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一曲 龍蛇千迭
——《〈資治通鑒〉釋要》讀后

張善文

看到這部新作的書名——《〈資治通鑒〉釋要》，便令我肅然起敬：敢為宋代大儒司馬光的巨著《資治通鑒》作“釋要”，該需要何等膽識與才氣?。∞D(zhuǎn)而略加思索，此書的作者是大名赫赫的陳征老教授以及他的得意門生趙麟斌博士，兩人合力從事這一課題，應(yīng)當是得心應(yīng)手的事吧？

我與陳征教授已有44年的交往歷史，他是我?guī)熭?，擔任過我長期服務(wù)的高校校長。他不僅是國內(nèi)著名的《資本論》研究專家，也是精通中國古代文史的資深學者。趙麟斌博士，則與我情同手足，他經(jīng)歷從政而最終回歸治學的變化讓我頗為嘆服，我認為：他獲得博士學位、出版諸多著作、評上教授、當上博導(dǎo)，無不烙印著聰慧、刻苦、執(zhí)著的三大印記。那天，他送來尚飄溢著油墨香氣的新書，動情地告訴我：“恩師陳征教授已屆92高齡，能與他共著此書，實感榮幸至極?！彼恼媲楦腥玖宋?，我仔細拜讀了全書，心有所觸，謹述數(shù)語，以志欽遲。

司馬光主持編修的《資治通鑒》凡294卷，原題《歷代君臣事跡》，宋神宗閱后謂“有鑒于往事，以資于治道”，遂賜今名，書乃大行。司馬光的畢生著述，也以此書最為重要，他在《進資治通鑒表》中說自己“精力盡于此書”，希望閱覽者能夠“監(jiān)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徳，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薄ｏ@然，司馬光期盼讀此書者以史為鑒，勵精圖治，遷善黜惡，造福天下。這是司馬光編修《資治通鑒》的雄偉抱負，也是《資治通鑒》全書的思想宗旨。無怪乎元初史學家胡三省曰：“為人君而不知《通鑒》，則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惡亂而不知防亂之術(shù)。為人臣而不知《通鑒》，則上無以事君，下無以治民。為人子而不知《通鑒》，則謀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世。乃知用兵行師、創(chuàng)法立制，而不知跡古人之所以得，鑒古人之所以失，則求勝而敗，圖利而害，此必然者也?！保ā顿Y治通鑒音注序》）清人王鳴盛也說：“此天地間必不可無之書，亦學者不可不讀之書。”（《十七史商榷》）

那么，面對這樣一部歷史巨著，如何古為今用？如何通過提綱挈領(lǐng)的闡釋啟迪今人？這應(yīng)是著者創(chuàng)作《〈資治通鑒〉釋要》時，必須重點思考的問題。今觀此書，于《資治通鑒》中每卷精選一則內(nèi)容，以原文、今譯、解讀的撰述體例，將294篇文字匯為一帙，堪稱選文精練、譯文精確、說解透徹，宜屬富有獨創(chuàng)性的導(dǎo)讀《資治通鑒》的佳作。尤為可貴者，此書呈示著三方面明顯特色。

其一，中心突出。書中所選《資治通鑒》原文，大致以政治、經(jīng)濟、軍事為中心。這個中心，實是古今中外政治家不能不關(guān)注的治國理政的大本。如“唯禮定邦”“制常易必亂”“與民約法”等，皆論政治；如“民生多艱”“聚斂甚于盜賊”“人君養(yǎng)人在省征役”等，皆關(guān)經(jīng)濟；如“為生而戰(zhàn)”“兵者戮元惡”“出師有名”等，頗涉軍事。翻閱全書，讀者不難感受到作者選材之良苦用心。

其二，取鑒深刻。書中所列所論，無不具有典型的鑒戒意義，不僅對政治家、經(jīng)濟家、軍事家而言，即使是一介平民，亦可從中獲取十分有益的借鑒。如“負才使氣當自制”一則，作者論曰：“負才使氣，可能與個人的性格、性情有關(guān)，但會誤人、誤事、誤己，也是思維不成熟、政治不成熟的一種表現(xiàn)，自然也會在無形中限制自身更大的作為?！边@類鑒戒，對于不同的人來說，均是深刻而有益的。凡此例子，書中可謂比比皆是。

其三，抒論廣博。書中針對所選原文的引述，涉及的學術(shù)領(lǐng)域頗為廣博，不僅有政治學、經(jīng)濟學、歷史學、軍事學的內(nèi)涵，還時時穿插著哲學、美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的理念。這些論述，通過活潑生動而緊密聯(lián)系今日實際的語言引導(dǎo)，足以把讀者帶進豐富復(fù)雜的人文世界，領(lǐng)略司馬光《資治通鑒》的思想光華，甚至超越時空的重重阻隔，感悟當代人類社會的治國之道、理政之道、為人處世之道。如是論述，對今人的啟迪意義不言而喻。

綜言之，《〈資治通鑒〉釋要》的篇幅雖不大，書中所釋《資治通鑒》的內(nèi)容亦僅僅舉要而發(fā)凡，但其學術(shù)含量卻甚為宏闊。陳征教授在《序》中述及他的一首舊作《訴衷情》詞，有句云：“梅花一曲，龍蛇千迭。”我想，借用以喻稱《〈資治通鑒〉釋要》的清新氣韻和豐富內(nèi)涵，諒亦差可吧？

讀畢此書，我不禁產(chǎn)生這樣的感想：有志于深入研討《資治通鑒》的朋友，若能先披閱此書，則可由今入古、因簡馭繁，亦有裨益。擔任行政工作的朋友，若能抽暇瀏覽此書，則汲古鑒今、勤政為民，亦有裨益。在人生旅途上努力進取的朋友，若能結(jié)合品讀此書，則秉正去邪、擇善而從，亦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