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航,張向前
(1.上海應用技術大學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chuàng)新高地研究院,上海 200233;2.上海應用技術大學人文學院,上海 201418)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基礎性、戰(zhàn)略性支撐,我們要堅持教育優(yōu)先發(fā)展,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高等教育是一個國家發(fā)展水平和發(fā)展?jié)摿Φ闹匾獦酥?。今天,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對高等教育的需要,對科學知識和優(yōu)秀人才的需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迫切[1]。這足以證明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是正確且必要的。一流大學是技術、人才和知識的發(fā)源地,往往能夠支撐一個國家的國際地位。過去,無論是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第一次工業(yè)革命時期的英國、啟蒙運動時期的法國,還是二戰(zhàn)時期的美國均證明了這一點,這些國家崛起的背后都擁有當時世界一流的大學做強力支撐?,F在,越來越多國家開始重視教育并開啟一系列的建設工程,例如中國的“985 工程”、德國的“卓越大學計劃”、日本的“超級國際化大國計劃”等。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世界一流大學扎堆現象越來越明顯,形成了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如東京灣區(qū)形成的“中心+邊陲”式大學集群、舊金山灣區(qū)形成的多中心互補式大學集群和紐約灣區(qū)形成的“多中心+軸線”式大學集群等[2]。近年來,上海和澳門的高等教育快速發(fā)展,擁有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同濟大學、澳門大學和澳門科技大學等著名高校。但是必須承認,中國高等教育仍然存在“中心-邊緣”格局,處在中心位置的歐美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經驗值得我們學習[3],因此建設滬澳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大學集群絕對不能夠脫離國際經驗,但必須扎根中國辦大學。尤其現階段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日益走向世界舞臺中央,只吸取國外辦學經驗已經不足以支撐中國高等教育的發(fā)展,簡單地模仿西方辦學經驗注定無法真正造就一批屬于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辦好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必須有中國特色。沒有特色,跟在他人后面亦步亦趨,依樣畫葫蘆,是不可能辦成功的”[4]。當下,如何建設符合時代發(fā)展且具有中國特色的高等教育集群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西方國家對大學的探索和建設遠早于中國,并且所創(chuàng)建的大學為這些國家后來的崛起創(chuàng)造了條件。16 世紀中葉,意大利通過對教會學校和世俗學校的改造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批大學,為意大利成為世界強國奠定了基礎;隨后,英國受文藝復興的影響,開始重視科學研究,建立了牛津大學、劍橋大學等世界一流大學,使英國成為了第一個完成工業(yè)革命的國家[5];18 世紀中葉到19 世紀中葉,法國在啟蒙運動的影響下創(chuàng)建了巴黎大學、巴黎政治學院等世界一流大學,使法國成為了世界學術中心,為內燃機革命打下堅實的基礎[6];19 世紀,德國在經歷資產階級革命后,大學開始了教學和科研結合的辦學模式,創(chuàng)建了柏林大學和哥廷根大學等大學,培養(yǎng)了施萊登和施旺等一大批科學家,為德國在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中崛起創(chuàng)造了條件;之后,美國在德國的影響下創(chuàng)辦了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等一大批大學,并在二戰(zhàn)過程中集聚了愛因斯坦、氫彈之父特勒等大批優(yōu)秀人才,使美國成為世界一流大學高地并持續(xù)到現在[7]。
值得注意的是,“世界一流大學”這一概念源自東方,中國是第一個提出“一流大學”概念的國家。早在1947 年,“一流的大學”這一說法就被當時的北京大學校長胡適在《爭取學術獨立的十年計劃》提及并就如何建設一流的大學這一問題作出規(guī)劃[8];隨后,復旦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等一些大學也開始了此類的說法,但在較長時間內均停留在高校建設目標的層次上,未達到國家政策層次方面;直到20 世紀末教育部在《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中才正式將“世界一流大學”作為國家教育政策的目標,也因此受到了媒體和國內外的廣泛關注[9]。隨著對教育越來越重視,各國都加強了對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并將之作為國家高等教育改革議程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國家發(fā)展目標[10]。因此,如何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成了各國研究的熱門問題,國際上世界一流大學評估的排行榜也越來越多,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有QS 世界大學排名、THE 世界大學排名、軟科世界大學學術排名(ARWU)和U.S.News 世界大學排名(以下簡稱“四大排名”)[11]。世界大學排名為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提供依據,周光禮等[12]認為不能脫離世界大學排行榜去建設國際一流大學;張毅[13]則對各個世界大學排行榜進行對比分析;然而Sabzalieva[14]認為,雖然“世界一流大學”的概念并不新鮮,但是世界一流大學還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而且創(chuàng)建世界一流大學方式也是各種各樣。關于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的標準,不同學者擁有不同的看法,如袁廣林[15]認為世界一流大學都是研究型大學,是科技創(chuàng)新人才的搖籃;毛軍發(fā)[16]認為被認可的一流大學一定是推動科技進步的大學,建設世界一流大學一定要按照推動科技革命的要求布局未來、追求卓越;馬陸亭等[17]認為建設一流大學應該將立德樹人作為檢驗大學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謝和平[18]認為一流大學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培養(yǎng)出一流人才并且一流人才應該是全面的人才。
在研究一流大學和如何建設一流大學的同時,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對一流大學集群進行研究。其中,歐小軍[19]認為一流大學集群具有臨近聚集性,即地理上靠近是大學集群的必要條件;陳先哲[20]認為產業(yè)集群可以為教育集群的發(fā)展指明方向,教育集群可以為產業(yè)集群提供養(yǎng)料和動力,應該使產業(yè)集群與一流大學集群相融合,實現雙贏;江萍等[21]則分析了高等教育集群有效發(fā)展的原因,并從頂層邏輯、核心邏輯和底層邏輯3 個層面對建設高等教育集群提出建議。
上述文獻針對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建設提出不同的觀點,對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高等教育集群作出了巨大貢獻,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認為地理鄰近性是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前提條件,不符合當下時代發(fā)展趨勢。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中國從2020 年到2035 年要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必然要實現教育現代化、教育信息化,推進教育數字化轉型。筆者認為,在教育數字化的背景之下,科技革命和產業(yè)發(fā)展將為大學跨區(qū)域合作提供便捷,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將減少受地理鄰近性這一條件的束縛,跨區(qū)域教育集群將會成為未來高等教育集群發(fā)展的主流趨勢。
高等教育是衡量一個國家發(fā)展?jié)摿Φ闹匾笜?,經濟和社會的發(fā)展同教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當前中國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機遇和挑戰(zhàn),把握機遇、應對挑戰(zhàn),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和世界一流大學集群。通過對紐約灣、舊金山灣和東京灣的研究可以發(fā)現,這世界三大一流灣區(qū)都不僅是全球創(chuàng)新中心,還是世界一流大學集群中心。紐約灣聚集了麻省理工學院、耶魯大學、哈佛大學等58 所一流大學;舊金山灣聚集了舊金山大學、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和斯坦福等20 多所一流大學;東京灣則聚集了東京大學、橫濱國立大學和早稻田大學等120 所大學,超過日本大學總數的20%。事實再次證明,世界一流大學集群是打造人才中心和創(chuàng)新高地的支撐點,也是未來高等教育發(fā)展趨勢。
在之前對教育集群的研究中,很多學者認為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過程中地理上的臨近性是必要條件;現實中的實踐也是如此,無論是國外的紐約灣、舊金山灣和京東灣,還是國內的粵港澳地區(qū)和長三角地區(qū)的教育集群,他們都具有一個共同特征,即地理鄰近性。的確,“集群”的文義解釋就是集中在一起,所以,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就應該將世界一流的大學集中在一起,這也就成為了順理成章的事情,然而他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即教育集群的本質。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的本質就是校際合作,不同學校之間形成技術共享、人才共享和知識共享等關系,最終實現資源互補和協(xié)同發(fā)展。世界一流大學集群的集是知識的集、人才的集和技術的集,而不必過多地強調地理上的集合。更通俗地講,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可以用木桶理論來解釋:每個大學都有他的最長板,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要整合優(yōu)質資源,找出最長板并將其拼成一個盛水最多的木桶,而不用關心這塊木板來自哪里,尤其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以下簡稱“新冠疫情”)使人們的生活方式發(fā)生巨變,地理鄰近性的優(yōu)勢逐漸減弱,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5G、云技術、元宇宙等技術為木板的拼接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跳出地理鄰近性的限制將會是未來一流大學集群的發(fā)展趨勢,未來世界一流大學集群一定能夠達到“不集而群”的效果。
近年來,滬澳兩地有一定的合作基礎,在金融、旅游、會展等多方面進行緊密合作并取得豐碩成果,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滬澳兩地合作大多是政府之間的合作,產業(yè)發(fā)展并沒有太多合作,沒有對兩地經濟發(fā)展產生推動效果,這也是兩地政府著急的地方。促進滬澳兩地產業(yè)合作,加強滬澳經濟聯(lián)動可以從滬澳協(xié)同共建世界一流大學入手。首先,加強滬澳兩地大學合作,建設滬澳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在滬澳共建世界一流大學的基礎上促進滬澳兩地教育集群和產業(yè)集群融合,鼓勵上海企業(yè)和澳門高校合作、澳門企業(yè)和上海高校合作、上海企業(yè)和上海高校合作等,以滬澳世界一流大學集群為紐帶,形成滬澳教育集群和產業(yè)集群交叉融合的態(tài)勢,最終達到促進兩地產業(yè)合作、推動經濟發(fā)展的目的。其次,上海和澳門分別是長三角地區(qū)和粵港澳大灣區(qū)中的一員,滬澳兩地教育和產業(yè)合作不僅能夠提高滬澳兩地的創(chuàng)新能力、促進兩地經濟發(fā)展,還能夠加強長三角和粵港澳地區(qū)的創(chuàng)新聯(lián)動和經濟聯(lián)動,達到以點帶面的效果。另外,選取上海和澳門共建世界一流大學主要考慮以下兩個方面。第一,上海和澳門擁有共同利益,共同利益驅動雙方勁往一處使。無論是上海建設全球科創(chuàng)中心還是澳門推動經濟轉型,需要大學來提供支持,所以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是滬澳兩地的共同目標。第二,上海和澳門的高校擁有各自的資源優(yōu)勢,不同的資源優(yōu)勢能夠為對方提供更好的發(fā)展機會。相比之下,上海高校擁有更優(yōu)質的教育和科研資源,根據2023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上海擁有世界排名前50 名高校2 所,分別是復旦大學(排34 名)和上海交通大學(排46 名),為上海培養(yǎng)人才提供搖籃;而澳門高校具有更高程度的國際化優(yōu)勢,根據2023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澳門大學的國際教師比例和國際學生比例的得分分別為100 分和98.2 分,澳門科技大學這兩項的得分均為100 分,說明澳門能夠吸聚全球范圍內的高端人才創(chuàng)新資源,在與國際溝通尤其是與東盟國家和葡語系國家上發(fā)揮橋梁作用[22]。同時,上海和澳門實行兩種社會制度,兩種社會制度可能會為滬澳共建世界一流大學創(chuàng)造優(yōu)勢。
滬澳協(xié)同共建世界一流大學,首先要明確一流大學的建設標準。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是建設世界認同的一流大學,不能脫離世界公認的國際標準,四大排名將全球范圍內的大學進行比較,為大學排名提供依據;更有價值的是,它們的指標體系為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提供了國際公認的標準。
THE 世界大學排名由英國的教育雜志《泰晤士高等教育》發(fā)布。該評價體系包含教學、研究、被引頻次等5 個一級指標和13 個二級指標,考察范圍廣,詳見表1[23]。其中,教學、研究和被引頻次3個一級指標在該體系中權重占比均為30%,權重合計占比高達90%,足以看出該體系對這3 個一級指標的重視。
表1 THE 世界大學排名評價指標體系
QS 世界大學排名由英國的高等教育研究機構Quacquarelli Symonds(QS)發(fā)布。與THE 世界大學排名相比,QS 世界大學排名的評價指標體系構成相對簡單,由學術聲譽、雇主評價、師生比、教師人均引文和國際化5 個指標構成,詳見表2[24]。
表2 QS 世界大學排名評價指標體系
U.S.News 世界大學排名由美國的雜志《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U.S.News and World Report)發(fā)布。該評價體系包括13 個一級指標且一級指標下均未設立二級指標,詳見表3[25]。其中與學術研究產物相關指標的權重合計高達75%,例如出版、專著、學術會議等指標是直接對學術研究產物數量進行評分,而歸一化影響力、總被引次數、前1%高被引論文等相關指標則是對學術研究產物影響力量化進而對大學進行評分。表明該評價體系在對高校進行評價時十分重視學術研究產物相關指標。
表3 U.S.News 世界大學排名評價指標體系
ARWU 由上海交通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世界一流大學研究中心發(fā)布。該評價體系與QS 世界大學排名評價指標體系都比較簡單,僅包含教育質量、教師質量、科研成果和師均表現4 個一級指標和6 個二級指標,詳見表4[26]。與以上3 個評價體系不同的是,該評價體系不包含定性指標,均為定量指標。其中教師質量和科研成果的權重最高,均為40%。另外,ARWU 的評價指標主要分為兩大類,即科研成果指標和除科研成果之外的人才指標,與以上3個評價體系相比,其指標覆蓋范圍最小。
表4 ARWU 評價指標體系
綜上所述,四大排名評價體系所包含的指標的側重點均有所不同,尚未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標準。將其所包含的指標進行梳理,可將所有的指標歸納為聲譽調查、師資隊伍、教育教學、科學研究、國際化程度和教師收入6 個一級指標和28 個二級指標,詳見表5。
表5 四大排名評價體系指標匯總
對表5 具體分析如下:第一,四大排名都認為世界一流大學應該重視學術研究和學術人才兩方面。這一觀點也與大多數學者認為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標準是一致的。所以,想要建成世界一流大學,做好學術研究、擁有和培養(yǎng)世界一流學術人才是必要的。第二,THE 世界大學排名、QS 世界大學排名和U.S.News 世界大學排名的評價指標中都包含考察國際化程度情況的指標,雖然在指標權重設置上均未超過10%,但足以證明國際合作的重要性。從現實的角度來看,中國的高校在國際合作指標上得分一直比較低,這也有可能是ARWU 未設置該指標的原因。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教育全球化也形成了不可逆的趨勢,只有加強國際合作,才能夠更好推動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第三,四大排名對不同國家的大學評價時所使用的指標相同,沒有針對性。世界一流大學應該有一個公認的標準,但絕對不能“千校一面”。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過程中,我們應該按照國際標準加強學術研究、培養(yǎng)學術人才和國際化程度,但同時也要將中國特色加入其中。國際上,無論是新加坡的“世界頂尖大學計劃”、德國的“卓越計劃”還是日本的“COE 計劃”(Center of Excellence,即卓越研究基地),這些國家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過程中均融入了自己的特色。文化和教育具有鮮明的民族性,所以跟在別人后面依樣畫葫蘆,盲目學習國外大學的模式永遠無法建成屬于自己的世界一流大學;況且,中國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獨特的歷史、獨特的國情,這就要求在建設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過程中必須扎根于中國大地,將中國特色之魂和世界一流之形相結合,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之路。
近年來,中國的高等教育快速發(fā)展,正處在從高等教育大國向高等教育強國轉變階段,但是與西方發(fā)達國家世界一流大學還有很大差距。在高等教育發(fā)展的過程中,各國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均借鑒了當時其他發(fā)達國家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成功的經驗。關起門自己建設滬澳世界一流大學是不現實的,借鑒發(fā)達國家辦學經驗是建設滬澳世界一流大學的優(yōu)勢,能夠加快滬澳高等教育集群發(fā)展,所以分析滬澳協(xié)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現狀,在滬澳高校與世界頂尖大學比較中發(fā)現不足是必要的。將QS 世界大學排名和THE 世界大學排名中的前十大學與上海排名前三大學、澳門兩所大學的主要評價指標情況進行比較(見表6 和表7)。另外,借鑒馮倬琳等[27]對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我國高校‘雙一流’建設推進機制與成效評估研究”總報告中“世界頂尖大學組”,即世界10 所代表性高校,與“中國頂尖大學組”,即中國“雙一流”建設高校中前150 名代表高校,就相關具體指標得分進行輔助分析(見表8)。
表6 滬澳主要高校與2023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前十高校的比較
表8 “中國頂尖大學組”與“世界頂尖大學組”的比較 單位:分
比較分析可見:(1)中國高校缺乏國際頂尖研究成果。首先,世界一流大學是高新技術和新思想的發(fā)源地,所以能否被稱為世界一流大學首先要看其是否擁有國際一流學術研究成果。普遍認為世界一流大學應該關注學術前沿,產出具有影響力的原創(chuàng)性成果,對科技革命作出貢獻,進而造福全人類。從現實角度出發(fā),在2023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中,滬澳兩地有5 所高校進入了世界前500 名,這對于參加評價的全球幾萬所大學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成績,但卻受到了一些質疑,主要因為這5 所高校沒有解決國家“卡脖子”難題,對科技革命未作出重要貢獻。其次,根據QS 世界大學排名,師均引文數量越高則代表對研究成果的認可度越高,滬澳5 所高校這一指標分別為87.50 分和63.65 分,而QS 世界大學排名前十高校的平均分為93.17 分,可見澳門兩所高校的差距較大。第三,學術聲譽來自同行評議人的評審結果,更加看重大學是否有突破性的學術成果,而QS 世界大學排名指標得分顯示,滬澳5 所高校的研究成果雖然得到了國際上一定的認可,但缺少原創(chuàng)性和突破性的國際頂尖研究成果問題仍然很嚴重。表8 的數據同樣直接證實了這點,“中國頂尖大學組”與“世界頂尖大學組”在權威期刊論文數、突破性研究論文數指標得分上存在差距,后一指標的差距尤其明顯。最后,在引用方面,滬澳5 所高校與THE 世界大學排名前十高校均有很大差距。
(2)中國高校缺乏國際頂尖人才。教育的本質不是“注滿一桶水”,而是“點燃一把火”,只有點燃人才的火把才能夠達到燎原之勢。目前,中國面臨的“卡脖子”問題依然嚴峻,很少在前沿研究取得重大突破,如獲得諾貝爾獎級的研究成果,這些問題的背后其實都是人才問題。根據QS 世界大學排名,在雇主評價這一指標中,世界前十所高校的平均得分遠高于滬澳5 所高校,說明滬澳兩地在人才培養(yǎng)方面存在嚴重的問題,其中澳門特區(qū)的大學最為突出。同時,表8 中的數據也說明了這個問題。“中國頂尖大學組”與“世界頂尖大學組”相比,“中國頂尖大學組”雖然在人才培養(yǎng)指數上的差距相對于其他4 個指數來說相對較小,尤其在博士生研究生數這一指標上幾乎追平,但是在學術大師這一指數上差距較大,而且在重大國際獎項獲得者數這一指標上得分較低,在國際權威學術期刊主編數這一指標上得分甚至為0。這些均表明滬澳5 所高校與世界頂尖大學在國際頂尖人才方面存在很大差距,缺乏世界頂尖人才問題依舊嚴峻,必須引起重視。
(3)中國高校的國際化程度較低。世界上頂尖大學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都有較高的國際化程度。以QS 世界大學排名為例,排名前十的高校有6所在國際教師比例與國際學生比例這兩個指標得分均超過90 分,其中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的這兩個指標均為滿分。在全球化的今天,人才、技術、知識的跨國界流動能夠促進學術創(chuàng)新從而推動經濟發(fā)展,就澳門的兩所高校來說,其在QS 世界大學排名中學術聲譽、雇主評價和師生比指標得分幾乎都為個位數的情況下,師均引用平均得分卻高達63.65 分,這與其高度國際化是有關系的。所以,滬澳想要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國際化是必由之路。但是,上海3 所高校的國際化程度遠低于QS 世界大學排名中前十所高校的平均水平,其中國際學生方面存在的問題更為嚴重,需要得到重視。因此,在滬澳共建世界一流大學過程中,澳門高??上蛏虾8咝>蛧H化方面的問題提供幫助。
(4)中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缺乏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不應該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應該植根于本土文化,擁有自己獨特的價值觀和抱負。近代以來,西方在向世界擴張和侵略同時將學術和文化用英文的形式進行輸出,嚴重束縛了被侵略國家高等教育的發(fā)展;另外,西方長期以來是世界學術中心,現代大學制度均是根據歐美的經驗建立起來的,想要完全脫離歐美模式建立一個全新的教育系統(tǒng)非常困難。近代以來,中國的高等教育是在借鑒國際先進經驗的過程中發(fā)展的,必須承認學習西方先進經驗能夠促進中國高等教育的發(fā)展,但就現實情況來看,在學習西方先進經驗過程中存在一些問題的,例如經常拋棄了自己的傳統(tǒng)文化,將西方文化、學術和思想奉為圭臬,不加甄別地肯定與推崇,認為西方的技術是先進的,自己的技術是落后的,認為自己的創(chuàng)新永遠趕不上西方國家。長此以往,就形成了看不見的“透明玻璃天花板”,誤認為只有西方才有能力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錯誤的管理慣性。所以,滬澳協(xié)同共建世界一流大學,必須考慮中國實際、扎根于本土文化、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以下簡稱“四個自信”),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一流大學。
第一,加強滬澳高校合作,建設教育資源云共享平臺。滬澳兩地高??梢院狭ㄔO一個教育資源云共享平臺,將優(yōu)質課程、研究成果、技術創(chuàng)新等資源共享,使兩地高校都能夠享受到優(yōu)質的教育和科研資源,進而提高教學與科學研究水平。第二,加強滬澳一流大學與市場的聯(lián)系。加強大學與市場的聯(lián)系不僅能夠幫助高科技企業(yè)解決技術問題,還能引入社會資本辦大學;另外,教師和學生可以將自己的知識轉變?yōu)樨敭a,有利于促進其提高創(chuàng)新積極性。眾所周知,澳門的支柱性產業(yè)是服務業(yè),人均地區(qū)生產總值亞洲第一,但自新冠疫情以來,澳門的服務業(yè)受到了嚴重的沖擊,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產業(yè)轉型。澳門產業(yè)轉型與高校合作是一個最佳選擇,但是澳門的高等教育發(fā)展較晚并且比較注重實用主義,學科設置滯后于澳門產業(yè)需求,因此,加大澳門高校和企業(yè)與高度市場化的上海高校合作是不錯的選擇。滬澳兩地可以開展以滬澳協(xié)同共建世界一流大學為主線、兩地高校和企業(yè)交叉合作為支線的合作關系。加強滬澳高校合作,不僅能夠促進澳門高校的學科創(chuàng)新和建設,還能夠提高上海高校的國際化程度,同時鼓勵社會資本投入到滬澳世界一流大學集群建設中,例如澳門企業(yè)可以在澳門投資建設滬澳研究中心、設立研究基金,吸引滬澳高校加入。這樣,不僅能夠將澳門多余的社會資金投入到滬澳高校建設中,促進學科發(fā)展和學術創(chuàng)新,同時滬澳高校也能夠直接解決澳門企業(yè)所面臨的問題、加快產業(yè)轉型。第三,加強在基礎科學領域原始創(chuàng)新方面的合作。解決“卡脖子”問題不能“頭痛治頭,腳痛醫(yī)腳”,“卡脖子”與“卡腦子”問題是一個有機系統(tǒng),“卡脖子”問題的背后都是“卡腦子”問題,是基礎研究問題?;A研究是整個科學體系的源頭,是所有技術問題的總機關。所以想要解決“卡脖子”問題,完成高精尖技術“從0 到1”的原始性突破,必須擁有強大的基礎科學。這說明,滬澳一流大學在研究過程中不能只關注當下的實用價值,也要加強基礎科學領域的原始創(chuàng)新合作。
培養(yǎng)國際頂尖人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滬澳培養(yǎng)國際頂尖人才要有一套自己的人才培養(yǎng)體系。第一,建立滬澳人才庫,深度挖掘人才價值。滬澳高??梢越⒁粋€覆蓋滬澳所有高校的人才庫,盡可能包括學生和教師的所有信息,例如課程成績、課外競賽結果、論文發(fā)表狀況等,甚至可以包括人才的家庭信息。將滬澳人才檔案數字化然后通過數字技術預測,找到那些真正有潛力人才并將其放在合適的研究崗位之上。第二,滬澳高校要加強學生校際交流合作。滬澳高校本來就是在兩種制度下的高校,有不同的優(yōu)勢和特色,例如,上海高校在學科建設和創(chuàng)新方面更具實力而澳門高校的國際化程度遠高于上海高校,因此加強滬澳高校在學生校際交流中的合作才能充分利用滬澳高校優(yōu)質的教育資源,讓學生更好、更全面發(fā)展。第三,大學要有大學的精神,不單單是指學術精神,更重要的是將人文精神與學術精神相結合。不僅要看到凌晨四點的哈佛圖書館燈火通明,還要聽到麻省理工學院教學樓里傳出來的鋼琴聲。構建大學精神,要打破“圖書館是用來學習的,宿舍是用來睡覺”的這種慣性思維,學校應該將圖書填滿大學的每個角落,建造更多可以學術討論公共空間,讓老師和同學能夠隨時隨地看書、討論,同時鼓勵同學在課余時間走出宿舍去彈吉他、跳街舞,去做自己熱愛的事情,豐富校園的人文氣息。最后,要加強跨學科培養(yǎng)人才。有研究證明,20 世紀諾貝爾自然科學獎中交叉研究的比例已從36.23%上升到47.37%[28]。對于跨學科培養(yǎng)人才,滬澳高??梢栽跍慕逃Y源云共享平臺中推出一些跨學科的課程,讓學生選擇和學習,并且鼓勵滬澳兩地企業(yè)在教育資源共享云平臺上設立專項獎學金,獎勵在該平臺上取得優(yōu)異成績的同學。
知識是無國界的,國際化對學術創(chuàng)新有著重要影響。第一,想要吸引更多優(yōu)秀人才,應該提高高校教師的待遇和留學生的補貼。堅持“請進來與走出去并重”的方針,吸引更大規(guī)模、不同地域的優(yōu)秀人才。第二,加強滬澳高校對留學生的聯(lián)合培養(yǎng)。可以設立滬澳兩地大學對國際留學生的聯(lián)合培養(yǎng)項目來向上海高校進行國際生輸入,解決上海高校國際化程度低這一棘手問題;同時,上海和澳門都是在全球上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國際大都市,滬澳兩地高校對留學生聯(lián)合培養(yǎng)項目也能夠吸引更多的國際頂尖人才來中國留學。第三,滬澳高校可以聯(lián)合開設線上留學項目,讓國際留學生在他們自己的國家就能夠學習到滬澳高校教師教授的課程,為他們提供更便捷、更經濟的留學方式,吸引更多國際人才??梢晕龂庖呀浽谧x大學生,將參與線上留學項目作為他們的第二學位選擇;另外,滬澳兩地政府可以設立專項資金用于在國外建立實驗室,供這些在線留學學生使用,也可將滬澳高校學生放到這些國外實驗室中培養(yǎng)。
滬澳想要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首先要清楚滬澳大學與西方大學的關系。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既不是要貶低西方大學,更不是與之完全割裂,而是對其客觀認識。必須承認,現在歐美仍然是世界學術中心,所以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繼續(xù)對西方大學加以模仿是必然趨勢,但必須堅持中國特色。堅持中國特色與模仿西方大學是不矛盾的,應該在模仿和追趕西方大學的過程中堅持中國特色。第一,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全面領導。滬澳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學,必須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堅持把立德樹人作為檢驗學校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第二,必須服務國家和社會發(fā)展。在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要體現國家意志,并不是大學完全自發(fā)的行為,所以滬澳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必須以解決中國實際問題為導向,要將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解決中國問題。最后,扎根中國文化。滬澳協(xié)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應該扎根于本土文化,將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和澳門文化等融入到辦學過程之中,同時要對上海文化和澳門文化進行協(xié)同創(chuàng)新,在吸收、傳承、創(chuàng)新滬澳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上創(chuàng)立自己的學術文化、學術標準,堅定“四個自信”,杜絕學術自我殖民傾向和學術殖民主義,打破管理慣性思維。
教育和產業(yè)的發(fā)展是相互促進的。上海和澳門分別處在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qū),滬澳協(xié)同共建世界一流大學能夠促進長三角和珠三角之間的產業(yè)合作與經濟聯(lián)動。將一流大學與一流產業(yè)有機結合、實現產學研有機互動,需要滬澳政府、高校和企業(yè)的共同參與。第一,提高市場化程度 。高校和企業(yè)之間的合作要遵循市場規(guī)律,由市場根據供需關系確定企業(yè)與高校之間的合作成本,其中具有高創(chuàng)新能力的實驗室匹配高市場價格,激發(fā)高校研究機構的學術研究欲望,從而提高創(chuàng)新能力;另外,在高度市場化的產學研體系中,高校研究創(chuàng)新活動以市場需求為導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無用創(chuàng)新。第二,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在高度市場化的產學研背景下,加大知識產權保護是對想要創(chuàng)新的企業(yè)的一種有效保護措施,避免傷了花大價錢與高校實驗室合作的企業(yè)的心,只有知識產權有了保障,企業(yè)才能夠放心大膽地與高校實驗室合作。第三,加大對滬澳合作研究機構的扶持。滬澳地方政府可以加大對滬澳合作實驗室的政策扶持,比如降低滬澳合作實驗室在與企業(yè)合作過程中的收入稅,以此來促進滬澳世界一流大學的建設。第四,鼓勵社會資金辦實驗室,與高校實驗室競爭。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qū)企業(yè)可以建立自己的實驗室,在滬澳共建人才庫中通過數字技術分析來選取自己的研究人員,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做到人崗適配,既能促進創(chuàng)新又能夠有效培養(yǎng)人才。
數字經濟時代下世界一流大學之間共享方式的改變預示著跨區(qū)域大學集群將會是未來發(fā)展的趨勢。本研究通過對比國內外經典的世界大學排名指標體系,發(fā)現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標準主要包含學術研究、學術人才和國際化程度3 個方面;另外,通過滬澳高校與2023 年QS 世界大學排名前十高校以及2022 年THE 世界大學排名前十高校的比較,并結合“中國頂尖大學組”與“世界頂尖大學組”的比較發(fā)現,滬澳高校存在缺乏國際頂尖研究成果、缺乏國際頂尖人才、國際化程度較低和缺乏中國特色四大問題;最后,針對滬澳如何協(xié)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提出具體對策建議。研究結果以期為相關政策制定者深化對世界一流大學建設標準的認識,結合滬澳高校發(fā)展現狀和特征找準滬澳協(xié)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政策發(fā)力點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