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事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擁有一口漂亮健康的牙齒，是件值得驕傲的事。無論是熱的還是冷的，硬的還是軟的，酸甜的還是咸辣的，都能被牙齒輕松地咬碎，化作我們口中的美味和肚中的營養(yǎng)。但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們用牙不當或者用牙頻繁，牙齒的磨損、缺失在所難免，特別是不能咀嚼堅硬的食物，而且牙齦開始發(fā)炎，牙齒開始疼痛，有時就連冷熱酸甜的水都不能觸碰。于是，我們不得不找牙醫(yī)幫忙解決。牙醫(yī)多半一臉壞笑地說：“你從小就沒注意保持口腔衛(wèi)生，牙齒壞了吧？”

“牙蟲”是個啥

小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如何保護牙齒、愛護牙齒。那時候，能吃的零食少，像牛奶糖、甘蔗之類的零食更是少見。有一種零食我至今記憶猶新，就是用山芋條油炸成的“瑪瑙”，又硬又韌，許多人都望而止步，但我們卻能將其嚼碎并吞下去。生活中，繩子弄不斷，我們不用剪刀，而是用牙齒咬斷；鐵絲擰不緊，我們也用牙咬著擰緊；啤酒瓶蓋打不開，我們干脆直接用牙咬開……對于我們來說，似乎沒有什么是我們不能用牙齒來解決的，我們的牙齒成了無堅不摧的利器。

村里有個叫阿松的小朋友家境不錯，他有個叔叔在城里當工人，每次回鄉(xiāng)都要帶許多好吃的東西，如餅干、奶糖之類，阿松也得以常飽口福。開始，阿松只是躲在家里偷偷吃，藏在被窩里到了晚上吃，生怕被別人看見分享。久了，他好像以為我們不知道似的，常在我們面前嘚瑟，氣得我們牙癢癢、流口水，只能去找玉米稈、嫩蘆葦的根嚼著解饞。我們對阿松是羨慕、嫉妒、恨，卻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去搶吧？有個大伙伴就提議：“大家都不跟他玩?！睕]想到這招還很靈，看我們玩得快活，阿松很是羨慕，有時也從家里拿兩粒奶糖或幾塊餅干給我們每個小伙伴分一點點，大家嘗一下味道。都說“吃了人家的嘴短”，我們只好帶著阿松一道玩耍了。

雖然我們當時都覺得阿松很小氣，現在想來也不一定是他小氣，畢竟他叔叔帶回來的零食不會太多，他自己吃都不夠，根本不可能與全村的小朋友分享，所以，我們能吃過幾次也很滿足了。后來，阿松的滿嘴乳牙開始變黑，爛在了嘴里，有時疼得在地上打滾，殺豬似的嚎叫，父母就告誡我們說：“你看阿松，就是糖吃多了，牙齒被牙蟲啃壞了，疼得直叫喚。看你們還想不想再吃糖了！”我們便很為自己慶幸，若是糖吃多了，會不會也像阿松那樣早早地壞了牙？

非常感謝阿松的遭遇給了我們一個教訓，不但阿松后來吃糖少了，我們也不再羨慕別人有零食了。換牙之后，我們都學著養(yǎng)成刷牙的習慣，睡前不吃甜食，努力保護好自己的牙齒。

日子過得充實的，譬如村西的束大爺老兩口，雖然沒有子女，但能搞魚摸蝦，門前還種了棵大梨子樹，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但束大爺牙齒不好，經?？吹剿治嬷t腫的腮幫，愁眉苦臉的樣子。一次，村里來了一個游方郎中——牙醫(yī)，拎著個小藥箱，走村串戶，專門替別人看牙病。束大爺搬出一張條凳放在門口坐著，讓牙醫(yī)幫他檢查牙齒。那牙醫(yī)用一根木片將他的嘴巴撥開，左查右看，說：“牙齒被蟲拱壞了，要把牙蟲驅趕出來，再補好洞，牙齒才不會再疼?！笔鬆攩枺骸耙嗌馘X？”牙醫(yī)說：“五角錢，沒有現金，給六個雞蛋也行。”束大爺估計是讓牙疼折磨怕了，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牙醫(yī)將一根筷子伸進束大爺的口中，壓在壞牙的上面，再用一個金屬針樣的器皿在牙齒上又敲又掏，鼓搗了一番，就見一排細小的牙蟲慢慢爬上筷子，看得周邊的老人目瞪口呆，我們小孩更是覺得神奇。牙醫(yī)說：“你們看，有這么多牙蟲在吃他的牙齒，牙能不疼嗎？”接著，清洗、簌口，牙醫(yī)給束大爺把牙洞補上，防止牙蟲再爬進去。在我們大家一片肅然起敬的目光中，牙醫(yī)收下六枚雞蛋滿意而去。

許多年后，我們才知道，根本沒有什么所謂的牙蟲，疼痛是因為我們口腔環(huán)境不衛(wèi)生，導致牙齒被齲壞蛀空，使得牙神經暴露、發(fā)炎引起的。但那次之后，雖然偶爾也見過束大爺手捂腮幫子的情況，但似乎次數少了許多，是牙醫(yī)治療有效？還是束大爺注意了用牙衛(wèi)生？

拔牙是好奇

讀師范時，我的一位同學阿貴學了口腔醫(yī)學。當時我們并不看好，以為只有拿手術刀的醫(yī)生才是最值得敬佩的。阿貴也不生氣，還經常讓我們張開嘴巴，讓他看看我們的口腔。有時說：“張三，你沒注意口腔衛(wèi)生，看，牙齒都黑了?！庇袝r也說：“李四，你的牙齒不規(guī)范，需要矯正?！蔽覀兟犃艘矝]太當真，畢竟當時人們對牙齒的重視程度還沒達到現在的程度。

阿貴在醫(yī)院實習時，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沒事，去找他玩，他就堅持要給我檢查一下口腔。我知道實習生都喜歡給別人看病，就像我們實習時好為人師一樣。我順從地躺在椅子上，接受他的檢查。阿貴穿著白大褂，拿來一套牙醫(yī)器材，讓我張開嘴，他煞有介事地看著、敲著、問著。別的沒有什么問題，但我的右上側有一顆牙壞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壞的，那顆牙掉得外面只剩一段牙根，看著就不好看，但并沒有影響我吃東西，更沒有疼痛過，我也一直沒有在意。阿貴就認真地對我說：“建議你將這顆壞牙的牙根拔掉，再做個假牙裝上去，既不影響吃東西，也有利于美觀。”那時我正年輕，正是情竇初開之時，也愛漂亮，誰也不愿意讓女生看到自己的壞牙，影響形象。于是，我權衡再三，還是準備到阿貴實習的醫(yī)院拔牙。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上午，我們幾個同學聚在阿貴的宿舍里，阿貴買來幾個菜，我們一邊用電爐做菜，一邊聊天，中午還喝了點酒。阿貴又說到了我的牙齒，建議我拔了。我點頭答應了。因為是周六，醫(yī)院放假，科室也沒有人，他可以帶我去做。我雖然有些怕疼，但喝了點酒，還是有點沖動，就抱著豁出去的態(tài)度說：“為了提高阿貴同學的牙科技術水平，早日更好地服務于大眾，我自愿犧牲一顆牙齒，給阿貴做一下試驗?！?/p>

我們來到阿貴實習的科室，阿貴穿起白大褂，戴著手套，拿來一套牙醫(yī)用具，我坐在牙醫(yī)專用的椅子上，等待著阿貴的檢查。

阿貴說：“這個牙齒位置好，容易拔。我?guī)湍愦螯c麻醉藥，不會疼的?！?/p>

我想，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退也不好退了，索性躺平了讓他折騰。

打麻藥，將牙齒與牙齦分離，再用鉗子夾著殘存的牙齒前后左右搖晃。一切都按教科書上的步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阿貴還不時地問我是否感覺到疼痛？我說：“有點疼?！卑①F說：“拔牙應該是疼的，你中午喝了酒，酒能消解麻藥的效果?！?/p>

既然說得這樣清楚了，我只有忍著了，好在阿貴也很果斷，很快就將我的壞牙拔了出來，一邊清洗一邊幫我止血，用棉球將牙洞堵住，讓我咬著。他開始清理剛才的垃圾。

因為是第一次打麻藥，不知道打麻藥的感受，牙雖然拔了，嘴里還是有點疼，怕大家笑話我不夠勇敢，只能咬牙忍著。想到關于用錯藥的傳說，我半開玩笑地對阿貴說：“你不會把蒸餾水當麻藥打了吧？我怎么感到還有點痛？”

“不會不會?！卑①F一邊嘴上說著，一邊收拾著剛才的器具材料。他拿起藥瓶認真地看了一眼，忽然就笑起來，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又問了一句：“你真打錯了麻藥？”他點點頭：“我剛發(fā)現，把慶大霉素當麻藥打了。你真勇敢！”

果然打錯了。好在牙齒已經拔了下來，阿貴幫我清理好口腔，換了幾次棉球，等待恢復。

當晚無事，到第二天早晨起來，忽然發(fā)現自己的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趕緊找到校醫(yī)。校醫(yī)說：“你是拔牙引起的發(fā)炎，你去找拔牙的醫(yī)生吧?！蹦菚r候沒有電話，我趕緊跑到阿貴那兒，他的指導老師——一個老醫(yī)生給我檢查了一下，說：“是創(chuàng)口沒有清理干凈，發(fā)炎了?！卑①F也說：“當時發(fā)現麻藥打錯了，怕他疼痛，沒有繼續(xù)清理，所以留下了隱患?！贬t(yī)生給我開了些針藥，讓我回學校醫(yī)務室打吊針、吃消炎藥，直到三天后才慢慢消了腫。

朋友說，此次拔牙，純屬我自找苦吃。但我認為，能給阿貴當一回試驗品也是值得的。許多年后，阿貴考上了口腔科研究生，現在已成為沿海城市某大醫(yī)院的口腔科專家了，我們在交流中偶爾也提起那次拔牙的事，阿貴說他永遠不會忘記的。他還要我去他們醫(yī)院，他要親手給我把那顆拔掉的牙再種上。但因為工作繁忙，生活壓力變大，我至今也沒去過南方。再說，缺一顆牙本身也是無足輕重的事，哪有時間跑幾趟去種一顆牙？

牙平時待在我們的口腔里，默默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平時不疼的時候，我們很少會想到牙，但等到牙疼的時候，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嚼，弄得我們寢食難安而又束手無策，再想起保護牙齒已經來不及了。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原來一直是我們忽視了牙，怠慢了牙，牙找我們的麻煩也是情理之中了。

矯牙娶美人

牙是天生的，一輩子只長兩次。第一次是乳牙，無論長得美丑，或保護得怎樣，問題都不大，因為等換牙時會全部脫掉，再長出兩排齊刷刷的新牙。小伙伴阿松因為糖吃多了，滿嘴的乳牙都壞了，疼得嗷嗷叫，但等牙第二次長出來之后，又變得整齊漂亮起來。能否保護好這第二批的牙齒，就關系到我們今后一輩子的幸福。

我們農村長大的孩子，多半對牙并不是太重視。也不能怪我們的父母，他們能讓我們吃飽喝足穿暖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牙齒是否漂亮，一般都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了。

同學老馬換牙后，牙齒沒有長好，特別是門牙，被擠出來一顆，斜在嘴里，一笑起來，很是難看。但老馬是個豁達的人，一門心思只讀圣賢書，并不在意外表。后來，老馬喜歡上了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女生和他接觸幾次之后就漸漸遠離了。找女生的閨蜜一問，是嫌棄老馬的牙齒不好看，全班同學都笑話她找了個“啤酒瓶撬子”。有時朋友拿他的牙齒打趣，他就自我解嘲地說：“我這是啤酒瓶撬子，比你們的牙有用。”雖然老馬表面上不太在意，仍然嘻嘻哈哈地一笑了之，但心里還是有點苦惱。

當時，關于牙齒整治矯正的話題剛剛流行，老馬也不知道怎么辦。有一次，我的牙醫(yī)同學阿貴來了，大家在一起閑聊，就說到了老馬的牙齒。阿貴幫老馬簡單地檢查了一下，說：“你的牙齒能夠整治好，拔掉門牙旁邊的那顆牙，把門牙推平，移動到那個位置就可以了。”老馬就問：“手術復雜嗎？要多長時間才能搞好？花多少錢？”阿貴說：“要不了多少錢，但時間差不多需要一年吧，一個月要去做一次矯正?！崩像R左思右想，還是想去做矯正，但就是下不了決心。阿貴聽他問多了，還下不了決心做，以為他對自己的技術不信任，正好他要考研，就沒有催他。

很快，阿貴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準備到外地讀書，臨走前到學?？次摇＠像R聞訊也來了，我們又聊到老馬的牙齒。阿貴說：“我可以先幫你做一個矯正方案，再幫你把那顆無用的牙拔掉。剩下的事，我雖然去學校讀書了，但我可以找一個朋友繼續(xù)幫你矯正，他是我口腔學校的校友，開了牙科診所，在那一帶很有名氣。”在老馬的要求下，我陪老馬去了阿貴校友的那個診所，老馬看著總是有點猶豫不決。我對阿貴說：“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的牙拔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校友吧，他會主動找你們的?！卑①F不再猶豫，直接讓他坐上椅子，打上麻藥，三下五除二就將那顆廢牙拔了下來……之后每個月，老馬都積極主動地往那個牙科診所跑，接受矯正治療。一年后，老馬的門牙逐漸歸位，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他的同學和朋友看到了都非常驚訝地說：“老馬的大門修好了，運氣也會轉好的?！惫唬痪镁吐犝f老馬和同去矯正牙齒的一個美女對上了眼，直接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大喜之日，老馬特意給阿貴和我敬酒，感謝我們的幫忙，改變了他的命運……

無獨有偶，我的一個侄女也是牙齒不規(guī)整，上初中后沒有自信心，也是我介紹她去做了牙齒矯正。牙齒整齊了，面容美麗了，自信心也就有了，學習成績直線上升。如今已出落成優(yōu)雅的牙科女醫(yī)生，不但能解決別人的牙疼之苦，還能讓一些先天牙齒不美的人的牙齒美起來。呵護口腔健康，潔凈美麗牙齒，現在已成為越來越多人的追求。

體驗僵尸牙

口腔里的牙在默默地工作著，在幫我們享受美味的同時，也解決一些問題，咬碎脆骨、切斷纖維、嚼碎肉筋等。當然，牙也有不高興的時候，偶爾也會咬破我們的舌頭和腮幫，但這樣的機會微乎其微，所以我們一直都能和牙齒和平共處。記得二○○九年我去省城開會，左邊的一顆上牙突然疼起來，連蔬菜都不能嚼，只能將就著將飯菜囫圇吞下去。下了車，正是中午十二點，車站里都是喊吃飯的服務員，我索性走進一個快餐店，點了份快餐，一口一口忍痛吃著。即使牙疼，但肚子餓，不能不吃。吃著吃著，就咬到一塊肉骨頭，就聽嘎嘣一聲響，感覺牙齒崩了一半，我趕緊將飯菜吐出來，找到了崩下來的小半邊牙齒，用水漱口后，繼續(xù)吃飯，沒想到那牙居然不痛了，而且切割更加利落，心中一喜，出差這幾天估計可以放心大膽地吃了。

幾天后回家，找牙醫(yī)一看，說我的那顆牙外邊爛了一條溝槽，是長期刷牙不當造成的，那顆牙外邊崩了，但牙神經還沒有暴露，應該再做半邊搪瓷牙鑲上去。去了兩次診所，牙就修復好了。開始，總感覺口腔里有異物，但三五天一過，也就適應了，甚至都忘了哪顆牙是修補的。

由于一直沒有重視口腔衛(wèi)生，牙齦經常發(fā)炎，醫(yī)生建議我吃點甲硝唑、阿莫西林、頭孢之類的消炎藥，注意口腔衛(wèi)生。但往往是牙不痛就會忘，有時晚上也不刷牙，于是牙疼也時常找上我。

先是左邊疼，我就換右邊牙咀嚼，盡量不去牙科診所，一是牙科診所人多，每次去都要排好幾個小時的隊，再是治牙比較痛苦，所以一直拖著等幾天，以為炎癥消了就會沒事。后來，左邊右邊的牙都開始疼了，不但不能吃菜，連喝水都疼。冷熱酸甜，一進嘴就牙疼得厲害。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去找牙醫(yī)。

看牙最怕的是用鉆在牙齒上磨，又酸又疼，非常難受。牙醫(yī)說左邊的一顆牙根部發(fā)炎，要做根管治療。我不懂，啥叫根管治療？牙醫(yī)說，就是把牙齒頂部磨開，把里面的牙神經切斷，再用材料將里面的空隙填滿，將牙補好。雖然牙還是那顆牙，但沒有了神經，也就不會產生疼的感覺了。我問牙醫(yī)還有沒有其他簡單的辦法。牙醫(yī)搖搖頭，說：“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一般都是這樣處理。”沒辦法，我只能接受。

牙醫(yī)將電鉆伸進我的嘴里，找到那顆疼痛的牙齒，從牙面開始磨。尖利的電鉆頭嗚嗚地轉動著，很快就將堅硬的牙齒表面磨穿，牙齒的碎屑不斷散開，牙醫(yī)又用針將里面的牙神經挑斷，夾出來，那種疼痛是鉆心的，以至于后來只要聽到電鉆的聲音，我都感到牙齒在疼。

半個小時后，牙齒處理好了，再用材料將牙齒的洞補實，上面封口，將牙齒恢復完整，稍微等幾十分鐘就可以正常吃飯喝水。因為失去牙神經的牙齒已變成一顆沒有生命的石頭，所以也叫它僵尸牙。雖然不會再疼，但堅硬的東西已經不能咬了，而且將來會變得更加脆弱。俗話說，好了傷疤忘了疼。只要牙不再疼，能正常吃喝，我也漸漸忘記了牙的事。但畢竟年齡大了，左邊的牙治好沒幾天，右邊的牙又疼起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右邊的兩顆牙也做了根管治療。醫(yī)生說：“你吃東西要注意了，硬的東西，特別是堅果類的不能咬。”我嘴上答應著，并未往心里去。心想，再等幾年，等這些牙齒都光榮退休時，我再做一口假牙，照樣可以吃喝的。至于種植牙，我打算再等幾年，等到價格降到我能接受時再去考慮。

人老牙漸稀

轉眼又過去了幾個月，左邊那顆做過根管治療的牙齒有些松動，用手指搖晃都能晃動，而且吃東西也有點疼，找牙醫(yī)檢查時，牙醫(yī)說：“人老牙漸稀，你這顆牙要掉了，拔掉吧?！毖泪t(yī)說拔，我沒有辦法，只好讓他拔。但牙醫(yī)還是比較慎重，先打了麻藥，再用鉗子拔。雖然牙齒已經松動了，但根部很深，連著牙床，真拔起來還是有點難。好在牙醫(yī)是個老醫(yī)生，剛退休，經驗豐富。他將鉗子夾著牙齒，晃動幾下，一用力，還是將牙齒拔了出來。接著，仔細地清理著創(chuàng)口，說：“根部都爛了，我?guī)湍闱謇砀蓛舭??！卑迅庖稽c點清理干凈，消毒、縫合傷口，再用棉球壓迫止血。因為我是上午十點鐘去的，那時許多人都要回家做飯，排隊的人要少些。因此，等我牙拔好了，已經十二點了，我不能馬上吃飯喝水，還要等一個小時之后才能進流食。沒辦法，買了包方便面，到辦公室休息。直到下午兩點，清理了口腔，感覺不再流血了，才把方便面泡了，小心翼翼地用右邊牙裹了進去。

新拔牙的地方要等一個多月，等牙床長硬了才能做假牙，或者做種植牙，我也沒有太在意。有一天，看到桌子上有一罐鷹嘴豆，是孩子買回來吃的，就拿出幾顆放在嘴里嚼著，又脆又香。雖然覺得豆子有點硬，但好在牙能咬碎，也沒在意。那晚在家喝酒，沒有菜，忽然就想起鷹嘴豆，就找出來下酒。還沒吃到三顆，就聽到嘴里嘎嘣一聲，感覺牙齒碎了一塊，卡在了牙縫間，我立即找來牙簽，費了一番事才將夾在牙縫中的東西弄了出來，是一塊碎牙齒。再吃東西時，感覺牙齒不能受力了，只能換另一邊的牙齒勉強將飯菜吞進肚子。

第二天早晨，感覺吃稀飯牙都疼，就又去找了牙醫(yī)。牙醫(yī)是老朋友了，幫我檢查了一下，說：“你的一顆僵尸牙碎了，要拔掉，否則你沒辦法吃飯?！毖泪t(yī)還告訴我說：“年齡大了，牙齒也在退化，許多硬的東西不能再吃了。記得我年輕的時候，有次吃野雞沒注意，咬到了鉛彈，就把一顆牙齒弄碎了。直到去年，才給自己種植一顆新牙?！?/p>

考慮到碎牙可能比較難拔，牙醫(yī)沒讓他徒弟幫我處理，而是讓我等一下，他把手頭的病人處理好，就幫我拔。一會兒，他處理好了，在外面抽了根煙，休息了一下，又開始幫我處理。先是打麻藥，再是將牙齒和牙齦分離，這些我已經很熟悉了。因為牙齒碎成了好多塊，他無法一次性地將整顆牙拔起來，只能一點一點地清理。這顆牙的牙根太深，又碎得厲害，他只能一小塊一小塊地夾出來。時間久了，麻藥的勁兒過了，我感覺有些疼，他又加打了一次麻藥，還是沒有弄干凈。他就說：“要給你做個小手術了。”于是用手術刀將牙齦切塊，擴大創(chuàng)口，將根深處的碎牙一點一點地掏出來。他說：“如果不弄干凈了，等傷口發(fā)炎了再處理，麻煩就大了?！北緛戆我活w牙最多半個多小時，但那天他弄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不放心，讓我上樓拍個X光片，看一下牙洞里是否還有碎牙殘留。直到片子顯示沒有任何碎牙殘留時，才放心地給我縫合了三針。他說：“一般人縫兩針就可以了，你的創(chuàng)口大，多縫了一針?！笨粗麧M頭的白發(fā)和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我心里很是過意不去，覺得他今天要是多收點錢我也能接受。但收費時，還是和上次一樣，拔一顆牙五十元。沒有多收一分錢。我說：“你多打了兩次麻藥，還動小手術，拍了X光片呢?！彼α?，說：“我是老黨員了，我們診所也是有標準的，不能多收。”都說當牙科醫(yī)生很來錢，現在看牙病的人多，喜歡矯正牙齒的年輕人更多，一般都是聽朋友說牙醫(yī)收費很貴，而且沒有還價的余地。若是錢給少了，看牙的效果就差，做出的新牙在嘴里也不舒服。所以，大家都只是嘴上說說，心里不高興也很少真表露出來。但這位老牙醫(yī)的做法讓我非常敬佩，難怪他家診所的客人非常多呢。醫(yī)者仁心，現在能遇到這樣一位堅守初心的老牙醫(yī)確實是我的幸運了。

最近，推出了多項暖民心行動，其中就有口腔健康，保護牙齒已被提高到重要議事日程了。牙齒人人都有，牙齒天天要用，如何保護好我們的牙齒，讓我們吃得好、營養(yǎng)好，身體和心情就會更好?，F在夜生活多彩，食物種類繁多，營養(yǎng)豐富，如果我們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不重視口腔衛(wèi)生，不注意保護自己的牙齒，各種口腔疾病就會找上我們。譬如現在，我就很后悔沒有重視自己的口腔衛(wèi)生，一開始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牙齒，所以當我慢慢老了，才會有這樣那樣的牙病及其所帶來的痛苦。我將自己關于“牙事”的經歷記錄下來，是為了告訴更多的年輕人：保護牙齒，呵護口腔健康。

作者簡介：朱幸福，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北京文學》《人民日報》《清明》《百花園》等全國各級各類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近千篇，出版小說、散文集《太陽雨》《泥巴墻頭臘味香》等8部，作品曾被多家選刊轉載或收錄。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