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教學中品讀意象的策略

【摘要】本文論述古詩詞教學中教師引導(dǎo)學生品讀意象的策略，提出從感受畫面美、體悟情懷美、感受人格美三個方面展開意象品讀教學，通過意象這把鑰匙打開品味古詩詞詩意的大門。

【關(guān)鍵詞】古詩詞教學 意象 畫面 情懷 人格

【中圖分類號】G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1）25-0072-03

詩歌的詩意美常指詩歌的意境美，意境美是詩之所以美的關(guān)鍵，是詩的靈魂，是詩人的主觀情感和客觀事物水乳交融后引人生發(fā)的藝術(shù)境界，它有鮮活靈動的畫面、深邃蘊藉的情懷以及高尚深沉的人格。作為詩歌的靈魂，意境需要借助媒介來呈現(xiàn)，而主要媒介就是意象。意象是文學作品中承載作家主觀情感的客觀事物，“一切景語皆情語”，這景語和情語凝成了“意象”。在詩歌的意象當中，景濃縮了詩人細膩敏感的情，情美化了自然、簡單、純粹的景，景因情而靈動，情因景而感人。抓住詩歌意象進行品讀，就抓住了品味詩意美的鑰匙。

一、品讀意象，感受畫面美

一首詩中，意象群的通力合作能讓詩歌呈現(xiàn)鮮活的畫面美。每首詩中的意象群都是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系統(tǒng)論認為：在系統(tǒng)中，各個要素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必然產(chǎn)生新的特性。詩歌意象系統(tǒng)產(chǎn)生的特性，能給其中單個意象注入新鮮的活力，使其內(nèi)涵更豐富細膩。如意象“落日”，自然界的落日明艷美麗但即將消失，預(yù)示好景不長。在具體詩詞中，“落日”和不同意象組合，不但體現(xiàn)且強化其中某個特點，還產(chǎn)生新的生命力。如王維《使至塞上》中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落日”和荒涼遼遠的大漠、孤獨倔強的狼煙、筆直雄闊的長河組合在一起，干凈明艷，壯美莊嚴?？梢?，意象群的存在使詩歌呈現(xiàn)出更為豐富的畫面美，展現(xiàn)了深邃的意境。

品讀意象感受畫面美，主要策略有三。

（一）抓意象共性

在詩歌創(chuàng)作當中，詩人為突顯主體情感，常有意選擇有相同或相似特征的意象組合在一起，描繪濃縮其情感的畫面。如王灣《次北固山下》，詩人選取青山、綠水、平潮、闊岸等具有明麗宏大特點的意象，描繪了一幅充滿生命力的圖景，表達了雖羈旅天涯，但愿志伸四方一展抱負的情懷，充滿樂觀精神。教師只有在教學中抓好這一點，才能引領(lǐng)學生真正體會此詩有別于其他鄉(xiāng)愁詩的豪邁之氣。

（二）抓關(guān)鍵詞

詩人為能充分抒情，常在意象前后使用描繪性詞語，讓畫面更豐滿細致。

1.形容詞。如馬致遠在《天凈沙·秋思》中用“枯、老、昏”等純冷色詞分別修飾“藤、樹、鴉”等景，不著一動詞，卻展現(xiàn)出一幅凄冷哀傷的圖景，將詩人的羈旅愁情抒發(fā)得淋漓盡致。

2.動詞。如《夜雨寄北》“巴山夜雨漲秋池”中，詩人用一“漲”字將遙遠的“巴山”、漫天的“夜雨”、凄冷的“秋池”這三種本不相干的意象完美融合，描繪了一幅時空交疊、遼遠迷茫的藝術(shù)畫面。在這幅畫里，有走不到家的路、下不完的雨，清冷的秋池凝著悲傷不斷升高。這幅畫濃縮著詩人歸期無望、孤苦凄涼又訴說無門的羈旅之懷，哀婉綿長，令人嘆息。

3.詩眼。詩眼多是情感詞，乃全詩情感主旨之所在，抓住詩眼品讀意象，能幫助學生找出意象共性，感受詩意美，理解詩歌主體情感。如崔顥《黃鶴樓》，“昔人”“黃鶴”“白云”“漢陽樹”“芳草”“煙”等意象使詩歌的畫面有空曠渺遠之境，也有明麗秀美之色。但一個“愁”字讓駕鶴西去的故事永遠過去，讓千載白云漂泊無依，讓漢陽樹和芳草地抵不住日暮下的江上浩渺煙波。詩歌的畫面，空渺也好，明秀也罷，都因這“愁”而蒙上濃濃的哀傷，吊古之慨和思鄉(xiāng)之愁自然無痕地融為一體。

（三）抓主角意象

意象群中，每個意象在表現(xiàn)詩人主體情感或價值追求時作用不同，有主角意象和配角意象之分，而最能準確體現(xiàn)詩人思想情感的是詩中的主角意象。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創(chuàng)作手法的巧妙，主角意象常被藏得很深，這需要運用一定的方法來判斷主角意象。

1.分析藝術(shù)手法，摳出主角意象。如魏晉劉禎《贈從弟》中有“松”“風”“冰霜”等意象。粗讀，只見詩中僅用“亭亭”二字描寫松的高、瘦、直，但對“風”和“冰霜”的描寫更具體。“風聲一何盛”中，“一何”是“多么”之意，表程度深;“盛”字表示繁茂旺盛，有蓬勃之力，此處用來寫“風”，表現(xiàn)風的強大有力;“一何”和“盛”相連，感嘆語氣極強烈，生動描摹出北風呼嘯有力、日夜不停的景象?！氨鄳K”描繪了一幅萬物衰敗、毫無生機的景象。雖然“凄慘”并非用于直接描寫冰霜，但這萬物衰敗的“凄慘”卻是“冰霜”帶來的，屬于側(cè)面描寫，詩人用這方法巧妙地展現(xiàn)了“冰霜”的凜冽嚴酷，畫面感十足。但“風”和“冰霜”不是詩人贊美的主體，詩人寫“風”的“盛”是為了突出松枝的“勁”，風越猛，就越能襯托松枝的剛勁，屬正面烘托;寫冰霜的“正凄慘”則能表現(xiàn)松的“常端正”，冰霜越“凄慘”越能突顯松樹的“端正”，乃對比烘托。教師需要繼續(xù)引導(dǎo)學生分析詩中的烘托手法，才能深刻領(lǐng)悟“松”的內(nèi)在精神，從而準確理解詩人勸說從弟做人應(yīng)如松之堅貞的良苦用心。

2.善用關(guān)鍵詞句，篩選主角意象。即以關(guān)鍵詞或關(guān)鍵句為切入點找出貫穿全詩的意象，明確其價值和地位。如曹操的《觀滄?！芬庀髽O豐富，蒼茫大海，洶涌波濤，高聳島嶼，蕭瑟秋風，繁盛草木，恢弘日月，燦爛星辰，均有宏大壯美的特點。學生品讀這些意象，能很快理解詩人的遠大理想，但還不足以完全理解詩中的思想情感。這時，教師可帶著學生分析“其”字的含義，學生便很快明白，詩中其他的所有意象皆因“滄?！倍Ｖ挥袑拸V博大的“滄?！?，才能容納這恢宏壯美之景，才能讓這些景展現(xiàn)其最大的價值。一個人只有具備像大海一樣寬廣的胸懷，才能站得高、看得遠，才會有大志向，才有可能成就容納天下的偉業(yè)。這種見識就是曹操想表達的，但他并沒有直接寫出，而是選擇大氣壯觀的意象，運用虛實結(jié)合的手法，營造奇?zhèn)サ囊饩?，而這奇?zhèn)サ囊饩持荒茉凇皽婧！钡膽驯е辛鬓D(zhuǎn)翻騰。所以，“滄海”是詩的主角意象。學生只有理解透這一點，才能真正理解詩人的廣闊胸襟和遠大抱負。

二、品讀意象，體悟情懷美

情懷，是一種高尚的心境、情趣和胸懷。意象是意境的外顯，情懷是意境的內(nèi)核。情懷是意境美的原生點。很多詩歌的產(chǎn)生首先源于詩人心靈的某種觸動，激發(fā)詩人的抒情需求，接著是意象的選擇、藝術(shù)手段的選用，最后描繪畫面，將觸動點藝術(shù)唯美地表現(xiàn)出來，抒寫細膩情懷。因此，教師通過介紹作者經(jīng)歷和寫作背景，即告訴學生詩人寫作的觸動點，能讓學生較快地理解詩人的情懷。但這只是表面的理解，沒有真正觸摸到詩人的情感世界，還剝奪了學生品讀詩意美的過程，不利于學生審美情感的養(yǎng)成。而從品讀意象的角度反向求之，看似慢，實則才能理解詩人的細膩情感，真正體悟詩人的情懷，提高學生的審美情操。

初中語文教材中古詩詞涉及的情懷大致有以下幾類：一是堅守，即在思想或行動上對信仰或追求堅持到底的情懷。如陸游的《卜算子·詠梅》、白居易的《賣炭翁》等。二是進取，這是詩人積極人生態(tài)度的直接反映。如曹操的《觀滄?！?、譚嗣同的《潼關(guān)》、劉禹錫的《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等。三是愛國，如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雁門太守行》等。四是不甘，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蘇軾的《江城子·密州出獵》等。五是思念和不舍，如李白的《送友人》、溫庭筠的《商山早行》等。六是閑情，即通過描寫生活所見所聞所感，贊美生活或表達人生感悟，表明某種人生的態(tài)度，如常建的《題破山寺后禪院》、王維的《竹里館》等。

通過品讀意象體悟古詩詞的情懷美，主要策略有二。

（一）理解傳統(tǒng)意象的象征意義

初中教材的意象多是傳統(tǒng)意象，傳統(tǒng)意象多是自然物。意象象征意義從產(chǎn)生到得到人們認可而成為傳統(tǒng)并非一蹴而就。作為詩人主觀情感的寄托物，在詩人抒發(fā)個體悲歡離合時，每個意象一開始都具有創(chuàng)作主體的個性特征。但這個個性特征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鳴與認可，于是有更多的人爭先使用或效仿。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只具有個性色彩的意象逐漸連接了集體和民族，形成約定俗成的象征意義，最終形成集體和民族共有的心理和回憶。傳統(tǒng)意象的形成過程是由個人審美至集體審美的過程，所以傳統(tǒng)意象能代表個人審美和集體審美。所以在鑒賞審美教學中，帶領(lǐng)學生理解傳統(tǒng)意象的象征意義，能幫助學生體悟詩歌的情懷美。

（二）將單個意象融入意象群中進行聯(lián)想和想象

無論對哪個民族來說，自然界對人的審美吸引都是巨大的。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能給每個民族的子民帶來無窮無盡的創(chuàng)造力，承載著他們豐潤細膩的情感。中國是傳統(tǒng)的農(nóng)耕國家，與自然界的關(guān)系更是親密，“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是國人永遠抹不掉的集體記憶，大自然美麗的田園風光是我們這個民族永遠的心靈歸宿。因此，當中國詩人在表達感悟、宣泄情感時，自然而然想到的是那一樹梅、那一叢竹、那一座山、那一條河，不由自主地會在這些物上寄托他們心靈深處最深沉的情感。比如劉禹錫用“鶴”抒發(fā)他的昂揚斗志，杜甫用“泰山”象征他的高遠志向，李白用“黃河”“太行”抱怨他的失意人生。教師在進行詩歌鑒賞審美教學時，在引導(dǎo)學生理解和賞析意象的傳統(tǒng)象征意義的基礎(chǔ)上，將意象融入詩中的意象群，讓學生通過聯(lián)想和想象盡情展現(xiàn)詩中的景和情，最容易使學生走進詩人的情感世界。如陶淵明《飲酒》中的“菊花”“飛鳥”，傳統(tǒng)概念中，“菊花”象征恬然自處，“飛鳥”象征自由快活。學生明確此含義后，將兩者與“東籬”“南山”“山氣”“日夕”連在一起，想象自己置身于安靜和睦的黃昏四野，勾勒美麗的田園風光，體味寧靜悠遠的意境，很快便能理解詩人淡然閑適、自在超脫的形象，體悟詩人高潔灑脫的情懷追求。

三、品讀意象，感受人格美

人格，是指個體對人、對事、對己等方面的社會適應(yīng)行為上的內(nèi)部傾向和心理特征，表現(xiàn)為需要、動機、興趣、理想、價值觀等，是個體追求和社會價值體現(xiàn)的融合體。初中教材中選錄的古典詩詞深含高尚人生價值的追求，富有人格美。人格美是詩意美的原點，詩意美的高低最終源于詩人在詩中體現(xiàn)的人格高低。教師讓學生通過品讀意象感受情懷美，能讓學生動“情”，于“情”的潛移中提高審美情操，側(cè)重個人層面;教師讓學生通過品讀意象感受人格美，則能幫助學生立“志”，在“志”的榜樣默化中沉淀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提升精神境界，側(cè)重社會價值層面。感受古詩詞的人格美，能幫助初中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初中語文教材中古詩詞的人格美主要表現(xiàn)有：1.人生當進取。如曹操的《觀滄?！?、李白的《行路難》等。2.情義無價。這在送別詩和思鄉(xiāng)詩中表現(xiàn)得很突出，如李白的《聞王昌齡左遷遙有此寄》等。3.遇挫不折的豁達與灑脫。如劉禹錫的《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等。4.人性關(guān)懷。隱含在反映邊塞生活和民生疾苦的詩篇中，如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等。5.責任與擔當。抒發(fā)憂時傷懷或保家衛(wèi)國之情的詩詞中集中體現(xiàn)了這種人格美，如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李賀的《雁門太守行》等。6.堅持節(jié)操。如陶淵明的《飲酒》、文天祥的《過零丁洋》等。7.感受生活之美。如白居易的《錢塘湖春行》、歐陽修的《采桑子（輕舟短棹西湖好）》等。

中國詩人的人格追求濃縮著深厚的民族情感和家國情懷，傳統(tǒng)的意象深含民族情感和民族價值追求，因此，品讀意象能深入感受詩人的人格美。如《滿江紅·小住京華》充分表現(xiàn)了作者秋瑾高尚的人格情操，其感受點可落在“黃花”上。“黃花”乃菊。意象“菊”在古典詩詞中意義豐富：是安靜祥和的田園，如“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飲酒》）;是無論何時都置于心底最深處的美麗家鄉(xiāng)，如“遙憐故園菊，應(yīng)傍戰(zhàn)場開”（岑參《行軍九日思長安故園》）;是敢于面對逆境的傲骨，如“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黃巢《不第后賦菊》）;是無奈卻堅持的情懷，如“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李清照《醉花陰（薄霧濃云愁永晝）》）。秋瑾的“黃花”是這些意義的綜合體：它是美麗的家園，在“秋容如拭”的青天映襯下構(gòu)成詞人心中最美的家園;它是濃烈的哀愁，“四面歌殘終破楚”，山河破碎令人傷痛;它是無奈的悲傷，因為女兒身，“俗子胸襟誰識我”，讓人痛苦;它是斗志昂揚的象征，“心卻比，男兒烈”，雖是女兒也絕不輸給任何人。所有這些情感，都源于詞人的責任與擔當。教師通過對這些都有“菊”意象詩歌的比較品讀，不但讓學生理解詞人豪邁的“競雄精神”，更讓學生感受到其熾熱的濟世情懷及由此表現(xiàn)出的高尚人格之美。

解讀詩意美的方法有很多，但筆者認為，作為詩歌情感的載體，意象是一把解讀詩意美的鑰匙。通過品讀意象品味古詩詞的內(nèi)涵之美，是古詩詞鑒賞教學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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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滕翠柏（1972— ），女，廣西南寧人，大學本科學歷，高級教師，現(xiàn)就職于南寧市第二十六中學，研究方向為初中語文教學。

（責編 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