界實現權界動態(tài)調整，以“有限發(fā)包-省級統(tǒng)管”模式實現權能的高效配置，最終構建起權、能、責相互匹配的碳配額分配事權格局。②劉瑞等主張，從法實證研究視角充分剖析碳配額分配制度的政策和實踐樣態(tài)，優(yōu)化碳配額分配法治化路徑。在法治層面，中國碳配額分配制度的落實在法律框架、基本制度、配套措施等方面存在問題，需要探尋法律框架的構建、制度基礎的補強、兜底框架的完善等關鍵路徑，以推進碳排放配額制度的法治化。③郭磊認為，碳配額的初始分配在價值層面應當追求分配正義，而分配正義的實現離不開法律制度。探討碳配額分配正義的司法保障，包括總量設定糾紛之訴和配額分配糾紛之訴，以及法院的司法能動性在其中的作用，可為我國碳市場的健康發(fā)展提供重要的司法保障。④

（二）碳排放權研究

碳排放權是應對氣候變化法的理論基石。長期以來，學界對碳排放權的屬性進行了廣泛討論，并從不同的層面提出了諸多觀點?？稻岢觯寂欧艡喾蠙嗬|權的構成要件，但是從現存的法律規(guī)定來看，碳排放權質押融資在我國權利體系中存在著法律性質不明、質押融資的本體構造不清和監(jiān)管機制不暢等問題，有必要通過體系化的視角，從質押客體、本體構造及監(jiān)管機制等方面解決。⑤鐘文財認為，應當將碳排放權內幕交易作為一種不正當競爭行為，并且要以公平競爭為理念予以規(guī)制;要引入競爭執(zhí)法的范式，構建以生態(tài)環(huán)境監(jiān)管部門為統(tǒng)一執(zhí)法主體、金融監(jiān)管部門積極支持、各碳交易所為主要自律監(jiān)管組織的協(xié)同機制，統(tǒng)一自律處罰措施，同時在適當的時候也要考慮引入刑事制裁。①周漢德認為，我國碳排放權交易的相關法律制度還不健全，在交易的過程中存在配額管理不當、交易過程不合規(guī)、交易信息失實等風險，因此要加強配額管理、完善監(jiān)督管理制度、加強職業(yè)道德培訓等風險防范措施，促進碳排放權交易健康、有序發(fā)展。②王斌等認為，立法規(guī)范相對滯后、風險管理明顯不足以及配套機制付之闕如等問題，均在不同程度上影響著我國碳排放權交易合規(guī)管理的行政監(jiān)管的效果，為此需要完善協(xié)同性“碳合規(guī)”法律體系，加強多元性“碳合規(guī)”風險管理，并建立“激勵”性碳合規(guī)監(jiān)管機制。③慶麗等主張通過一種法學研究范式的行政過程論，對碳排放權交易制度進行整體性、動態(tài)性考察。在行政過程論的范式下，強調行政權力運行中的每個過程、行為或手段都具有法律上的意義。碳排放權的生成源自行政機關的確認，碳排放權交易和核查清繳過程則離不開行政主體的規(guī)制。④朱冰認為，碳排放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價值法益內涵被明確承認，這一生態(tài)環(huán)境價值法律內化的動力、機制和程序管道能夠在中國的資源市場化實踐中觀察。碳排放的權利化方式促進了行政權力與私人產權的結合，重新定義了大氣作為資源上的碳排放配額財產權的內容。中國碳市場建設正是沿著遵循元模式與對象模式的監(jiān)管結構的邏輯軌線展開和調整。⑤張忠利認為，建立碳排放交易制度的正當性基礎是：從“公眾-政府”的角度而言，公眾享有免受氣候變化危害的權利，政府應當負有保護公眾免受氣候變化侵害的義務;從“政府-企業(yè)”的角度而言，政府保護公眾免受氣候變化侵害的義務意味著，政府享有對企業(yè)溫室氣體排放行為進行規(guī)制的權力與企業(yè)應當承擔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義務。⑥胡瀟文提出，碳排放權在市場交易階段具有濃厚的數據產權特性，要加強碳排放權的數據產權保障，需從國際和國內兩個層面明確碳排放權的主體制度，建立健全大氣環(huán)境容量數據化交易制度，強化碳排放權常態(tài)化監(jiān)管制度，進而優(yōu)化碳排放權法治化路徑，確保我國減污降碳目標的實現。⑦

（三）碳市場法律問題研究

當前，中國碳市場的發(fā)展水平有待提高，在應對氣候變化、低碳轉型的背景下，迫切需要全面推進中國碳市場法治化，發(fā)揮法治在碳市場建設中的重要保障作用。但是，在法治化進程中，存在著碳信用法律屬性界定不清及其對司法的影響不明、碳預算模糊、碳抵消機制不完善、碳稅制度不健全等問題，引發(fā)學界的廣泛關注。潘曉濱認為，在針對碳信用立法缺失的同時，學界對其法律屬性存在較大爭議。應當通過準物權來界定碳信用的法律屬性，同時碳信用法律屬性的界定對碳信用交易案件、融資擔保案件、債權執(zhí)行案件等問題有效應對有重要的作用，推動中國自愿減排市場重啟后的良好運行。⑧荊珍等提出，我國的碳抵消機制存在碳減排量的法律屬性不明、碳抵消機制規(guī)范性與系統(tǒng)性不足以及碳減排量交易市場拓展受限等問題，需明確我國碳抵消機制的必要性、碳抵消機制中碳減排量的用益物權屬性、構建碳抵消機制的法律制度體系、拓展碳減排量交易市場，完善我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①蔣佳妮等認為，實行碳稅旨在通過行政性課稅適度調節(jié)不同企業(yè)的綠色生產成本，促進碳減排效果的實現;應當對中國碳稅制度的構建作全面性的理論探討和基礎制度構思，在稅收正義觀的引導下兼顧稅收公平與效率，積極構建衡平高效的碳稅機制，實現碳稅征管活動的動態(tài)正義。②劉俊敏等認為，碳排放權交易的監(jiān)管范圍應采取碳排放和排放權交易合并監(jiān)管的綜合監(jiān)管模式，碳期貨和其他碳金融衍生品隨碳市場金融化的推進將作為碳市場新的交易品種被納入交易監(jiān)管領域;要在厘清碳排放權交易監(jiān)管與碳金融監(jiān)管關系的基礎上，探索建立生態(tài)環(huán)境主管部門統(tǒng)一領導下的碳現貨和碳金融衍生品跨市場監(jiān)管協(xié)調機制。③陳廷輝認為，解決碳公平問題的方法是多維度的，要以私法的嚴格責任方式解決區(qū)際碳公平問題存在正當性不足、可訴性差等障礙;以救濟個體權利為主的用益物權路徑對具有公共利益面向的碳公平問題作用有限，促進區(qū)際碳公平應當采用以公權為主、以私權為輔的激勵性制度，并在進一步優(yōu)化的基礎上確立激勵性的核心制度。④馮帥認為，建設全國碳市場是驅動低碳經濟轉型與可持續(xù)發(fā)展并以低成本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必然選擇;在規(guī)則建構時，需借鑒域外成熟碳市場經驗并結合中國國情，確立市場導向、環(huán)境完整性和利益相關方參與的基本原則，同時進行配額的法律性質、市場和社會評估、抵消機制、連接機制等內容設計。⑤魏慶坡強調，要探討碳市場機制在交易標的法律屬性、締約國授權機制的法律構造和WTO視域下交易規(guī)則的適法性等方面的問題，并提出國內碳排放權屬性界定、批準和授權制度構建以及利用多邊主義應對碳市場機制下的單邊主義舉措等建議，為構建公平合理、合作共贏的全球氣候治理體系提供法治保障。⑥

二、適應氣候變化法治研究

與減緩氣候變化相比，適應氣候變化重點強調趨利避害，側重于預先防范風險或降低已發(fā)生的氣候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從而提高社會對氣候變化的適應能力。碳匯、降碳減污協(xié)同及能源等法律機制的構建和運行，對于適應氣候變化具有重要作用。

（一）碳匯法律制度研究

鞏固和增強生態(tài)系統(tǒng)碳匯能力，對于推動全球環(huán)境和氣候治理、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具有重要作用。胡鋒提出，要加強農業(yè)碳匯法治保障，鞏固和提升農業(yè)生態(tài)系統(tǒng)碳匯能力并促進農業(yè)碳匯價值實現;通過法律規(guī)范的完善、行政監(jiān)管機制的優(yōu)化、市場交易機制的構建、司法救濟機制的建立、配套實施機制的健全等方式對農業(yè)碳匯法律制度及執(zhí)行體系加以完善，以法治化的方式加強農業(yè)碳匯的保障。①冀鵬飛認為，CCER市場為農業(yè)碳匯發(fā)展提供專業(yè)化交易平臺，是農村地區(qū)實現鄉(xiāng)村振興、共同富裕的特有資源，但將農業(yè)碳匯納入中國核證自愿減排量（CCER）市場在底層架構、頂層設計、運行機制上存在著挑戰(zhàn)，需要從法理基礎闡釋、法律政策協(xié)同、銜接機制完善、風險管控優(yōu)化四個方面分別予以回應。②張鋒提出，完善林業(yè)碳匯交易市場是宏觀政策引導、維護市場穩(wěn)定、參與全球治理的現實需要，是符合時代發(fā)展趨勢與順應生態(tài)發(fā)展核心，而當前林業(yè)碳匯交易存在產權界定不清晰、市場交易規(guī)范不明確、政府監(jiān)管不足、糾紛化解手段單一等問題，需要從法理基礎、具體規(guī)則兩方面進行規(guī)范性規(guī)制。③

（二）“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協(xié)同機制研究

協(xié)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對于調整現有的或預期未來的氣候問題，提高社會對氣候變化的適應能力具有重要意義。馮帥提出，協(xié)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內含減少污染的負外部性、增加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正外部性和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fā)展三重意涵;在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下，考察美國、歐盟等域外機制的構建模式，探尋中國式的“降碳、減污、擴綠、增長”協(xié)同機制的法律邏輯與制度結構，明確“降碳、減污、擴綠、增長”的內在要求及其互動機理，有助于推動綠色發(fā)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④劉超認為，實現“雙碳”目標，“降碳”是戰(zhàn)略方向，“減污降碳協(xié)同增效”是重點路徑，但現行的減污降碳法律規(guī)范體系仍然在法治理念、調整對象、治理制度等方面存在不足，需要回應減污降碳協(xié)同效應的多層次復合關系，在生態(tài)環(huán)境法典污染控制編中通過專章制度的方式，實現減污降碳協(xié)同治理的制度創(chuàng)新。⑤葉榅平等認為，減污降碳協(xié)同增效符合國家發(fā)展政策目標，并順應了環(huán)境法“低碳化”的發(fā)展趨勢，有必要于環(huán)境法典中進行內容展開，并在遵循“編纂防與立法并舉”的法理邏輯下，具體從總則編和分則編兩個層面予以展開，總則編需發(fā)揮減污降碳協(xié)同增效的價值紐帶作用，分則各編基于總則編的價值指引作出適應性調整。⑥

（三）能源法治研究⑦

能源法治理論研究對于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推動綠色低碳轉型、構建新型能源體系等，均具有指引功能和示范效應。肖國興等強調，唯有技術競爭型體制替代資源分配型體制成為能源產業(yè)發(fā)展的穩(wěn)態(tài)動能，能源高效利用才會成為可能;技術創(chuàng)新難以孤立于制度創(chuàng)新而存在，無論是政府市場邊界的法律界定，還是能源競爭型市場的發(fā)展培育，甚至是能源產業(yè)企業(yè)家精神的制度養(yǎng)成，均仰賴能源法律制度設計。①屠新泉等認為，美國清潔能源補貼新政策具有規(guī)模大、方式多樣、對象全面和供應鏈安全等特點，我國應充分運用WTO的相關規(guī)則，推進產業(yè)補貼規(guī)則談判，扶助清潔能源產業(yè)，積極開展多雙邊環(huán)境合作，共同應對氣候變化挑戰(zhàn)。②

三、氣候變化損害法治研究

氣候變化所導致的損失和損害，長期為《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所關注的重要議題。對遭受損失和損害及其承擔責任深入研究，有助于更好適應氣候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推動全球氣候治理與合作。

（一）氣候變化損失和損害研究

氣候變化損失和損害研究是應對氣候變化的前提基礎，對于開展氣候法學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2024年學界主要從氣候變化損失和損害的觀點分歧與融合、預防救濟及損害訴訟方面進行探討。馬明飛認為，通過歸納梳理損失和損害政策的發(fā)展沿革，發(fā)現不同國家對損失和損害問題存在的觀點分歧，主要集中于處理層級及損失和損害與適應政策之間的關系兩個層面;需要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引，以及在“共同但有區(qū)別”的基礎上推動損失與損害機制的發(fā)展，促進全球氣候治理體系的優(yōu)化與完善。③王燦發(fā)認為，我國應對氣候變化損害應有預防及救濟機制;需結合我國國情，從國際、國家、地方及個體多維層面出發(fā)構建整體性的氣候變化損失損害預防機制，并積極構建由保險、基金和臨時性援助組成的綜合性救濟機制，以確保有充足的資金用于救濟各類氣候變化所導致的經濟與非經濟類損失損害;預防與救濟二重機制相輔相成，共同建構氣候變化損失損害處理的中國方案。④潘曉濱等認為，氣候公益訴訟以碳排放所帶來的環(huán)境風險為預防對象，以社會公共利益為保護范圍，是通過司法手段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途徑;開展氣候公益訴訟，目前仍存在“重大風險”認定標準不清、抽象行政行為不可訴、因果關系論證難度較大等難題;可借鑒域外國家的有益經驗，明確“重大風險”和因果關系的認定標準，規(guī)定部分抽象行政行為可訴，同時加緊制定應對氣候變化基本法，構建氣候行政公益訴訟和民事公益訴訟并重的預防性制度體系。⑤高利紅提出，在氣候變化訴訟中，基于氣候變化損害的復雜性，在審理中要將氣候損害歸因分為事實原因和法律原因兩個階段，事實原因解決被告行為與原告損害之間的聯系問題，法律原因解決近因問題;事實原因與法律原因由于實踐的發(fā)展而產生了突破性趨勢，為我國啟動氣候訴訟提供了經驗;氣候損害因果關系的論證必須有較為統(tǒng)一的操作步驟和標準，為訴訟實體性內容如因果關系、責任內容歸屬等進行規(guī)定統(tǒng)一的判定標準，以便為司法助力“雙碳”目標提供穩(wěn)定的法律保障，從而實現氣候損害救濟、氣候訴訟的本土化。①

（二）氣候變化法律責任研究

承擔氣候變化法律責任是氣候變化損失和損害后果的重要應對方式。學界對氣候變化法律責任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宏觀層面的國家責任，涉及微觀層面的刑事責任、行政責任等較少。邊永民認為，在全球氣候變化治理中，國家作為國際法主體，理應在該國違反氣候正義、違反《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等內容時承擔責任，國家的溫室氣體排放行為違反了相應的國際公約、國際法原則等應該按照國際不法行為導致的國際責任規(guī)則承擔責任，但同時要解決一項關鍵的問題，即各國責任之比例的確定和責任分攤辦法。②毛曉認為，國際海洋法法庭發(fā)表了關于氣候變化問題的咨詢意見，只闡明了與氣候變化有關的、作為“初階規(guī)則”的海洋法下的國家權利和義務，并沒有討論作為“二階規(guī)則”的國家責任規(guī)則是否適用以及如何適用;應以國家責任的兩種形式（即停止不法行為和充分賠償損失）為例，嘗試闡明氣候變化條約與一般國際法的關系，為國際法院的咨詢意見程序以及潛在的國家間爭端解決程序提供參考。③孫林林認為，損失和損害與減緩、適應一起構成氣候變化國際法律框架的三大支柱;在氣候談判中，發(fā)展中國家聚焦于責任和賠償，發(fā)達國家聚焦于風險和保險;風險與保險已經被納入氣候變化國際法律框架，但是損失與損害欲進入氣候變化國際法律框架的范疇存在政治和法律上的障礙，建立氣候變化損失與損害基金可作為責任和賠償的代替機制。④王明遠提出，損害后果與責任承擔密切相關，構建我國氣候變化責任體系是應對氣候變化法的重要內容;我國的氣候變化責任體系應是規(guī)范公權力機關與私主體，包括行政法律責任、刑事法律責任、政治問責與行政問責，涉及綜合性氣候變化法、其他單行法與下位法的體系性構造。⑤

四、氣候變化全球治理法治化研究

氣候變化是全球性挑戰(zhàn)。中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積極踐行碳達峰碳中和承諾，推進全球氣候治理的法治化水平。2024年，學界在碳減排、氣候變化責任與糾紛解決、氣候變化中的投資等全球治理法治化方面進行了諸多積極探索。

（一）國際碳減排法治化研究

李萬強提出，碳信用作為碳減排機制核心要素的兩種排放單位之一，在國際航空碳減排領域得到廣泛的適用;碳信用在國際碳減排實踐中存在著種類、期限與效力等沖突，需要國際社會通過明確機制關系、規(guī)范減排及成果認定程序等方式回應碳信用的沖突問題，同時需要國內結合本國國情，制定維護中國合法利益、兼顧各方需求的有效應對方案。①邵莉莉認為，由于國際海運碳排放源的不確定性以及船舶碳排放大多在公海，國際海運碳減排責任分配不應采取單一分配方法;在國際海運碳減排責任分配方面，要堅持共同但有區(qū)別責任與無差別原則的協(xié)調，以國際合作原則指引下的利益攸關者規(guī)則分配國際海運碳減排責任，二者共同作用于國際碳減排責任分配的實現;同時，要通過構建國際海運碳減排補償機制、建立針對發(fā)展中國家的補償基金等非市場方法，完善國際海運碳減排責任分配。②張麗娜等認為，中國開展藍碳立法具有國際層面的外源性因素以及國內層面的內生性動力，需要與國際層面進行協(xié)調，通過國際條約國內化、明確應對氣候變化的立法目的、完善藍碳法律法規(guī)體系、完善藍碳市場交易等路徑，協(xié)調國內藍碳立法與國際藍碳法律機制。③李燁提出，歐盟碳邊境調節(jié)機制以“環(huán)保”為名進行貿易規(guī)制，是氣候單邊主義與貿易保護主義結合的產物，即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強化氣候治理，但是也會對區(qū)域經濟合作發(fā)展與氣候協(xié)同治理產生阻礙;中國應當通過整體方案與具體行動兩個面向，推動氣候治理國際法治體系統(tǒng)一，推動全球綠色可持續(xù)發(fā)展。④

（二）氣候變化責任與糾紛解決法治化研究

邵莉莉提出，全球氣候治理無法適用既有國際不法行為的國家責任和不加禁止行為的國家責任，且不能將一國政府對國內公民承擔的氣候治理責任視為全球氣候治理責任，因而亟需在國際法中建立適應全球氣候治理的國家責任機制;建立適應全球氣候治理的國家責任機制，應當以氣候正義為根本目標;為了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需要創(chuàng)設全球氣候治理國際合作法律義務，包括事先合作義務和事后合作義務，若國家違反該義務，將會承擔國家責任。⑤楊博文認為，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方面，國際法院可以發(fā)表氣候變化咨詢意見，此類意見雖然沒有強制性的法律約束力，但是對小島嶼國家的氣候正義進行了回應，也為完善《巴黎協(xié)定》的遵約問責機制提供了軟法遵循，厘清了氣候公約的法律適用。⑥闕占文認為，國際司法機構發(fā)表咨詢意見應當在國家同意的基礎上發(fā)表，缺乏國家同意的基礎發(fā)表，可能會強化不同群體之間的對立，阻礙全球氣候行動，因此，國際司法機構應審慎考慮發(fā)表咨詢意見;我國應積極參與咨詢程序，嘗試在條約中限制國際司法機構管轄權，推動全球氣候治理。⑦沈超認為，法庭的咨詢管轄權限實質上取決于對《法庭規(guī)則》第138條的解釋，區(qū)別于條約解釋;《法庭規(guī)則》的解釋應以事實權力和法律權力二分為原則，既要遵守《公約》《規(guī)約》和外部國際協(xié)定的賦權限制，又要遵循法庭職能限制;為抑制氣候變化咨詢案的溢出效應，對《法庭規(guī)則》第138條實質性要件的解釋應當符合源自外部賦權和內部職能的雙重解釋限制。①劉冰玉等提出，在針對跨國公司的氣候變化訴訟中，以人權作為訴訟權利基礎具有重要意義;但以跨國公司為被告開展氣候變化訴訟存在人權權利基礎局限、跨國公司責任追溯困難、氣候損害因果關系復雜等難題，需要通過完善實體法規(guī)則以及推動司法實踐路徑等方式，完善以跨國公司為被告的氣候變化訴訟。②

（三）氣候變化投資法治化研究

劉冰玉認為，氣候變化規(guī)制條款被期望成為平衡東道國公共利益與投資者利益的重要工具，但是該條款在制定與適用上仍面臨諸多挑戰(zhàn);在國家安全例外條款中增加氣候安全例外條款可以緩解困境;在援引和設置該條款時必須遵守國際法標準和規(guī)則;我國要在符合國情的基礎上制定氣候變化規(guī)制條款，實現氣候治理與投資保護的平衡。③范曉宇提出，國際投資協(xié)定應以系統(tǒng)性改革為方向，以區(qū)分保護氣候不友好型投資和氣候友好型投資為具體路徑，支持氣候友好型投資;系統(tǒng)性改革面臨的諸多障礙，需各國根據本國國情作出具體的戰(zhàn)略選擇;我國應從雙向投資大國和發(fā)展中國家的角色出發(fā)，采取平衡投資保護和氣候保護的立場，及時參與改革談判并推進協(xié)定升級。④

此外，邵莉莉提出，有效的溫室氣體排放控制和減緩是全球氣候治理的根本所在，需要廣泛的國際合作;當前包括自愿減排合作機制和減排相互支持合作機制在內的減排國際合作實際效果不佳，形成了全球減排國際合作桎梏，需從法律規(guī)范要素的肯定性后果要素和否定性后果要素兩個方面充實該義務的規(guī)范效果即結果義務，保障全球氣候治理國際合作義務得以切實履行。⑤彭峰等認為，與我國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相比，主要發(fā)達國家已經實現碳達峰，其現有規(guī)范體系旨在推動實現國家達到碳中和目標，這些國家的經驗值得我國借鑒;通過跟蹤先進國家的法律規(guī)范動態(tài)，對邁向碳中和的合規(guī)問題進行了比較研究，內容不僅限于環(huán)境法規(guī)范，而是橫跨各部門法學規(guī)范，可為開展碳中和研究提供全面的視角。⑥也有學者認為，可以通過加強國際條約與氣候變化的協(xié)調適應，以增強國際社會應對氣候變化的合力。如馮壽波認為，單一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難以較好地規(guī)制海洋氣候變化，需要加強國際法與國際氣候變化法之間的合力，強化二者之間的協(xié)作與協(xié)調;要通過對條約的解釋，制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實施協(xié)定等方式，使得《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在一定條件下可適用于應對氣候變化，從而加強對海洋氣候變化的規(guī)制。⑦

五、其他議題研究

氣候變化問題的復雜性，決定著氣候法學研究的綜合性、多樣性，需要以多視角、多領域展開綜合研究。2024年，中國氣候法學年度研究成果不僅限于傳統(tǒng)的減緩、適應、損害和全球治理等內容，還對氣候變化立法、氣候變化訴訟及跨學科領域交叉等進行了探討。

（一）氣候變化立法研究

立法是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路徑，應對氣候變化立法的模式和結構長期以來存在廣泛爭議。張梓太等強調，要從維度和體系兩個層面構建碳法律制度：在維度層面，要在釋明碳法律制度的基石范疇上，梳理國內、國外、國際三方面碳法律制度演進史，結合命令控制手段和市場激勵機制，從生態(tài)環(huán)境、氣候變化、自然資源等不同領域構建碳交易、碳金融等本土碳法律制度;在體系層面，要努力構建以碳排放配額為載體、碳環(huán)境權為基礎、碳排放權為主體、碳匯權為補充的中國自主碳法律制度體系。①于文軒等認為，作為一種突破傳統(tǒng)中心主義的多元治理機制，公私協(xié)同為氣候法治提供了可行的出路，應當是氣候治理的基本模式和氣候法治遵循的制度邏輯;各方主體應當通過商談理性實現互動，以氣候信息為節(jié)點構建風險應對體系;在構建公私協(xié)同的具體機制方面，應當注重主體、治理框架和法秩序三個層面。②吳宇認為，為了實現“2030碳達峰、2060碳中和”的目標，需要在固體廢物治理領域積極作出響應，不同的固體廢物處置方式會有不同的碳排放結果，填埋或焚燒方式進行處置固體廢物產生的溫室氣體量遠大于循環(huán)利用的方式，應當在立法層面與制度建設層面去因應。③宋麗容等認為，應對氣候變化法制在生態(tài)環(huán)境法典中的表述，對于建立健全應對氣候變化法制體系具有重要意義;應以整體主義方法論為指導，滿足應對氣候變化需要、遵循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以一般規(guī)范、核心規(guī)范和法律責任規(guī)范為體系，搭建應對氣候變化法制規(guī)范框架。④陳真亮等提出，在比例與預防原則關系理論中，協(xié)同關系說更適宜指引中國氣候變化立法的建構路徑;中國氣候變化立法應在協(xié)同關系說的理論指引下，將適度風險預防原則全面融入氣候變化立法，優(yōu)化減緩與適應兼顧并重的氣候變化因應制度體系，構建不同主體之間“共同但有區(qū)別”的氣候風險合作治理與責任分工體系，從而推動氣候法學的發(fā)展。⑤馬晶建議，應立足我國基本國情，結合國際治理的需要，將碳中和時間表法律規(guī)范納入應對氣候變化基本法中，通過《應對氣候變化法》立法目的條款、碳中和時間表專項條款進行規(guī)范化表達，充分發(fā)揮法治固根本、穩(wěn)預期、利長遠的作用。⑥康京濤認為，開展碳中和立法應符合碳中和內在規(guī)律和法治的雙重邏輯，要協(xié)調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平衡不同維度之間的多重價值，進行結構與功能上的體系化立法，即碳中和立法的體系化需要從“立法框架+實質功能”進行雙重體系性構建。⑦王國飛提出，開展氣候變化立法研究要明確氣候法已經發(fā)展成為一個獨立的新興部門法，具有構建自主的氣候法學知識體系、氣候法治人才培養(yǎng)體系和建設氣候外交強國等獨特價值，且以氣候社會關系為特殊調整對象，以減緩和適應型管制為獨有調整方法，以氣候穩(wěn)定利益為特有保護利益，宜被定位于一新興部門法。①何香柏認為，氣候變化在規(guī)制歷史、規(guī)制依據與規(guī)制手段等方面具有特殊的復雜性，決定其應采用復合法治路徑的范式進行規(guī)制;氣候變化規(guī)制聚焦政府對排放行為的干預，涉及干預程度、預防與控制以及法律強制與自愿行為的平衡等關鍵問題，因此可以在現行環(huán)境法框架內尋找協(xié)同控制的制度路徑，也可采用環(huán)境污染規(guī)制的法治經驗提高氣候立法回應不確定性與利益復雜性的能力。②張一雄提出，雙碳立法有必要走向綜合式立法模式和協(xié)同式立法模式的軌道;通過綜合式立法模式下基礎性法律“碳達峰碳中和促進法”名稱的選定與具體條文的設計，以及協(xié)同式立法模式下國家雙碳相關立法與專門立法的清理協(xié)調、地方雙碳專門立法與相關立法的協(xié)同創(chuàng)新，可形成政策與法治的合力，加快推動我國實現碳達峰碳中和。③曹明德等認為，氣候法的法典化在立法宏觀層面，需要堅持以氣候正義為基本的價值導向，圍繞風險預防等原則進行;在立法微觀層面應包括配額分配制度、碳排放交易制度等;在立法的技術要點方面應在“盡量法典化”的基礎之上，堅持規(guī)范的適度體系化與適度完善，章節(jié)的布局應緊扣減緩與適應兩條主線。④

（二）氣候變化訴訟研究

氣候變化訴訟是解決氣候變化損害爭端的必要方式，學界對于氣候變化訴訟的事實認定、規(guī)范構造、因果關系等展開了長期、持續(xù)而深入的研究。林洧認為，氣候侵權事實認定的核心是對要件事實的認定;氣候變化訴訟中侵權事實的認定存在政治、法律、科學、邏輯四個面向的困境，氣候變化訴訟的侵權事實認定存在抽象與具象的雙重架構，認定邏輯具有公法與私法的認定思維，需要從主體、客體、行為三個方面進行改進。⑤李傳軒等認為，中國式氣候變化訴訟應在總結域外氣候變化訴訟的經驗，并結合本國的具體國情，同時基于氣候變化的公益屬性和中國環(huán)境司法的三元構造框架基礎上，構建氣候變化行政公益訴訟、氣候變化民事公益訴訟和生態(tài)環(huán)境損害賠償訴訟的綜合體系。⑥杜輝等認為，氣候司法作為環(huán)境司法專門化的新領域，亟需形成體系性的本土化方案;當前中國氣候司法規(guī)范具有周延性困境和融貫性難題，影響著氣候司法作為公益型司法與治理型司法的雙重功能定位和發(fā)展方向，需要通過規(guī)范、價值和功能三重邏輯展開氣候司法本土化的方式與進路。⑦朱明哲提出，我國法院開展氣候變化訴訟的行為模式大多屬于合作型實用主義模式，在審理氣候變化案件時，一方面與其他行政機關相互配合，另一方面在大量民事案件中協(xié)調其他行動者的決策，這種模式在實踐中產生了法律解釋不明確、判決效力不科學等弊端，需要我國法院在審理案件中結合法律原則、規(guī)定等規(guī)范進行仔細規(guī)范的分析。①楊解君等認為，為了推動實現“雙碳”目標和突破氣候訴訟現有局限，氣候變化司法實踐應當積極探索司法與行政協(xié)同聯動機制，開展直接針對氣候變化法律、政策等內容的訴訟，構建“碳排放影響評價”檢察氣候行政公益訴訟，探索行政機關作為原告的氣候變化生態(tài)環(huán)境損害賠償訴訟。②額爾敦巴根認為，在實現碳達峰過程中，司法機關開展碳達峰公益訴訟對于應對氣候變化具有重要作用，需要通過法治化手段，積極穩(wěn)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的實現，建立碳達峰公益訴訟專項檢察制度，強化公益訴訟在碳達峰推進過程中的監(jiān)督作用。③李冰強等主張，我國現在沒有形成嚴格意義上的氣候變化公益訴訟，需要構建氣候變化公益訴訟制度，通過加強氣候行政公益訴訟的訴前程序與擴展氣候民事公益訴訟的法律適用，構建氣候變化公益訴訟制度的二元進路;要加強風險預防原則在氣候變化訴訟中的融合與規(guī)范，鼓勵多主體參與氣候變化公益訴訟過程。④唐穎俠等認為，以實質貢獻說為代表的傳統(tǒng)因果關系認定方法已經難以適應新興的氣候變化訴訟，新興的氣候變化訴訟應當建立以氣候歸因科學為事實前提，以“充分集的必要元素”為法律基礎的因果關系路徑;應引入適應氣候變化特殊性的“充分集的必要元素”作為氣候變化侵權訴訟中因果關系的認定方法。⑤

（三）氣候變化跨學科交叉研究

應對氣候變化的研究不能局限于單一自然科學領域或人文社會科學領域，氣候變化還與數字科技、刑事法律、公司治理等議題存在密切關聯，學者對此展開了初步研究和探索。張淑芳等認為，碳達峰碳中和治理中數字法治的運用具有不可忽視的價值和優(yōu)勢;開展碳達峰碳中和治理需要運用數字法治，將數字法治運用到能源結構調整、產業(yè)轉型、促進低碳生活等范疇中，在理念、技術標準、執(zhí)法過程、責任追究等方面構建數字法治。⑥馮帥提出，開展碳中和技術創(chuàng)新需發(fā)揮法治的保障作用，在制度設計時要確立系統(tǒng)優(yōu)化、清潔低碳和數字驅動三項基本原則，同時要構建“資金-技術”聯合機制、“產-學-研”一體化機制、“政府-市場-社會”協(xié)同機制和“國際-國內”共享機制，確保碳中和技術創(chuàng)新進入良性軌道。⑦張勇認為，氣候安全具有獨立的集體法益屬性;累積犯是以特定的累積危險行為作為構成要件的犯罪類型;在預防刑法觀念下，對累積危險行為有必要提前予以刑事處罰;碳排放行為具有累積危險性，應當將氣候累積犯納入污染環(huán)境罪的刑法規(guī)制范圍，同時在認定是否構成氣候累積犯時要注意區(qū)分刑罰責任與行政責任。⑧劉哲石認為，司法實踐將事后購買碳排放權作為違規(guī)排碳行為的出罪事由，要在厘清碳排放權權屬性質與內容的基礎上，對事后購買碳排放權作為違規(guī)排碳行為的出罪事由確定出罪的正當依據和具體路徑;通過類型化的劃分，對不同類型的違規(guī)排碳行為確定不同的出罪路徑。①歐福永等提出，氣候變化已經滲透到了公司法領域，開展氣候變化應對類ESG國際商事仲裁，符合我國具體的現實需求，但是此類仲裁存在著糾紛仲裁受案范圍小、當事人仲裁合意缺失等困境，需要從法律制度、仲裁機構、當事人層面進行應對。②

六、評述與展望

氣候變化是全球生態(tài)環(huán)境治理的公共善。法學研究和法律實踐是國別、區(qū)域和全球氣候治理于細微處見知著的要素、過程、步驟和環(huán)節(jié)。當前，氣候法學逐步成為相對獨立的、新興的學科，氣候法學研究為氣候法治建設提供理論指引，而氣候法治建設則為氣候法學研究提供豐富素材?？傮w上，2024年，中國氣候法學年度研究延續(xù)前期學術徑路，研究成果的水平和質量都有所提升。減緩氣候變化法治、適應氣候變化法治、氣候變化損害法治、氣候變化全球治理法治化的研究進程持續(xù)跟進，氣候變化立法、氣候變化訴訟、氣候變化跨學科交叉研究等主題亦涌現高質量研究成果。

不論是國家綜合實力、國別發(fā)展階段、科技發(fā)達水平，還是本土法制狀況、體制建構現狀、規(guī)則完備程度、公民意識認知等，對于我國而言，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下的氣候變化法治應對均是一個全新、系統(tǒng)和綜合議題。與傳統(tǒng)環(huán)境資源法學研究相比，氣候法治概念、術語、表達更趨技術性、科學性和專業(yè)性，氣候本身亦與環(huán)境、自然資源和生態(tài)系統(tǒng)等環(huán)境資源法學基石概念存在霄壤之別。同時，氣候法治呈現上下并列、縱橫交織、管制治理并存等錯綜復雜關系形態(tài)，為傳統(tǒng)環(huán)境法律關系帶來影響和變革。此外，氣候法治體制、機制和規(guī)則與傳統(tǒng)環(huán)境資源法律體系呈現“若即若離”關系，一方面正向推動主題式、階段式和專項式氣候變化法治進程持續(xù)更新和演化，另一方面反向倒逼傳統(tǒng)環(huán)境資源法律吸納或者兼容氣候法治研究進展、成果。

現有研究成果多選用規(guī)范分析法、歷史分析法、實證分析法，少見比較分析法。長期以來，我國環(huán)境資源法學研究一度依賴比較分析法，這種方法也在相當長時期助益我國環(huán)境資源法學界研究素材的擴充和研究成果的發(fā)表。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研究范式弊病逐漸凸顯，如典型的“特定環(huán)境問題與制度困境-外國立法例與制度成果-中國立法對策與制度建構”研究思路不僅表現出生硬簡單的“照搬主義”“拿來主義”，而且忽略中國式生態(tài)環(huán)境法治發(fā)展本土氛圍、情境和條件。2024年度氣候法治研究成果充分展示我國以環(huán)境資源法學者為代表的氣候法研究方法論自覺，即在注重本土、現實和實踐的前提下，探討中國式氣候變化法治應對的應然之道，這充分顯示中國式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達成的法治手段需要共同仰賴執(zhí)政黨智慧、國家戰(zhàn)略、企業(yè)行動和公民作為，并無絕對的國外經驗可資復制。

在減緩氣候變化法治研究領域，現有成果突出碳排放配額、碳排放權、碳市場等方面的問題，相對忽略減緩氣候變化單一重要領域，如能源、工業(yè)、運輸業(yè)碳減排法律規(guī)范的建構或者因應。在碳排放權抑或碳排放配額研究領域，理論探索與實踐適用依然是未來可能研究的重點。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運營準則抑或機制，強制排放與自愿減排實體或者程序規(guī)則銜接，以及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為全球碳市場所作貢獻等議題均值得關注。在適應氣候變化法治研究領域，現有成果突出碳匯、協(xié)同機制和能源法治研究三大方向，氣候法與海洋法、氣候法與能源法、氣候法與環(huán)境資源法等的深度交融研究仍待提升。在氣候變化損害法治研究領域，當前研究更多從國際合作與全球治理的框架下展開初步回應型研究。在氣候變化全球治理法治化研究領域，現有成果突出國際碳減排、氣候變化責任與糾紛解決及氣候變化投資等細分領域，未來仍需在國別應對層面予以拓展。其他議題，如氣候變化立法研究等，研究內容仍然較為松散，需要結合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guī)劃、生態(tài)環(huán)境法典編纂等視角進行探討;氣候變化訴訟研究領域仍局限于基礎法律關系探討，事實認定、因果關系、責任歸屬、訴訟類型或模式等方面的研究有待深化;氣候變化跨學科交叉研究領域體現了氣候法學與數字法學、刑法學、公司法學等領域交叉融合，仍需結合實體法和程序法進行討論。又如上海、深圳、北京證券交易所相繼發(fā)布可持續(xù)發(fā)展報告，披露自律監(jiān)管指引以及編制指南，要求特定范圍內上市公司最晚在2026年度實現氣候變化信息披露。作為一項重要且關鍵的軟法治理工具，對此類信息適用國際標準的合理性以及與國內現實需求兼容正當性，以及此類行為是否具有可訴性進而塑造中國式氣候變化訴訟等議題的研究，還有待強化和深入。

現有成果較多傾注專項探討和交叉研究，對氣候變化法治研究綜合性、整體性、全局性視域關注稍顯不足。氣候變化減緩、適應、損害、全球治理及其他類型的國別法制建構與法治運行，均應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大趨勢、大格局與中國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整體環(huán)境統(tǒng)籌考慮，特別是考慮“綠色轉型、低碳發(fā)展”“降碳、減污、擴綠、增長”“美麗中國”等大背景。無論是應對氣候變化法治領域的基礎理論、規(guī)范構造還是價值追求，均應探求符合中國本土特色和現實需要的氣候法學自主理論體系和自主知識體系。

在工業(yè)化與后工業(yè)化雙重社會轉型中，傳統(tǒng)氣候變化與現代氣候風險交織并存，給中國式氣候法學研究帶來諸多挑戰(zhàn)，氣候變化立法、氣候損害與氣候訴訟及跨學科交叉議題等仍將成為未來的研究熱點。在《能源法》實施背景下，實現新型能源體系構建與應對氣候變化的銜接融合與邏輯關聯，可能成為氣候法學的研究焦點。如何依托法學基礎理論，在持續(xù)掌握氣候變化自然科學規(guī)律和表現的前提下，實現不同學科交叉融合，堅持技術性和規(guī)范性雙向互動，將成為研究的重點。如何實現生存權、發(fā)展權、氣候人權與減緩、適應義務對稱匹配，實現經濟、社會發(fā)展與應對氣候變化協(xié)同推進，將成為研究的難點。

責任編輯：胡穎峰

責任校對：孫飛行

[作者簡介]王中慶，法學博士，山西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王博文，山西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山西太原 030006）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課題“生態(tài)文明領域統(tǒng)籌推進國內法治與涉外法治研究”（編號：23JJD820014）

①《中共中央辦公廳"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的意見〉》，2023年2月26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23-02/26/content_5743383.htm，訪問日期：2024年12月20日。

2025年第1期Journal of Poyang Lake No.1 2025

DOI：10.3969/j.issn.1674-6848.2025.01.011

①張紅、陳敬林：《碳排放配額作為碳排放權客體之證成》，《學習與實踐》2024年第1期。

②張小康、李冰強：《從科層到發(fā)包：碳排放配額初始分配央地事權的規(guī)范配置》，《中國地質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6期。

③劉瑞、冷羅生：《“雙碳”目標下中國碳配額分配法治化的優(yōu)化路徑》，《河南社會科學》2024年第7期。

④郭磊：《我國碳配額的分配正義及其制度實現》，北京：法律出版社，2024年。

⑤康京濤：《碳排放權質押融資：法理闡釋與規(guī)范構造》，《寧夏社會科學》2024年第3期。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鐘文財：《碳排放權內幕交易規(guī)制的必要性與制度設想》，《證券市場導報》2024年第5期。

②周漢德：《碳排放權交易的法律風險和防范措施》，《環(huán)境保護》2024年第1期。

③王斌、張玲玲：《論碳排放權交易合規(guī)中行政監(jiān)管的制度優(yōu)化》，《江蘇社會科學》2024年第2期。

④慶麗、楊解君：《基于行政過程論的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法律規(guī)制》，《學習與實踐》2024年第1期。

⑤朱冰：《財產視角下的碳排放治理：氣候法學的權利構造》，《中國人口·資源與環(huán)境》2024年第9期。

⑥張忠利：《碳排放權交易制度的行政法理》，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24年。

⑦胡瀟文、肖磊：《碳排放權作為數據產權的理論邏輯及其制度展開》，《企業(yè)經濟》2024年第3期。

⑧潘曉濱：《碳信用法律屬性界定及其對自愿減排市場司法保障的啟示》，《當代法學》2024年第2期。

①荊珍、張鑫：《“雙碳”目標下我國碳抵消機制的法律保障創(chuàng)新研究》，《干旱區(qū)資源與環(huán)境》2024年第4期。

②蔣佳妮、梁存吉：《“雙碳”目標下中國碳稅制度構建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4期。

③劉俊敏、張立鋒：《金融化背景下我國碳排放權交易監(jiān)管體制的完善》，《河北法學》2024年第1期。

④陳廷輝：《區(qū)際碳公平實現的法治路徑》，《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6期。

⑤馮帥：《論高質量建設全國碳市場的規(guī)則供給》，《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24年第11期。

⑥魏慶坡：《〈巴黎協(xié)定〉下碳市場機制的法治化研究》，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4年。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胡鋒：《“雙碳”目標下農業(yè)碳匯價值實現的規(guī)范邏輯與制度優(yōu)化》，《南方金融》2024年第3期。

②冀鵬飛：《農業(yè)碳匯納入自愿減排交易機制的法制進路研究》，《華中農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

③張鋒：《林業(yè)碳匯交易的問題檢視與體系建構》，《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6期。

④馮帥：《協(xié)同推進降碳、減污、擴綠、增長的法律機制研究》，《中國地質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

⑤劉超：《“雙碳”目標下“減污降碳協(xié)同增效”在生態(tài)環(huán)境法典中的立法表達》，《政法論叢》2024年第2期。

⑥葉榅平、林塬犇：《論減污降碳協(xié)同增效的環(huán)境法典表達》，《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4年第6期。

⑦《中華人民共和國能源法》自2025年1月1日生效，從該法立法理路來看，更傾向于適應氣候變化主題，故相關文獻列于此處。

①肖國興、陳帥忠：《新質生產力視閾下能源高效利用技術創(chuàng)新的法制保障》，《新疆社會科學》2024年第5期。

②屠新泉、曾瑞：《美國清潔能源補貼政策新動向、影響及應對策略——基于美國〈通脹削減法案〉的分析》，《浙江學刊》2024年第1期。

③馬明飛、王新瑞：《氣候變化所致損失和損害的發(fā)展檢視與思考》，《環(huán)境保護》2024年第Z3版。

④王燦發(fā)、張?zhí)鞐睿骸稓夂蜃兓瘬p失損害處理的中國方案探討》，《東岳論叢》2024年第2期。

⑤潘曉濱、郭炳宏：《氣候公益訴訟的預防性功能定位及其完善路徑》，《寧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5期。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高利紅：《氣候損害訴訟中的因果關系證明》，《清華法學》2024年第6期。

②邊永民：《氣候變化所致損失和損害的國家責任》，《政法論壇》2024年第4期。

③毛曉：《氣候變化法與一般國際法的關系：以氣候變化損害的國家責任形式為例》，《國際法學刊》2024年第3期。

④孫林林：《氣候變化國際法律框架下的損失和損害：超越責任和賠償》，《法商研究》2024年第5期。

⑤王明遠、張金曉：《氣候變化責任體系研究》，《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5期。

①李萬強、王思煒：《國際碳減排機制中的碳信用適用沖突問題研究——以國際航空碳減排為視角》，《國際法研究》2024年第2期。

②邵莉莉：《國際海運碳減排責任分配及實現——基于碳市場機制的完善》，《法商研究》2024年第3期。

③張麗娜、劉雨宵：《論中國藍碳立法與國際藍碳法律機制之協(xié)調》，《中國海商法研究》2024年第3期。

④李燁：《歐盟碳邊境調節(jié)機制的影響與中國因應——以“一帶一路”高質量發(fā)展為視角》，《國際經濟法學刊》2024年第2期。

⑤邵莉莉：《碳達峰碳中和對全球氣候治理國際法律責任體系的重塑》，《現代法學》2024年第2期。

⑥楊博文：《國際法院氣候變化咨詢意見案回溯：義務生成、責任判定與遵約訴求》，《國際經濟法學刊》2024年第2期。

⑦闕占文：《氣候變化咨詢意見案法律爭議與我國因應》，《政法論叢》2024年第4期。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沈超：《國際海洋法法庭關于氣候變化問題的咨詢管轄權限》，《南大法學》2024年第6期。

②劉冰玉、湯希靈：《以跨國公司為被告的氣候變化訴訟困境與歸責路徑探究》，《學習與探索》2024年第3期。

③劉冰玉：《氣候治理投資安排：溯源、沿革與新路徑》，《法商研究》2024年第4期。

④范曉宇：《應對氣候變化：國際投資協(xié)定的改革及展望》，《國際法研究》2024年第5期。

⑤邵莉莉：《全球氣候治理義務的構建：自愿合作向合作義務的轉變》，《政治與法律》2024年第12期。

⑥彭峰、安翊青、居曉林：《全球碳中和合規(guī)研究》，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24年。

⑦馮壽波：《〈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四十年：舊制度與氣候變化的新挑戰(zhàn)》，《河北法學》2024年第10期。

①張梓太、張葉東：《碳法律制度：維度與體系創(chuàng)新》，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24年。

②于文軒、寧天琦：《論氣候法治的公私協(xié)同進路》，《湖北社會科學》2024年第7期。

③吳宇：《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下固體廢物治理的法律因應》，《中國環(huán)境管理》2024年第1期。

④宋麗容、覃皓彬、張建偉：《應對氣候變化法制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法典化表達》，《環(huán)境保護》2024年第12期。

⑤陳真亮、項如意：《比例與預防原則關系理論對氣候變化立法的闡釋效應》，《中國人口·資源與環(huán)境》2024年第3期。

⑥馬晶：《碳中和時間表在應對氣候變化基本法中的規(guī)范表達》，《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

⑦康京濤：《碳中和立法的內在邏輯和體系化構造》，《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5期。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王國飛：《論氣候法的新興部門法地位》，《湖北社會科學》2024年第7期。

②何香柏：《氣候變化規(guī)制的環(huán)境法進路：法治訴求與制度選擇》，《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24年第6期。

③張一雄：《“積極穩(wěn)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的立法模式研究》，《廣東社會科學》2024年第6期。

④曹明德、張楚涵：《氣候法的法典化表達》，《新文科教育研究》2024年第4期。

⑤林洧：《氣候變化訴訟的侵權事實認定：困境、架構與進路》，《法治研究》2024年第4期。

⑥李傳軒、盧紅宇：《氣候變化訴訟制度構建的中國方案》，《江西社會科學》2024年第10期。

⑦杜輝、楊哲：《氣候司法本土化的三重邏輯：規(guī)范、價值和功能》，《中國人口·資源與環(huán)境》2024年第1期。

①朱明哲：《中國氣候變化訴訟的合作型實用主義模式》，《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1期。

②楊解君、李俊：《司法保障視域下實現“雙碳”目標的司法與行政協(xié)同機制》，《煙臺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

③額爾敦巴根：《碳達峰檢察公益訴訟的法制化》，《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4年6月4日于知網首發(fā)。

④李冰強、趙雨豪：《“雙碳”目標下我國氣候變化公益訴訟的制度構建》，《社會科學家》2024年第6期。

⑤唐穎俠、高明：《氣候變化訴訟中因果關系的認定標準》，《國際法研究》2024年第3期。

⑥張淑芳、李雪婷：《碳達峰碳中和治理中的數字法治運用》，《江漢論壇》2024年第8期。

⑦馮帥：《碳中和技術創(chuàng)新的法制保障研究》，《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5期。

⑧張勇：《論氣候累積犯的刑法規(guī)制》，《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24年第5期。

2024年度中國氣候法學研究綜述

①劉哲石：《違規(guī)排碳后購買碳排放權出罪的正當根據及路徑展開》，《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2期。

②歐福永、黃思瑞：《氣候變化應對類ESG國際商事仲裁：優(yōu)勢、困境與中國進路》，《交大法學》2024年第6期。

The 2024 Overview of Climate Jurisprudence Studies in China☉Wang Zhongqing amp; Wang Bowen

The ongoing discussions and research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environmental and resource law regarding climate change have actively responded to the major strategic needs of the Party and the country. As climate jurisprudence gradually evolves into a relatively independent and emerging discipline，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annual research trends in this area is of vital significance for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he rule of law in addressing climate change. This article systematically reviews the 2024 research achievements in climate jurisprudence in China from various perspectives， including the mitigation of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climate change damages， legalization of global climate change governance， as well as legislation， litigation， and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related to climate change. It is also pointed out that the following climate jurisprudence research in China needs to integrate multidisciplinary theories， combine administrative regulation with market mechanism， strengthen research in specialized fields and special issues， and provide strong academic support for establishing China’s independent knowledge system of climate jurisprudence and implementing legal pract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