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辣不歡

肖靜

跟著手機導航的指引，圍著兩排商鋪挨個掃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要找的飯店，無奈之下打電話給商家。再往前走了一排之后，終于看到一個小小的門面房。二十平方左右的大小被隔成內(nèi)外兩間，外間稍大，放著兩張長桌子，靠墻的長桌子上有三口電飯鍋亮著燈，內(nèi)間是廚房兼操作間，兩男一女坐在外間正在閑聊。

看著如此小的門面沒敢直接進去，只不過邊走邊往門里偷瞧的樣子讓他們看在了眼里，一個男人走出門招呼了我們一句，雖然沒聽懂，可也不好意思再無視假裝路過了，畢竟剛才還通過電話。

進屋一聊，了解到這家以湖南菜為主的小店主要以外賣為主，沒有金碧輝煌的門臉充門面，沒有白衣高帽的大廚在滿是透明玻璃的廚房里用舞蹈般的廚藝吸引顧客，單就口味而言，從這個小小門店送到每個食客面前的，還算是比較地道的湖南菜。

沒辦法，雖說已經(jīng)在廣東生活了整一年，可還是沒有學會喝養(yǎng)生湯吃牛腩粉，滿足舌尖味蕾的還要專屬川湘菜系。其實，小時候也很少吃辣，印象最深的是十幾歲在東北求學時吃的那碗清湯面。

在學校時，吃頓飯也就八毛一塊，素菜的話五毛就能解決飽腹問題。年輕的胃和年輕的心一樣難以安撫，于是，在一個周末，我和同宿舍的兩個女孩一起來到校門外，校門外有幾間土坯房子，屋子里有幾張大圓桌子，雅間是用木板隔成一間間，用半截布門簾遮擋而成。

當?shù)厝擞贸Ｒ姷氖巢淖龀黾页５娘埐?，但那并不是我們這群學生妹能夠消費得起的，一碗清湯面熱騰騰地冒著香氣，上面飄著幾刀碎蔥花，幾滴香油圍著蔥花并不散開，碗內(nèi)是清亮的面湯和細長的面條，乍一看像是一盞盛開的廣玉蘭。和湯面一同端上來的還有一碗紅艷艷的辣椒油，一勺兩勺澆進去，想吃多少隨便加。在寒天凍地的東北，熱湯面就能讓人吃出汗，再加上辣椒油這么一拌，出的汗都是紅色的。

這碗湯面的價值無法等同于一塊五的面錢，那是我印象中吃得最爽快的一碗面，也是最香甜的一個回憶。許是紅艷的辣椒猶如愛人的親吻般火辣上癮，后來，在小鎮(zhèn)低矮幽暗的拉面館里，在自家餐館盤腿而坐的火炕上，甭管是粗細不一的拉面，還是嚼勁十足的冷面，旁邊都少不了一碗粉狀的辣椒面，或撒著芝麻的辣椒油。

用辣椒浸淫過的腸胃是挑剔的，沒有辣椒的食物無法滿足口腔中顫抖的味蕾想要舞蹈的欲望，辣椒就是那挑逗味蕾舞蹈的音樂，時而舒緩清幽，時而搖滾厚重?？谇焕锓路鹫谶M行一場歌舞劇的演出，張弛有度，情節(jié)起伏。這個時候若是灌上一大口冰鎮(zhèn)的啤酒，明明就像是沸騰的觀眾不遺余力拍響的掌聲，掌聲是因為舞臺上精彩的演出，也是對辣椒光顧后最好的答謝禮。

里間灶臺上翻炒的明火“轟”的一下，切斷了我的回憶，菜香直個勁兒往我的鼻子里鉆，擺好碗筷，倒好啤酒，紅的綠的是辣椒，辣雖是辣，卻并不燒胃，反而刺激食欲。蒜苗段炒得不老不嫩，吃到嘴里有蒜苗的辛辣，也有烹炒的油香。

很快，小小的桌子上擺滿了冒著香氣、熱氣的家常菜，將我和老公圍繞起來，在這廣東并不寒冷的冬季里，我回到了初次品味辣椒的日子。

無辣不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