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視域下的話語分析

言語交際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信息傳遞活動，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流與溝通，從而產生言語交際。為了達到良好的交際效果，人們會相互配合，使對話順利進行，從而建立良好關系并實現(xiàn)有效溝通。誠然，在實際的日常言語交流中影響我們交際的因素有很多，選擇合適的，讓雙方舒服的交際語言尤為重要，因此，人們會共同遵守一些基本準則來維持良好的言語交際。

本文以電視劇《南來北往》為例，在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視域下進行話語分析。劇中人物在不同場景下的對話，既可能遵循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以準確傳達信息，也可能違反任一原則，從而產生話語含義，以產生各種豐富的情節(jié)并表現(xiàn)人物心理變化。我們觀察并分析了劇中人物的會話語言，探討了劇中人物在對話中如何遵循或違反合作原則，以及禮貌原則如何影響角色間的互動和關系，揭示了言語交際規(guī)則及其背后的言外之意。

一、合作原則及禮貌原則概述

（一）合作原則

1967年美國語言學家格萊斯（Grice）在“邏輯與會話”的演講中正式提出了“合作原則”與“會話含義”理論。合作原則是指在言語交際中，對話雙方相互配合、共同遵循一定的準則以實現(xiàn)交流有效地進行。

（二）禮貌原則

人們在交談時通常會遵循合作原則，但有時會故意違反這些準則，從而產生會話含義。合作原則并沒有完全解釋說話者為什么會在日常交際中違反這些準則，以及聽話者如何推導說話者話語的特殊含義。為了解釋人們遵守或違反合作原則的原因，英國學者利奇（Leech）提出了禮貌原則，并將其劃分為六大準則。禮貌原則，簡單來說就是指導人們在待人接物時如何營造舒適、和諧的社交關系。

二、《南來北往》中違反合作原則的現(xiàn)象分析

（一）量準則話語分析

量準則指所說的話應符合會話雙方的交談目的，且所說的話不應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或少于需要的信息。[1]例如：

馬魁：你不骨折了嗎，好了？醫(yī)院證明都是假的吧？

侯三金：我，之前是骨折了。不是，哥，我知道你姓馬，馬哥，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是吧，這樣，費用我不要，不要了，交個朋友，敞亮不。

馬魁：想跟我交朋友，那就跟我說實話。

這段對話的背景是：火車上小偷侯三金偷了別人的手表，被警察馬魁弄傷了手腕，侯三金碰瓷想訛錢，找馬魁理論，但是馬魁用對付老賴的方法把侯三金降伏了。這里馬魁問了兩句話，但侯三金沒回答，回避了醫(yī)院證明這個問題，說了其他無關的話，想甩開這個麻煩。這里侯三金違反了合作原則里面的量準則。

（二）質準則話語分析

質準則要求說話人提供真實的信息，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也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2]例如：

馬魁：還裝，汪永革，當年那個事情，你是不是都看見了，為啥不能給我作證呢？明明你就在現(xiàn)場。

汪永革：你要我怎么說你才相信呢，我當時真不在，真的是你看錯了。

十年前，馬魁因冤假錯案白白地坐了十年牢獄。他的閨女馬燕一直受人欺負，被人瞧不起，甚至荒廢了學業(yè)去賣咸菜，他的媳婦王素芳也因過度勞累得了一身病。這里的背景是：汪新幫馬燕輔導功課后在馬燕家吃飯，晚上馬魁送醉酒的汪新回家的時候與汪永革打了照面，汪永革見了馬魁心虛，同時馬魁心里也一直有疙瘩，想要一個說法。但在這段對話中汪永革撒謊了，十年前他不僅在場，而且確實看到了當時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但他因懦弱一直不敢作證。在這段話中汪永革違反了會話合作原則中的質準則。

（三）關聯(lián)準則話語分析

關聯(lián)準則，又叫關系準則。關系準則要求說話者要說與話題有關的內容，不能答非所問。[3]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時候我們會受環(huán)境和人事的影響，說話人會故意違背關系準則，來達到某一特定目的。例如：

彭永麗：二爸，我爸去哪兒了？他在哪兒啊，為什么沒來參加我婚禮？

馬燕：麗麗，你，你二爸有點兒累了，你讓他歇會兒再問吧。

這里的背景是：彭明杰的女兒彭永麗馬上要結婚了，但彭明杰因為收錢被告發(fā)了，他半夜從哈城跑來找他信任的兄弟馬魁，告知馬魁自己參加不了女兒的婚禮及其原因，希望把女兒托付給馬魁。馬魁當時心里五味雜陳，又憤怒又難受，很不是滋味，隨后勸他自首，彭明杰交代完記掛的事兒，便把自己交給了警察馬魁。在這里彭永麗結婚的時候，他爸爸已經在獄里服刑了。因此，當麗麗問她爸爸去哪兒的時候，馬燕了解他爸爸親手將自己的好兄弟送進局子之后復雜又痛苦的心情，又顧忌到麗麗的感受，故而答非所問，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關聯(lián)準則。

（四）方式準則話語分析

方式準則要求說話人要簡明扼要，不要用語義含糊的詞語，避免冗詞贅句。[4]例如：

吳叔：你看，你這根本不了解你兒子，要我說小年，早晚列車長的料。

蔡大年（蔡小年他爸）：小子，你行嗎？

蔡小年：說行不一定行，說不行不一定就不行，行就行唄，不行就不行唄。

這段對話的背景是：大院里的街坊鄰居在院子里嘮嗑，談到上面給汪新派了個新師父馬魁，便有了這段對話。這里蔡小年不想直接回答他父親的問題，想打個趣故而含糊其詞，不夠簡明扼要，違反了方式準則。這也是語言的藝術，俗稱網上流行的“廢話文學”，他以這種幽默調侃的方式回應父親，增加了對話的趣味性。這里也體現(xiàn)了蔡小年這個人物角色的幽默性。

三、《南來北往》中的禮貌原則話語分析

（一）得體準則（Tact Maxim）

得體準則要求盡量少讓別人受損，多讓別人得益。避免使用可能會傷害或冒犯他人的語言，選擇恰當、合適的表達方式。例如：

汪新：嘚瑟啥呀，別吵吵，能不能給老同志點臉吶，這老胳膊老腿的，瞅著多心酸呀。

馬魁：你咋來了？

汪新：我跟那兒瞅半天了都，我不出手您也追不上?。?/p>

這段話的背景是：火車上有一對小兩口的手表丟了，馬魁和汪新準備逮捕犯人。小偷正在火車鐵軌路上徘徊，欲找回他偷了扔下來的手表，被馬魁發(fā)現(xiàn)想要抓捕，但由于小偷年輕體力旺盛，在馬魁累得夠嗆的時候，汪新給小偷背后來了一腳。汪新又是嘚瑟又是炫耀，在這里汪新說的話違反了得體準則和謙虛準則，首先馬魁的年齡比汪新大，按長幼尊卑來說汪新不能這么說話。其次馬魁和汪新兩人是師徒關系，汪新理應尊重師父馬魁。最后雖然汪新靠著自己的年輕身板成功逮捕了小偷，但當著外人的面汪新不該冷嘲熱諷，趁機挖苦師父。

（二）慷慨準則（Generosity Maxim）

慷慨準則要求說話人盡量少使自己得益，多讓自己吃虧。不只是考慮自己的利益，而是愿意在交流中做出一定的讓步或犧牲。例如：

沈大夫：我們也是從這年齡過來的，女孩子愛美都能理解，但是不能把命搭上啊。低血糖嚴重了，可是要人命的。

姚玉玲：媽呀。

沈大夫：往后兜里啊多揣幾顆糖，暈的時候就吃一塊，不能不吃飯了。

汪新：那啥，這這糖你留著吃吧。

姚玉玲：那哪行啊，你快拿回去，我不要，多金貴的東西啊。

汪新：沒事，我，我也不愛吃糖，我家也沒人吃，你留著吃吧。

姚玉玲：汪新，謝謝你。

這段話的背景是：姚玉玲因愛美，用糧票換了布票，挨餓省錢換新衣服導致自己低血糖暈倒在大院里。沈大夫說需要找點糖補充一下能量，汪新那正好有大白兔奶糖就全給姚玉玲了。大白兔奶糖是汪新之前在哈城買的，本來是想留給周圍的小孩子吃的，但看到姚玉玲的情況不好，汪新想著救人要緊，便毫不猶豫地將所有奶糖都給了姚玉玲。這一行為符合禮貌準則中的慷慨準則，也從側面體現(xiàn)了汪新是個熱心腸、慷慨大方，非常好相處的人。

（三）贊譽準則（Approbation Maxim）

贊譽準則要求說話人盡量少貶低別人，多贊譽別人。避免使用貶低或批評他人的言辭。但日常交流中也會有個別情況需要違反贊譽準則以達到某一特定目的。例如：

楊所長：老馬，今兒當著你的面啊，我一定要夸夸你這個徒弟。

汪新：夸我干啥呀。

楊所長：這孩子還真有兩把刷子，自打來了所里之后，那是風風雨雨、任勞任怨。前一段時間還破了幾個非常漂亮的案子，我是很滿意啊。

馬魁：辦案子這是他分內的事，沒什么好夸的，這小子還是年輕啊，動不動就這小腚飄輕，腳底下打滑，過去也犯了不少錯誤。有一次啊，不聽我的話，私自下車去抓疑犯，回來領了個處分。

汪新：這都啥前兒的事兒了，又提。

這里楊所長善于發(fā)現(xiàn)別人的優(yōu)點，給予汪新肯定與贊揚，遵守了禮貌原則中的贊譽準則。馬魁作為汪新的師父，雖然也十分認可汪新，但知道汪新的性格，不想讓他太驕傲自滿，所以平時對他十分嚴格，需要借此磨煉他。但在這里馬魁的話讓汪新心里非常不平衡，十分不開心，此處馬魁違反了贊譽準則。

（四）謙虛準則（Modesty Maxim）

謙虛準則要求說話人在言語交際中減少對自己的表揚，盡量少贊譽自己，不過分自我夸耀，保持謙虛的態(tài)度，避免過于強調自己的優(yōu)點和成就。例如：

馬魁：當了典型，感覺咋樣？

汪新：這感覺是挺好，就是這場面是不是有點小啊。

馬魁：你想象應該是個啥樣的場面？

汪新：那要我尋思，怎么也得是那大禮堂、大紅花，底下掌聲呱呱呱。

馬魁：我看你是有點飄啊。

這段對話的背景是：馬魁和汪新前往哈城出任務，一路順著鐵道抓捕犯罪嫌疑人，生死危機下師徒二人相互配合擊斃了逃犯，當場救下了小孩。兩人因立功受到嘉獎，鑒于這次行動中汪新同志表現(xiàn)突出，組織決定樹立汪新同志為典型代表。謙虛使人進步，也更能提升對話雙方的好感度。但在這段對話中，汪新違反了謙虛原則，從這段對話中可以看出此時的汪新還很年輕、非常容易驕傲，不懂得樹大招風的道理，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

（五）一致性準則（Agreement Maxim）

一致性準則要求說話人盡量減少雙方的分歧，在交流中尋求共同的觀點和利益，從而增強與他人的共識。例如：

馬燕：人家都能做買賣掙大錢，為啥我就不行呢，我也想做買賣，這是我的事業(yè)。

馬魁：放著安安穩(wěn)穩(wěn)的正式工作你不干，非去擺地攤，你這不是傻子嗎？

馬燕：那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

馬魁：那是你的飯碗，能保證你一輩子有飯吃！

馬魁因為十年的冤假錯案，沒看過外面的世界，思想相對守舊且頑固，他覺得擺地攤做生意起伏不定，擔心馬燕以后會受苦，心疼燕子，希望她能在國營鐵飯碗這個穩(wěn)妥的正式工作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但售貨員的工作馬燕早就不想干了，她覺得現(xiàn)在政策很好，正是個機會，打算從溫州進貨去擺攤做生意。由此可見，兩人意見沒有達成一致，產生了分歧，兩個人都沒有要妥協(xié)的意思，故而都違反了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性準則。

（六）同情準則（Sympathy Maxim）

同情準則要求說話人盡量避免自己與別人在感情上的對立，對他人的處境和感受表示理解和同情。例如：

陸紅星：他吧，閨女讓人給拐跑了。這都多少年了，就在這車上找啊，眼睛也給哭瞎了，人也魔怔了。

馬魁：（嘆氣）也是個苦命的人。

陸紅星：可不是。

汪新：老馬，你把這車票補了，算怎么個事?。恳院筮@車上沒票，你都補得了，你挺有錢的。

馬魁：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碰到這種特別困難的人，還就得伸把手啊。

這段話的背景是：老人因沒錢買票，坐在火車隔間的過道里吃東西，汪新發(fā)現(xiàn)了他，由于不了解他的遭遇，一定要老人買票，后面警察馬魁幫老人買了票。這里體現(xiàn)了陸車長和馬魁對老人的同情，遵守了禮貌原則中的同情準則。

據此，我們發(fā)現(xiàn)禮貌原則在人們的日常交際中非常重要，它有助于促進人際關系的和諧、增進彼此的信任和理解，使交流更加順暢和有效。同時，禮貌原則也不是絕對的，需要根據具體的情境和交際對象進行靈活運用。

四、結語

通過對電視劇《南來北往》中的話語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在日常生活中十分重要，并且根據不同的情境，它們所起到的作用也不一樣。研究表明，劇中人物在遵循合作原則的基礎上，巧妙地運用了禮貌原則來表達情感、維護關系，讓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劇中人物的語言藝術。同時，也讓我們認識到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的，并且進一步證實了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在日常話語中的普遍適用性，以及在影視作品中對塑造人物形象和推動故事發(fā)展的重要性。

注釋：

〔1〕方可嘉. 合作原則指導下日版《甄嬛傳》字幕翻譯策略分析 [J]. 今古文創(chuàng)， 2024，（10）： 103-105，112.

〔2〕胡雨璇. 從合作原則看《簡·愛》中的會話含義 [J]. 今古文創(chuàng)， 2023 （25）： 127-129.

〔3〕李瑩. 合作原則下電影《隱入塵煙》的會話含義分析 [J]. 今古文創(chuàng)， 2023 （17）： 127-129.

〔4〕鄭國平. 小說作品中的會話含義分析 [J]. 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2， 33 （2）： 170-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