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絕大多數(shù)與人相關(guān)的文本而言,讀懂文本中的一些重要人物,顯得非常重要,而所謂讀懂人物,最重要的就是洞察這些人物的性格特點等等,進而洞察人性。從宏觀的教材分析角度來看,這是此類文本教學的戰(zhàn)略需要,從微觀的文本解讀角度來看,這是此類文本教學的戰(zhàn)術(shù)選擇,而從作者行文的角度來看,洞察人性原本也是讀者走進作者的關(guān)鍵步驟。在高中語文教材中,有很多經(jīng)典文本,構(gòu)造了一個個經(jīng)典的形象,從傳統(tǒng)的人物形象解讀角度來看,這些人物形象中有好的形象,也有壞的形象,但是對于高中學生而言,對人物形象的認識又不能停留在好與壞的判斷之上,因為人性是復雜的,僅用好壞是難以判斷的,認識人物形象的復雜性,實際上就是認識人性的復雜性,而只有認識了人性的復雜性,才能更為全面的構(gòu)建一個人物形象。這一教學取向,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也是吻合的,所謂語言建構(gòu)與運用,其重點不僅在于語言本身,還在于透過這些語言去看到更為深刻的人與事,當然這也需要借助于思維,某種程度上還指向文化。
基于以上認識,筆者選擇《雷雨》一文來闡述相關(guān)觀點?!独子辍返慕?jīng)典地位毋庸置疑,其中的人物形象也深入人心,對于高中學生而言,通過透視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分析人物的性格塑造,可以為解讀《雷雨》打開一扇別樣的窗戶。[1]
首先需要強調(diào)的是,建立對人物形象的認識,不能滿足于僅僅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物,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人物在文本中的言與行,去認識其人格特點、人性善惡等,而這些都與解讀文本的形式有關(guān)?!独子辍返诙蝗脒x高中語文課本,至今已近三十六年。如何實現(xiàn)學生自主、合作、探究式的學習,營造多樣性的、嘗試性強的學習氛圍,需要教師在教學中以生為本,引導學生親自嘗試,以實現(xiàn)直接經(jīng)驗與間接經(jīng)驗二者的交融。[2]
其實好多高中學生在學習《雷雨》這篇課文之前,是知道有這個經(jīng)典劇本的,也是知道劇中有周樸元和魯侍萍這樣的人物形象的,但也正如同上面的分析一樣,往往都是用好人與壞人去評價的。這種粗線條的勾勒,自然無法準確的建立起對人物的認識,而如果只滿足于這種好壞判斷,實際上對學生在現(xiàn)實生活中認識一個人也沒有幫助。這個時候來思考語文學科的人文性,筆者以為,如果滿足于這樣的教學,那人文性是得不到保證的。反之,如果引導學生去認識人性,就可以幫學生建立起一個個豐滿的人物形象,從而讓學生在文本解讀中,在面向生活中,建立起一個個真實的、生動的、豐滿的人物認知。
應當說,這樣的教學思路與高中學生的認知水平也是相適應的,其實好多學生都能夠認識到人性是復雜的,好人身上難免有錯的一面,壞人也不可能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壞的。堅持這種客觀辯證的觀點,看待人物形象,既體現(xiàn)了對人性的尊重,也能夠豐富高中學生的精神世界。
面向經(jīng)典文本,從人性的角度去認識文本中的人物,這還只是一種宏觀構(gòu)想,真正的要想洞察文本中經(jīng)典人物的人性,最根本的還是要對文本進行細致的解讀。
比如對于周樸園這個人物形象的認識,就應當立足文本,看看文本中是如何描寫其言與行的?!拔乙业呐f雨衣”這句話就值得琢磨,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周樸園為什么要那件舊雨衣呢?“看她關(guān)好窗門,忽然覺得她很奇怪”這一句描寫也值得琢磨,周樸園為什么會覺得他很奇怪呢?“(沉思)無錫”這一句同樣值得琢磨,周樸園為什么會沉思呢?……
當然對于這些問題的提出,教師心中一般是有答案的,又或者說教師是知道如何引導學生的。但是對筆者來說,筆者還是傾向于讓學生去解讀這些細節(jié),讓學生通過自己的認識去洞察人性,因此在實際教學中,不妨引導學生去仔細解讀文本本身,而不要過早的引導學生走向答案,最好的課堂形態(tài)則是讓學生生成問題,只要教師在課堂上能夠智慧地利用課堂新生成的教學資源的問題,尤其是引導學生從習以為常的事實和過程中發(fā)現(xiàn)問題,這樣不僅能夠培養(yǎng)和發(fā)現(xiàn)問題的敏感性,也能夠讓學生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對人性的洞察。[3]
比如在《雷雨》的教學中,筆者就嘗試拋出一個問題:同學們覺得周樸園這個人是好還是壞?學生的第一反應是“壞”,筆者稍等片刻之后,學生就發(fā)現(xiàn)似乎不能簡單的用好壞來形容,也有學生在下面竊竊私語“周樸園對魯侍萍的感情不完全是假的”……借助于學生的這些認識,筆者就明確告訴學生:認識課文中的一個人物,切記過于籠統(tǒng),應當追求細膩,要真正的認識一個人,這樣才能準確的判斷一個人,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對課文進行仔細的解讀。
在進行了這樣的引導之后,學生解讀課文的視角就變得更加細致。事實上學生的視角一旦細致,他們就會對同一個人物的具體言行進行研究,并且提問。于是上面的問題學生自然就能夠自己提出來,并且嘗試著尋找答案。尤為可貴的是,學生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并不完全是自己發(fā)揮想象,而能夠做到將上下文聯(lián)系,這是一種非??少F的課文解讀的整體觀,與語文學科所強調(diào)的整體感知有異曲同工之妙。
比如對周樸園這個角色,相當一部分學生都認為他對魯侍萍的懷念之情是真摯的,至少這么多年沒有忘記,甚至還記得許多生活中的細節(jié)等。于是學生得出了周樸園“重情”這一認識。當然這個認識是有爭議的,反對這一觀點的學生立刻搬出了課文中“(忽然嚴厲地)你來干什么?”這句話,并對其中的“忽然”進行解讀。其實好多學生閱讀到這兒的時候都感覺有些突然,不少學生在初次閱讀的時候,以為有可能出現(xiàn)破鏡重圓這一溫馨畫面,被“忽然”這兩個字打破了。有學生自發(fā)的提出問題:“‘忽然’翻臉不認人,說明了周樸園一種什么樣的性格呢?”
對性格的追問實際上就是對人性的追問。毫無疑問,原先形成的“重情”這一認識,與畫風突變后的“無情”形成了一對矛盾:原來判斷得出的重情是錯誤的嗎?還是因為人性本身就是復雜的?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學生回頭重新梳理劇中周樸園的言與行,學生得出的結(jié)論是“不像有假”,那又如何與后來的認識相協(xié)調(diào)呢?……最終學生得出的觀點是:周樸園的人性是自私的,但這并不能證明他對魯侍萍的懷念是虛假的,正是這樣一對看似矛盾的性格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才顯示出人性確實是復雜的……
如同上面所強調(diào)的一樣,面對像雷雨這樣的經(jīng)典,文本中的經(jīng)典人物形象,必須洞察他們的人性。比如上面所舉的例子中,對周樸園這一人物形象的重新建構(gòu),并非要為其翻案,只是想讓學生對一個人物形象的認識變得更加具體與全面,從而支撐起他們的生活認知。
其實也有相關(guān)的研究者指出,在《雷雨》一課的教學中,教師常常對周樸園的解讀流于表面,給人物貼上階級標簽,用道德來衡量好人和壞人。尤其對于《雷雨》第二幕,如何看待周樸園對侍萍的“懷念”,我們會不自覺地把周樸園對侍萍的“懷念”往虛偽性上引導,但仔細推敲,也許周樸園對侍萍的感情稱不上愛情,但對侍萍的懷念卻不是虛偽的,而是真誠的。曹禺先生曾說過:“他對侍萍的懷念可能是真的。”[4]
盡管曹禺先生說的是“可能”,但筆者更傾向于“確實”,其實分析下來也不復雜:在情感世界里,周對魯?shù)母星椴槐刭H低;而到了現(xiàn)實世界,尤其是面臨利益的時候,情感世界的天平遠不敵利益的需要。在現(xiàn)實生活當中,這不就是很多人身上體現(xiàn)出來的人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