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日本平安文化的《源氏物語》解讀

劉曉穎

摘要：《源氏物語》是日本知名女性作家紫式部于11世紀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該部作品被稱為是日本歷史文學的巔峰之作。首先論述《源氏物語》的創(chuàng)作背景，從體現(xiàn)了日本民族文化精神、代表著和風化的完成、是平安時代的文化縮影幾方面，分析了該部文學作品蘊藏的文化價值?；诖?，從日本平安文化的角度，通過政治文化、女性文化、國風文化三個維度，進一步深入解讀《源氏物語》，以期充分了解其包含的歷史文化，明確其文化內(nèi)涵和意義，掌握日本平安時代的社會面貌，突出《源氏物語》的文學魅力。

關鍵詞：日本平安文化;《源氏物語》;創(chuàng)作背景;文化內(nèi)涵

中圖分類號：I106.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9）05-0113-03

引言

有關文化的界定，中外學者說法不同，當前關于文化的概念已超過二百種。在我國《辭?！分袑⑵浣缍ǔ桑骸皬膹V義層面上，文化指的是人類歷史社會實踐進程中所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文化和精神文化的綜合體。而從狹義層面上，文化指的是社會的思想形態(tài)，以及和它相符的體制和組織機構。”人類文學創(chuàng)作屬于藝術活動的范疇，同樣也是精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紫式部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源氏物語》，不僅是日本古典文學的巔峰之作，同時在世界文化發(fā)展過程中，該書也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

一、《源氏物語》的創(chuàng)作背景

物語翻譯成中文后是小說的意思，但物語和小說卻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歷史上的物語主要傳播民間的口頭作品，或是利用中國文學、宗教的相關故事作為主要素材來進行創(chuàng)作，在虛構的神話傳說中融入人間百態(tài)。此外，也有用眾多和歌來描寫貴族社會的現(xiàn)實生活及情感故事。物語和我國的傳奇相類似，傳奇是由遣唐使帶到日本的。對于《源氏物語》這部作品來說，其反映的是真實的平安時代面貌。從紫式部創(chuàng)作的大量文學作品中能夠看出她在做皇后彰子的隨從女官過程中的所見所聞，以及她對宮廷生活的不滿和個人凄涼孤獨生活的煩躁、憂愁。這些經(jīng)歷和想法促使她對相關社會問題，尤其是女性問題的重視，也燃起了她勇敢面對人生，反映現(xiàn)實人生的創(chuàng)作熱情，詳細描寫了讓人惋惜的末世。這也為她提供了豐富的創(chuàng)作材料，進而一部寫實的跨時代巨作從紫式部真實的宮廷生活體驗中脫穎而出。

二、《源氏物語》蘊藏的文化價值

1.體現(xiàn)了日本民族文化精神

“和”主要指的是調(diào)和、中和、平衡、和諧等概念，是日本傳統(tǒng)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其主要內(nèi)涵，“和”貫穿并始終影響著日本群眾的所有文化、理念，以及社會生活中的多個領域。從《源氏物語》中主人公的形象塑造來看，其所體現(xiàn)的眾多物哀思想和作者個人所表達出來的道德、審美批判原則充分說明了《源氏物語》當中的物哀這一傳統(tǒng)審美理念與“和”的思想本質(zhì)上是相同的[1]。比如，紫式部在故事中，不僅讓讀者體會到源氏身為貴族的過度輕薄，同時也大力渲染源氏情感生活的混亂及其內(nèi)心世界所受到的理智折磨。這實則在表達作者個人的生活態(tài)度，即利用放棄矛盾，去感受因矛盾而出現(xiàn)的各種復雜情感，進而達到一種和諧的狀態(tài)，事實上也側面反映了追求謙讓、寬容、忍耐的“和”精神?！对词衔镎Z》中最完美的女性人物形象——紫姬，在她身上也同樣體現(xiàn)出了作者哀怨而不傷感，怨恨而不憤怒的和諧美的理想。小說中眾多人物選擇了出家，并不是出于單純的佛教感悟和追求菩提，而是對現(xiàn)實生活矛盾的一種逃避，以此來讓自己內(nèi)心得到調(diào)和。由此能夠看出，“和”美是《源氏物語》這部小說中體現(xiàn)最為充分、全面的日本傳統(tǒng)民族精神。

2.代表著“和風化”的完成

日本歷史文化在發(fā)展進程中，始終都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特別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沖擊。平安時代在中期以前，日本的政治體制、法律規(guī)定以及文字幾乎都進行了漢化，文化創(chuàng)作方面也同樣是依據(jù)漢文學的理念和形式，有著嚴重的盲目性。一直到平安時代后，紫式部創(chuàng)作的《源氏物語》這部長篇小說，提出了物哀美的思想，才正式完成了和風化的發(fā)展。有關學者表示：“以《源氏物語》為標志的物語文學，構建了寫實中的真實，以及浪漫中的物哀這兩種審美價值觀念，宣布日本歷史文學徹底脫離漢文學模式，架構起一種日本本土化的民族文學新模式。這種獨立的文學模式，既具有自身的規(guī)模，同時還建立了自身的民族審美體制?！盵2]我國主要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傳統(tǒng)文化，是經(jīng)典的理性文化，但日本歷史主流文化，由于受到大和思想的影響，而逐漸體現(xiàn)出較為鮮明的情感取向。紫式部在其創(chuàng)作的《源氏物語》中，將不理性的大和思想和理性的儒家文化有機融合在一起，在情感與理智間的彼此制衡中，得到一種相對平穩(wěn)的心態(tài)，最終推動了以表達情感為重點的平安時代物哀風格的出現(xiàn)，開始積極樹立起日本民族以主流情感為核心的獨特審美價值理念[3]。

3.日本平安時代的文化縮影

《源氏物語》根據(jù)源氏公子及其三代人的現(xiàn)實感情生活，講述了上層貴族社會中男女之間的愛恨情仇，映射了在以男性為主導地位的傳統(tǒng)社會中，廣大女性的悲慘命運，以大量生動形象的不同階層女性人物，以及她們的情感婚姻故事打動讀者內(nèi)心。但《源氏物語》并不是一部簡單的艷情小說，從中依舊可以深切地透過男女愛情和婚姻生活看到平安時代的貴族生活、風俗民情、精神思想和審美觀念。小說如同日本平安時代社會面貌的完整畫卷，真實地體現(xiàn)了平安時代的政治、宗教、藝術、經(jīng)濟和文化等多個方面的具體情況，其重新展現(xiàn)了平安時代獨特的政治文化、女性文化、貴族文化以及國風文化，為人們探究日本古代政治、文化、社會風俗等提供了有力的參考和重要資料。

三、基于日本平安文化的《源氏物語》解讀

1.政治文化

攝關政治是日本平安時代獨有的政治文化，同時還是《源氏物語》這部長篇小說的政治主線，其貫穿于該部小說的始終，是《源氏物語》的重要靈魂[4]?？梢哉f，沒有攝關政治，也就不存在《源氏物語》。在第一章節(jié)中的“桐壺”，作者講述了源氏的出身，他的母親備受天皇的喜愛，但在其他嬪妃的怨恨、嫉妒、誣陷和爭寵中離開人世。天皇雖然對源氏十分寵愛，可他的外公已經(jīng)去世，外祖母雖然出身名貴，但卻沒有可以繼承大統(tǒng)的后人。朝鮮國使臣曾經(jīng)對小皇子說過，他有君王面相，可桐壺皇上自己清楚，小皇子母親早已離開，他的親屬中也沒有能夠成為后盾的官員。因此，皇上便下定決心堅決不能讓小皇子成為一個沒有外戚做后盾的無品親王，要保他一生平安順遂。所以，皇上忍痛將小皇子貶為臣籍，賜他源氏之姓。天皇出于政治文化的考量，規(guī)定沒有外戚作為后盾的皇子不能繼位，《源氏物語》便是從這一時間點展開的。直到第二回，源氏長大成人，身為貴族公子的他竟然開始暗中干偷香竊玉的事。進而引出空蟬、末摘花、夕顏以及紫兒的故事，還有源氏和藤壺妃子偷情與懷孕的故事。這就為他日后成為攝政決定埋下了伏筆。

此時，桐壺天皇依據(jù)自己最初的想法，不斷提高源氏的爵位。到了第七回，源氏已經(jīng)晉升為正三位的中將。次年二月，藤壺妃子順利誕下男孩，被冊封為皇后，小公子被立為皇太子，源氏身上便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攝關故事。因為受到桐壺天皇和藤壺皇后的照顧，政治文化又為源氏帶來諸多好處，但同時也為他帶來了許多磨難。桐壺天皇將位置讓給朱雀帝以后，朱雀帝的后盾右大臣以及弘徽殿女御，以源氏和朧月夜偷情為理由，將源氏逐放到須磨，受盡百般折磨。當冷泉天皇取代朱雀天皇位置時，源氏作為冷泉帝的后援力量，迎來了攝關政治的巔峰。在須磨當?shù)?，由于受到攝關政治的影響，又出現(xiàn)了明石道人將親生女兒明石姬嫁給源氏的鬧劇。明石姬在產(chǎn)下一女后，被封為皇后。因此，無論是源氏的輝煌還是落魄，成功還是失敗，以及其風花雪月的情愛經(jīng)歷，都與攝關政治緊密相連。沒有政治文化，《源氏物語》也便沒有了任何現(xiàn)實意義的情感及陰謀的描寫。只有政治文化，才能真正體現(xiàn)出當時貴族社會中的政治內(nèi)涵和特色。

2.女性文化

由于日本平安時代的政治文化及其所制定的各種后宮政策，催生了史無前例的女性文化，產(chǎn)生了國際文學領域中極其罕見且大量的平安時代女性文學作家?！对词衔镎Z》從它的內(nèi)容上看，屬于女性文學小說。正如陶力老師所講的：“《源氏物語》是一部女人為廣大女性創(chuàng)作的小說，女人為女性同胞們打抱不平的作品，呼吁女性地位和尊嚴的跨時代巨作。歷史中沒有任何一個時期，能夠像平安時代中的貴族女性那樣，成為統(tǒng)治階層最冷血、最丑陋的政治爭奪工具，成為最透明、最下流的玩弄對象。也沒有任何一個時期的婚姻能夠像平安時代那樣，丈夫可以膽大妄為，妻子必須坐以待斃?！盵5]女性問題、婚姻問題等全是《源氏物語》和日本平安時代最明顯的女性文化問題。

平安時代的眾多物語作家和讀者，大多數(shù)是上層貴族社會的女性，他們有著較高的文化素養(yǎng)，而這也正是平安時代獨特的女性文化。在進入平安時代以前，母系社會逐步得到解放，在隋唐文化的推動下，男性為中心的社會正式確立。但發(fā)展到平安時代的中后階段，由于政治文化的深入發(fā)展，日本原有的母處婚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緩解，母子同住、父子不同住。小說中的主人公源氏就沒有和他的兒子夕霧住在一起，而是生活在娘家。即使夕霧母親去世，他依舊住在娘家。后宮中除了成年男人天皇和其他年幼的皇子之外，大多數(shù)都為女性。這樣數(shù)量眾多，并且具有知識文化的廣大女性群體，只有在政治文化占據(jù)核心地位的平安時代才會出現(xiàn)。在那個時代，貴族社會的家庭中，也存在許多與后宮相似的女性群體。例如，《源氏物語》中源氏的六條院內(nèi)，紫姬居住在春院、秋好皇后居住在秋院、花散居住在夏院、明石姬則居住在冬院。只在這四個院子中就生活著大量女性，其中包括許多女官、才女以及女侍等。這種女性社會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xiàn)順應這種社會的女性文化。

在相對來說比較集中的廣大女性中，相關的精神需求是滋潤女性文化發(fā)展的土壤。大量有知識的女性共同出現(xiàn)，不僅要有相應的物質(zhì)生活，同時還要有精神生活。在封閉、行動不便，缺少經(jīng)濟能力，并且為一個男人而活的社會中，逐漸形成了物語的作家層以及讀者層，某些人還會看到自身與自身的故事?！对词衔镎Z》的創(chuàng)作者紫式部，既對男女關系、生活模式、和歌、藝術以及宗教等有著詳細客觀的描寫，同時也對命運和文明進行了批判。對主人公源氏的出生、長相、才華的描寫，也能夠體現(xiàn)出作者的人生觀、價值觀以及世界觀，反映作者的命運論及核心思想等。正因紫式部這種現(xiàn)實主義的描寫和揭示，才讓《源氏物語》成為了日本最經(jīng)典的歷史著作。

3.國風文化

國風文化主要指的是在充分繼承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上，逐漸發(fā)展并形成的一種日本本土特色文化。在剛進入平安時代期間，當時的天皇，依舊延續(xù)奈良時期的傳統(tǒng)，選派遣唐使到我國長安來學習中華社會體制、傳統(tǒng)文化以及宗教信仰等等，讓日本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達到了世界先進國家的標準。在當時，日本所實施的是律令制度，即利用我國的律令、社會體制以及管理方式，進一步加強天皇政府的權威。這事實上是政治領域中的唐風文化。發(fā)展到平安時代的中期，律令體制逐漸崩塌，被攝關政治所取代，而攝關政治的本質(zhì)是貴族政治，上層社會中的貴族把控著朝廷的重大權力，天皇和宮廷并沒有實際用處?！对词衔镎Z》當中的源氏一生都生活在攝關政治的統(tǒng)治下，并使其被貶須磨，同是冷泉帝的后盾，變成了準太上皇。這便是10世紀的國風文化。

國風文化除了體現(xiàn)在上述的政治方面，同時還體現(xiàn)在貴族方面，但很少體現(xiàn)在下層群眾方面。我國經(jīng)典著作《紅樓夢》中描寫了不同階層的人物，但在《源氏物語》中，極少提到貴族之外的人物和事件。在該部小說的第五十四章，主要講述的是源氏和他周邊上層貴族以及宮廷中的重要人物，即使源氏被流放到須磨，也重點描寫了源氏和京城中的貴族、朋友以及妻子兒女之間的關系。作者雖然提及了須磨的寺廟、海邊的風與浪花、山水的艱險等，但這些全是為描寫源氏當前處境而服務的。須磨本土人，具體包括明石道人以及明石姬等，其中明石道人原先也是京城的貴族，為了追求名利和錢財，才來到地方任職官員。他們才是地方新形成的一股勢力的代表，并不是底層群眾的代表。因此，《源氏物語》既包含國風文化，同時也含有貴族文化，這是由生活在貴族小范圍圈子中的作者以及廣大讀者所決定的。

結束語

任何一部文學作品，實際上都是當時社會文化的產(chǎn)物，《源氏物語》真實充分體現(xiàn)了平安時代的文化特征和面貌，反映了平安時代特有的政治文化、女性文化、貴族文化以及國風文化等。因此，也可以說，沒有平安文化，也就沒有《源氏物語》這部歷史巨作的出現(xiàn)。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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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曉宇.《長恨歌》對《源氏物語》創(chuàng)作影響的多角度解讀[J].牡丹江大學學報，2016，25（4）：74—76.

Interpretation of The Tale of Genji Based on Japanese Heian Culture

LIU Xiao-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Xinyang 464000， China）

Abstract：The Tale of Genji is a novel written by the famous Japanese female writer Zi Zhe in the eleventh century， which is called the pinnacle of Japanese historical literature. This paper first discusses its creative background， and analyzes its cultural value from the aspects of representing the spirit of Japanese national culture， the completion of Heng Feng culture and the cultural microcosm of the Heian period. Based on thi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Japanese peace culture， through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political culture， female culture and national culture， the author further elaborates The Tale of Genji in order to fully understand the historical culture contained in it， to clarify its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significance， to grasp the social appearance of the Japanese Heian era， and to highlight its literary charm.

Key words：Japanese Heian culture; The Tale of Genji; creative backgr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