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癌毒理論指導下的抗癌研究進展

念家云 王笑民

摘要? 癌毒理論是中醫(yī)腫瘤方面的重要理論之一，現(xiàn)從癌毒的本質、產(chǎn)生、性質特點、分階段治則和具體治療方法等方面進行總結，并列舉了部分驗方及有效抗癌中藥和單體，旨在勾勒已有的癌毒理論體系，為今后深入抗癌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 惡性腫瘤;中醫(yī);癌毒;理論基礎;治法;驗方;單藥;綜述

Advances in Anti-cancer Research Based on the Theory of “Cancer Toxicity”

NIAN Jiayun，WANG Xiaomin

（Department of Oncology，Beiji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Affiliated Hospital of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Beijing 100010，China）

Abstract? Cancer toxicity theory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theories in TCM oncology.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essence，origin，characteristics，phased treatment principles and specific treatment methods of cancer toxicity，and lists some effective prescriptions and effective anti-cancer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monomers in order to outline the existing theoretical system of cancer toxicity and provide reference for further anti-cancer research in the future.

Keywords? Malignant tumor; TCM; Cancer toxicity; Theoretical basis; Treatment rules; Effective prescriptions; Single drugs; Review

中圖分類號：R242;R273 文獻標識碼：A? doi： 10.3969/j.issn.1673-7202.2020.14.035

癌毒理論是中醫(yī)腫瘤病因、病機學說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幾十年來，基于癌毒理論指導下開展的理論基礎、治法、復方及單藥的研究很多，并取得較好的成果，這些成果豐富了癌毒理論的內(nèi)涵，構成了癌毒的基本理論體系，現(xiàn)將通過“理、法、方、藥”4個方面概述如下。

1 理

癌毒理論是在中醫(yī)“毒邪致病”學說的基礎上，結合現(xiàn)代醫(yī)學對惡性腫瘤的認識基礎上繼承和發(fā)展而來。那么，何為毒？《金匱要略心典》云：“毒者，邪氣蘊蓄不解之謂”。釋意為邪氣久久蘊結體內(nèi)而不散，化而為毒?！岸尽痹谥嗅t(yī)理論中含義極廣，其包含的內(nèi)容包括藥物或藥物之毒、病證之名及致病因素，而癌毒之毒主要指的是致病因素，即病因之毒。癌毒之本質為何？或為“外邪、痰、瘀、濕”膠著后的病理產(chǎn)物，或指變異后具有異常增殖、分裂能力的癌細胞，說法不一，但本性不離“頑固、強烈、傷正”的特點。

癌毒從何而來？國家級名老中醫(yī)郁仁存認為“內(nèi)虛”是導致腫瘤發(fā)生的根本原因[1]，而癌毒是在正氣不足、臟腑虛損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癌毒內(nèi)生又耗傷氣血，由病理產(chǎn)物變?yōu)橹虏∫蛩?，形成惡性循環(huán)。而凌昌全則認為正虛邪積是癌毒發(fā)生的病理產(chǎn)物并非癌毒產(chǎn)生的原因[2]，其認為臟腑陰陽失調乃癌毒生成之前提，是惡性腫瘤產(chǎn)生的一級病因，癌毒是惡性腫瘤產(chǎn)生的二級病因。癌毒實為伏毒，具有“正勝則伏而不出，正虛則伺機為病”的特點，是機體固有的致病因素，當人體正氣虛弱，無法制約伏毒時，則伏毒現(xiàn)而發(fā)病[3-4]。

癌毒之特性如何？王笑民和張青[5]認為癌毒具有以下特點：1）易耗傷正氣，癌毒在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吞噬、虹吸人體氣血津液等營養(yǎng)物質，耗傷正氣，使人體由虛生癌，因癌致虛;2）其性沉伏，癌毒早期多無臨床癥狀，沉伏體內(nèi)難以發(fā)覺直至疾病中晚期，而在術后、放化療后亦難以滅根，以“余毒”形式深居體內(nèi)伺機發(fā)作;3）發(fā)病猛烈，疾病中晚期癌毒力盛，致病性更強，不僅僅耗傷人體正氣，并進一步流串、浸潤以擴大殺傷面積;4）其性善行，癌毒可通過經(jīng)脈傳舍它臟，留于它所，形成四處播散的趨勢;5）易與痰凝結，協(xié)同作戰(zhàn)，增強毒性、增加診治難度。程海波認為癌毒因易與痰、瘀、濕等致病因素結合，故而易于流注、根深蒂固、難治難消，診治難度極大，治療戰(zhàn)線較長[6]。

2 法

攻毒抗癌是癌毒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惡性腫瘤治療的關鍵環(huán)節(jié)，王笑民教授從戰(zhàn)略的角度論述了不同時期抗癌的策略，認為惡性腫瘤治療過程中應時刻抓住正氣與癌毒之間的盛衰關系，邪盛正虛者當以扶正為主兼以攻毒，以期正復邪自去（正復邪得控），邪盛正未衰者當以祛邪為主，以期邪去正自復（邪去正得固定）。因此，針對正氣與癌毒在疾病過程中的變化特點，制定了分階段診治的策略。惡性腫瘤初期，治療應以攻毒抗癌為重點，攻毒的手段應不限于中藥抗癌藥物，可以包括現(xiàn)代醫(yī)學手術、放療、化療等手段以盡一切可能消除癌毒，而在手術、放化療后，治療應該在益氣、滋陰、化痰、去瘀得基礎上，時刻關注祛除余毒，以防癌毒復燃導致腫瘤復發(fā)、轉移。惡性腫瘤中晚期，毒盛而正虛。惡性腫瘤治末期，毒盛正衰，此時治療關鍵在于改善患者生命質量，故應以扶正為主，通過扶正以期控制癌毒進一步流注、擴散的速度[7]。

國醫(yī)大師周仲瑛認為抗癌解毒應貫徹惡性腫瘤治療的始終，提出“祛毒即是扶正、邪不去，正必傷”的觀點，程海波等在傳承國醫(yī)大師周仲瑛癌毒學術思想與臨床經(jīng)驗的基礎上，按癌毒兼夾的病邪不同可將其分為痰毒、瘀毒、熱毒、濕毒、風毒、寒毒，在治療上，提出痰毒證治以化痰散結，常用二陳湯類;瘀毒證治以活血化瘀，常用桃紅四物湯類;熱毒證治以清熱涼血，常用黃連解毒湯類;濕毒證治以祛濕泄?jié)?，常用胃苓湯?風毒證治以平熄風，常用天麻鉤藤飲類;寒毒證治以溫陽散寒，常用五積散類[8]。并在次基礎上，提出了清熱解毒法和攻毒抗癌法運用三大原則，即辨期擇法、辨熱擇法、辨毒擇法[9]。

華蟾素是干蟾皮經(jīng)提取制成的滅菌水溶液，是具有一定毒性的抗癌藥物。牟姣姣[26]以不同劑量華蟾素處理MDA-MB-468及BT549乳腺癌細胞，以CCK-8法檢測法及劃痕試驗觀察藥物對該乳腺癌細胞增殖、侵襲能力的影響，通過免疫印跡法法檢查cleaved-PARP、磷酸化Akt及pS6RP蛋白表達水平，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華蟾素可以明顯抑制MDA-MB-468及BT549乳腺癌細胞增殖水平，結果呈量效相關，且可以上調cleaved-PARP表達水平，降低磷酸化Akt及pS6RP蛋白表達水平，提示華蟾素可能通過P13K-Akt-mTOR通路誘導該乳腺癌細胞凋亡。

龍葵是一種常見的具有清熱解毒作用的抗癌中藥，龍葵堿是中藥龍葵中的生物堿提取物，龍葵堿對SW480細胞具有明顯的抑制生長和促凋亡作用，而且龍葵堿濃度越高、作用時間越長，其作用效果越明顯，在龍葵堿高劑量組可以見到PI3K-Akt蛋白表達明顯受到抑制[27]，研究結果提示龍葵堿可能通過抑制PI3K-Akt通路相關蛋白的表達起到抑制增殖及促凋亡作用。

木鱉子是臨床常用的抗癌藥物，有確切的臨床療效和試驗證據(jù)支持，王笑民教授常巧用藤梨根、木鱉子、蜂房、北豆根等治療消化道腫瘤并取得較好的臨床療效，其中木鱉子用量可高達20 g[28]。對羥基桂皮醛CMSP是木鱉子中提取出來的單體化合物，研究發(fā)現(xiàn)該單體能明顯抑制食管癌Kyse 30、TE-13、Eca109和Kyse180細胞的增殖活性，降低Kyse 30和TE-13食管癌細胞中癌胚抗原及和SCC相關RNA表達水平，并對細胞中C-myc和Nmyc蛋白表達呈明顯抑制，提示木鱉子提取物CMSP可能是通過誘導細胞分化發(fā)揮抗癌作用[29]。

5 小結

癌毒理論是中醫(yī)腫瘤領域的重要理論之一，通過綜述發(fā)現(xiàn)，目前癌毒的定義尚無統(tǒng)一的、公認的說法，而癌毒的形成主要有內(nèi)虛、陰陽失衡及伏邪3種學說，但內(nèi)虛學說在3者中更具有說服力，正如內(nèi)經(jīng)所云“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虧虛是誘發(fā)氣血津液紊亂、陰陽失衡的前提和重要原因，因虛而促生痰、瘀、濕等蘊久成形，最終導致癌毒形成，陰陽失衡前提必然是其一偏虛所致，而伏毒理論更多摻雜了現(xiàn)代醫(yī)學中原癌基因等對腫瘤的認識。至于針對癌毒的本質亦無統(tǒng)一說法，但癌毒的基本性質無非易傷正氣、發(fā)病峻烈、易于傳舍、兼夾痰瘀濕等，決定了治療上除了應解毒抗癌外，還應注意扶正及消除兼夾因素。我們列舉了文獻報道的解毒抗癌的主要治法，并概述惡性腫瘤不同時期、不同階段治療策略旨在指導因時制宜、因人制宜實施救治。

6 討論

惡性腫瘤的發(fā)病原理較為復雜，其病因較多，但也無非正虛、氣滯、血瘀、痰飲、濕聚、熱毒及癌毒等。癌毒作為其中一種病因學說，但這并不意味著抗癌治療僅以攻毒作為單一手段。惡性腫瘤是一種全身性疾病，臨床上一般認為腫瘤為全身屬虛，局部屬實的病變，其始于因虛致實，漸漸正虛邪實，而后因實致虛，其最基本病機在于“正虛”與“癌毒”兩方面不斷抗爭。因此在治療的過程中不僅僅要抗癌解毒，還應該辨病、辨證相結合，抓住每個患者身體情況特點，積極扶助正氣、調和陰陽，以期達到正復邪自去的目的。

參考文獻

[1] 唐武軍，王笑民.郁仁存治療腫瘤“內(nèi)虛學說”初探[J].北京中醫(yī)藥，2011，30（3）：186-188.

[2]曹鵬，鄭國銀，阮亦，等.凌昌全教授基于“癌毒”理論治療惡性腫瘤經(jīng)驗[J/OL].中國中西醫(yī)結合雜志：1-4[2020-04-07].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1.2787.r.20190815.1307.002.html.

[3]田建輝，羅斌，劉嘉湘.肺癌“正虛伏毒”病機的生物學基礎（一）——基于免疫紊亂之肺癌“正虛”探要[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18，52（1）：1-4.

[4]田建輝，羅斌.肺癌“正虛伏毒”病機的生物學基礎（二）——基于隱匿性腫瘤細胞之肺癌“伏毒”病機探要[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18，52（2）：6-10.

[5]王笑民，張青.基于“癌毒”的腫瘤發(fā)生發(fā)展規(guī)律探討[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1，26（7）：1533-1536.

[6]查鴦嵐，程海波.程海波運用癌毒病機理論辨治腫瘤轉移經(jīng)驗[J].浙江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7，41（5）：381-384.

[7]張興，念家云，楊霖，等.王笑民治療腫瘤臨證思路[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7，32（2）：625-627.

[8]程海波，王俊壹，李柳.癌毒病機分類及其在腫瘤臨床治療中的應用[J].中醫(yī)雜志，2019，60（2）：119-122.

[9]王俊壹，程海波.清熱解毒法與以毒攻毒法在腫瘤治療中的應用[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8，33（8）：3417-3419.

[10] 章永紅，章迅，葉麗紅，等.論癌毒及攻癌毒治法[J].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4，30（5）：401-403.

[11]侯超，林偉波，周岱翰.清熱解毒法歷代演進與解毒治癌十法[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6，31（11）：4604-4606.

[12]李生潔，山廣志.山廣志治癌排毒三法談[J].江西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6，28（2）：26-27，50.

[13]程海波，沈衛(wèi)星，姚志華，等.基于癌毒病機理論的消癌解毒方抗腫瘤研究進展[J].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14，30（6）：593-595.

[14] 許筱梅，袁房均，張有順，等.攻癌奪命組方對肝癌細胞系HepG2的殺傷作用研究[J].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10，16（13）：145-148.

[15]黃峰，劉鳳麗，張紅，等.癌毒清對DEN誘癌大鼠不同時間點凋亡相關基因影響的研究[J].世界中西醫(yī)結合雜志，2018，13（8）：1086-1089，1127.

[16]徐曉梅，薛曉鷗，劉小麗，等.清熱解毒經(jīng)驗方對子宮內(nèi)膜癌移植瘤的作用及TAMs表達的影響[J].世界中西醫(yī)結合雜志，2014，9（9）：927-930.

[17]王振東，唐建榮，李大威.清胰化積方對中晚期胰腺癌患者生存期及細胞免疫功能的影響[J].世界中西醫(yī)結合雜志，2018，13（7）：984-988.

[18]王鳳嬌，陳聯(lián)譽，陳震，等.概述清胰化積方抑制胰腺癌發(fā)生發(fā)展的現(xiàn)代研究機制[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17，51（7）：95-98.

[19]王連忠.肺抑瘤膏對ⅢB、Ⅳ期非基因突變型肺腺癌療效的臨床觀察[D].濟南：山東中醫(yī)藥大學，2017.

[20]趙改霞，鄭心.肺抑瘤膏聯(lián)合吉非替尼對Lewis荷瘤小鼠模型的抗腫瘤血管生成作用研究[J].臨床和實驗醫(yī)學雜志，2018，17（4）：337-340.

[21]鄭心，彭召云，孟憲志.肺抑瘤膏對Lewis荷瘤小鼠腫瘤自噬表達的影響[J].江西中醫(yī)藥，2016，47（8）：43-44.

[22]沈婕，何勝利，劉魯明.劉魯明運用大劑量半枝蓮治療胰腺癌經(jīng)驗[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14，48（11）：14-15.

[23]蔡蕓蕓，高嵩，劉魯明，等.半枝蓮提取物通過Hippo/YAP通路抑制胰腺癌PANC-1細胞的增殖、侵襲轉移和成瘤能力的研究[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7，32（7）：2947-2951.

[24]吳曉龍，崔思遠，王琰，等.中藥半枝蓮有效成分抗腫瘤作用機制研究進展[J].中華中醫(yī)藥雜志，2018，33（4）：1459-1462.

[25]靳祎祎，林珊，楊弘，等.白花蛇舌草調控TGF-β/Smad信號通路介導的EMT抑制大腸癌細胞轉移的研究[J].世界中西醫(yī)結合雜志，2018，13（8）：1090-1094.

[26]牟姣姣.華蟾素抗乳腺癌的作用及機制探討[D].大連：大連醫(yī)科大學，2015.

[27]趙逸斌，鄧科，楊少輝，等.龍葵堿體外誘導人結腸癌SW480細胞凋亡及其對相關因子的影響[J].上海中醫(yī)藥雜志，2015，49（12）：73-77.

[28]閆霞，鄭佳露，胡兵.龍葵堿抗腫瘤作用及機制[J].世界中醫(yī)藥，2017，12（9）：2241-2245.

[29]崔雯萱，武一鵬，魏思思，等.木鱉子單體化合物對羥基桂皮醛對食管癌移植瘤的抑制作用[J].中國腫瘤生物治療雜志，2017，24（2）：145-150.

（2019-04-20收稿 責任編輯：張雄杰）

基金項目：北京市中醫(yī)藥科技發(fā)展資金項目（QN2018-34）

作者簡介：念家云（1990.02—），男，碩士研究生，住院醫(yī)師，研究方向：中醫(yī)藥防治惡性腫瘤，E-mail：nianjiayun@126.com

通信作者：王笑民（1965.11—），男，博士研究生，主任醫(yī)師，北京中醫(yī)醫(yī)院副院長，腫瘤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中醫(yī)藥防治惡性腫瘤，E-mail：wangxiaomin_bhtcm@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