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分析認知轉喻理論及其理念引領下,本文以《祝福》《阿Q正傳》為例,對小說教學進行了深入探索,重點探討轉喻在小說敘事中的應用。研究發(fā)現(xiàn),魯迅小說在敘事中常常會通過凸顯和留白來傳達信息,這與認知轉喻的運作機制相契合。在教學中教師要引導學生利用轉喻推理來填補缺失的細節(jié),并進一步引導學生去挖掘文本中更有價值的信息。
關鍵詞:轉喻;魯迅小說;閱讀教學
文學語言根植于日常語言,使讀者和作者有著共同的認知根基。由此,認知轉喻常常被語言學家認為是一種思維模式,這種模式使人們能夠用簡單易懂的事物替代復雜事物,以精簡的表達傳遞出無窮的意蘊,并使得讀者對文本的深入解讀成為可能。隨著理論的構建與拓展,轉喻從一種修辭格發(fā)展為語言普遍原則和敘述方法。[1]有了這樣的認知前提,更能有效幫助我們將轉喻切入到高中小說教學中去。
一、“轉喻”藝術的理論概述
近年來隨著認知語言學的興起,關于“轉喻”的研究方向發(fā)生了改變,其往往被理解為一種能夠反映人類思維方式的概念或者現(xiàn)象。因此,關于“轉喻”的研究不再局限于語言層面,而是涉及到更廣泛的認知領域。在傳統(tǒng)修辭研究中,轉喻被定義為詞語之間的相互指代,基于“鄰近性”的概念。而認知語言學傾向于強調轉喻的本質,強調概念之間的聯(lián)系和轉換,認為轉喻研究應當關注概念之間的邏輯聯(lián)系和思維轉換,而不僅僅是語言形式。
認知語言學的興起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引領了對認知隱喻和認知轉喻的研究。盡管起初認知隱喻占據主導地位,而認知轉喻則處于邊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認知轉喻的研究逐漸得到改善。這其中,基于思維的心理機制來看,認知轉喻更接近于鄰近性聯(lián)想的思考方式,其更多地涉及同一認知域內的具體實物,因此被視為更為基礎的意義擴展方式。在日常交際中,認知轉喻被廣泛應用,作者借助轉喻思維呈現(xiàn)凸顯的信息,而讀者則可以通過鄰近性與相關性聯(lián)想去解讀文本,并在此基礎上建構自己的理解。特別是在文學領域里的小說解讀上,認知轉喻展現(xiàn)了其基礎的解釋力與交互力。
二、“轉喻”藝術在高中小說教學中的意義
在新課標的要求下,認知轉喻理論的引入為解讀小說、提高學生語文核心素養(yǎng)、匡正教材定位以及高考命題導向提供了門徑?;谡J知轉喻的小說教學不僅能引導學生進行深度思考和個性化解讀,還能提升教學效果?!稗D喻”理論的引入,并非要完全摒棄傳統(tǒng)的教學方式,而是要求教師整合教學思維,通過“轉喻”理論引導學生進行思考,理解作者在創(chuàng)作中傾向于凸顯轉喻部分,為學生提供認知的參考點,促進他們對文本的深入理解和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因此,教師應當珍視文本中的轉喻資源,引導學生通過思維的延伸,逐步探索文本的內涵,實現(xiàn)由淺入深的理解和創(chuàng)造。
傳統(tǒng)修辭學將轉喻視為語言修辭的一種形式,主要用于增強語言表達的效果。然而,隨著認知語言學的興起,使得“轉喻“成為人類日常思維和行動的方式之一,具有更深層次的意義。轉喻理論的引入,為高中教師解讀魯迅的小說提供了門徑,有助于教師引導學生展開與文本、作者的對話。魯迅小說在高中語文教學中具有重要地位,對培養(yǎng)學生的人文精神和言語能力有著顯著作用。然而,目前的魯迅小說教學存在著教師定性解讀過多、學生參與不足等問題,導致了作者、文本、學生三方認知交互的弱化?;诖?,我們要理解轉喻理論,并探討賦能高中語文小說教學的更多可能,擺脫小說文本淺表層的“滑行”,向小說文本的深處漫溯。[2]
三、魯迅小說中“轉喻”現(xiàn)象的功能分析
魯迅創(chuàng)作的小說中“轉喻”不僅僅是一種現(xiàn)象,更重要的是承擔著重要的敘事功能,是小說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和內容之一。小說中“轉喻”的應用體現(xiàn)在人物的命名及描繪上,體現(xiàn)在敘述視角的選擇之上,對于主旨的升華和表達意義非凡。
(一)對于小說人物的命名及描繪
在魯迅的大多數小說人物身上,都可以發(fā)現(xiàn)關于人物的命名充滿了形象化的色彩。例如,在《阿Q正傳》中,阿Q的名字彰顯了他顯著的身體特征,如拖著的小辮。周作人在《吶喊衍義》中提到,阿Q的姓名必須大寫,只有在第一頁的三個Q字才是合格的,因為阿Q拖著辮子。這種命名方式將“Q”字與阿Q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呈現(xiàn)出一個留著辮子的形象,同時也傳達了對滿清發(fā)辮政策的厭惡。盡管有些學者認為這種“象形說”可能偏離了小說本身,但其價值在于,由此可以進行國民性的批判,并作為解讀文本的起點與支點。
魯迅以簡練的語言塑造人物對白,直接展現(xiàn)他們的性格特征和情感傾向。在《祝?!泛汀栋正傳》中,人物常以“結果代原因”的方式表達真實意圖,而非委婉措辭。例如,《祝?!分械乃膵?、魯四老爺和柳媽直言不諱地指責祥林嫂,將其置于負罪空間;而在《阿Q正傳》中,未莊的閑人們則善于以言語突顯阿Q的痛苦,習慣性地對其進行“痛點分析”。這種直率而刻薄的言辭不僅揭示了人物內心,也暴露了社會中人們的階級刻痕。此外,魯迅通過深入描寫阿Q的心理,展現(xiàn)了阿Q對自尊的強烈追求,形成了一種“理想化自我”的心理機制。阿Q常常用“兒子打老子”等指稱來加強這種自我意識,將自己置于更高的地位。這種心理機制不僅體現(xiàn)在阿Q的心理中,還體現(xiàn)在他對待他人的態(tài)度中,如阿Q在心中默默咒罵他人。這種“理想化自我”承載于阿Q的內心深處,是一種為了撫慰自己而構建的心理防御機制,使他能夠在困境中找到一絲安慰和自我認同。
(二)對小說敘述視角的選擇
在魯迅小說中,敘述視角的選擇可以反映創(chuàng)作者的意識及思想。例如《祝?!分械臄⑹稣摺拔摇卑缪葜鴥韧怆p重視角。作為主要敘述者,他客觀描述了場景和人物的一言一行,但無法深入體察內心活動和情緒,這需要讀者運用轉喻思維去探尋背后的情感流動。同時,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傳達了內部信息,展現(xiàn)了與封建社會格格不入的矛盾。他面對祥林嫂的死亡時,表現(xiàn)出了驚慌、輕松、負疚等復雜的情感,這使得他的靈魂也在祥林嫂的悲劇中得到了一種解剖。因此,通過雙重視角的交疊,讀者不僅可以理性思考祥林嫂悲劇的根源和社會意義,還可以感受到知識分子在封建社會中的內在矛盾和沖突,從而更深入地理解小說中的情感和意義。
在《祝?!分?,透過衛(wèi)老婆子的視角,我們得以窺見祥林嫂在衛(wèi)家山與賀家墺的生存境況。作為個中人,衛(wèi)老婆子的敘述賦予了故事一種權威性,尤其是在描述祥林嫂改嫁過程中,她強調了金錢因素,將婚姻視為一種交易。祥林嫂自述中,則展現(xiàn)了她內心的痛苦和自責,這種情感其他視角無法捕捉到。通過內聚焦視角,作者不僅加強了事件的某些方面,也喚起了對人物整體的感知,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動飽滿。
(三)對于小說主旨的揭示和表達
小說《祝福》中以轉喻的方式反映了封建禮教與人性沖突,強調了現(xiàn)實意義。具體來說,作品聚焦于真實生活,是對當時社會的折射,因此具有轉喻性質;而《阿Q正傳》則超越了局限于人物性格心理的描述,更多地凸顯了情節(jié)上的轉喻及社會意義。由此,這兩部作品顯現(xiàn)了以小見大的主旨表達方式。隱喻和轉喻的運用,使得這些作品能夠深刻反映社會現(xiàn)實,成為中國文學中的珍貴遺產。
從現(xiàn)實的角度審視《祝?!泛汀栋正傳》,我們發(fā)現(xiàn)阿Q和祥林嫂都生活在封建社會末期的底層。阿Q身處社會底層,生活猶如奴隸;祥林嫂地位更低,她的最大愿望是保持婦道。從心理變化角度看,這兩個人物都呈現(xiàn)出心理上的畸形。阿Q失去了自尊,而善用“精神勝利法”聊以自慰;祥林嫂則帶有“原罪感”及贖罪意識,扭曲了女性的價值。兩部作品中所描述的故事都是封建時代下的悲劇,小說中的人物則帶有鮮明的國民劣根性,體現(xiàn)了作者對于封建時代“人的異化”的揭示以及“吃人禮教”的批判。
四、魯迅小說中“轉喻”藝術的應用分析
魯迅的小說中,大量的“轉喻”給小說構建出多元的價值和意義。同時,對小說中“轉喻”現(xiàn)象的挖掘與認知是探訪魯迅先生精神世界的重要切口與路徑,也是當前魯迅小說閱讀教學的有效切入點之一。
(一)巧用轉喻提升語言運用
規(guī)整要素的積累性學習以轉喻的“凸顯”為基礎,引導學生逐步從“知淺”向“知深”邁進,最終達到“語言建構與運用”的高水平。在小說文本的解讀中,學生更容易從小說的人物、情節(jié)中感知到文本表達的意圖。由此,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當從學生已有的認知水平出發(fā),幫助他們逐步領會文本的深層內涵。小說教學旨在引導學生通過顯性信息進入文本,理解其中的意義。內容要素是學生入文的第一步,教師應該幫助學生扎實地掌握這一步,從而促使語文學習真實發(fā)生。新課標指明了提升文學欣賞能力的路徑,著重強調“形象”和“語言”,鼓勵學生以文本為中心,進行細致地品味和閱讀,實現(xiàn)學與用的結合。通過分析以下兩個例子,我們可以窺見“轉喻”對于語言運用提升的作用。
小說《祝?!分杏幸痪洹暗抑溃@并非借題在罵我:因為他所罵的還是康有為”?!翱涤袨椤贝砹似鋾r“新黨”的概念,康有為作為新黨的領導者,他與新黨形成了一種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作者通過這種關系實現(xiàn)了轉喻的手法。轉喻作為一種意義建構的過程,通過語言工具將“康有為”這一載體與新黨這一目標聯(lián)系在一起,使得讀者能夠在心理上接觸到新黨這一概念。這種轉喻思維的運用不僅提高了語言的表達效率,避免了重復使用“新黨”,還激發(fā)了讀者對小說文本的解讀,體味作者語言運用上的魅力。
《阿Q正傳》中有一句“但茶坊酒肆里卻都說,革命黨要進城,舉人老爺到我們鄉(xiāng)下來逃難了”。“茶坊酒肆”代表了其時的“看客文化”作為一個聚會場所,“茶坊酒肆”為人們提供了交流的平臺,人們在其中聊天談笑,構成了一種場所與居住者之間的聯(lián)系。作者運用這種關系,巧妙地省略了部分信息,讓讀者通過關注“茶坊酒肆”這一概念,能夠理解其中的人物形象和情節(jié)發(fā)展,達到了敘事的經濟性和藝術效果的提升。這種轉喻思維的運用,使得小說的敘述更加簡練生動,同時也激發(fā)了讀者的想象和推理能力,增強了作品的藝術魅力和閱讀體驗。
(二)巧用轉喻深化小說人物塑造
小說中的人物塑造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其可視為作者與讀者之間溝通的橋梁,對于小說人物的把握往往能夠反映出作者的創(chuàng)作主旨和意圖。魯迅的小說在人物塑造方面也凸顯出非凡的魅力,由此,在教學活動中,教師應該主動引導學生關注人物的性格特點及行為動機,通過分析人物走向與其的共情體驗,進而感知作者的創(chuàng)作過程。此外,學生還應該學習作者對于小說人物的塑造方法,以便在解讀其他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時加以運用,實現(xiàn)舉一反三的學習效果。通過比較其他小說如《裝在套子里的人》《促織》《變形記》等中的人物形象,學生可以加深對典型人物的認識,并進一步提升文學閱讀和理解能力。
同時,教學中應重視恩格斯對現(xiàn)實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的見解:“真實地再現(xiàn)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人物”。在此過程中,教師要有意引導學生注意環(huán)境與人物之間的關系,將人物的塑造置于更為寬廣的自然與社會環(huán)境中去進行理解,進而凸顯人物的典型性。例如,可以就《祝?!分邢榱稚└渖鐣h(huán)境的共生關系中去理解和深化對典型環(huán)境中人物的認識。
(三)巧用轉喻對時代思想觀照
時代的思想變化為我們理解小說提供了現(xiàn)實的根基,有助于我們對于文化的傳承與小說的價值進行相關的探討。小說雖然是虛構的,但在展現(xiàn)生活真相的同時,也塑造了典型人物,這些人物代表著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能夠反映現(xiàn)實世界中的倫理道德問題。通過小說教學的發(fā)散性,學生可以深入理解作品,拓展認知的廣度和深度,這與新課標和新高考的教學導向相契合。因此,觀照時代的理解性學習在小說教學中具有重要意義,既有助于學生更好地理解作品,又能夠促進其思維的發(fā)展和文化素養(yǎng)的提升。
此外,在對于小說作品的理解上,也能體現(xiàn)出對于時代精神的觀照。例如,從魯迅小說的理解深度上來看,結合小說中的典型人物、環(huán)境進行時代精神的思考,通過小說人物處境及時代觀念,可以理解作者對于社會及國民性的批判;而在理解廣度上,可以延伸小說中的人物與時代的關聯(lián),例如魯迅筆下的“看客文化”,民眾的麻木不仁映照出其時的時代特色和對人的異化,有助于深化對于小說內涵的進一步探討,而這種從深度和廣度兩個方面的學習方式有助于學生對文學作品的全面理解和把握。
“轉喻”作為修辭學上的理論,為小說等藝術的創(chuàng)作和教學提供了新的思路。透過小說文本中“轉喻”現(xiàn)象的分析,對小說的內容及主題有了新的認知和了解,也為魯迅小說教學帶來新的探索。利用“轉喻”開展小說閱讀教學,可以深度了解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和主題,感受其中獨特的文化意蘊,實現(xiàn)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全面提升。
注釋:
[1]梅蘭.轉喻與當代小說詩學[J].文學評論,2023(02):147-155.
[2]曹加明.高中語文教學,如何向深處漫溯——基于文本資源的語用性開發(fā)視角管窺《祝?!穂J].讀寫月報,2020(06):3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