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道家法律思想的精髓即在于“無為的自然”與“無為的和諧”,此種近乎于“無所事事”的思維在道家法律思想的熏陶之下慢慢衍生成為“無為而治”的法治思想,在今天的條件下也依然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道家;無為而治;法律思想;法治
中國古代法律思想長期以來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雖然主要強調(diào)法治在其中的重要作用,但最高權(quán)威與立法大權(quán)卻仍然毫無疑問的歸屬于君主。尤以漢唐時期為例,儒學的編纂工作接近尾聲,已經(jīng)逐漸形成了封建式的正統(tǒng)法律思想。故從根本上講,中國古代根本意義上的法治即為“人民統(tǒng)治”。在諸子百家當中,道家秉承著崇尚自然的理念,反對人治,倡導無為和自然的天理法則,對于法治的崇尚,其也是源于對于道教的深刻理解。因此對于中國古代法律思想的明晰和認知,道家無疑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一、以“道”為本,方為“道法自然”之本
老子是道家學說的創(chuàng)始人。早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一場急劇加速重大變革的動蕩使得身處于各個層面的人們紛紛站在不同的角度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見解。而向來擁有著獨到思維的老子,以更為冷靜沉著、由點及面的思維先入為主,圍繞著“道”展開了匯聚自己獨到見解的長篇大論。“道”在老子的哲學當中始終處于意識形態(tài)的頂端,部分學者曾經(jīng)言到,“道家之道,被認為是宇宙的本體,這個最高的哲學范疇,是老子第一個提出來的”。而所謂“道”最初僅僅指的是用于行走的道路,而后則不斷引申成為宇宙之本源的代名詞,時常也會泛指事物的普遍存在以及規(guī)律發(fā)展。“即道統(tǒng)萬物,道生萬物,道法自然?!薄暗馈焙翢o疑問是是老子思想的核心之所在,對各個方面都有著深遠的影響。老子眼中的“道”,是崇尚自然,它博大無私,無欲無求,也即“道看似無為,即以無為而致無不為”。道無所不在,并伴隨著其本身固有的內(nèi)在規(guī)律不斷發(fā)展衍生,不以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改變,世間萬物皆由“道”來歸順。人的外力無法改變,只得順道而行不得逆向而為之。其后莊子及《淮南子》作者等也紛紛對“道”闡述了自己的見解。正因“道”貫穿天地之一切,所以以道修身、以道修行方可曉修身齊家治國乃至治天下之根本,“道”為治之本。在老子的視野中,“道”即為一切事物的準則,其存在與發(fā)展自然不受人為或他為的束縛制約。其弟子也深刻辨析過“無私”與“無為”之間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道無私,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由此結(jié)合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而言,我們不難得出結(jié)論,作為從本性的“無為”出發(fā),“道”更多的指向即為作為統(tǒng)治階級的妄為奢侈與嚴刑峻法的批判和不認同。而后市被稱為道家新學派的黃老學說則基于道家思想衍生出“齊萬物”的主張更是為“無為而治”的理念增添了新的實踐經(jīng)驗
在道家人的嚴重,對“無為”的遵守即為對天道的堅守,“無為”集聚“無爭”、“無私”、“正義”、“包容”幾大特質(zhì),將其匯集即可具備無窮的權(quán)威力量?!疤炀W(wǎng)恢恢,疏而不漏”說的即是此理。探析“無為而治”之精髓,老子指出了深刻的思想領悟,其一是認為作為統(tǒng)治者在無必要時應當遵循自然法則而以“無為”代替“作為”,切勿“亂作為”;其二是運用道德教化而非武力與暴力更多感化民眾,并使其處于無知無欲的境地,自覺的遵守“道法自然”。老子認為一切的戰(zhàn)亂、欺凌、奢靡、貪婪,其罪魁禍首皆為世間對于“無為”的褻瀆與不遵守。統(tǒng)治者的胡亂作為非但沒有減少世間的紛亂,反而加重了人民的負擔,造成人民群眾生活的貧困,使民眾產(chǎn)生不滿。正所謂“民之饑,以其食稅之多,是以饑”。對繁文縟節(jié)的濫用則更容易使矛盾被激化。所以老子在他的語錄中強調(diào)“民不畏死,奈何以懼之”者更體現(xiàn)了老子對于社會矛盾的深刻領悟與捕捉。所以,他本人堅決反對嚴刑暴政,在他看來,只要老百姓的生活安寧,社會便不存在不安穩(wěn)因素,也就失去了不安定的理由。
崇尚自然法自然是老子的初衷,但在筆者看來這并不代表他本人反對一切的人定法,而被老子真正所反對的是那些沒有必要的繁文縟節(jié)與嚴苛暴法,老子并不否認“無為”不等于完全的“不作為”。自然法也并非什么法都不要。刑典不可太繁瑣苛刻,而要簡明公正,最為重要的是要具備穩(wěn)定性,且不得恣意妄為,朝令夕改,擾民滋民。品析道法自然的精髓,公正無私是道所具有的特質(zhì),其同樣適用于對于天地萬物的滋養(yǎng)培育,作為自然界重要的組成部分,人的自由和平等自然也是理所應當?shù)某B(tài),老子說“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所以他主張不分親疏貴賤。(1)莊子同樣認為作為君主其與人民實則沒有區(qū)別,世人皆為天地之子,只不過君主被稱為天之驕子,但其與人民在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之分,作為君主的權(quán)威也是來源于“道”,即權(quán)威也為人民共同所有,所以其服務于人民也是理所應當。故而老莊主張自然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人能夠超越“道”的規(guī)范法則指引。正因如此,故法也應創(chuàng)造平等、維護平等。除此之外,作為法家學派的代表性人物韓非子也曾深受道家的影響,道家的“無為而治”的觀念很顯然在本質(zhì)上與法家的“法治”精神不盡相同,但其同時也針對著普遍大眾,即我們所言的“愚民政策”。統(tǒng)治者想方設法的轉(zhuǎn)移老百姓的注意力,讓老百姓衣食無憂,無所顧慮,怡然自得。長此以往自然會起到弱其意志,虛其心志的效果,使得老百姓的思想形態(tài)始終處于自滿自足的良好狀態(tài),故而更好的治理國家和社會。準確的說,這是對人本性的異化,更有甚者稱之為虛偽和詭計,其真正目的是使統(tǒng)治者明白若想真正達到良好的治理,必然設法消除國民對物質(zhì)生活的美好向往和憧憬,使其長時間保持穩(wěn)定自足的狀態(tài)當中,甚至消除一切發(fā)展。這樣的民風敦厚、質(zhì)樸社會風尚良好,統(tǒng)治者也就達到平和、有序的政治局面。這正是“三絕”思想的精髓所在。后世代表新道家學說黃老思想的《黃帝四經(jīng)》則深刻的指出,“道”即為客觀世界賴以維系和存續(xù)的總的價值,而“無為”的要旨意在強調(diào)對于“道”的堅守而不能與之相偏離。其體現(xiàn)在治理教化層面上即要求作為人為法的制定、實施、改變等一切活動均要在“道”的層面上予以保持而不得有違,此即為“道法”。由此可見,“無為而治”確切的說是一種法治觀念。
二、令“與民休息”、“輕刑薄賦”為“無為而治”之實
自戰(zhàn)國至秦漢以來,道家思想不斷經(jīng)歷著發(fā)展。道家在這一時期的發(fā)展過程中開始吸收其他學派的優(yōu)秀精神成果,世人皆稱之為新道家的黃老學說,此學派在社會文明領域和法治上格外體現(xiàn)對法律的重視程度,正所謂“道生法”,《黃老帛書》講“法度者,正之至也”。這些理念的精髓即為我國當今的主要政治思想--依法治國。所謂“道生法”,即將“道”看做至高無上的法則,“道”的本質(zhì)同時又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將其運用到治理國家層面,既體現(xiàn)出發(fā)的嚴肅和穩(wěn)定統(tǒng)一的性質(zhì),當然也強調(diào)其發(fā)展的可操作性。用法律來治理國家,最為重要的就是不能亂作為,而不亂作為的最根本保證即為不胡亂生法。法的重要性即在于是非自然存在于人們的心中,我們往往是以法的形式去為基本的判斷,并以法律的形式使其存在于人們的心中并被人們所銘記和遵守。老子認為,君主應“無為而治,與民休息”的觀念結(jié)合“恭儉樸素”,“清靜無為”的思想反映其法律思想并通過“無為”達到“無不為”的終極目的。雖然黃老學說對于反對人為法的意志相較于老莊而言沒有特別強烈,但黃老學說所運用的崇尚自然法的理念,結(jié)合法治思維的衍生則幾乎均源于對老莊思想的品析與深刻解讀,因其故為法治,實則不如說是以道而治。黃老學說的法治與法家法治也不同,他強調(diào)了“道”作為本源,其具有與生俱來的至高無上性,同時也深刻的指出作為法的神圣與正當性的特質(zhì),所以才有后世所稱“以道生法”,依法治國即為依道治國的具體體現(xiàn),其逐漸認識到“法”實則具有形而上的性質(zhì),它有其不同的側(cè)面,它不僅體現(xiàn)保護性還兼具維持性和懲戒性,即是懲罰的工具又是教化的手段。從這一點認識來說是十分難能可貴的。(2)
大秦滅六國而一統(tǒng)天下,沒有對法家思想的繼承以及對嚴刑酷法的運用顯然很難完成如此千秋霸業(yè),但令秦始皇始料未及的是,如此驚天撼地之舉所打下的江山竟不過二世即無疾而終,令人倍感凄酸悲涼的同時也不禁令我們反思純粹走法家學派的所謂“暴政”之路顯然是不能長遠的。大秦的短暫光輝為劉邦的后世建朝提供了深刻的經(jīng)驗教訓。打天下固然需要武力與殘暴,但其卻不是治天下之道,朝廷長治久安的萬全之策即良好的法令政策,加之清靜無為、以柔制剛、崇尚道德教化、刑德相輔的黃老學說就比較切合劉邦集團的需要。由此,漢高祖劉邦及其后世的帝王均將黃老學說作為治國理政的根本方略,在法律方面追求“輕刑”、“慎罰”,深刻領悟“無為而治”的精髓,愛民、敬民,與民休息,德主刑輔,崇尚教化。從最開始的“約法三章”,到令蕭何、叔孫通制訂律令法規(guī),把仁義教化的勸善和法令懲惡相結(jié)合,即文武、刑德兩手并用。文帝、景帝還強調(diào)“省刑”。在法治的框架下,以無為、自然、虛靜之觀減少了一些嚴刑峻法。漢初幾十年,統(tǒng)治者以黃老學說為統(tǒng)治理論,緩和了社會矛盾,穩(wěn)定了社會秩序,恢復了社會經(jīng)濟,形成一個嶄新的局面,為漢武帝時代的繁榮強盛打下了基礎。唐初宋初明初的統(tǒng)治者都曾經(jīng)利用無為而治的思想與法令協(xié)調(diào)地處理當時的社會矛盾。如明太祖把輕刑為安民的措施,主張對民眾一般性的犯罪,只要不是謀反朝廷,就不用殺滅九族的連坐法。與此同時,道家人物把道德教化也多次強調(diào)并加以運用,如果說老莊的無為而治只是理論層面的話,那么后來的黃老學說逐步提到其可行性,道家法律思想尤其是無為而治,在一定的歷史時期其成效是可見一斑的。
注釋:
高秀昌:老子“無為而治”思想闡釋[J].社會科學研究,1995,(1).
聶長建:法律的“無為”之“有用”[J].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4).
作者簡介:陳柳浩然,1993年生,黑龍江省哈爾濱人,現(xiàn)就讀于貴州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