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藝心
論守邊備塞疏
◎〔西漢〕晁 錯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楊粵,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wèi)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刂洳荒芷渌?,戍者死于邊,輸者僨于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謫發(fā)之,名曰“謫戍”。先發(fā)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后以嘗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后入閭,取其左。發(fā)之不順,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戰(zhàn)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zhàn)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故能使其眾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fā)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后不得一算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于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業(yè)不著于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于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yè),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今使胡人數(shù)處轉牧行獵于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fā)則不足,多發(fā),遠縣才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
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fā)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遠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內(nèi),城間百五十步。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diào)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先為家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俾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高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たh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增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遠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虜之患利施后世名稱圣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矣。
(有刪改)
1.對下列句子中加點的詞的解釋,不正確的一項是( ?)
A而亡銖兩之報 亡:通“無”,沒有
B.聚而不罷 罷:撤回哈人
C.調(diào)立城邑 調(diào):計算
D.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 拜:拜謝
2.下列各組句子中,加點詞的意義和用法相同的一組是( ?)
A.如飛鳥走獸于廣野 ?夫六國與秦皆諸侯,其勢弱于秦
B.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 ?要之死日,是非乃定
C.不如選常居者 ?頒白者不負戴于道路矣
D.以其半予之 ?且立石于其墓之門,以旌其所為
3.下列對原文的賞析,不正確的一項是( ?)
A.作者認為胡人擾亂邊塞與胡人過著游牧生活有關,現(xiàn)在應該讓他們轉到塞下靠近燕、代的地方去。
B.作者在文中分析了皇帝面對胡人擾亂邊塞的兩難境地:不救,會失去邊境百姓的歸服之心;救,則力不從心。
C.作者認為大量征調(diào)東方的軍隊去守邊衛(wèi)塞困難重重,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應該實行“徙民實邊”的政策。
D.作者提出了在邊塞地區(qū)建立城邑、修筑民居、優(yōu)撫徙民、獎勵驅胡者等措施,并且認為這是對后世有利的事。
4.用“/”給文中畫波浪線的部分斷句。
使 遠 方 無 屯 戍 之 事 塞 下 之 民 父 子 相 保 無 系 虜 之 患 利 施 后 世 名 稱 圣 明 其 與 秦 之 行 怨 民 相 去 遠 矣
5.把文中畫橫線的句子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
(1)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fā)卒以治塞,甚大惠也。
譯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
譯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又與吳質書
◎〔魏〕曹 丕
二月三日,丕白:
歲月易得,別來行復四年。三年不見,《東山》猶嘆其遠,況乃過之,思何可支?雖書疏往返,未足解其勞結。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注】,一時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處,行則連輿,止則接席,何曾須臾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并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自知樂也。謂百年己分,可長共相保,何圖數(shù)年之間,零落略盡,言之傷心。頃撰其遺文,都為一集,觀其姓名,已為鬼錄。追思昔游,猶在心目,而此諸子化為糞壤,可復道哉?
觀古今文人,類不護細行,鮮能以名節(jié)自立。而偉長獨懷文抱質,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論》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詞義典雅,足傳于后,此子為不朽矣。德璉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學足以著書,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間者歷覽諸子之文,對之抆淚,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為繁富。公干有逸氣,但未遒耳,其五言詩之善者,妙絕時人。元瑜書記翩翩,致足樂也。仲宣獨自善于辭賦,惜其體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無以遠過。昔伯牙絕弦于鐘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難遇傷門人之莫逮諸子但為未及古人自一時之雋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來者難誣,然恐吾與足下不及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