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酒味·知家國

紀君

摘要：電視劇《老酒館》以家國情懷的呈現(xiàn)為基調(diào)，通過細密周到的人物塑造、起伏跌宕的情節(jié)設置家國大愛的旨意升華，多維度、多視角、全景化的展現(xiàn)了命運沉浮中的實在人、實在事、實在情，書寫了時代小人物的傳奇人生。

關鍵詞：《老酒館》? ?年代劇? ?敘事特征? ?人物塑造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0）01-0148-03

《老酒館》是由劉江執(zhí)導、高滿堂編劇、陳寶國等一眾實力戲骨聯(lián)袂獻映的年代大戲，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為慶祝新中國成立70周年開展的電視劇“百日展播”活動中，作為首批獻禮劇播出。該劇以生動鮮活的敘事手法講述了發(fā)生在民國時期大連好漢街山東老酒館里的人情人事，自登陸衛(wèi)視和網(wǎng)絡平臺后，關注度和好評率一路飆升。

一、人物勾勒：有血有肉的“實在人”

《老酒館》生動細致的刻畫了一組各具特色的人物群像，不同階層、身份、地位、立場的人齊聚于好漢街，共飲于老酒館。他們當中，既有俠膽英雄、衷腸義士，也有怯懦小人、無能之徒，他們是大時代中的小人物，卻于細微處書寫著他們那平凡生活里真實而多元的愛恨人生。正如福斯特所提出的“圓形人物”概念，藝術作品中對于人物全方位、多側(cè)面、多視角的藝術審視和性格刻畫，使得形象的呈現(xiàn)越發(fā)復雜且多變，[1]而《老酒館》就是勾勒出了這樣一組有血有肉、圓形化立體化的形象圖譜。

首先是人物的多樣性。賬房跑堂、警察黑幫、俠客隱盜、達官權(quán)貴……穿梭于好漢街，飲酌于老酒館中的形色人物，雖共同沉浮于那一動蕩不安的時代，性格與際遇卻天壤之差，人物刻畫中的形象對比愈發(fā)沖擊明顯。強權(quán)與弱勢對比，既有制造爭端妄圖訛詐的老警察、放狗擋門的黑幫老大等跋扈者，也有自備小菜、不受施舍的老二兩，概不賒賬、堅守原則的老白頭等底層人;反叛與封建對比，既有以劫富濟貧的金小手、殺敵抗日的老北風為代表的抗爭者，也有為大清肝腦涂地的封建捍衛(wèi)者那正紅……正是因為劇中角色出身處境、所欲所求的各不相同，電視劇才得以將社會大空間中的萬千人像凝練展示于酒館小空間中，以小見大的勾勒出真實年代里的“實在人”形象。

其次是人物的多面性。電視劇除了表現(xiàn)人物角色之間的多樣性和差異性，對于每個人物的形象刻畫也是飽滿而立體的?！独暇起^》中，我們很難將某一人定義為好或壞、成或敗，他們既具魅力，又不可避免的存有性格的弱點，他們是淡褪藝術化“美顏”后的“時代真正的靈魂”。偷盜成性被全城通緝的慣犯金小手，卻始終堅守盜亦有道、懲惡揚善;油嘴滑腔的說書人杜先生在把戲被識破后慚愧悔改，為老酒館效力;囂張霸道的老警察雖時?？丝燮墼p，卻冒死保護英雄老北風出逃。《老酒館》里的人是多維的，他們不是單面的類型化、符號化形象，而是因時而生、為勢而造的不完美卻完整的“血肉人”。

再次是人物的共通性?！独暇起^》中的形色人群是“不同”，卻又是當時時代和社會背景下所造就的“大同”。在那個兵荒馬亂、風云變幻的動蕩年代，萬千個陳懷海們、老二兩們、谷三妹們在理想現(xiàn)實間迷惘彷徨，在家愁國恨間惆悵徘徊、在善惡交織中抗爭沉浮，他們身居高位或貧若塵泥，膽小怯懦或偉岸正直，卻都不改那份對于生活的隱忍、對于生命的期待和對于家園的希冀。于細微處，他們是不同的，而于時代大背景的萬花筒中，他們又是一類人。在家國敵人面前，他們一樣勇敢;面對困境苦楚，他們共同堅忍;對待親友同胞，他們一并真摯，他們是在生命道義、民族夢想中平等且相似的“共同體”之所在。如此，電視劇在龐雜的人群圖譜中找到了一條鮮明的人物敘事主線，形象雕刻圍繞這一共通主軸有序展開，使得此劇角色眾多卻繁而不亂。

二、情節(jié)設置：有悲有喜的“實在事”

電視劇《老酒館》以細膩生動的敘事方式，真實刻畫了1928-1949年那一波瀾壯闊的時代下，個人命運與家國命運的跌宕與變遷。迎來送往的生意事、霍亂危急的家國事、迷離糾纏的情義事，共同匯聚于老酒館的觥籌交錯之中，讓觀眾在電視劇中品酒味而知家國。

（一）生意事：不變的酒、菜、人

電視劇中，老酒館的生意不斷擴張、日益紅火，但正如掌柜陳懷海所言，“地界改了，地方大了，但酒菜人從來不會變”。掌柜，賬房三爺，廚子老蘑菇、半拉子，跑堂亮子、雷子，他們作為緊密扎實的酒館“老集體”，撐起了老酒館誠信兼?zhèn)涞纳馐?。來了都是客，沒有高低貴賤，不論幫忙的、討飯的、還是找茬的，不論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街乞，還是腰纏萬貫的老板富商，在那動蕩年月里都能從老酒館中找尋到人性的溫暖，這就是老酒館的平等待人之道;陳懷海不慎賣錯酒給客人后，將酒擺出來并帶著兄弟們一起躬身施禮以此為戒，且以后自己進酒，力保不再出差錯，這是老酒館的誠信經(jīng)營之道;酒館開張之時，不搞花哨的儀式甚至連鞭炮都不放，工作干活的時候，陳掌柜定下規(guī)矩滴酒不沾也不陪客敬酒，這又是老酒館中的踏實處事之道。電視劇對于老酒館生意事的敘述從老酒館到大酒樓，橫跨二十余載，而不變的，是酒館誠與信的最本真堅守。

（二）家國事：動亂下的危機與憂患

《老酒館》的故事背景是軍閥割據(jù)、日本侵華的動亂年代，電視劇中的家國敘事不可避免的滲透著一股危機感和憂患感。首先是家園危機。封建王朝已然推翻，新的國家卻尚未建立，不知從屬何方的那份無所歸依的不安感和恐懼感彌漫于人們心間。那正紅那永遠等不來的所謂加官進爵，婉容被奪走的丈夫和自由，老二兩雨夜追尋的酒館暖光等等，電視劇將當時人們家園感的崩塌以及所表現(xiàn)出的無力和無奈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第二是民族危機。當日本侵華者的腳步踏入中華大地，中華民族便有了共同的敵人，中國也開始經(jīng)歷沉痛的民族危機。電視劇中的所有人與事，都在受到民族危機的挑戰(zhàn)，也在擔負民族捍衛(wèi)的責任。第三是個體危機?！独暇起^》中角色所呈現(xiàn)的個體危機感來源于家園、民族危機所帶來的貧窮窘迫、顛沛流離、妻離子散等種種生活困境，如掌柜陳懷海在闖關東途中妻子被拐、兒女走失，賀義堂不僅飯館倒閉，還要經(jīng)歷父親的去世和妻子的背棄。這些極端悲劇化的人物經(jīng)歷更加深了那個大時代下小人物的憂慮與恐慌。家園被剝奪、民族被侵略、個體被欺凌，《老酒館》通過形色人事的細節(jié)書寫，描繪出了一副動亂之下的家國事畫卷。

（三）情義事：情感的沖突與調(diào)解

《老酒館》中對于情義的敘事鋪展，既有情感抉擇的呈現(xiàn)也有人物感情的沖突與調(diào)和。情感的抉擇，表現(xiàn)在陳懷海面對妻子、小晴天、谷三妹三人時對妻子始終不變的堅守;情感的對立沖突，表現(xiàn)為不被賀老爺子承認的賀義堂、美紗紀的婚姻，不被中日雙方父母承認的樺子與小尊的愛情等;情感的調(diào)和治愈，表現(xiàn)在老北風的仇人得知老北方抗日事跡后放下仇恨幫助其出逃，以及小棉襖與陳懷海間逐漸消融的情感隔閡等。酒中有情，以酒陳情又憑酒化情，《老酒館》的情義敘事以酒為介，巧妙展現(xiàn)了人物感情的起落、沖突與紓解。

三、旨意升華：有愛有恨的“實在情”

電視劇《老酒館》以角色命運折射歷史風云，通過創(chuàng)造性的平民史詩視角，在歷史脈搏之上搭建時代哲思，從親情、友情到家國大愛中開掘正義、正氣和正道，展現(xiàn)民族大義的大格局和溫潤意暖的真情感，以傳奇現(xiàn)實主義的形式闡釋歷史，[2]升華了電視劇的思想旨意與審美價值。

首先是血濃于水的家人親情。以劇中的核心人物陳懷海為例，作為父親，與兩個孩子多年的分散讓陳懷海身陷愧疚，當三爺為小棉襖治病驅(qū)邪時，他不忍目睹的站立門外;當看到樺子后背的釘子時，他只身闖進危險重重的干飯盆找由麻子報仇。電視劇對于父愛的刻畫是細膩而柔軟的，沒有過多的臺詞傳輸，也沒有冗長的情感表達，陳懷海的父愛，深沉而果敢。作為丈夫，陳懷海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妻子歸來，團聚后不離不棄的照顧身染重病命不久矣的她。正如他對女兒說的，“我的心里只有一個人，就是你娘”，這是一個丈夫的許諾，更是一個男人對待家庭的擔當。通過角色陳懷海，我們看到了《老酒館》對那份血濃于水的家族親情的刻畫。

其次是肝膽相照的兄弟友情。電視劇《老酒館》的敘事可以說是以男性角色的呈現(xiàn)為主，其中對于兄弟情義的展現(xiàn)更是鋪設重彩。一方面，是朋友間的信任與尊重。陳掌柜看破老酒館的酒有問題卻為老酒館保留顏面，老白頭看穿陳懷海磨刀是為尋仇卻不說破，在刀尖噴一口酒為兄弟壯行。這些情節(jié)表示，在老酒館這一空間中，每一次相遇、每一個朋友，都是值得被珍惜和敬重的緣分。另一方面，是兄弟間的生死情義。陳懷海在金小手被捕入獄后執(zhí)意探望，將金小手贈予自己的財產(chǎn)悉數(shù)交予其母親;亮子為了探出黒木的刀法先陳懷海一步與黒木交手，以自己的生命為兄弟護航。《老酒館》里的兄弟情，是觥籌交錯間的共敘鄉(xiāng)愁、惺惺相惜，更是家仇國恨中的生死與共、血汗相守，老酒老友，滲透的是俠骨柔腸兄弟間的不渝情義。

再次是碧血丹心的邦國大愛。電視劇《老酒館》遵循“家國同構(gòu)”的年代劇敘事邏輯，將個人、家族的命運與整個國家的命運相交融[3]，以個體“小我”見歷史的“大我”，以集體“小情”訴民族“大愛”。在《老酒館》的敘事中，不論是生意事、兄弟事、情義事，還是細致周到的友情、親情刻畫，歸根結(jié)底是對由人及眾、由家至國的愛國情懷的宣揚，是一種碧血丹心的邦國大愛的升華。在劇中，陳懷海寧愿將賀義堂趕走也不給漢奸祝壽，寧可與那正紅絕交也不為封建專制效力，他與侵華敵人不共戴天，和黒木決斗，為抗日英雄老北風喝彩助力……不僅是陳懷海，面對侵略者，劇中的全體兄弟、全部家庭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團結(jié)，親情、友情向著國之方向凝聚統(tǒng)一，共同書寫著平凡人事間非凡傳奇的家國大愛。

四、結(jié)語

電視劇《老酒館》采用多維、多面、多樣的敘事手法，結(jié)合沖突、懸念、喜劇等元素，講述了酒館中的人與事、情與理、道與義。在濃郁的愛國主義和民族色彩中，電視劇將家國同構(gòu)的主題、立體飽滿的人物、波瀾迭起的情節(jié)、多元交錯的空間、赤膽忠心的大愛融入對家國情懷、文化格調(diào)、歷史內(nèi)涵的最高表達之中，通過小酒館與大時代、小故事與大背景、小悲歡與大情懷對比呈現(xiàn)，書寫了平凡人的傳奇故事，展示了一代中國人的豪情壯志以及偉大的中華民族精神。

參考文獻：

[1]張德林.論圓形人物與扁形人物——小說藝術論[J].文藝理論研究，1992，（12）.

[2]一丁.酒里乾坤大，館中日月長[DB/OL].中國文藝網(wǎng)，2019-06-16.

[3]王朝明.專訪《老酒館》導演劉江：戲劇性是年代劇能夠吸引觀眾的法寶[J].電視指南，2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