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尼采的悲劇觀

■盧 倩/太原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尼采是德國著名的哲學家，特別是他的非理性取向觀點，注重從學科的各個領域出發(fā)，向理性觀點提出的批判，即使是美學也難逃厄運。由此，今天的人們常常評價尼采為“西方當代哲學的首創(chuàng)者”。主要是他的早期作品《悲劇的誕生》問世，代表了審美世界中非理性主義悲劇的崛起，而且他在書中還提出了以音樂為中心的強大生命意志，由此打破了以雕像與詩歌為代表的美學范疇，為西方悲劇觀的發(fā)展帶來了極大的影響。

一、“日神”和“酒神”的悲劇觀

尼采將希臘意識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清醒的意識，這是一種讓希臘人感覺到痛苦絕望的意識；第二種是夢幻的意識，在尼采看來這種意識是超越第一種清醒的意識，是人類所追求的意識。因為清醒的意識使希臘人感覺到人生是痛苦的，由此創(chuàng)造出日神阿波羅這一美麗的幻想。但由于阿波羅精神不能真正挽救希臘人，所以他們需要尋找另一種強有力的手段——狄奧尼索斯（酒神）精神。

（一）日神和酒神

阿波羅作為古希臘神話中太陽神的理性代表，其觀點照亮了世界外表。然而尼采始終強調世界本身不包括外表，它僅僅屬于“內部幻覺世界”，由此他給日神的含義下了一個明確的界定：“我們用日神的名義統(tǒng)稱美的外觀”。雖然日神通過塑造美麗的想像而拯救了人類，但由于其自身的審美本質，它只是向人類展示了藝術的審美要求和人類的倫理要求，其實質是對人類天性的迫害。由此發(fā)現(xiàn)阿波羅（日神）精神無論是從藝術還是從道德都不能真正挽救希臘人，它還不足以構成悲劇。

由阿波羅（日神）精神得出虛幻的始終是虛幻的，不管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美麗夢境，最終都會被現(xiàn)實生活中的痛苦所打敗。所以他們必須尋找另一種途徑來拯救自己，于是代表古希臘人民原始的沖動以及欲望的途徑被發(fā)現(xiàn)，也即酒神精神的誕生。因為酒神精神是根植于希臘人的天性之中、是根植于酒神節(jié)的音樂和狂歡節(jié)的喜悅聲中，所以它的來源無須尋找。同時尼采將酒神精神看作是人類的天性，它不僅要打破世俗的界定，還沖破一切對人性的壓迫，還要求人們要勇于追求自身的快樂與幸福。所以酒神精神所提倡的的生命沖動與日神所提倡的美好幻想是不同的。酒神精神是一種完全忘我的“醉境”，它的出現(xiàn)徹底的摧毀了阿波羅（日神）精神。

（二）悲劇的本質

在尼采看來，生命的真正含意就是悲劇的真正含意。尼采創(chuàng)造性的運用叔本華的哲學思想，并以希臘文學為研究對象，討論了人類自身生命意義的發(fā)源和終極關切，進而提出了“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并在此基礎上探討了悲劇的產生與敗落。而且因為酒神精神不斷的打破日神精神的條例，所以酒神精神需要接受現(xiàn)實給予他的懲罰，但是酒神精神在無盡的痛苦折磨中，用其自身堅強的品格和毅力向世人展現(xiàn)了它的高貴精神。

尼采的悲劇觀闡釋出，日神是以詩歌、雕像為悲劇藝術的載體，它在虛幻的神靈世界里提出個體在面對現(xiàn)實痛苦時所表現(xiàn)出的一種解脫，但在古希臘神話中產生出詩歌、雕像都不具有的悲劇力量；而酒神是以音樂為原始的藝術表現(xiàn)，將音樂看作是酒神藝術的根本，它可以幫助人們在音樂中尋找慰藉，讓人們在迷醉的世界里毀滅個體，進而使個體意志回歸大自然。所以尼采認為阿波羅形象是希臘悲劇的外在形式，狄奧尼索斯精神則是希臘悲劇的思想內容①，只有在酒神的迷醉狀態(tài)下才能徹底地遠離悲痛，達到理想的人生狀態(tài)。

二、尼采悲劇觀的革命性

在20世紀頗為流行的生命哲學、存在主義以及后現(xiàn)代主義等思想都在不同程上吸收了尼采哲學的非理性取向，所以尼采被認為是“現(xiàn)代西方哲學的首創(chuàng)者”。而且尼采還善于將希臘神話中性格鮮明的人物與德意志的民族精神結合在一起，這讓他深刻的意識到音樂的獨特功能，由此他將悲劇觀振興的愿望寄托在了樂曲上，從此揭開了尼采悲劇觀的革命性。

（一）革命性的音樂觀

尼采關于音樂塑形能力的討論是來自于叔本華部分哲學觀的繼承和發(fā)展②，在叔本華看來，一方面音樂是與眾不同的事物，它并不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一種簡單模仿，而是對人的情感意志的直接應用。另一方面將音樂觀看作是具有偉大革命性意義的事物，它能夠將藝術的創(chuàng)造深入到人心，還可以直接將人類內心的情感表達出來。因此叔本華的音樂觀對尼采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使他學會了站在不同的視角去欣賞音樂的美，當然在體驗音樂美的時候不能局限于影響世界，而忽視了音樂的本質。

尼采提出酒神是直觀現(xiàn)實的表現(xiàn)人類情感的，它一般采用最真實、最直接的方式來釋放人性的本能。這種自然地釋放表現(xiàn)出個體與自然界融為整體。并且在這個過程中，舞蹈代替了音樂，成為了古希臘人精神的寄托和依靠。因為在酒神精神中舞蹈創(chuàng)造了現(xiàn)在所有的術形式，它不僅喊出了內心的情感、跳出了內心的意志，還使人體的意志隨著聲音的釋放而影響世界。

（二）革命性的悲劇審美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主要論述了酒神與日神的辯證關系，它具體體現(xiàn)在兩方面：首先是尼采發(fā)現(xiàn)日神藝術只停留在鑒賞形象世界的層面上，是一種淺薄的視角；其次是尼采還推崇酒神精神的放蕩不羈與酣暢淋漓。因為在古希臘的酒神祭祀典禮上，人們毫無忌憚地狂歡爛醉，使生命的快樂被釋放的淋漓盡致，進而達到與宇宙自然融為一體的忘我境界。盡管日神藝術已經達到幾乎完美的境界，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的用表象世界的美來提升其的內在美。因為只有日神精神消除幻想，才能結合酒神精神創(chuàng)造希臘文明的璀璨。但是揭掉幻覺面紗，人類的各種苦難也都展露出來了，悲劇如何給人以審美快感呢？這是尼采的悲劇觀必須面對的問題。

尼采曾經對宇宙生命力的體驗進行了形象比喻。他發(fā)現(xiàn)酒神精神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因為這種強大的生命力是日神和酒神的合體，所以是任何事物都不可打敗的。當然這種合體不僅賦予了悲劇一種高尚的、形而上學的靈魂安慰，還間接的說明了悲劇的獨特美。在這里悲劇勝利了，它將酒神精神的幻想移到了形而上學的精神慰藉，創(chuàng)造了一種美妙的形象藝術。

（三）對理性的革命性批判

在埃斯庫羅斯時代，人類強大的精神力量得到了肯定，但很多現(xiàn)實存在的問題又證實了人類面對困難時的無奈。尤其對普羅米修斯形象的塑造，他將普羅米修斯看作酒神的替身來拯救人類，并將這些看作悲劇中的真正英雄。同時在埃斯庫羅斯時代的戲劇中經常借助神的力量來表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但到了索福克羅斯的時代里人們就很少借助神來表達情感。由此尼采對于神的理解做出了自己的解釋，他認為是酒神精神代替了神，因為酒神精神把承擔拯救的重任放在了個別人身上，隨后在延伸到其他具有高度責任感的人身上。

隨后歐里庇得斯提出詭辯學說，其具體體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出現(xiàn)了對神的蔑視，并且在戲劇中失去了劇情的緊密性，最終與尼采所闡釋的酒神精神背道而馳。此外他還刻意地增加了情節(jié)，這一做法與尼采所提倡的形而上學的悲劇審美要求背道而馳。最后尼采認為歐里庇得斯提出的“先理解然后發(fā)現(xiàn)美”與蘇格拉底提出的“知識即美德”，最終使真正的戲劇被扼殺。因為它既沒有酒神崇高的精神，也沒有日神的形象之美。接著到了米南達時代所盛行的喜劇，在這一時代里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和諧已經被摧毀的無影無蹤。對于日神精神、酒神精神和理性主義精神，尼采對前兩者持肯定態(tài)度，而對后者持否定態(tài)度，認為它是淺薄的樂觀主義③，進而對他提出批判，并將批判延伸到自己的時代，同時指出要治療現(xiàn)代疾病，就必須復原人的生命本能。顯然他提出新的人生意志受到叔本華觀念的啟示，認為世界的本體就是生命意志的體現(xiàn)。

三、尼采悲劇觀的意義

首先是心理學、人類學的悲劇問題。在《悲劇的誕生》中，首先尼采對理性主義進行了強烈的審視，認為理應主義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悲劇理論；其次還對蘇格拉底進行了批判，因為蘇格拉底提出了用知識取代一切，理性是最大的善，這在尼采看來，理性知識就是蘇格拉底精神，它是對藝術、悲劇的一種殘忍的壓迫。因為理性主義忽視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悲劇為什么成為悲劇。因為藝術一旦忽視了這個問題，就會使理性主義偏離原來的軌跡，走向深層的心理學、人類學，所以在面對現(xiàn)實的痛苦中都應該徹底的反映人類內心的真實情感，最后通過藝術的層面表現(xiàn)出來。

其次是悲劇的樂觀主義。在西方美學史中對悲劇的樂觀主義有兩種不同的解釋。第一種是悲劇主義，它主要以叔本華為主，雖然尼采繼承了叔本華的某些觀點，但他卻與叔本華的本質觀點背道而馳，提出新的悲劇觀。尼采認為悲劇觀的重點是要人們堅定理想信念，告訴人們即使人生是痛苦的，但也要有樂觀的心情去面對。第二種是悲劇樂觀主義，它主要以黑格爾為主，因為黑格爾的悲劇樂觀主義著重從絕對理念出發(fā)，形成他獨具特色的哲學體系，首先從絕對理念的角度去理解，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一種遠離抽象物、遠離個體存在的悲劇樂觀主義，其實質上是一種淺薄的樂觀主義；其次從現(xiàn)實意義上理解，也發(fā)現(xiàn)它并不是真正的樂觀主義；最后從形而上學的理論理解，發(fā)現(xiàn)它最終選擇了信仰作為人生痛苦的最終解救方式。

最后，尼采的悲劇觀還帶來了審美形而上學的思考。“他指出藝術的形而上學在藝術的實現(xiàn)方式中有不同的傾向，如日神通過夢境來美化表象世界，酒神通過迷醉的世界觀來為人生和世界辯護?！雹芩阅岵芍饕岢稚€體化原則，讓個體意志重新回歸世界意志，除此之外尼采還主張在人與人、人與世界之間構建新型的聯(lián)系關系，讓生命意志的價值得到充分的體現(xiàn)。所以我們用形而上學的審美眼光可以幫助我們在心靈上遠離現(xiàn)實生活帶給我們的悲痛，讓我們的靈魂到達理想的狀態(tài)，充分體現(xiàn)世界意志的創(chuàng)造性。

四、結語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論述了其悲劇領域的主要觀點，他主要通過一種非理性的、非加合的方式來迷醉人內心的痛苦，使人在迷蒙的狀態(tài)找尋夢境世界，并且直達人類內心。而且尼采的悲劇觀還通過為后人解釋兩者精神之間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來論述美學與形而上學的文化整合力，進而體現(xiàn)其強大的生命意志。所以尼采推崇的激情，生動形象的體現(xiàn)在現(xiàn)代戲劇理論家的精神文化作品里，同時隨著現(xiàn)代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尼采的悲劇哲學彰顯出蓬勃的生命力。

注釋：

①趙福君.尼采悲劇的誕生的悲劇思想［J］.理論觀察,2016(06).

②連幼平.尼采悲劇觀的革命性［J］.東華大學學報,2010(06).

③楊春燕.淺論尼采之悲劇的誕生［J］.科學咨詢,2016(11).

④王中棟.日神和酒神-探究尼采悲劇觀的本質［J］.哈爾濱學院學報, 2016(10):3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