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艷文
在一部反映西北農(nóng)村生活的電影《隱入塵?煙》中,本分木訥的農(nóng)民馬有鐵和身患殘疾的?曹貴英都是不被家人待見的苦命人,在媒婆的?撮合下開啟了新婚生活。
剛結(jié)婚那會兒,陌生的彼此相對無言,直?到有一天,有鐵帶貴英祭拜完祖墳后,兩人坐?在荒漠中小憩,有鐵從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塊麻花塞到貴英手里說“吃個饃饃”,才算打破?僵局。后來有鐵要去城里給侄子拉家具,臨行?前為貴英備了饅頭,囑咐她按時吃飯。白面饃?饃是北方勞動人民最基本的糊口糧食,這個目不識丁的男人不懂浪漫,卻把對媳婦的愛藏?在了平淡如水的生活里。
饃是一個大家族,里頭的品種林林總總,?饅頭、燒餅、卷餅、千層餅、鍋盔、麻花、?菜盒子、新疆的馕等皆可稱作“饃”,蒸、烤、?烙,各種吃法無所不有?;口感上酥脆的、筋?道的、暄軟的、敦實的,各有千秋。如此看來,?饃還真是撐起了北方面食的半壁江山。
幾年前去西安旅游,當(dāng)?shù)厝苏f陜西的饃?種類繁多,每天三餐各吃一個品種,整月可?不重樣。
白吉饃是半發(fā)面的面食,屬于燒餅一類,?剛烙好時皮薄松脆、內(nèi)瓤綿延,帶著焦香味,?空口吃也令人贊不絕口?;在白吉饃上加辣椒、?孜然和鹽烤制一番,便成了麻辣酥脆的烤油?饃,這是西安人在夜市吃烤串時的必點之物。?肉夾饃的餅也為白吉饃,將餅從中間切開,?夾入驢肉、東坡肉、臘肉或羊肉,搭配一碗?胡辣湯,此般美味令人牽腸掛肚。陜西名菜羊肉泡饃中的饃被掰成碎塊后入湯?不散,饃香撲鼻,與料重味醇的羊?羹相得益彰,此種吃法與北京的?鹵煮火燒有異曲同工之妙。
核桃饃是漢中名食。幾年前,?我在漢中的街巷游走時被一家小吃?鋪飄出的堅果香拖住了腳步,駐足門外?往里探看,只見點心大哥正在案板前將大量?花生醬包入柔軟的面里,再把醬與面按揉均?勻,嫻熟地揪出一個個小面團,壓成扁扁的?餅狀,撒滿核桃碎,放進烤箱,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到?10?分鐘,一鍋金黃酥脆的核?桃饃便出爐了,趁熱入口十分酥脆,我回北?京后再想起這個味道時,卻無處找尋。
眾多饃饃中,北方的大饃最淳樸,南方?稱之為“大號的老面饅頭”。大饃形似倒扣?的海碗,體型約為普通饅頭的三四倍。與南?方暄軟蓬松的白饅頭相比,北方的大饃瓷實筋?道,趁熱乎時掰開,滾燙的熱氣從饅頭層層的?縫隙中迫不及待地飄散而出,入口雖無南方饅?頭那般甘甜,卻在齒間留下了醇厚迷人的麥香。?北方人喜歡以大饃作主食,搭配小菜一起吃。?一個大饃、一盤炒菜、一碗湯,甚至大饃只搭?配一小碟腌制醬菜,足以滿足胃口。再不濟,?把大饃豎切成若干薄片,兩面蘸上蛋液后在平?底鍋上烙一烙,金黃香脆,亦成美味。
北方的小麥?zhǔn)翘熨n的惠澤,千百年來,?黃河兒女將辛勤的汗水揮灑在廣袤的黃土地?上,把豐收的麥子演繹出無數(shù)的風(fēng)味面食。?不知不覺間,麥子融入了北方人的基因里。?正如《隱入塵煙》中,有鐵用麥子粒排成花?的造型按在貴英的手臂上,西北的荒漠中自?然種不出浪漫的玫瑰,卻有溫暖的麥?;ū?涌著無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