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河西高臺縣地埂坡M4壁畫娛樂圖再研究
      ——與《河西高臺縣墓葬壁畫娛樂圖研究》商榷

      2020-05-03 02:58:42曾麗榮徐衛(wèi)民
      敦煌學輯刊 2020年2期
      關(guān)鍵詞:角抵鮮卑河西

      曾麗榮 徐衛(wèi)民

      (西北大學 文化遺產(chǎn)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9)

      甘肅高臺地埂坡M4 前室四壁均有壁畫①鄭怡楠通過對高臺縣M4 祥瑞圖的研究,認為這種祥瑞圖是動蕩戰(zhàn)亂分裂時期的產(chǎn)物,由此推斷墓葬時代為十六國時期(鄭怡楠《河西高臺縣墓葬壁畫祥瑞圖研究——河西高臺縣地埂坡M4 墓葬壁畫研究之一》,《敦煌學輯刊》 2010 年第1 期,第110-126 頁)。筆者亦認同此觀點。,娛樂圖(圖1)位于前室前壁上部②吳葒《甘肅高臺發(fā)掘地埂坡墓群魏晉墓葬》,《中國文物報》 2008 年1 月16 日,第2 版。,圖中繪男子四人,其中右二人相向而對似作某種表演;左二人中一人背樂器,一人呈擊打樂器狀。四人均將頂發(fā)髡剃而唯中間留一小撮短發(fā),兩鬢及腦后則蓄發(fā)結(jié)為尺余長辮。所著上衣為赭色或黑色交領(lǐng)束腰服,衣長至胯下,下身著赭色或白色之袴,小腿皆以帶狀物綁縛,赤足。

      鄭怡楠所撰《河西高臺縣墓葬壁畫娛樂圖研究——河西高臺縣地埂坡M4 墓葬壁畫研究之二》③鄭怡楠《河西高臺縣墓葬壁畫娛樂圖研究——河西高臺縣地埂坡M4 墓葬壁畫研究之二》,《敦煌學輯刊》2010 年第2 期,第117-134 頁。一文,認為地埂坡M4 娛樂圖中人物形象為粟特人。其依據(jù)為:娛樂圖人物與粟特人的長相、發(fā)式和服飾相符合;人物所擊之鼓是流行于粟特地區(qū)的和鼓;持角抵姿勢的兩人由于肢體未接觸,推測很可能是康國樂、安國樂中的表演形式。

      近年來,隨著相關(guān)資料與研究的不斷豐富,筆者對高臺地埂坡M4 娛樂圖中人物族屬及娛樂內(nèi)容有了新的見解,故撰此文以商榷。

      一、高臺地埂坡M4 壁畫娛樂圖人物形象考辯

      娛樂圖中四人均將頂發(fā)髡剃,只留中間一小撮,兩鬢及腦后則蓄發(fā)結(jié)為尺余長辮。據(jù)《宋書·索虜傳》 載:“索頭虜姓讬跋氏”①[梁]沈約撰《宋書》 卷95 《索虜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第2321 頁。,又“索頭,鮮卑種……以其辮發(fā)故謂之索頭”②[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 卷95 《顯宗成皇帝中之上》,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第3007 頁。。“索頭”雖是南朝人對拓跋鮮卑的一種蔑稱,但據(jù)此可推知其發(fā)式為“索發(fā)”?!八靼l(fā)”即為“辮發(fā)”,顧名思義,就是將頭發(fā)編束為辮。亦有史料記載鮮卑為“披發(fā)”,如《南齊書》:“魏虜……姓托跋氏……被發(fā)左衽,故呼為索頭?!雹郏哿海菔捵语@撰《南齊書》 卷57 《魏虜傳》,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第983 頁?!氨话l(fā)”即“披發(fā)”,但鮮卑并非披散著頭發(fā),而是將編好的發(fā)辮披散于背后或垂于肩上④謝靜《敦煌石窟中的少數(shù)民族服飾研究》,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6 年,第24 頁。,形似一條條“索”,因而才以“索頭”稱呼拓跋鮮卑。鮮卑男子辮發(fā)形象在敦煌莫高窟西魏第285 窟壁畫中亦有所見,北壁東起第一幅《無量壽佛說法圖》 下,第一身男供養(yǎng)人像腦后垂有小辮(圖2)。同壁東起第六幅《迦葉佛說法圖》 下,第一身男供養(yǎng)人腦后亦垂有小辮;東壁北側(cè)說法圖下也有一身男供養(yǎng)人腦后有小辮(圖3)。⑤謝靜《敦煌石窟中的少數(shù)民族服飾研究》,第25 頁。此種發(fā)式就是“辮發(fā)”,亦即“索發(fā)”,是鮮卑族人辮發(fā)習俗極為珍貴的圖像資料。⑥謝靜《敦煌石窟中的少數(shù)民族服飾研究》,第25 頁。

      圖1 高臺地埂坡M4 娛樂圖

      圖2 莫高窟第285 窟北壁垂辮男供養(yǎng)人

      圖3 莫高窟第285 窟東壁垂辮男供養(yǎng)人

      鮮卑辮發(fā)為髡剃后之辮發(fā),此在史籍中可尋得一些記載。據(jù)《后漢書》:“烏桓者……父子男女相對踞蹲。以髡頭為輕便?!雹伲蹌⑺危莘稌献?,[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90 《烏桓鮮卑傳》,北京:中華書局,1973 年,第2979頁。而鮮卑言語習俗與烏桓同,唯婚姻先髡頭。許慎《說文解字·髟部》:“髡,剃發(fā)也?!雹冢蹡|漢]許慎撰《說文解字》,北京:中華書局,1963 年,第196 頁。髡頭初為刑罰,根據(jù)湖北云夢睡虎地秦墓出土秦簡:“士五(伍)甲斗,拔劍伐,斬人發(fā)結(jié),可(何)論?當完為城旦?!雹鬯⒌厍啬怪窈喺硇〗M《睡虎地秦墓竹簡》,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 年,第113 頁。又據(jù)衛(wèi)宏《漢舊儀》:“秦制……凡有罪,男髡鉗為城旦。城旦,治城也。”髡鉗城旦,就是對犯人剃發(fā)且刑具束頸,罰其治城以示懲處。另據(jù)《稱謂錄》,髡人屬僧也④[清]梁章鉅撰,吳道勤、邱運華點校《稱謂錄》,長沙:岳麓書社,1991 年,第383 頁。。通過以上分析,可知鮮卑髡發(fā)無非兩種樣式:剃發(fā),但仍保留部分頭發(fā);剃光頭,似僧人狀。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東漢墓壁畫⑤對于壁畫人物的族屬,有學者認為其屬鮮卑或烏桓族。參見林沄《髡發(fā)種種》,《中國典籍與文化》 1993年第10 期,第99 頁;吳葒等《河西墓葬中的鮮卑因素》,《考古與文物》 2012 年第4 期,第80-81 頁。無論壁畫人物族屬為何,但兩族同俗,皆髡頭是無疑的。所見鮮卑髡發(fā),部分為全剃,部分則剃去兩鬢及腦后之發(fā)。河西鮮卑承襲了拓跋鮮卑髡剃后辮發(fā)的習俗,此在史籍中即可窺知一二。《晉書·乞伏乾歸載記》 中即有“索虜禿發(fā)如茍率戶二萬降之(指乾歸)”⑥[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125 《乞伏乾歸載記》,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第3118 頁。之記載,《晉書·郭黁傳》 中亦以“索頭”稱呼禿發(fā)鮮卑:“黁嘗曰:‘涼州謙光殿后當有索頭鮮卑居之?!?”⑦[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95 《郭黁傳》,第2498 頁??梢姾游黪r卑亦為梳一條條辮子的“辮發(fā)索虜”。而娛樂圖中人物均將頂發(fā)髡剃,只留中間一小撮,兩鬢及腦后之發(fā)均結(jié)尺余長辮,與文獻記載相吻合。

      娛樂圖中人物的發(fā)式與居于河西地區(qū)的羌、氐、西域胡、粟特、盧水胡等族發(fā)式亦不同。羌人為披發(fā),據(jù)《后漢書·西羌傳》 載:“建武九年,隗囂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發(fā)左衽’ ”①[劉宋]范曄撰,[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87 《西羌傳》,第2878 頁。,“(爰劍)既出,又與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婦。女恥其狀,被發(fā)覆面,羌人因以為俗”②[劉宋]范曄撰,[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87 《西羌傳》,第2875 頁。。羌人壁畫最早見于武威磨嘴子東漢墓M72 的木版畫,所繪之人披發(fā),左衽,著短袍,袍身飾以緣邊。③張朋川《河西出土漢晉繪畫簡述》,《文物》 1978 年第6 期,第60 頁。日本園田俊介先生認為魏晉十六國河西壁畫中披發(fā)人物可能是鮮卑族④[日]園田俊介《河西畫像磚墓おけにる胡人図像—魏晉期の酒泉を中心としこ—》,《西北出土文獻研究》 第5 號,2007 年,第101-120 頁。,筆者不能茍同,羌人“披發(fā)”可以達到“覆面”的程度,髡剃的可能性不大。氐人乃編發(fā),史載“其俗,語不與中國同,及羌雜胡同……皆編發(fā)”。⑤[晉]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卷30 《魏書·烏丸鮮卑東夷傳》,北京:中華書局,1964年,第858 頁。氐人編發(fā)是將頭發(fā)編為發(fā)辮垂于項背,亦不見髡剃之俗。西域胡為剪發(fā),焉耆“其俗丈夫剪發(fā)”⑥[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97 《四夷·龜茲傳》,第2542 頁。,龜茲“男女皆剪發(fā)垂項”⑦[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97 《四夷·龜茲傳》,第2543 頁。,噘噠“頭皆剪發(fā)”⑧[北齊]魏收撰《魏書》 卷102 《西域傳·嚈噠國條》,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第2279 頁。。粟特胡亦為剪發(fā),史載“康國者,康居之后也……丈夫剪發(fā)”⑨[唐]李延壽撰《北史》 卷97 《西域傳》,北京:中華書局,1975 年,第3233-3234 頁。,而粟特其他地區(qū)的發(fā)式“同于康國”。盧水胡或披發(fā)或辮發(fā),但并不髡剃。

      娛樂圖中人物所著服裝形制,筆者認為應是鮮卑基本服制之一的袴褶服。褶,“大褶至膝,則小者較膝為短矣,顏師古注:‘褶,重衣之最在上者也,其形若袍,短身而廣袖,一曰左衽之袍也’?!雹猓蹪h]史游《急就篇》,長沙:岳麓書社,1989 年,第144 頁。可見褶是一種左衽、大袖,身長至胯部的夾衣。王國維先生在《胡服考》 對于袴褶也有詳細的考述:褶,即上裝為大袖或小袖的短身袍、衫,稱為“褶”;下身穿袴,并且用帶子在膝部縛束起來。地埂坡娛樂圖中人物所穿上衣與王國維先生關(guān)于褶之形制的描述是一致的。且娛樂圖中人物所著上衣與遼寧朝陽袁臺子慕容鮮卑墓壁畫中人物所穿(圖4)褶之形制也相符。袴,漢劉熙《釋名·釋衣服》:“袴,跨也,兩股各跨別也?!逼渲谱笥腋饕唬种鴥赏?,上達于膝,下及于踝。最初形制為無腰無襠,穿時套于脛上,故稱其為“脛衣”。漢代以后,袴身接長,上達于腰部,但袴襠多不加縫綴,但此時期并不是全無合襠袴,武士所著以為內(nèi)襯的大袴即為合襠。河西鮮卑所著袴為合襠袴,穿時小腿部分以帶子纏繞綁縛,以利于行動。袴褶起源之時間目前尚難確證,然秦漢時期已有之應無大謬。“袴褶魏、晉以來,以為車駕親戎,中外戒嚴之服。晉制雖有其說,而不言其制。然既曰戒嚴服之,必戎服也?!?[劉宋]范曄撰,[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87 《西羌傳》,第2878 頁。魏晉時期之袴褶仍多為兵戎所著以為內(nèi)襯之服,外穿仍不甚流行。不同的是,地埂坡娛樂圖中人物所著之褶為右衽形制。而據(jù)《南齊書》 載:“魏虜……姓托跋氏……被發(fā)左衽?!雹伲哿海菔捵语@撰《南齊書》 卷57 《魏虜傳》,第983 頁。衽,即古代衣襟。漢族服裝的特點是左襟壓右襟,在右腋下挽結(jié),是為右衽;少數(shù)民族服裝是右襟壓左襟,在左腋下挽結(jié),故稱左衽。右衽被漢人視為漢族正統(tǒng)的服飾禮儀,以區(qū)別于素被稱為蠻夷的少數(shù)民族。然而,通過娛樂圖可知,應為左衽的鮮卑袴褶服出現(xiàn)了右衽形制,此種情況應是受漢族服飾文化影響的結(jié)果。

      圖4 遼寧朝陽袁臺子慕容鮮卑石室墓壁畫

      圖5 大同智家堡北魏墓棺板畫

      娛樂圖中人物褶服顏色為赭色和黑色,袴為赭色與白色。《太平御覽》 卷649 引《風俗通》 稱鮮卑人皆髡頭而衣赭。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東漢壁畫墓中烏丸人之服裝顏色也偏紅色,而鮮卑與烏丸同俗,服色相近而多著赭色。北燕馮素弗二號墓西壁所繪鮮卑人同樣著赭色服裝。山西大同南郊、迎賓大道、智家堡北魏墓壁畫(圖5)所見鮮卑人亦多身著赭色袴褶服。白色與黑色的袴褶服在遼寧朝陽袁臺子慕容鮮卑墓壁畫(圖4)中亦有所見。娛樂圖中人物所著袴褶之顏色正是鮮卑常著的服色。

      娛樂圖中人物服裝亦異于河西地區(qū)羌、盧水胡、粟特胡、氐族等其他民族。

      羌人“皆衣裘褐”,裘為動物皮毛,褐為粗毛織品。羌女則披大華氈以為盛服,氈上通常以花紋為飾。羌人服裝領(lǐng)式十分特殊,據(jù)《淮南子·齊俗篇》:“羌人括領(lǐng)。”括,絜也。絜者,束也??梢娗挤I(lǐng)型為束領(lǐng),與娛樂圖中人物的領(lǐng)型明顯不同。盧水胡在魏晉時已與羌人混居,被服、飲食、言語略與羌同。

      粟特胡則著胡袍,其制概為兩種:圓領(lǐng)袍和翻領(lǐng)袍。其中圓領(lǐng)袍有正中對襟和頸部右側(cè)對襟兩種,衣長通常及膝;翻領(lǐng)袍之領(lǐng)部或兩側(cè)翻領(lǐng),或一側(cè)翻領(lǐng),皆呈三角形,衣長過膝,甚者可長至腳踝。

      氐人之服,據(jù)《三國志》 卷30 《烏丸鮮卑東夷列傳》 注引《魏略·西戎傳》:“氐人有王,所從來久矣……其種非一,稱槃瓠之后,或號青氐,或號白氐,或號蚺氐,此蓋蟲之類而處中國,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其衣服尚青絳。俗能織布……其婦人嫁時著衽露,其緣飾之制有似羌,衽露有似中國袍?!雹伲蹠x]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卷30 《魏書·烏丸鮮卑東夷列傳》,第858 頁。氐人種類非一,因其衣服顏色有異而稱之,或為青氐(著青色服),或稱白氐(著白色服)。蚺,《說文》 云:“蚺,大蛇,可食。”又《南裔異物志》:“蚺惟大蛇,既洪且長,彩色駁犖,其文錦章?!笨芍攀且环N色彩駁犖、條文相間的大蛇。而“蚺氐”,應該就是穿著色彩斑駁的條紋衣的氐人。衽露,馬長壽先生認為衽露之制似指衣襟。緣飾,概為服裝邊緣之花紋裝飾。另《梁書·武興國傳》 言其大姓有苻氐、姜氐,“著烏皂突騎帽,長身小袖袍,小口袴,皮鞾”②[唐]姚思廉撰《梁書》 卷54 《武興國傳》,北京:中華書局,1973 年,第816-817 頁。。氐人服色以青、絳為尚。絳,大赤也。氐人服裝形制、顏色雖與鮮卑有相似之處,然當時鮮卑在河隴、河湟地區(qū)勢力強盛,服飾有鮮卑化傾向也是在所難免。

      綜上,高臺縣地埂坡M4 娛樂圖人物的發(fā)式為鮮卑髡發(fā)之一的辮發(fā);所著上衣為交領(lǐng)、窄袖、長度及胯的褶衣,下身著袴,為鮮卑常服之服制;服裝顏色為鮮卑常見的赭色、白色與黑色。結(jié)合娛樂圖人物之發(fā)式、服制與服色,筆者認為其為河西鮮卑族。

      二、高臺地埂坡M4 壁畫娛樂圖內(nèi)容釋讀

      娛樂圖中右二人兩相相對似作某種表演,左二人中一人背樂器,一人擊打樂器。根據(jù)娛樂圖中人物的表演形式,《河西高臺縣墓葬壁畫娛樂圖研究——河西高臺縣地埂坡M4 墓葬壁畫研究之二》 一文將其認定為“角抵”或“相撲”,對此,筆者持不同觀點。

      根據(jù)史料記載,從西周至隋唐,與“角抵”相關(guān)的稱謂較多。西周、戰(zhàn)國時期稱之為角力。秦漢時期有觳抵、角抵、角觝、卞、手搏等稱。此后直至唐代,角抵、角觝、相撲、角力在各朝代皆有出現(xiàn)?!抖Y記》 云:“孟冬之月,天子乃命將率講武,習射御角力。”可見先秦時期的角力是軍事訓練的重要內(nèi)容。《史記·李斯列傳》:“是時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優(yōu)俳之觀…… [集解]應劭曰:‘戰(zhàn)國之時,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夸示,而秦更名曰角抵。角者,角材也。抵者,相抵觸也。’ 文穎曰:‘案:秦名此樂為角抵,兩兩相當,角力,角伎藝射御,故曰角抵也?!?骃案:‘觳抵即角抵也?!?”①[漢]司馬遷撰《史記》 卷87 《李斯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63 年,第2559-2560 頁。根據(jù)上述史料記載,秦時又將角力更名為角抵,且成為一種與俳優(yōu)等伎藝相并列的表演,但仍具有“射御”性質(zhì)。而角觝,據(jù)蘇鶚《蘇氏演義》:“ [漢紀]云:‘武帝元封三年作角觝戲,以享外國朝獻者,而三百里內(nèi)皆觀之?!?此角觝乃角勝也,蓋始于戴角,遂有是名耳。抵與觝同用,此抵字非正文?!雹冢蹠x]崔豹撰《古今注·中華古今注·蘇氏演義》,北京:商務印書館,1956 年,第121 頁??梢娪h為正字、原字,后衍化為抵,角觝和角抵所表達的內(nèi)容基本相同。卞,顏師古注引蘇林曰:“手搏為卞”,其內(nèi)容及表演形式與角抵亦是相似的。西漢時期,角抵的名稱屬性和涵蓋范圍逐漸擴展。據(jù)《史記·大宛列傳》:“于是大觳抵,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各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觳抵奇戲歲增變,甚盛益興,自此始?!雹郏蹪h]司馬遷撰《史記》 卷123 《大宛列傳》,第3173 頁。“奇戲”可能是來自西域等地區(qū)的魔術(shù)、幻術(shù)表演,而“諸怪物”,很可能是演員頭戴面具裝扮成怪獸形象??梢娮晕鳚h開始,角抵已突破狹義的角力概念,演變成為通常意義上的角抵戲。東漢時期角抵之范圍,以“程角抵之妙戲”④陳宏天、趙福海、陳復興《昭明文選譯注》 第1 冊,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 年,第101 頁。為領(lǐng)起,其后鋪敘角抵諸戲。此時期的“角抵”是糅合雜技、舞臺劇、幻術(shù)等的綜合性表演。據(jù)《后漢書·南匈奴列傳》 記:“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順帝幸胡桃宮臨觀之?!雹荩蹌⑺危莘稌献?,[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89 《南匈奴列傳》,第2963 頁。因而,除“角抵”“角抵戲”這兩個在《后漢書》 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名稱外,又有“角抵百戲”一稱。

      從考古出土與角抵有關(guān)的文物來看,秦及兩漢時期已出現(xiàn)幾種不同的角抵方式。1955 年,陜西長安客省莊出土的角抵紋透雕銅牌中角抵者呈摟抱式⑥習云太《中國武術(shù)史》,北京:人民體育出版社,1985 年,第60 頁。;1975 年,湖北江陵縣鳳凰山秦墓出土木篦所見角抵者呈拳擊式⑦習云太《中國武術(shù)史》,第61 頁。;河南省密縣打虎亭2 號漢墓壁畫所繪角抵二人作相斗狀。⑧習云太《中國武術(shù)史》,第62 頁。但是,在上述角抵場景中,均沒有出現(xiàn)樂器等表演。

      魏晉時期,百戲之名流行并逐漸替代角抵,而角抵之實則又轉(zhuǎn)向狹義的角力,著重體現(xiàn)搏斗技藝與防身技術(shù)。這一時期出現(xiàn)了“相撲”這一活動。《三國志》 卷50 《吳書·妃嬪傳》:“令宮人著以相撲,朝成夕敗,輒出更作,工匠因緣偷盜,府藏為空。”⑨[晉]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卷50 《吳書·妃嬪傳》,第1202 頁。又《太平御覽》:“孫皓使尚方以金作步搖……令宮人著以相撲,朝成夕敗,輒命更作”⑩[宋]李昉等《太平御覽》 卷715 《服用部一七》,北京:中華書局,1960 年,第3175 頁。,“潁川、襄城二郡班宣相會,累以作樂。謂角抵戲。襄城太守責功曹劉子篤曰:‘卿郡人不如潁川人相撲?!?篤曰:‘相撲下技,不足以別兩國優(yōu)劣,請使二郡更論經(jīng)國大理、人物得失?!?”①[宋]李昉等《太平御覽》 卷755 《工藝部一二》,第3352 頁。從中可以看出相撲是一種異于角抵的可供表演和觀賞的娛樂活動,同時也有“別優(yōu)劣,論經(jīng)國大理、人物得失”的政治意義?!抖聿囟鼗臀墨I》 第10 冊刊布的Дx.02822 號文書,原名《蒙學字書》,從張金泉、許建平《敦煌音義匯考》 可知其名應為《雜集時要用字》②張金泉、許建平《敦煌音義匯考》,杭州:杭州大學出版社,1996 年,第745-790 頁。,在這份殘存長達259 行、約2400 字的寫本中,詳細地按義類分為20 部(類),而“相撲”一詞出自“音樂部第九”③音樂部第九:龍笛、鳳管、蓁箏、琵琶、弦管、聲律、雙韻、嵇琴、篳篥、云簫、箜篌、七星、影戲、雜劇、傀儡、舞館、拓枝、宮商、丈鼓、水盞、相撲、曲破、把色、笙簧、散唱、遏云、合格、角徵、欣悅、和眾、雅奏、八佾、拍板、三弦、六弦、勒波、笛子。,音樂部中以樂器為多,其次是影戲、雜劇,此說明“相撲”或與樂舞相關(guān)。而且在古代漢語中,“相”是一種擊打的樂器,“撲”是搏擊、撲打之意,可見“相撲”是一種在擊打樂器伴奏下相互撲擊的活動形式。因此,高臺地埂坡M4 娛樂圖也被認為是“相撲圖”。

      通過上文對“角抵”和“相撲”之考究,再結(jié)合地埂坡娛樂圖中人物的表演形式,如表演者的動作、有無配樂等,推斷此并非“角抵”或“相撲”,而應是鮮卑族傳統(tǒng)的樂舞表演。鮮卑族是一個擅長樂舞的民族,在宴飲活動中常以音樂、舞蹈助興。據(jù)《魏書·樂志》 載:北魏時期,拓跋鮮卑“正月上日,饗群臣,宣布政教,備列宮懸正樂,兼奏燕、趙、秦、吳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四時饗會亦用焉。凡樂者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掖庭中歌《真人代歌》,上敘祖宗開基所由,下及君臣廢興之跡,凡一百五十章,昏晨歌之,時與絲竹合奏。郊廟宴饗亦用之?!雹埽郾饼R]魏收撰《魏書》 卷109 《樂志》,第2828 頁。鮮卑舞蹈在漢文史料中也有諸多記載,有《皇始舞》 《力士舞》 《馬舞》 《城舞》 《蘭陵王入陣曲》。鮮卑舞蹈突出尚武精神,風格粗獷。據(jù)《魏書·奚康生傳》:“奚康生,河南洛陽人。其先代人也,世為部落大人……正光二年(521)三月,肅宗朝靈太后于西林園,文武侍坐,酒酣迭舞。次至康生,康生乃為力士舞,及于折旋,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嗔目、頷首為殺縛之勢?!雹荩郾饼R]魏收撰《魏書》 卷73 《奚康生傳》,第1629、1632 頁。奚氏,本姓達奚氏,是鮮卑帝室十姓之一,其所跳力士舞,舞姿剛勁、穩(wěn)健,動作有頷首、蹈足、踢踏、跳躍、折腰、擒拿等。娛樂圖中的人物的表演形式與奚康生所跳之舞十分相似,應為鮮卑《力士舞》。鮮卑族的傳統(tǒng)樂器有大角、虜鼓等。虜鼓是鮮卑常用的一種打擊樂器,《酉陽雜俎》:“后魏俗競厚葬……打虜鼓。”⑥[唐]段成式撰,曹中孚校點《酉陽雜俎》,收入《歷代筆記小說大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73 頁?!段簳ざY志一》:太和十九年,魏孝文帝曰“我國家長聲鼓以集眾”⑦[北齊]魏收撰《魏書》 卷108 《禮志一》,第2753 頁。。虜鼓不僅用以召集群眾,還配歌詞音樂,形成正規(guī)的鼓曲。鮮卑族自東北南下、西進之時,隨之流傳的是其傳統(tǒng)的民族舞蹈和樂器,且彼時酒泉郡之表氏縣(今高臺縣境)南抵祁連,北枕合黎,是屯田、用武、控扼戎番之重地,其作為絲綢之路的咽喉要道,是中、西文化的交匯之地,因此,力士舞、虜鼓隨鮮卑流傳于此地也不足為奇。

      圖6 北魏元邵墓擊鼓俑

      圖7 彭陽新集北魏墓出土的陶鼓

      圖8 河南鄧縣彩繪畫像磚

      鼓吹樂大致出現(xiàn)于秦末漢初,史載“始皇之末,班壹避地于樓煩,致馬牛羊數(shù)千群。值漢初定,與民無禁,當孝惠、高后時,以財雄邊,出入弋獵,旌旗鼓吹”。①[漢]班固撰,[唐]顏師古注《漢書》 卷100 《敘傳》,北京:中華書局,1964 年,第4197-4198 頁。又《樂府詩集》 卷16 《鼓吹曲辭一》 引劉瓛《定軍禮》 云:“鼓吹,未知其始也;漢班壹雄欮野而有之矣?!雹冢鬯危莨弧稑犯娂?卷16 《鼓吹曲辭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 年,第222 頁。由此可見,鼓吹極可能是從樓煩傳播進來的夷樂。兩漢時期,鼓吹樂已廣泛用于朝會宴樂、道路出行、喪葬等場合。早在漢代,政府為了加強對河西地區(qū)的控制就實行移民實邊政策,大量的內(nèi)地人口遷至河西。魏晉十六國時期,“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唯涼土耳”③[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86 《張軌傳》,第2222 頁。,因而“中州避難來者日月相繼”④[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86 《張軌傳》,第2225 頁。,僅太興三年(320)一次上邽軍民“散奔涼州者萬余人”①[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86 《張軌傳》,第2230 頁。,避難河西的除了大量流民,還有許多內(nèi)地的豪強著姓、世家大族。因此,鼓吹樂隨移民或避難者傳至河西,為河西鮮卑所吸收也未嘗不可能。恰如陳寅恪先生之言:“西晉永嘉之亂,中原魏晉以降之文化轉(zhuǎn)移保存于涼州一隅,至北魏取涼州,而河西文化遂輸入于魏”。②陳寅恪《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北京:中華書局,1963 年,第2 頁。洛陽北魏元邵墓即出土鼓吹樂俑③洛陽博物館《洛陽北魏元邵墓》,《考古》 1973 年第4 期,第219-220 頁。,其中步行擊鼓俑下身穿長袴(圖6),一圓形鼓系于腰間,鼓面向右側(cè)傾斜。彭陽新集北魏墓也出土了2 件相同的鼓(圖7),鼓面呈圓形,腹部圓潤凸出。④寧夏固原博物館《彭陽新集北魏墓》,《文物》 1988 年第9 期,第34、36 頁。河南鄧縣出土的南朝彩繪畫像磚亦繪有鼓吹樂的場景(圖8)。鼓吹樂中的鼓為手鼓,表演者應雙手執(zhí)棒,以便于在表演中邊走邊擊打樂器。手鼓鼓身均有穿孔,既然可以將其系于腰間,自然也可以縛于背部,由一人背鼓,一人敲擊。

      根據(jù)上述分析,高臺地埂坡M4 娛樂圖中的表演應為鮮卑力士舞。所擊之樂器,或為鮮卑傳統(tǒng)樂器之虜鼓,或為鼓吹樂中的手鼓,其作用是在表演的過程中擊鼓以助興。

      三、河西鮮卑的分布及人口

      史載“鮮卑”源出“東胡”?!皷|胡”,據(jù)《史記·匈奴列傳》:“在匈奴東,故曰東胡?!雹荩蹪h]司馬遷撰《史記》 卷110 《匈奴列傳》,第2885 頁。秦漢之際,匈奴攻滅東胡,其部眾逃散,留居故地者投靠匈奴;退保烏桓山者,以為烏桓;部分則別保鮮卑山,因號焉;另有一支聚居于大鮮卑山。西晉初,鮮卑分為三部:居于東北之東部鮮卑;盤踞漠南和代北之拓跋鮮卑;據(jù)西北地區(qū)之河西鮮卑與隴西鮮卑。

      河西鮮卑部族眾多,有禿發(fā)、北山、思盤、意云、麥田、疊掘、車蓋等部。東漢時期,河西鮮卑已具備較強的勢力,以致于不受控制而為“不法之事”。據(jù)《后漢書·應劭傳》 載:“往者匈奴反叛……又武威太守趙沖亦率鮮卑征討叛羌。斬獲丑虜,既不足言,而鮮卑越溢,多為不法?!雹蓿蹌⑺危莘稌献?,[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48 《應劭傳》,第1609-1610 頁。河西鮮卑是最先反抗西晉壓迫的民族,自270 年至304年間曾多次發(fā)生叛亂,在反叛的過程中,河西鮮卑得到了其他民族的支持,可見此時期河西鮮卑勢力強盛,因而在河西諸民族中具有發(fā)動叛亂的實力和主動權(quán)。禿發(fā)氏無疑為河西鮮卑中勢力較大的一部。據(jù)《晉書·禿發(fā)烏孤載記》 載:“禿發(fā)烏孤,河西鮮卑人也?!雹撸厶疲莘啃g等撰《晉書》 卷126 《禿發(fā)烏孤載記》,第3141 頁。因何稱其為“禿發(fā)”?《晉書》 載:“初,壽闐之在孕,母胡掖氏因?qū)嫸a(chǎn)于被中,鮮卑謂被為‘禿發(fā)’,因而氏焉?!雹啵厶疲莘啃g等撰《晉書》 卷126 《禿發(fā)烏孤載記》,第3141 頁。錢大昕先生考證:“按:禿發(fā)之先,與元魏同出,‘禿發(fā)’ 即‘拓跋’ 之轉(zhuǎn),二者無義也。古讀輕唇音如重唇,故赫連‘佛佛’ 即‘勃勃’?!l(fā)’ 從‘犮’ 得聲,與‘跋’ 音正相近。魏伯起書尊魏而抑涼,故別而二之。晉史亦承其說?!雹伲矍澹蒎X大昕著,方詩銘、周殿杰?!敦ザ房籍悺罚虾#荷虾9偶霭嫔?,2014 年,第388 頁。禿發(fā)氏遷至河西的具體時間,學術(shù)界莫衷一是②施光明先生認為禿發(fā)鮮卑于三世紀初遷入河西地區(qū)。參見施光明《論“涼州之亂”》,《社會科學》 1984年第2 期。趙向群先生認為禿發(fā)氏入居河西的時間應在曹魏中后期。參見趙向群《河西鮮卑事跡鉤沉》,《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 1992 年第3 期。周偉洲先生早先認為禿發(fā)鮮卑是于二世紀末三世紀初遷入河西的。參見周偉洲《魏晉十六國時期鮮族向西北地區(qū)的遷徙及分布》,《民族研究》 1983 年第5 期。后來周偉洲先生經(jīng)過進一步研究推斷出禿發(fā)鮮卑由塞北西遷之具體時間介于219 年到256 年間。參見周偉洲《南涼與西秦》,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年,第8 頁。。然此時間介于公元219 年至256 年應無大謬③據(jù)《元和姓纂》 載,拓跋始祖神元帝力微時,禿發(fā)部南遷。又《魏書序記》:“力微凡饗國五十八年,年一百四歲”,其在位四十二年時為“曹景元二年(261)也”。可見神元帝生于東漢熹平三年(174),卒于晉咸寧三年(277)。且《晉書》 之《傅玄傳》 載,正光二年(255),鄧艾“納鮮卑降者數(shù)萬,置于雍涼之間,與民雜處。”據(jù)此可知禿發(fā)鮮卑應于公元219 年至256 年間遷至河西。。

      禿發(fā)鮮卑的分布范圍,史載其“東至麥田、牽屯,西至濕羅,南至澆河,北接大漠?!雹埽厶疲莘啃g等撰《晉書》 卷126 《禿發(fā)烏孤載記》,第3141 頁。麥田城的位置,《水經(jīng)注》 卷2:“河水東北流,逕安定祖厲縣故城西北……水出祖厲南山,北流逕祖厲縣,而西北流注于河。河水又東北逕麥田城西,又北與麥田泉水合。”⑤陳橋驛《水經(jīng)注校釋》,杭州:杭州大學版社,1999 年,第33 頁。袓厲川即今甘肅靖遠縣南之祖厲河,據(jù)此推斷麥田城當在靖遠、中衛(wèi)一帶。牽屯即牽條山,其位置據(jù)《水經(jīng)注》:“高平川水又北逕三水縣西,肥水注之。水出高平縣西北二百里牽條山西?!雹揸悩蝮A《水經(jīng)注校釋》,第33 頁。高平縣隸屬于原州之平?jīng)隹?。“濕羅”又作“汁羅”,蓋即羅川之地。周偉周先生考證羅川位于今青海湖東。⑦周偉洲《南涼與西秦》,第9 頁。澆河,“吐谷渾之地,呂光以為郡,隋、唐之廓州即其地也?!睗埠映窃诶葸_化縣賀蘭山。⑧[宋]司馬光編著,[元]胡三省音注《資治通鑒》 卷110,第3480 頁。據(jù)此推知禿發(fā)鮮卑活動于東起今甘肅平?jīng)鑫鞅?,西至青海湖東,南達青海貴德,北至騰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的廣闊地區(qū)。十六國時期,河湟一帶的許多鮮卑族也遷至河西地區(qū),禿發(fā)鮮卑通過合并各部,為南涼王國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南涼最盛時期的疆域是在禿發(fā)傉檀統(tǒng)治時期,其領(lǐng)有涼州五郡、嶺南五郡及晉興、三河十二郡,即今甘肅蘭州以西,永昌西水泉子之東,北抵騰格里沙漠,南至青海以南同仁一帶。⑨周偉洲《南涼與西秦》,第78 頁。其他河西鮮卑諸部散居于河西。鮮卑思盤部活動于今甘肅省張掖一帶。北涼武宣王沮渠蒙遜曾俘獲鮮卑思盤部:“蒙遜率騎二萬東征,次于丹嶺,北虜大人思盤率部落三千降之?!雹猓厶疲莘啃g等撰《晉書》 卷129 《沮渠蒙遜載記》,第3194 頁。北虜大人思盤部即鮮卑思盤部,而“丹嶺在姑臧西,即刪丹嶺”?[清]錢大昕著,方詩銘、周殿杰?!敦ザ房籍悺罚虾#荷虾9偶霭嫔?,2014 年,第388 頁。,在甘肅張掖市山丹一帶。北山鮮卑盤踞于今張掖合黎山地區(qū)。據(jù)《晉書》 載:“初,玄盛之西也,留女敬愛養(yǎng)于外祖尹文。文既東遷,玄盛從姑梁褒之母養(yǎng)之。其后禿發(fā)傉檀假道于北山,鮮卑遣褒送敬愛于酒泉,并通和好。玄盛遣使報聘,贈以方物。”①[唐]房玄齡等撰《晉書》 卷87 《涼武昭王李玄盛傳》,第2263 頁。周偉洲先生認為此處斷點有誤,應為北山鮮卑。②周偉洲《南涼與西秦》,第21 頁。按《十六國春秋輯補》 所載,此事發(fā)生于西涼建初二年(406),此時姑臧已為禿發(fā)傉檀所據(jù),其送李玄盛之女應是由姑臧至酒泉,所經(jīng)北山即今張掖市以北的合黎山,北山鮮卑應居于此。

      酒泉郡一帶,早在東漢永平年間就有鮮卑部落活動于此。據(jù)《三國志》 卷30 《烏丸鮮卑東夷傳》 裴注引《魏書》 曰:“永平中,祭彤為遼東太守,誘賂鮮卑,使斬叛烏丸欽志賁等首,于是鮮卑自敦煌、酒泉以東邑落大人,皆詣遼東受賞賜”③[晉]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卷30 《魏書·烏丸鮮卑東夷傳》,第836-837 頁。,又“(漢桓帝時檀石槐)乃分其地為中東西三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西接烏孫為西部,二十余邑,其大人曰置鞬落羅、日律推演、宴荔游等”④[晉]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 卷30 《魏書·烏丸鮮卑東夷傳》,第837-838 頁。。可見至檀石槐統(tǒng)一時鮮卑己遍布河西走廊,且遠至敦煌郡。另《后漢書·孝靈帝紀》:(光和元年)“是歲,鮮卑寇酒泉?!雹荩蹌⑺危莘稌献?,[唐]李賢等注《后漢書》 卷8 《孝靈帝紀》,第342 頁。漢靈帝時期鮮卑繼續(xù)活躍于酒泉郡一帶。那么,鮮卑是何時遷入河西酒泉郡的?根據(jù)史料記載,鮮卑的勁敵匈奴于西漢后期已開始衰落,且內(nèi)部自相攻伐,實力損耗嚴重,及東漢初“光武定天下……烏丸遂盛,鈔擊匈奴,匈奴轉(zhuǎn)徙千里,漠南地空?!贝嗽凇逗鬂h記》 中亦有記載:“(建武二十五年)其(烏桓)先為匈奴中亂,烏桓始盛,鈔擊匈奴,匈奴為之轉(zhuǎn)徙數(shù)千里(漠)南遂空?!钡歉鶕?jù)烏桓之后的活動范圍,可知其并未趁機占據(jù)漠南之地。我們可否據(jù)此推斷,漢光武帝建武二十五年之后,鮮卑部落即趁戰(zhàn)亂逐漸蠶食漠南,進而達到酒泉、敦煌一帶。當然此為一種推測,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酒泉郡之沿革,據(jù)《漢書·地理志》 載:“酒泉郡,領(lǐng)縣九:祿福、表是、樂涫、天阝衣、玉門、會水、池頭、綏彌、乾齊?!雹蓿蹡|漢]班固撰,[唐]顏師古注《漢書》 卷28 《地理志》,1614 頁。新莽時期,酒泉郡管轄沒有變化。其中《漢書·地理志》 所載祿福、表是、池頭、綏彌之名,在《后漢書·郡國志》 中作福祿、表氏、沙頭和安彌⑦[晉]司馬彪撰,[南朝梁]劉昭注補《后漢書》 志23 《郡國志》,北京:中華書局,1965 年,第3521頁。。另據(jù)《后漢書·五行志》 載:東漢靈帝光和三年(180),“自秋至明年春,酒泉表氏地八十余動,涌水出,城中官寺民舍皆頓,縣易處,更筑城郭?!雹啵蹠x]司馬彪撰,[南朝梁]劉昭注補《后漢書》 志16 《五行志》,第3332 頁。表是縣城因地震毀棄,易地重建城郭,治地位于今張掖市高臺縣西南駱駝城鄉(xiāng)的駱駝城。直至西晉,駱駝城一直是表氏縣治地。五涼建置,均以酒泉為郡,轄境、領(lǐng)縣則大為裁剪,五涼酒泉郡實領(lǐng)縣僅存福祿、樂涫、安彌等三縣。而今高臺縣為漢酒泉郡表是縣全部,樂涫、綏彌縣的一部分。據(jù)考證,表是縣約在今張掖市高臺縣西,樂涫縣在今酒泉市下河清鄉(xiāng),綏彌縣在今酒泉市臨水鄉(xiāng)。綏彌縣水草豐茂,適宜放牧,東漢時改綏彌為安彌,即含撫綏、安定之意,是為了安置已歸附的羌、鮮卑等族。①李并成《西漢酒泉郡若干縣城的調(diào)査與考證》,《西北史地》 1991 年第3 期,第71-77 頁。此外,河西人口以五涼時期最盛,河西鮮卑人口數(shù)若以一家攜五口計,已有八、九十萬口,除去被殺、遷走和重復計算等因素,概為十萬戶五十萬口。②不計禿發(fā)氏鮮卑的人口,以及沮渠氏盧水胡和其他各族人口,除去被殺、遷走的,加上不同時期和一些重復計算的因素,鮮卑人口估計是十萬戶五十萬口左右。參見劉漢東《五涼時期河西人口研究》,《五涼研究》 1989 年第3 期,第87 頁。而此時期河西總?cè)丝诩s為百萬③從遷徒人口數(shù)字、鮮卑部落和其他族部落人口數(shù)字、軍隊數(shù)字、史籍記載數(shù)字諸方面綜合考察,河西人口應以五涼時為最盛,總數(shù)在一百萬人左右。參見劉漢東《五涼時期河西人口研究》,第91 頁;高榮也認為在前涼統(tǒng)治的70 多年間,河西曾經(jīng)擁有百萬口之眾。參見高榮《十六國時期的河西人口》,《西北人口》2003 年第2 期,第13 頁。,河西鮮卑人口即占河西總?cè)丝谥?。再結(jié)合上述鮮卑諸族的居地范圍以及酒泉郡有關(guān)鮮卑活動的歷史記載,足以說明在今高臺縣境內(nèi)及周圍地區(qū)活動著為數(shù)不少的河西鮮卑人。

      綜上所述,甘肅高臺地埂坡M4 娛樂圖中人物的發(fā)式為鮮卑髡發(fā)之一種,即髡剃后的辮發(fā),具體樣式為髡剃頭頂之發(fā),唯于頭頂留一小撮短發(fā),其余之發(fā)蓄發(fā)結(jié)為多條發(fā)辮。所著服裝為鮮卑常服之袴褶,褶之形制因受漢文化影響出現(xiàn)了右衽形制,袴在穿著之時小腿部分以帶綁縛。服裝顏色亦為鮮卑常見之服色。所作之舞,根據(jù)舞蹈形式推斷應為鮮卑力士舞。擊打的樂器或為鮮卑傳統(tǒng)樂器之虜鼓,或為秦漢時期源自北方游牧民族鼓吹樂中的手鼓。河西鮮卑部族眾多,有禿發(fā)、折掘、思盤、意云、麥田、疊掘、車蓋等。十六國時期,在今高臺縣境及其周圍生活著為數(shù)不少的河西鮮卑,獨具特色的河西鮮卑文化對豐富河西地區(qū)民族文化意義深遠。

      猜你喜歡
      角抵鮮卑河西
      角抵在唐代社會各階層的開展狀況解析
      由遼墓壁畫看遼代的休閑娛樂活動
      最后的鐵血軍團:盛唐已去,河西仍在
      學生天地(2020年18期)2020-08-25 09:29:26
      關(guān)于拓跋鮮卑遷徙過程中的文化轉(zhuǎn)變
      收藏界(2019年2期)2019-10-12 08:26:30
      傳統(tǒng)倫理與古代角抵治理研究
      體育學刊(2019年2期)2019-05-13 01:47:28
      內(nèi)蒙古東北部地區(qū)早期鮮卑生計方式探討
      東方考古(2018年0期)2018-08-28 10:05:08
      升級版河西之戰(zhàn)
      學生天地(2016年16期)2016-05-17 05:46:03
      東漢末年至曹魏初年鮮卑興起的原因分析
      鮮卑神話考實
      漢畫像中的角抵圖初探
      无为县| 正蓝旗| 临清市| 武强县| 九龙坡区| 永寿县| 涿州市| 浪卡子县| 博白县| 翁牛特旗| 巩义市| 沂源县| 巴楚县| 民丰县| 五寨县| 读书| 红桥区| 凤山县| 城口县| 奉新县| 贵定县| 文成县| 凤台县| 湘潭县| 怀远县| 大方县| 油尖旺区| 武隆县| 郎溪县| 嵊州市| 平遥县| 科技| 长子县| 长葛市| 石景山区| 青海省| 哈巴河县| 深州市| 咸丰县| 日照市| 紫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