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劉國鈞先生提出“ 四要素” 學說90 周年

[摘 要]用要素的方法研究事物，源于古時對自然哲學的研究。1918 年，中國圖書館界開始運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20 世紀20—30 年代，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學的代表人物是杜定友和劉國鈞。杜定友提出“三位一體”理論，劉國鈞則集大成地提出“四要素”“五要素”學說。在要素說的基礎上，我國在20 世紀60 年代提出“矛盾說”，80 年代又運用要素說的理論提出“文獻交流說”。“要素說”成為中國圖書館學理論中領先于當時大多數(shù)西方圖書館學理論、可與美國巴特勒的理論并列的重要學說，具有中國圖書館學理論中的“ 經(jīng)典”性。

[關鍵詞]劉國鈞 要素學說 經(jīng)典理論

[中圖法分類號]G25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845（2024）02-0089-06

[引用本文格式]吳稌年. 紀念劉國鈞先生提出“四要素”學說90 周年[J]. 高校圖書館工作，2024（2）：89-94.

中國圖書館界提出的“要素說”，是對世界圖書館學理論的一個重要貢獻。要素說的倡導者包括戴志騫、劉國鈞、杜定友、梁啟超、李小緣、徐家麟、陶述先、田洪都、徐旭、趙福來、俞爽迷、桂質伯等。劉國鈞是要素說的集大成者，他于1934 年出版的《圖書館學要旨》（以下簡稱《要旨》）① 一書中，初步構建出一個以圖書館要素為特征的圖書館學體系。1957年發(fā)表的《什么是圖書館學（供討論用）》（以下簡稱《什么》）一文進一步完善了以圖書館要素為特征的圖書館學體系，構成了對整個圖書館事業(yè)規(guī)律和性質研究及五要素的“六位一體”的理論體系。“三要素”“四要素”等學說企圖建立完整的圖書館學體系，已超越19 世紀和20 世紀初的大多數(shù)西方圖書館學家提出的理論，可與此時美國巴特勒的理論并列[1] 。要素說成為中國近代圖書館學理論之經(jīng)典，是構建“中國的圖書館學”最典型的代表。

1 “要素”研究方法的起源

用要素②的方法研究世界，始于古希臘自然哲學家，他們試圖探索變幻的自然界背后存在的秩序原則，找到一切事物的本原或始基，試圖以此來解釋宇宙（世界）的形成，這是人類科學思想的開端[2] 。

在歷史上，最早使用“元素” 一詞的是柏拉圖（公元前427—公元前347 年）[3] ，他第一個把“土、氣、火、水”四本原稱為“四元素”。隨后，亞里士多德基于此對“本原”概念的認識進行了總結概括，提出了元素概念及定義性的解釋。

中世紀時，托馬斯·阿奎那提出了“美的三要素”，即“整一、比例、明晰”，他從經(jīng)院哲學出發(fā)，把對美的三要素的論述上升到審美標準的水平。

12—13 世紀，亞里士多德的著作被阿拉伯、猶太和西歐學者譯成拉丁文，介紹到西歐，“文藝復興”運動后，近代自然哲學的要素說被賦予了新的生命。19 世紀馬赫主張用“要素”概念代替“感覺”概念，認為要素是世界上最起初的實在，是世界的基礎，無論是物理層面還是心理層面的物質，都是由要素復合而成。

古印度同樣在公元前就已開始探討世界的來源和存在的根據(jù)，公元前6—公元前3 世紀的《奧義書》中就提出了萬物始于自然界中風、火、土、水四種元素。

在中國的歷史上，要素說的思想同樣具有悠久的歷史，可追溯至殷商之際的“五行說”，這是中國最古老的哲學理論之一，用木、火、土、金、水五種物質來說明世界萬物的起源和多樣性的統(tǒng)一。進入20 世紀，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開始在中國圖書館界興起。

2 “三要素”提出的時代背景

劉國鈞于1920 年畢業(yè)于金陵大學，并留校在圖書館工作，他以深厚的哲學思想為基礎，形成了學術研究的思想深邃、學術宏富之特征。1919—1921年，劉國鈞完成“兒童的教育—教育的‘德謨克拉西’—兒童圖書館建設” 的認識過程[4] 。1918—1921 年，劉國鈞至少公開發(fā)表或出版論著39 篇（部），其內容涵蓋哲學、社會學、教育學、心理學、物理學、圖書館學等領域，其中關于圖書館學的論文有《近代圖書館之性質》（1919 年）、《動的圖書館》（1921 年）。1920 年劉國鈞確定了終身從事教育及圖書館事業(yè)的目標，他開始將研究重點逐步轉向圖書館學。受到五四新文化運動和杜威來華講演之影響，1922 年他首先將圖書館學研究的視角投向兒童，并于當年公開發(fā)表6 篇文章、油印講義1 本，其中涉及圖書館學的文章有3 篇：《兒童圖書館和兒童文學》《近代圖書館之性質及功用》《兒童圖書館講義》。

我國對兒童圖書館的關注大致始于1901 年，《教育世界文譯篇》刊載了一篇譯文《關于幼稚園圖書館等及私立小學校規(guī)則》。1909 年，關于如何創(chuàng)辦兒童圖書館、兒童圖書館建設等主題內容被引入國內，有報刊專門介紹日本東京開日比谷圖書館特設兒童閱覽室[5] ，圖書館界也逐漸認識到“圖書館對于兒童之裨益殆與學校相等”[6] 。20 世紀初，我國開始創(chuàng)辦兒童圖書館。1918 年，北京高等師范學校附屬小學校（今北京第一實驗小學）“近擬于校內設立兒童圖書館一處，刻已搜集各種與兒童程度相合之書籍千有余種，日內即可開辦”[7] 。這一兒童圖書館的創(chuàng)辦，被當時的輿論界稱為“破天荒” 之舉。五四新文化運動期間，學界大力探討兒童教育的宗旨、內容、方法、功用、標準、途徑，研究兒童文學在兒童教育中的價值。劉國鈞則從兒童圖書館研究入手，探討其價值和作用，并于1922 年發(fā)表《兒童圖書館和兒童文學》一文。這是一篇在研究兒童圖書館方面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成果，主要體現(xiàn)在：第一，揭示兒童圖書館的重要性;第二，闡述兒童圖書館的特征、功能與組成要素;第三，較早在圖書館界引入兒童心理學理論;第四，揭示了協(xié)作辦館、圖書巡回的辦法和趨勢?！巴晟频膬和瘓D書館實在是國民教育所不可少的利器。但是一個完善的兒童圖書館必定要有三種要素：合法的設備，適宜的管理員和正當?shù)臅?。三樣之中尤其是書籍要緊?！盵8] 由此誕生了劉國鈞的圖書館“三要素”說。

在圖書館界，有關要素的問題至少在1913 年已初步提出，有學者認為創(chuàng)設圖書館，“第一須得適當人主任;第二須選擇圖書;而建筑問題，寧居其后焉”[9] 。最早采用“要素”提出創(chuàng)建圖書館的問題，大致在1918 年。當時有一署名為“天心”者在研究學校和圖書館教育問題時，提出“學校教育者，以學校建筑物為中心，校長教員學生為要素”“夫圖書館教育，則以圖書館文庫及圖書室之建筑物為中心，圖書與閱覽者為要素”[10] 。第一代圖書館學人代表中，最早提出要素說者是戴志騫。他在美國留學獲圖書館學學士學位，通過學習、參觀和課堂實習后，深感我國圖書館事業(yè)之落后，以《論美國圖書館》（1918 年）為標題發(fā)文，認為“設立圖書館之至要者，不在屋宇之宏麗壯嚴，亦不在藏書有汗牛充棟之富。首要者，在圖書之管理法”。他在文中提出一個實用圖書館的設立所要有的六個條件或要求，認為“以上六項，實普通圖書館管理法之要素”[11] 。1921年，杜定友提出，設立圖書館“除金錢外，以人才、書籍、房屋三者為重要，而三者之中，猶以人才為最重”[12] 。

劉國鈞提出的圖書館要素說并非首創(chuàng)，但是，他以哲學的眼光和視角關注并堅持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學理論。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他最初將要素方法引入圖書館學研究，遵循的是物質決定意識的原則，將圖書館的物質基礎———圖書，作為最基本最重要的要素。他根據(jù)兒童之特征，揭示兒童圖書館的基本功用有二：一是培養(yǎng)兒童良好的讀書習慣;二是陶冶兒童情操。他認為讓兒童閱讀有利于成長的圖書，能使他們不致流入歧途，由此提出選擇適合兒童閱讀書籍的重要性。這揭示了劉國鈞“教育救國”從兒童抓起之心路。

劉國鈞提出的“三要素”，對當時社會造成較大的影響。1925 年，蘇耀祖發(fā)表的《兒童圖書館研究》一文即引用了劉國鈞的“三要素”，并進一步對兒童圖書館作深入細致的闡述。在“兒童圖書館的要素” 部分，蘇耀祖提出的設備要合法、管理員要適宜、書籍要正當?shù)扔^點，以及在“圖書的選擇”“兒童圖書館的設備”等部分闡述的內容[13] ，都是依據(jù)劉國鈞的論述內容而進一步展開的?！秲和瘓D書館研究大綱》一文認為兒童圖書館需要研究的是“經(jīng)費問題”“建筑問題”“設備問題”“兒童圖書館怎樣管理”“兒童圖書館怎樣指導”等，這亦吸收了劉國鈞的“三要素”內容[14] 。《最簡單的兒童圖書館之經(jīng)營法》即以劉國鈞提出的“三要素”為基礎進一步展開[15] 。這些文獻印證了劉國鈞“三要素”對當時圖書館界的影響，并由此開啟了一個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基礎理論的時代。

3 “四要素”的經(jīng)典構建

20 世紀20—30 年代，圖書館界要素說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杜定友和劉國鈞，要素說在創(chuàng)建“中國的圖書館學”的時代命題下不斷發(fā)展。最先提出這一時代命題的是梁啟超，他認為圖書館有兩個要素：一是讀者，二是讀物。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是中國圖書館界的全國性組織，它對建設“中國的圖書館學”和“養(yǎng)成管理圖書館人才”負有重大責任[16] 。梁啟超最先確定了圖書館要素和創(chuàng)建中國化的圖書館學的關系，提出了創(chuàng)建“中國的圖書館學” 這一時代命題，由此奠定了在要素的基礎上創(chuàng)建中國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基礎。

20 世紀20 年代，杜定友在其論著中多次論及“三要素” “四要素” 問題，如“圖書、管理、利用”“書、行政、管理”“人才、書籍、財力、時勢”等，試圖探討以要素為框架的圖書館學科體系。此時期，以當時圖書館核心技術為代表的分類、編目等已取得了重大成果，基礎理論的研究也深入開展，這些成果奠定了中國圖書館學體系構建的基礎。1932 年，杜定友提出了用要素研究圖書館的理論基礎：“整個圖書館事業(yè)，其理論基礎實可稱為‘三位一體’。三位者，一為‘書’，包括圖與書等一切文化記載;次為‘人’，即閱覽者;三為‘法’，圖書館之一切設備及管理方法管理人才是也。三者相合，乃成整個之圖書館?！盵17] 對“三位”的全面理論研究，則形成整個圖書館學理論基礎。圖書館以民眾利用為目標，民眾需要利用圖書館，才有圖書館設立之需求，“即可知‘人’的觀點之重要，應為今后辦理圖書館者一切設施之依據(jù)也?！盵17] 杜定友所要構建的是以“讀者”為基礎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這是杜定友提出的中國圖書館學要素說最早的理論基礎，由于這一理論在當時處于提出的初期，還有不夠成熟的一面，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僅指出要素說的理論，并沒有用要素理論構建中國的圖書館學體系。

1926 年，劉國鈞提出了創(chuàng)建中國的圖書館學的原則和路徑，認為“一方參酌歐美之成規(guī)，一方稽考我先民對于斯學之貢獻，以期形成一種合于中國國情之圖書館學”[18] 。1934 年，劉國鈞在用要素的方法構建中國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上取得突破。劉國鈞對杜定友“三位一體”之理論理解非常透徹，杜定友和劉國鈞兩人于1932 年同時被浙江省立圖書館邀請進行演講。杜定友演講于先，劉國鈞隨后演講，并深有感觸：“杜定友先生適講三位一體之說，以‘人’為閱者，最宜注意。但吾人更進思之，則于閱者之外，又有辦理圖書館之‘人’，亦應切實注意者?！盵19] 此時，劉國鈞已在建設中國的圖書館學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于1929 年分別出版《中國圖書分類法》《中文圖書編目條例草案》，突破了圖書館界在分類編目上的兩大難題，由此他便能夠集中精力進行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研究，并于1934 年出版《要旨》一書?！斑@本小書，目的在說明圖書館學的原理，所以偏重理論的闡發(fā)，實際方法只摘要略講，所以名為要旨?！盵20]例言該書闡述了圖書館學的意義與范疇，論述圖書館含義及現(xiàn)代圖書館特征、功用，闡述圖書館學分科、圖書館學與其他科學的關系等理論問題，它是我國在近代圖書館學理論闡述中最為深刻之代表作。該書構建了中國圖書館學的體系架構，自此，創(chuàng)建中國的圖書館學的理論問題有了結果。劉國鈞在“圖書館學的分科”中，闡述了他所構建的中國的圖書館學體系：“圖書館是一個搜集人類思想和活動的任何紀載的地方。它的目的是要用某種相當?shù)姆椒▽⑦@些紀載整理起來供給人用。圖書館學便是研究這種機關的組織管理和運用的學科。”[20]16“圖書館成立的要素，若加以分析，可以說是有四種：（一）圖書，（二）人員，（三）設備，（四）方法?！盵20]11 四種要素間有著密切的關系：“圖書是原料;人員是整理和保存這原料的;設備包括房屋在內，乃是儲藏原料、人員、工作和使用圖書的場所;而方法乃是圖書所以能與人發(fā)生關系的媒介，是將圖書、人員和設備打成一片的聯(lián)絡針。分別研究這四種要素便成為各種專門學問?！盵20]11-12 四種專門的學問組成如下：

（1）圖書：研究圖書的形式、制作、原料等，包括圖書史;研究書中內容，包括版本學、?？睂W、目錄學;研究藏書史，包括藏書制度史。

（2）人員：研究圖書館教育、圖書館學、課程編制等專業(yè)人員養(yǎng)成的方法;圖書館專業(yè)人員資格標準研究，包括選擇標準制度、人員等級區(qū)分等。

（3）設備：包括各種圖書館器具設備、房屋，尤需仔細研究圖書館建筑。

（4）方法：含4 種，一是行政，討論圖書館的組織、經(jīng)費、方針、政策;二是采訪，分為選購和登錄;三是整理，將圖書安排成一個有序系統(tǒng)，以備人應用，包括分類、編目和典藏等;四是使用，討論運用圖書的種種方法，這是圖書館的目的所在。

上述是廣義的圖書館學體系內容，狹義的圖書館學僅指“方法”一項，即圖書館的管理方法。

劉國鈞通過要素的方法，將圖書館學研究分成四大要素，在各要素下又劃分有多個子要素，必要時在子要素下又可劃分出下位要素，同時闡述圖書館學和其他學科的關系。

劉國鈞所構建的四要素理論，最大的功績是用圖書館要素構建出圖書館學學科體系，這是對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的創(chuàng)新。這一成果，即使將其置入當時的國際圖書館學理論界中去審視，亦是中國圖書館學理論水平高于一般歐美圖書館學理論水平的代表，可與美國巴特勒理論并列，標志著中國已產(chǎn)生在當時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中國圖書館學理論。它的歷史地位，如卿家康曾指出的：“劉氏的《要旨》一書比較系統(tǒng)地討論了圖書館學的基本問題，也是基礎理論領域的一部‘經(jīng)典’著作?！盵21]

4 “五要素”引領研究高潮

1956 年，國務院科學規(guī)劃委員會制定《1956—1967 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草案（初稿）》，并于1958 年進一步制定《1956—1967 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綱要（修正草案）》，明確了“圖書館學”要研究的“重要問題”和擬出版的“重要著作”，圖書館學研究駛入快車道。在這一形勢下，時常有人問：“什么是圖書館學？ 這也是一門科學嗎？”[22] 針對這些模糊認識，劉國鈞發(fā)表了《什么》，引領了中國圖書館學學術研究的第二次高潮?！妒裁础返暮诵氖墙獯稹皥D書館學是什么”，劉國鈞用圖書館的要素方法展開并予以解答，由此構成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可稱為要素學說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這是對1934 年提出的四要素圖書館學理論體系的繼續(xù)和深化。

《什么》與《要旨》盡管理念和核心一致，但兩者體現(xiàn)出若干重大的差別，簡言之，可歸納為以下3 個方面：

（1）讀者群不同。《要旨》“完全為未受過圖書館訓練者說法， 故每章之后， 附有問題和參考書”[20]例言，是一本對圖書館學感興趣的初學者的啟蒙自學書，該書的優(yōu)點是理論觀點準確，內容深入淺出，文字通俗易懂。而《什么》則是針對圖書館學校、圖書館學系、圖書館學?？频鹊脑谛Ｉ彤厴I(yè)生，以及具有長期工作實踐和理論基礎的圖書館館員和學者。

（2）研究對象不同?！兑肌分袌D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主要研究的是圖書館成立的要素，通過對四個要素的研究，形成四大專門學問，再通過子要素（下位要素）的展開研究，形成由四大要素組成的各種專門學問，四位一體，形成一個完整的圖書館學體系?！妒裁础穭t與《要旨》不同，其中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是圖書館事業(yè)及其各個組成要素”[23] ?！妒裁础吩趯D書館學研究對象的論述中，除增加要素外，更是增加了“圖書館事業(yè)”，由此較為完整地表述了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完善了圖書館學體系。在構建的圖書館學體系中，增加了“關于整個圖書館事業(yè)的研究———圖書館事業(yè)史、圖書館建設原理、各類型圖書館的專門研究”[22] ，這一修正，將圖書館學從注重圖書館工作實踐的創(chuàng)新和總結，提升到注重理論的研究與創(chuàng)新。由此使要素學說更加完整、全面，更加突出理論研究和對實踐知識的理論總結。

（3）要素的研究深度不同?！妒裁础芳訌娏藢σ氐目茖W性、系統(tǒng)性建設，如：將“設備”改為“建筑與設備”;將“方法”改為“工作方法”;將“人員”拆分細化為“領導和干部”和“讀者”。這些修正，使研究的要素更直接明了。尤其是對“人員”這一要素的修正，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在《要旨》中，“人員”要素主要是針對圖書館工作人員，此時的要素學說，走的是圖書館學是一種“內學”和圖書館史是一種“內史” 的路徑。在《什么》中，“人員”要素經(jīng)拆分擴張，將原來意義上的“人員”要素明確為“領導和干部”，這是與時俱進的表述。新中國成立后，圖書館被歸入文化事業(yè)，并編入事業(yè)編制單位，因此，圖書館工作人員通常亦具有干部身份。領導和業(yè)務骨干是圖書館的核心力量，突出“領導”與“干部”合在一起組成一個要素，成為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中的特色之一，體現(xiàn)了劉國鈞不斷研究、與時俱進的精神風貌。另外，在“人員”中增加“讀者”這一要素，充分體現(xiàn)劉國鈞更加認識到圖書館是社會機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圖書館必然與社會聯(lián)系密切。這一聯(lián)系，除圖書館在采訪、推廣、宣傳、參考咨詢等業(yè)務工作中的聯(lián)系外，更重要的是通過社會成員———讀者來構成緊密聯(lián)系之關系。圖書館讀者的年齡、文化程度、職業(yè)、需求各不相同，“讀者是圖書館的服務對象，圖書館是為了讀者的利益而存在的”[22] 。“讀者”要素的增加，彰顯了要素學說在當時圖書館學理論研究中的先進性，生動地闡述了圖書館（學）是一個生長著的有機體，圖書館學理論需要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引領各個時代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的先進性、承繼性、創(chuàng)新性。由此構建出一個“內學”與“外學”相結合的、具有新時代意義的要素學說。

受1932 年杜定友提出的“三位一體”要素思想的影響，劉國鈞創(chuàng)新性提出圖書館“五位一體”的觀點。他指出圖書館事業(yè)有五項組成要素：圖書、讀者、領導和干部、建筑與設備、工作方法，彼此之間緊密相連，五個要素缺少任何一項，都不能夠有圖書館的存在[22] 。除研究五要素外，圖書館學還要對整個圖書館事業(yè)加以研究，包括對圖書館事業(yè)史、圖書館建設原理、各類型圖書館的專門研究等，這些內容被稱為對圖書館學基礎理論的研究。圖書館學要分別對基礎理論和五要素加以研究，形成新時代的圖書館學 “六位一體”的理論體系。

要素學說在國內外得到不斷發(fā)展，20 世紀60年代，在要素說的基礎上產(chǎn)生了“矛盾說”。矛盾說的核心是“圖書與讀者是構成圖書館的兩個基本要素”[23] ，其他要素都作為一般要素。1986 年，在要素說的基礎上，又進一步產(chǎn)生了“文獻交流學說”，“文獻交流作為一個系統(tǒng)，它的基礎結構是由基本要素和一般要素構成的”[24] 。其基本要素是：文獻、用戶（讀者）交流工作、交流技術。一般要素包括：文獻交流政策、文獻交流投資、干部培養(yǎng)、標準化和國際協(xié)作等。從20 世紀60 年代開始，要素說的新生代表在各自要素學說的基礎上，開始對圖書館學理論展開進一步的研究與探討。

5 結語

歷史經(jīng)驗表明，學術轉型與國家發(fā)展緊密相連。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程中的某一節(jié)點必將迎來中國的學術轉型，這是一種學術性、示范性、特色性、引領性的共同體的系統(tǒng)性轉型。在這一節(jié)點到來之前，圖書館界學人必須在思想上、學術上、行動上作好充分的準備，大力開展對我國圖書館發(fā)展與圖書館學術脈絡的研究，從中找到方向。

20 世紀20 年代用要素的方法研究圖書館的理論，至20 世紀50 年代，劉國鈞提出的“要素說”，是領先于當時大多西方圖書館學理論，可與巴特勒理論并列的重要學說。然而隨后，這一領先于世界的理論被否定，中國圖書館學理論失去了一次走向世界甚至引領圖書館學理論發(fā)展的絕佳機會。在未來學術轉型節(jié)點再次到來之時，如何增強自信心，結合國情，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講好中國圖書館學的故事，在傳承中創(chuàng)造具有中國特色的圖書館學術話語和體系的理論，這將是歷史給予我們的機遇，也是歷史賦予我們的使命。如何完成這一歷史使命，我們更寄希望于青年學子。

注釋：

① 《圖書館學要旨》完成于1931 年春，劉國鈞在書中“例言”中提到，該書成于1931 年春季，但因排印需要，1934 年始能出版。

② 要素，古時稱元素，近代產(chǎn)生化學元素周期表后，元素一詞一般指化學元素，古時元素一詞的含義由要素（即構成事物的必要因素）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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