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Hello，樹先生》中虛幻與現(xiàn)實的解讀

西方的一位哲人曾經說過：“放下一粒種子，收獲一棵大樹?！比欢鎸埧岬默F(xiàn)實環(huán)境，并不是每一粒種子都能長成大樹。伴隨著時間的沙漏不斷輪回，那一圈圈的年輪，承載著大樹對自己生命的記憶。電影《Hello，樹先生》用虛幻與現(xiàn)實的演繹手法，講述了有關拆遷、養(yǎng)老、礦難、留守兒童、弱勢群體、城市化的社會問題。

《Hello，樹先生》是一部上映于2011年，由韓杰指導，王寶強主演的，看完不禁讓人深感沉重的電影。作為一部小眾題材的國產文藝片，電影上映不到一周就被院線撤檔，票房十分慘淡。但是，這不影響它仍是一部適合一個人靜下心來、細細品讀的國產佳作。電影在半虛半實，半夢半醒之間，透過樹哥凌亂的頭發(fā)、瘦削的臉頰、邋遢的衣服以及迷離的眼神，用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給觀眾講述了一個底層小人物的辛酸故事。

時至今日，關于這部電影還有很多的爭議，人們大多在討論哪部分是現(xiàn)實，哪部分是虛幻。比如樹和小梅結婚，比如樹投奔陳藝馨，比如樹給人算卦?？烧l曾想過，在樹的心里，這些畫面都真真切切地發(fā)生過，那是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世界。當觀眾用主人翁的心態(tài)，從樹的視角將電影從頭到尾看一遍后，會發(fā)現(xiàn)：虛幻和現(xiàn)實作為表達方式，始終貫穿整部電影。父親與哥哥的出現(xiàn)是主人公樹的幻覺，也是他心理的現(xiàn)實。影片用虛幻的手法來表現(xiàn)現(xiàn)實。導演用電影表現(xiàn)手法把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荒誕的人性轉變濃縮在電影畫面中。

一、“樹”的虛幻與現(xiàn)實

電影從一輛宣傳“太陽新城”的面包車緩緩展開，擴音喇叭向村民們傳遞著“太陽新城”是一個幸福、舒適、無比貼心的現(xiàn)代社區(qū)，里面充滿了陽光與溫暖。觀眾透過電影中破舊的房屋和衰敗的街道，足出看出村民對新生活的向往。然而環(huán)顧四周，這幅荒涼衰敗景象又把村民的愿望重重地拍打在地上。主人公樹只是村民中具有典型代表性的一個，作為一個出身貧寒的農家少年，樹在幼小的時候，親眼目睹了父親將哥哥活活勒死，和父親的郁郁而終的畫面。兩個至親的離去，成了他永遠解不開的心結、一個永久的心理陰影，這也成了最后壓垮他精神世界的致命點。

樹生活的農村是一個熟人社會，他的人際交往直接反映了他在村里的社會地位。樹用盡全力，想要融入人群，他和村長稱兄道弟，和二豬把酒言歡，可到頭來，他卻成為了村長和二豬嘲笑、奚落的對象，就連村里的小孩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樹的內心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他也想和二豬一樣，有面子、有尊嚴、在眾人面前仰起頭活著?？伤橙醯男愿?、卑微的出身，在機遇匱乏的農村環(huán)境里，任憑他如何努力，都始終無法贏得別人對他的尊重。尊嚴和面子在現(xiàn)實世界中，似乎注定都與他無緣。歷經至親離世、工作被炒、農田被占，加上窘迫的生活，讓他倍感無助。

就在樹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聾啞女孩小梅的出現(xiàn)讓樹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熱情。他開始追尋愛情，并嘗試著和現(xiàn)實對抗。在高朋的婚禮上，樹借著酒勁，鼓起勇氣，想從二豬身上找回顏面與自信。可面對強勢、蠻橫、咄咄逼人的二豬，他懦弱的性格使他不堪一擊。在高朋的婚房里，樹重重地給二豬下跪認錯。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就在那一刻，樹所有的顏面和尊嚴，都被二豬踩在了腳下。他徹底成了村里的邊緣者，周圍的一切再次充滿了無助與絕望。

此時的樹想極力擺脫這種悲慘的生活，他想進入一個美好的世界，于是他寄希望于陳藝馨。在樹看來，陳藝馨年輕有為，光芒萬丈。他愿意在陳藝馨這棵大樹下做一棵小草。起初，陳藝馨并沒有讓他失望，這里的工作簡單輕松，讓他重新振作了起來。樹再次想起了小梅。當他發(fā)現(xiàn)陳藝馨背叛婚姻時，樹心中的大樹倒了，這是現(xiàn)實生活給他的失望。此刻，能給他希望的只有小梅，樹和小梅開始約會，并決定結婚，沒有什么比結婚更讓樹開心的。

這場婚禮在樹看來，是換回自己顏面，通往新生活的唯一機會。樹要風風光光地用皇冠轎車，將小梅娶進家門。在樹的千叮萬囑下，弟弟卻給樹整了一輛帕薩特。此時的樹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那一刻，生活的無奈與窘迫夾雜著現(xiàn)實與虛幻，在他懦弱的內心徹底爆發(fā)了。樹不但狠狠地打了弟弟一記耳光，還將幻想中陰魂不散的父親重重地摁倒在地?？杉词故沁@樣，父親仍然是他心中一道邁不過去的坎。此時能給他勇氣和力量的只有哥哥：哥哥青春活力，熱愛生活，敢于追求真實的自我?；槎Y前夜，樹終于夢到了哥哥。從此，樹意識到自己能夠通靈。村里發(fā)生的很多事情都驗證了他的預言，樹成為受人尊敬的“預言家”，被人尊稱為“樹先生”。

二、“樹”的轉變

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結婚后的樹哥卻已經大不一樣，變得能掐會算。他準確地預言了小莊的離世、鎮(zhèn)上的礦難和村里的停水。村民把他供奉為先生，他開始給人指點迷津。就連當初羞辱他的二豬，如今也登門拜訪，不但給他下跪，還連連磕頭。樹達到了人生的巔峰。

當“瑞陽礦業(yè)”前來找樹算日子時，樹的那句“13月18日”徹底暴露了他自己。樹跌下了神壇，沒有人再去理會他。弟弟和母親搬進了“太陽新城”，小梅也離他而去，去了娘家。他一個人穿過原野，走過蕭條的村落，舉著那雙無處安放的手，一邊孤獨地游蕩，一邊努力地尋找。如今這個世界上除了小梅，似乎沒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戀。在樹的幻覺中，小梅回來了，不但挺著個大肚子，還開口說了話。樹開心地合不攏嘴，拉著小梅的手，他想讓孩子出生在新房子里。

樹哥終于徹底瘋了，他就像一個游魂，游蕩在望都村的街頭巷尾。現(xiàn)實無法反抗，思想又無處寄放。弗洛伊德說，夢是人們對未實現(xiàn)愿望的補償。樹在自己幻想的夢境里，得到了顏面、自尊和愛情。瘋了之后的樹哥徹底解脫了，也釋然了。不管他對現(xiàn)實的人生如何絕望，在精神世界里，他對現(xiàn)實仍然抱有一絲的希望。于是觀眾看到了這樣一個超現(xiàn)實主義的荒誕故事，電影涉及到了家庭、生活、社會的各個方面，拆遷、養(yǎng)老、礦難、留守兒童、城市化……每一處都點到為止。最后村民們發(fā)現(xiàn)，“太陽新城”沒有太陽，年輕一代還是要外出打拼，尋找陽光與溫暖。

影片同時應用了諷刺的手法來表達樹的社會地位的變更。在樹瘋癲之前，他盡力獲得顏面和尊嚴，想得到別人的尊重。但是卻沒有實現(xiàn)。在樹瘋癲之后，他被賦予了通曉未來的本領，得到了別人的尊重，被尊稱為先生。

三、“樹”的解讀

“樹”是片中主人公的名字，同時也是整個影片的核心印象。作為大自然中生命力的象征，毫無疑問，來年的春風吹拂過后，這棵粗壯、凋零的枯樹，依然可以郁郁蔥蔥、枝繁葉茂?？涩F(xiàn)實中的樹哥，只能靜靜地守著望都村這片小小的疆土，再也找不到人生的春天。望著都市的繁華，他一個人靜靜地欣賞心中的美景，成為自己世界的主宰。

現(xiàn)實中的人們，本質上和樹哥都有著相似之處。幾乎每個社會角落都有一個“樹先生”，有著無法反抗的現(xiàn)實處境，有著常被世俗生活閹割的理想。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與其哀嘆樹的消極避世，不如滿懷希望，奮力向前，從絕望中尋找希望。不管身處哪個階層，當你感到歲月靜好的時候，也一定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就像大哲學家尼采，在他的成名作《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講到的那樣：“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其實人跟樹是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江西科技學院）

作者簡介：洪容（1977-），女，江西安義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英美文學、英語教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