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林芝被譽為『西藏江南』，但江南沒有高原湛藍的天空，也沒有巍峨潔白的南迦巴瓦峰。只有林芝，才有海拔三千米之上的『桃花滿陌千里紅』。

“桃花哪里沒有呀，房前屋后，公園里，馬路邊，隨處可見，非要大老遠跑到西藏看嗎？”面對朋友的質(zhì)疑，我總是笑而不語，心中展現(xiàn)的卻是曾經(jīng)看到的一張圖片—高原湛藍的天空下是連綿起伏的皚皚雪山，雪山下盛開著大片絢爛的桃林。陽光透過云層投射在高原上，爛漫的桃花沿著雪山、河流、峽谷、村落蔓延……冷峻的白、壯闊的綠、明亮的粉，三種色彩交織成世間獨一無二的春天。這就是我千里奔赴林芝的意義。

高原的野桃花

三月的春風(fēng)吹過雪域高原，漫山桃林蔚然成海，宣告著林芝的春天已悄然降臨。

林芝桃花最大的特點在于遼闊。大片的桃林環(huán)繞著雅魯藏布江兩岸和南迦巴瓦峰，裝點在江岸兩側(cè)和山谷前的碧綠草甸上。它們或熱烈地在微風(fēng)中擺弄枝條，把江水映成一片粉霞;或在雪山的懷抱中挺拔佇立，為潔白的雪山鋪陳出粉嫩的裙擺……漫山遍野盛開的野桃花，像是一片片胭脂，一團團粉霧，一簇簇云霞，點染著春天的高原。雪山下、湖水旁、馬路邊、村前屋后都有它的存在，特別是在俯瞰遠眺的時候，大片大片的桃花就這樣靜靜地綻放在高原上，或滿山滿谷，或蜿蜒曲折，聲勢浩大地充塞于天地之間。

林芝的桃花美在力量。林芝雖被稱為“西藏江南”，但這里的桃花卻與江南的桃花迥然不同。江南的桃花有一種含蓄的柔美，亭亭玉立，粉蕾嬌嬌，像害羞的小姑娘，像柔美的少女，像婀娜的仙女。而林芝的野桃樹棵棵壯碩，樹干粗大而遒勁，強壯的枝丫霸道地向四面八方伸展出去，奔放而浪漫。只有遼闊的高原上才能孕育出這漫山遍野、蓬勃燦爛的野桃花。

南迦巴瓦峰的真容

林芝桃花之所以盛名遠揚，也因為其盛開在南迦巴瓦峰下。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是林芝地區(qū)最高的山峰，曾被《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評為“中國最美的雪山”。在藏族史詩《格薩爾王傳》中，南迦巴瓦峰被描繪為“狀若長矛，直刺蒼穹”。其巨大的三角形峰體終年積雪，云霧繚繞，從不輕易露出真面目，有時一年里僅有五六天能目睹它的真容。不管有多少游客乘興而來，它卻自顧自倔強地藏在云層深處，讓人敗興而歸。久而久之，它又有了“羞女峰”的稱號。

一睹南迦巴瓦峰的芳容，是我此行最大的期盼。奈何高原天氣多變，一時晴來一時陰，幾天來我輾轉(zhuǎn)了幾個觀賞點，都沒能看到南迦巴瓦峰從云霧里露出頭來。同車的伙伴們也總會在旅途中時不時地隔著車窗遠眺那云霧繚繞的深處，期盼山風(fēng)更大些，將云霧吹散……

我們乘坐的大巴在翻越色季拉山口時，天空突然開始飄雪。第二天一早，半座山都染上了白色，根據(jù)司機師傅的經(jīng)驗，今天看到“羞女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出發(fā)時，師傅看著一車意興闌珊的游客，詢問我們：“雅魯藏布大峽谷入口是觀賞南迦巴瓦峰桃花源的最佳地點，大家還想去嗎？”然后大家紛紛表示：“來都來了，都行?！?/p>

到達觀景臺時雪停了，云霧依舊沒有散去。我們避著山風(fēng)在觀景臺上吃吃喝喝。突然傳來一聲“要出來了”，人群開始攢動，我立刻沖到觀景臺邊，眼前云海翻騰，如萬馬奔騰般涌動，很快黑云褪去，只剩一層煙霧般的白紗在半空中縹緲。所有人都寧神靜氣地等待著，期盼著接下來會有奇跡發(fā)生，害怕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驚嚇到這位神秘的女郎。慢慢地，氤氳的云氣一層層散去，然后在一片歡呼聲中，我們終于看到了南迦巴瓦峰的山尖。

短短的三秒后，云霧便再次遮上了山峰。這三秒帶來的震撼讓我久久不能平靜?！靶吲濉蔽⑽⒙冻隽藵嵃椎纳郊?，云霧仿佛一層縹緲的白紗橫在南迦巴瓦峰的半腰。雪山下的野桃花繁盛如錦，密密匝匝地盛開在雅魯藏布江的兩岸，綿延到遠方的天地之間。那一刻，雪山莊嚴肅穆，桃花繁盛如錦，江水碧綠如玉。那一刻的美，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

大山深處的索松村

波密桃花溝的桃林綿延30公里，是林芝地區(qū)桃花最盛美、規(guī)模最大的地方，也是中國最大、最長的桃花溝。這里的桃花漫山遍野，在馬路旁，在山坡上，在房前屋后，在我目光所及的任何一個地方。

在旅伴的指引下，我穿過蜿蜒曲折的山道，來到了隱藏在大山深處的索松村。索松村海拔3012米，坐落在直面南迦巴瓦峰的半山腰上，腳下是雅魯藏布江和成片的桃林。這里地理位置絕佳，天氣晴朗時，如果南迦巴瓦峰“賞臉”，人們就可以看到江水倒映雪山桃林的壯美景觀。遠方的雪峰上還覆蓋著皚皚白雪，眼前的桃花已如醉霞緋云般爭相斗艷。粉嫩的桃花在氣勢磅礴的雪山懷抱中無限柔媚，繁花似錦的野桃林映襯著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雪峰和碧玉般的河流，美得令人心醉。

村里的藏族群眾在白天專注田事，傍晚日落時便對著日照金山虔誠叩拜，仿佛居住在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中，過著簡單而專注的生活。這里與我熟悉的都市宛如平行世界。

索松村令我念念不忘的，不僅在于絕佳的觀景位置，更在于此地因交通不便而游客稀少。在我看來，這里的風(fēng)景適合靜下心來慢慢品味。我喜歡在晴朗的春日里，帶幾本書，沏一壺茶，在一處桃林中閑坐，讓桃花那幽幽的香氣沁入肺腑，讓落英在陣陣清風(fēng)中散落肩頭，就這樣消磨掉一天的時光。

劉明然，自由撰稿人、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