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羊棲菜

◎文/浙江·施立松

羊棲菜不是菜，是生活在海洋里的藻類。海島的漁民叫它“海大麥”,彼岸的日本人稱為“長壽菜”。

羊棲菜喜歡長在浪大流急的礁巖上，黑褐色的枝條，火柴棒似的葉片，隨浪濤飄飄搖搖，頗有“越浪越瘋狂”的架勢。一般人難得一見其風(fēng)姿，駕船去礁巖上垂釣或挖海螺的人，才能采些回來。在海島洞頭，它還有個與本身很不相符的名字——大麥菜，我實(shí)在想不明白，又黑又細(xì)的羊棲菜，怎會有如此青翠可人、活色生香的名字。

羊棲菜藥用價值高，享有“保健珍品”的盛譽(yù)。《本草綱目》記載：“羊棲菜味苦、寒，主癭瘤氣、頸下核，破散結(jié)氣、癰腫癥下堅氣、腹中上下、下十二指水腫”。姥爺患高血壓病，海島醫(yī)療條件差，普通的降壓片都要到離島數(shù)十海里的城里買。后來島上的赤腳醫(yī)生告訴姥爺，羊棲菜能治高血壓，姥爺便駕舟到海中間嶙峋的礁巖上去采。每每采得，總是格外珍惜。洗凈，晾曬，再把它黑黑的細(xì)如針尖的葉子捋下來，用瓷罐密封收藏。每日取出一小撮泡在水中，待水變黃，再倒入鍋中煮半小時，裝在暖水壺里，每餐后倒出一碗服用。姥爺?shù)母哐獕翰【驮谶@一碗碗黃褐色的湯中消失了。我小時候，每到夏天，被蚊子叮咬后，傷口就會發(fā)炎化膿，整個夏天都不能痊愈，姥爺?shù)难驐藴投酂煌?，讓我也每天喝。從此后，蚊子咬過的地方，很快就會消腫。有一回，哥哥的后頸長了個癰疽，經(jīng)久不愈，去醫(yī)院清創(chuàng)包扎，又痛又費(fèi)事，后來也是姥爺?shù)难驐藴?，一天一碗，把他的病治好了?/p>

羊棲菜肉厚多汁，涼拌、煮湯、燉排骨，都是餐桌上的美味。我讀小學(xué)時，父兄出海歸來，都會想方設(shè)法帶一把羊棲菜回來，晾干后讓母親做羊棲菜粥。母親把晾干的羊棲菜用水洗凈，泡在水中約20-30分鐘，泡軟后瀝干，與海螺肉或魚干一起放入煮沸的粥中，粥美菜鮮，吃上一碗，可防糙皮病。在海島缺蔬少菜的冬季，這羊棲菜就是漁家人的維他命。

羊棲菜在海島大量種植，還是近年的事。海島氣溫水質(zhì)都適合羊棲菜生長，人工養(yǎng)殖技術(shù)又簡單易掌握，近海區(qū)域，都成了種植羊棲菜的良田。每到秋天，夾有羊棲菜苗的繩索，把海面切割成一個個方陣，漁民駕著小舟在“田邊”忙碌。春天，是羊棲菜的快速生長期，和暖的春水有利于其他海藻的生長，又沒有雜草爭奪養(yǎng)分，羊棲菜長得歡暢茂盛。夏天，是羊棲菜的收割季節(jié)，漁民們要趕在臺風(fēng)來臨前，把羊棲菜繩索收起來，十來條繩子上的羊棲菜，就能裝滿一卡車。晴好的天氣里，海島的大大小小空地上，都曬滿了羊棲菜，有時連馬路都騰出來成了曬場，整個海島好像是一塊閃著亮光的黑寶石。

羊棲菜的食用花樣繁多，與蝦米、香菜涼拌，是最普遍的吃法。蝦米白中帶紅，香菜綠中帶翠，羊棲菜黑中帶褐，加幾滴芝麻油，稍加攪拌，就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我最喜歡吃羊棲菜燉排骨，做法簡單，又不油膩，炎熱夏季，胃口不佳，這羊棲菜排骨湯，就是最好的消暑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